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前所未有

對於杜開山有些避重就輕的解釋，楊震冷笑了一聲：「杜開山，你少在這裏給我打馬虎眼。當時冀魯豫地區的形勢，受到整個戰局的影響，已經從根本上發生逆轉。敵我實力對比，已經有了根本的改變。」

「那裏的日軍已經所剩無幾，剩下的以偽軍為主的敵軍，還用不到你杜大司令插手，人家自己完全可以解決問題。人家就算裝備在不如你，戰鬥力比你再差，打幾千偽軍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你小子究竟是去幹什麼去了，在冀魯豫邊區橫插一杠子的原因，別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杜開山肚子裏面究竟有幾根蛔蟲，我還是很清楚的。你小子別在這件事情上，給我遮遮掩掩。」

「在軍區高級幹部培訓班上，我苦口婆心和你們說的那些話，怎麼到了你這裏都成了耳旁風？你的問題不是說你小子放跑了二十二師團一部，沒有在滄州戰場給第一階段作戰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我楊震雖說沒有多大的本事，但眼皮子還沒有這麼淺。」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和你們交待過，到了戰場上無論形勢發生如何的變化，作為一名高級指揮員頭腦都要冷靜。做出任何的決定，都要從整個戰役的全局來看，不要只盯着你們眼前的那點盆盆罐罐。」

「各級指揮員，尤其是高級指揮員，要有獨立的思考能力和習慣。對戰局的走向，一定要有獨立的判斷能力。你所在的西戰區，之前在整體戰局上所承受的壓力，的確要小於陳翰章的東線。」

「但在我軍全軍進至冀魯邊地區的情況之下，你所在的位置將會承受的壓力，遠遠超過東集群。別忘了，你的東線正好處在天津與濟南，這兩大華北重要城市之間。你的戰區位置，緊鄰天津與青島也正好靠近這兩大華北最重要的港口。」

「在你東線作戰範圍之內，津浦線也是日軍唯一掌握的，貫通中國南北的鐵路交通線。相對於平漢線來說，津浦線的重要性對於日軍來說要遠在其之上。也就是說下一步作戰，從戰略位置上來看，你那裏都會成為作戰的重點。」

「這也是我在第一階段會戰收尾階段，有意識形成的格局。將下一步的戰局重點，放在津浦路沿線，是我早就下了決心的。所以在最後這個階段，我們必須要在冀魯邊地區，最重要的是在德州一線，對日軍在整個心理上形成巨大的壓力。」

「同時在戰略和戰術上，與山東軍區部隊起到相互配合的作用。將德州之敵牢牢前指在德州，使其無法調到山東其他戰場。在整體戰略上形成內外線協同作戰的模式，並在戰略上給山東軍區部隊以一定的支援。」

「如果我們在魯北地區，無法對德州之敵形成足夠的壓力。不僅對我們自身側翼安全有很大的不利，對山東戰局也將會起不到任何的支援作用。對於我們在整個華北戰場上的戰略，也會帶來不利的影響。」

「整個華北戰場這麼大，不單單是我們進關的這二十幾個師，就能夠徹底解決的。整個戰局的發展，是需要我們與華北兄弟部隊進行有效的配合。尤其是在整個戰略上的配合，對於我們能不能在付出這麼大代價的情況之下，取得此次會戰的勝利至關重要。」

「如果沒有晉察冀、晉冀魯豫兩大軍區主力，將第一軍死死的纏在山西戰場。沒有山東軍區主力，將第十二軍大部分兵力拖在山東戰場，你以為單靠我們進關的這二十幾個師，能和整個日軍華北方面軍，甚至包括整個中國派遣軍抗衡？」

「此次會戰我們與關內兄弟部隊在整個戰場上，起到的作用是相輔相成的。只不過各自的作戰特點與作戰對象不同，取得戰果也不可能相同。但是絕對不能說誰起到的作用更大，誰比誰打的更好，整個戰場都是一盤棋。」

「在之前的戰鬥，人家全力配合你行動。可到了現在河北戰局大致穩定下來，你到是可倒好，在人家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站在一邊袖手旁觀。先不說對整個戰局的影響，就品質上來說，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還有，總部下一步的戰略部署，是準備滄石公路以南，子牙河、滏陽河以東，馬頰河以北的冀魯邊地區為主。這裏地勢平坦，河流的規模都不大，很是有利於我軍發揮機械化部隊的優勢。」

「而德州戰場又是魯西北的門戶，我軍能不能在這一帶保持足夠的兵力，直接影響到我軍下一步戰略設想。換一句話來說，就是關係到我們能不能將敵軍接下來的注意力，從冀南吸引到山東。」

「這個對於我們下一步作戰整個戰局走向，極為至關重要。也許你的想法從局部來看，的確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你有沒有從全局來看？你不利用德州重要的戰略位置為誘餌，對德州之敵形成足夠的壓力，怎麼能將日軍重兵集群吸引過來？」

