第十一章 楊繼財的不安

以袁芷若的手藝，雖說佐料簡單，家裏第一次正式上崗的煤油爐子也很不給力。但是這一碗被文火硬生生燉的稀爛的壇肉，散發出來的香氣，依舊讓人一進房間之後，立馬有垂涎三尺的感覺。而且燉的時候，袁芷若還放上了一些黃豆。當肉燉好了，黃豆也就熟透了。

雖說幾道家常菜並不豐盛，只能用普通來形容，但是也足夠將還是第一次登大哥門的楊繼財給嚇了一跳。楊繼財很是搞不明白，這個時候忙的都很少在一起的兄嫂，今天怎麼突然間想起找自己吃飯來了。

而且一向私下裏面極少飲酒，更是對部隊下達了相當嚴格禁酒令的大哥，居然還備了一瓶白酒。按照他在戰場上養成的習慣，他怎麼看都有一種鴻門宴的感覺。儘管大嫂做的那個壇肉非常的香，但卻無法改變他心中那股子濃濃的不安。

看着發愣的楊繼財，楊震笑了笑將他拽到身邊后坐下。脫下身上的外套，只穿了一件袁芷若給他織的毛衣。並讓楊繼財也脫了外套，只穿抗聯配發的制式絨衣。總部的暖氣燒的很足，不穿棉衣也不會冷。

在袁芷若眼神的示意之下，楊震沒有開門見山的直接提楊繼財的婚事。而是給楊繼財前面的酒杯倒上一杯酒後，自己舉起酒杯笑道：「三弟，這次會戰你表現的不錯，各方面對你的評價都很高。大哥敬你一杯酒，希望你能再接再厲。」

「我知道你能喝，在部隊中有燒鍋的外號，今年春節喝到了十多個師團幹部。以後想喝酒了，就來大哥這裏。大哥雖說沒有你那麼能喝，可多少也能陪着喝點。醉卧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嗎。」

「但是有一條，有任務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喝酒。這可是部隊的鐵律，不單單是你，我也一樣要遵守。至於到了大哥這裏，到了這裏你就敞開了喝。不過到父母那裏也不要多喝，他們該擔心了。酒可以喝，但是要有節制。不許貪杯，更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許把身體喝壞了。」

楊震的敬酒，楊繼財微微楞了一下之後，也沒有猶豫直接一口就幹了。對於大哥揭了自己的老底子，楊繼財到是沒有多想。大哥雖說平常看似對自己不聞不問，實際上對自己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自己在今年春節會餐的時候，一頓酒喝倒了十多個號稱酒精考驗的師團級幹部，被起了一個燒鍋的外號。每次下部隊，幾乎是喝遍天下無敵手。這些事情大哥雖然沒有在場，但肯定是很清楚的。所以對於大哥的調侃，楊繼財也不太在意。

臉色雖說有些微紅，但是只是呵呵一笑似乎沒有太在意的楊繼財。楊震給他夾了一塊壇肉后，又給他倒了一杯酒，自己則夾起一片紅腸則慢慢的咀嚼。楊震雖說也能喝一些酒，但是他並不是很喜歡飲酒。

除了必要的事情之外，楊震甚至可以說滴酒不沾。除了在後世部隊養成的習慣之外，他更怕的是喝酒傷腦子。無論什麼酒一旦喝多了，對大腦都是很有損傷的，至少短時間之內會引起一些功能下降。

作為全軍的一號，他必須要時刻保持頭腦的清醒，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變化。所以楊震喝酒一直都很節制，遠遠談不上能喝，在外人面前最多也就是會喝的標準而已。不過他並不反對喝酒，只是要求戰時一律不準飲酒。

平時作戰值班部隊和前沿部隊，也一律不許飲酒，不管什麼節日，都是嚴厲禁止的。尤其是各級部隊的軍事主官，一旦觸犯到這條鐵律，他處理一向都是從重的。不過對於部隊平時完成訓練，無事的時候飲酒，他一般倒是不怎麼管。

畢竟都是大老爺們，滴酒不沾不太可能。尤其是東北人普遍豪飲，關內調過來的幹部酒精考驗的也不少。只要別喝到亂醉如泥，到處耍酒瘋，他還不是要求那麼嚴厲的。在紀律要求之下，酒也是讓那些馳騁疆場幹部的一种放松方式。平時就基本上不喝酒，今天心事重重的楊震，就更不會多喝。

看着對着袁芷若做的壇肉，吃的很香的楊繼財，楊震猶豫了一下，還是暫時壓下了話題，而是與楊繼財邊喝邊談一些部隊上的事情，尤其是楊繼財現在帶的這個高級參謀訓練班，楊震看的很重。

不過楊震也再三叮囑，楊繼財不光要帶好學員，更要加強自己的軍事理論修養，提高自己的軍事理論水平。在酒桌上雖說是面對楊繼財，但楊震還是很平穩的控制着節奏和量，並沒有完全的放開。他不放開，楊繼財也自然不會放的太開。

儘管楊震一直讓他不要太拘束，但是對於楊繼財來說，楊震不單單是大哥還是首長。幾年的軍旅生涯，讓楊繼財對自己這個大哥敬若神明。而且不僅有敬，更多的還有畏。要是讓他在大哥面前像下到部隊中那樣，真的完全放鬆，打死他也不肯的。