「如果德州之敵，利用你在德州正面只有一個殘缺不全的師，甚至連一個防線都沒有的情況之下。冒險繞過你這個師的防線，從德州以東向北強行穿**怎麼辦？到時候不僅你杜開山的後路被抄，甚至整個平津戰場的側翼都要受到威脅。」

「你是老兵了，日軍的穿插作戰能力，你不是不清楚。我們在以往的戰場上，也多次吃過日軍側翼迂迴穿插的虧。這次是重慶一戰區的突然插手，打亂了日軍的整體計劃，讓你小子逃過一劫。」

「如果沒有這次一戰區的橫插這一杠子，打亂了日軍的計劃。在你的主力在冀魯豫耀武揚威的時候，德州之敵悄無聲息北上，直**的側翼你怎麼辦？別告訴我，到時候你的機械化部隊可以快速的回援。戰場的態勢千變萬化，你就能保證你的部隊能夠及時回援？」

「我告訴你，到時候你杜開山，就是全軍的最大罪人。越是到這個關鍵的時候，我們越是要注意，不能給日軍留下可以利用的空子。不要因為自己的大意，不要因為自己的想當然，讓敵軍有任何翻盤的機會。」

「我問你，我們無論是在東北還是在華北，都與日軍打了這麼長時間的交道。日軍的優點，不用我說你應該清楚。你見過在還有一定戰鬥力的情況之下，需要先休整才能連續作戰的日軍嗎？你見過即便在戰局處於劣勢的時候，有畏懼不前的日軍嗎？」

「不說別的，日軍高級指揮官對戰機的捕捉能力，以及對整個戰局的把握能力，到現在我們的高級指揮員還沒有能夠達到。差距就是差距，這沒有什麼好忌諱的。我們在東北戰場上，也不止一次吃過類似的虧。以往我們在東北戰場上，用無數的鮮血換來的教訓，現在被你丟的乾乾淨淨。」

「在滄州戰場結束之後，日軍先後撤到德州的兵力，已經超過一個師團。這麼大的一股兵力，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居然給我只留了一個建制不完整的師監視？難道你真的當德州之敵，都一堆空氣？」

「輕敵的後果，你有沒有想過？一旦德州之敵利用你的主力西出冀魯豫，整個阜獻公路以直至渤海灣一線，廣大地域都在唱空城計。不顧危險向北反攻景縣、阜城，切斷你的後路。甚至沿着津浦鐵路，快速的插向天津戰場。」

「而你的主力又被牽制在冀魯豫戰場，無法快速的回師津浦線，到時候你怎麼辦？不僅你的後方不僅無法保住，就連天津戰場的側翼，都會有可能受到威脅。水無常勢、兵無常態的道理，不用我和你多講吧。狗急跳牆的道理，也不用我和多講吧。」

「我和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對於日軍這樣瘋狂的軍隊，不能用常規的判斷手段去判斷他們的動向。在戰術部署上，時刻要對動不動就狗急跳牆的日軍，可能做出的瘋狂舉動有所準備。這些話，難道都被你當成了耳邊風？」

「現在你知道側翼的重要性了，當時你做什麼去了？你將主力調往冀魯豫邊區，先不說會不會引發與兄弟部隊之間的矛盾。單就你將全軍的側翼丟給日軍，不顧全軍在整體戰略上的部署這兩條，我撤了你的職務都是輕的。」

「還有別說人家冀魯豫軍區，自己有能力解決那點殘敵，根本用不到你杜大司令插手。退一萬步來說就是需要你的協助，你至於傾巢出動所有主力部隊？什麼時候你一向眼界很高的杜大司令，對那麼一點的日軍有興趣了？」

「我生氣除了你總是搞不好與兄弟部隊關係之外，最關鍵的原因是你的問題，不是出在戰場上，是出在你的腦子裏面。你的這種做法說好聽一點是爭強好勝、逞強好勇，說的不好聽你這是虛榮心，有意識的顯擺自己。」

「無論任何時候，都要冷靜的面對戰局發展變化，考慮事情要走一步看三步。這些都是我對你們這些高級指揮員，不止一次提過的要求。可你卻因為你的那點虛榮心，置戰略全局於不顧不說，還貿然插手你不應該插手，更沒有必要插手的戰區。」

「身為一個高級指揮員，你杜開山為了泄私憤這麼做，捫心自問你合格嗎？我真得考慮一下，你杜開山繼續擔任這個東集群的軍事主官，是不是還是一個合格的人選。將你繼續放在戰略層面指揮員位置上，是不是還是恰當的人選。」

「我們現在能夠獨當一面的高級指揮員的數量，的確有些不足。但是我寧願將某些職務空着，我也不會在這一點上做出任何的讓步。一個高級指揮員，如果心中連這點全局觀都沒有，我要他做什麼？我這個人的性格你了解，寧可得罪人也從來不用草包的。」

楊震的這番話，說的可謂是相當的重。甚至在對杜開山這些高級指揮員的批評之中，還是第一次說出如此重的話。這麼不留餘地的批評，可以說前所未有。尤其是最後一段話，讓杜開山的臉色轉瞬之間，便變的異常的蒼白，身上的軍裝就像是從汗水裏面撈出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