對於顯得有些沉默，幾乎是自己問一句才回答一句，依舊是顯得很拘束的楊繼財，楊震也很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初在知道他與曾經的自己之間關係后，他已經在部隊之中。自己就怕擔心相認之後他打着自己的旗號，成了一個付不起的劉阿斗或是八旗子弟。

如果自己這個弟弟打着自己的旗號胡亂作為，一旦引出後患就很難在收拾了，甚至會引起部隊上下的離心離德。畢竟現在的部隊，是絕對不允許搞裙帶關係的。所以自己對他的要求極為嚴格，甚至超過了一般的幹部。不僅沒有給予什麼照顧，還再三要求他不許說出自己和他的關係。

自己與他之間的關係，更是除了幾個常委之外幾乎無人知曉。基本上沒有給他太多的照顧，除了嚴格要求之外。楊震認為只有這麼做，才是真正的保護他，才是真正愛護他。過於放縱他，只能是毀了他自己。

在軍隊這個強者的世界之中，無論任何的時候，任何的一支軍隊，不管裙帶關係在複雜。但是沒有真正的能力，都早晚會被淘汰。畢竟部隊是要時刻拉出去作戰的，不是那些看家護院的打手。

作為兄長也好，作為未來的父親也好，楊震雖說不是那種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方法，但是更信奉的是嬌子如殺子的古語。梅花香自苦寒來，只有讓楊繼財多磨練一些，才能讓他真正的成長起來。

但這種做法即便是為幾個弟弟妹妹真正的負責，可也引發了一定的後果。在蘇聯留學的小弟還好一些，畢竟接觸的不多，又遠在異國他鄉，倒是還好一些。而在佳木斯上學的小妹，雖說也曾經造成了一定的隔閡，好在眼下誤會總算已經解釋清楚。

幾個弟妹之中恐怕現在壓力最大的，就是在部隊的楊繼財。儘管楊震都說了無數遍，但這個弟弟對於自己還是敬重、畏懼，還是遠遠大過了親情。對於楊震來說，自認為嚴格要求這沒有錯。可搞成了這個結果，還是楊震很不願意看到的。

一頓稍顯的沉悶的家庭聚餐吃過半，在將那份楊繼財最愛吃的壇肉挪到他面前之後。楊震從身邊的提包裏面，拿出兩條美國駱駝香煙，交給楊繼財道：「我知道你小子現在學會了抽煙，但還是那句話，煙酒要適度，不要抽的太凶。」

「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煙酒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多了對身體的傷害比較大。會一些無妨，但要有節制。這兩條煙是美國人送給我的，我基本上不吸煙，你就拿去抽吧。不過別吃獨食，和戰友們一起分享。」

看着擺在面前的兩條駱駝香煙，儘管一頭霧水，但楊繼財最終還是收了下來。不過在收下這兩條香煙之後，楊繼財憑着戰場上歷練出來的嗅覺，知道大哥這是要說重點了。不知道為什麼，楊繼財此刻心中的那股不安情緒，突然越發的強烈了起來。

見到楊繼財收下了香煙，猶豫了一下，楊震最終還是開口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按照規定也達到了結婚的標準了。你現在是不是也該找一個戀人，成一個家了？我這做大哥的讓爹娘為我的婚事操心了這麼長的時間，你就別讓爹娘再操心了。」

楊繼財的沉悶，讓楊震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開門見山，而是從他的戀愛方面點了他一下。實際上楊震的這番話，如果楊繼財不傻的話，他應該聽的出來楊震的意思。那就是你的這門親事我不同意，你還是再另外找一個吧。

而楊繼財也不是笨蛋，楊震的這番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他也想到了自己遞交到政治部的那份結婚報告，肯定現在就在大哥的手中。政治部的絕大部分幹部，雖說不清楚自己與大哥之間的關係。但是政治部高主任，卻肯定應該知道。

否則自己一個小小的副團級的結婚報告，怎麼會跑到大哥的手中？作為一軍之首的大哥，每天恨不得有四十八小時的工作時間。如果政治部不主動彙報，他那裏有時間越權去插手政治部的事情？

而且以大哥本身的性格來說，更不會主動去操心政治部的基本工作。更想明白了進門之後，心中那股子到現在也沒有消退的不安，究竟是從那裏來的，原來是大哥不同意自己的這門婚事。

很短時間便想明白來龍去脈的楊繼財，撓了撓頭看着面前面帶猶豫的表情，遲疑了一下后道：「大哥，我的結婚報告是不是在你的手中？如果在，我想知道您為什麼不同意我們倆的婚事。」

「青萍為人是冷淡一些，可這不是她個人的錯。她長的那麼漂亮，從上學開始追求的人就很多。如果不冷一些，恐怕連門都推不開。就算到了根據地之後，也是追求者甚多。還是她找了陳部長，調到子弟小學之後才清靜了一些。」

「大哥您現在反對，是不是擔心她看中的不是我個人，看中的是我們之間的關係。這一點我現在不想解釋什麼，可等你真正的了解她之後，就會發現她其實是一個外冷內熱的女孩子，更是那種貪慕虛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