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滄海客的淡水釣

第三十一章 滄海客的淡水釣

東方緩緩露出了魚肚白,遠方的山脈逐漸顯現出了它的影子,微涼而濕潤的風吹拂了過來。

陳浩然打了個哈欠,走到了漢斯和楚閑的漁點,問道:「爺爺,你釣了多少?」

楚閑看了一眼漢斯的籮筐,大言不慚的說道:「兩條草魚,三條鯉魚,還有三條鯽魚。」

「呃……」陳浩然打了個哈欠:「那還少幾條鯽魚,可以醬燜著吃。」

「嗯,你們先回去吧。」楚閑點了點頭。

陳浩然跟漢斯打了個招呼:「走,回去烤火吃早飯啊?」

漢斯遲疑的站起身,收拾好手邊的漁具,走出幾步,突然聽見聲響,一回頭,卻發現楚閑一抬竿,正是一條半尺多長的鯽魚。

楚閑將鯽魚隨手丟進魚筐里,再一甩竿,一抬手,又是一條鯽魚。

如此反覆,楚閑就如同變魔術一般,接連飛快的釣了十幾條同樣大小的鯽魚。

漢斯一下子就驚得呆了。

楚閑轉過身,微笑着向漢斯眨了眨眼。

漢斯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鯽魚幾乎是直直朝着楚閑的釣鈎上撞,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怎麼做到的?

他他的名號是」滄海客」,還說自己不諳河釣,而只擅長海釣,那海釣得是什麼水平?

這未免也太不謙虛了。

「為什麼您整夜都沒有釣上來一條,而現在……」漢斯遲疑的問道。

「如果可以,我可以一晚上釣上來一萬條魚,可是那有有什麼意思?」楚閑慢條斯理的收起魚竿,拎起手邊的籮筐,笑呵呵的說着。

「這一夜你覺得怎麼樣?」楚閑邊走邊問。

「很好,從來沒有這麼好過。」漢斯想起昨夜那麼多精緻的美食,熱情的釣魚客們,以及楚閑傳授的知識,心中隱隱還有些興奮。

「呵呵,我從十四歲開始釣魚,到了現在,已經足足釣了八十三年了,不同的魚種,不同的水情,都帶給了我莫大的驚喜和激動,而現在,享受半夜垂釣的樂趣,欣賞這湖光山色,以及與魚鬥智斗勇的過程,才是我真正要釣的東西。」楚閑略有深意說完一番話,點點頭,率先邁步走回了營地。

「這老頭九十多歲了?」漢斯驚訝的看着他的背影,「我還以為只有五六十歲……」

他看着那個背影,看着他脖子後面偶爾露出的古銅色的皮膚,心中登時充滿了無比的敬仰。

謙遜、智慧,博大、感恩,珍惜,寧靜,致遠,是他對所有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們的印象,而最終凝成的形象,就是這位可敬的老人。

因為夜釣太過傷神,在吃了霍婧竹做的草草一餐之後,所以六個人便早早的開始休息,兩個姑娘留在船上,而四個男人則只能躺在岸邊的帳篷里。

一群人懶洋洋的,直睡到日上三桿,才起床開始準備新一天的釣魚工作。

艾米利亞和霍婧竹收拾著昨晚和早晨用過的碟碗,準備着中午的吃食。

雅克在漢斯現學現賣的教導下,從組裝、上線、穿線、緊線、拴墜、掛鈎一點點學起,終於學會了湖竿的拋投,於是他在魚竿上掛滿了魚鈎,拋進水裏,坐等上魚。

楚閑默默的坐在一角釣著魚,他的釣點平靜得出奇,浮漂就像扔進了水缸里,一動不動。隨着雅克的不斷提竿,釣起了幾條小鯽魚。可楚閑的浮漂還是那樣的紋絲不動。

陳浩然足足比別人多睡了半個多時辰,才施施然起床,他伸著懶腰,在帳篷里發了好一陣呆,才撿起一串吃得乾乾淨淨的魚骨頭,在湖邊洗刷乾淨,然後蘸了蘸水,用魚骨梳了梳頭髮,在後腦束成一束。

「黑漂!」漢斯提了提魚線,突然激動的叫了起來,他抓起雅克手裏的魚竿,遛了一會兒,大喊道:「抄網!」

一邊正在洗臉的陳浩然,趕緊拿起網兜一把迎了過去,大魚入網,是一條三道鱗,體態寬大而肥胖,足足有四五斤重。

「呵呵,這下中午有大魚吃了。」漢斯興奮的說道。

「等你倆釣出大魚來早就餓死了。」陳浩然白了他一眼,回頭叫道:「飯好沒有啊?都要餓死人了!」

「馬上就好了。」低頭炒菜的霍婧竹百忙之中,抬頭嚷了一句,隨後她直起腰板,瞪着陳浩然道:「要不這樣,你繼續嚎,我不幹了!」

陳浩然趕緊閉上了嘴。

漢斯和雅克繼續釣魚,這一次輪到了雅克去執桿,只見不久,他平靜的臉色顯出一絲漣漪,急忙慢慢搖著魚輪收線,只見那魚漂在水面上輕輕跳躍,像一隻溺水昆蟲在垂死掙扎。突然一陣水花翻騰,魚竿也一下子彎成了弓形。

「上鈎了!」雅克一聲大叫,揮手一揚,魚線拋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形,水珠在天空中閃閃發光,後面緊隨着的,是一條漂亮的鰱魚。

午飯很快開始了,一盆醬燜鯽魚是由楚閑釣的;乳白色的鮮魚湯所用的胖頭魚(鱅魚)是艾米利亞和霍婧竹的手筆;而由兩條草魚做成的剁椒魚,而是雅克和漢斯的功勞;至於剩下的幾條鯉魚和鰱魚則被剁碎,和辣椒、紅油攪拌在一起,放在鍋上一蒸,做成了又好吃又下飯的魚醬。

而那滿滿一大盆的香辣烤魚片,自然是昨天陳浩然和雅克的功勞。

鮭魚的刺不多,而大塊大塊的魚肉,則正好拿來做烤魚片,霍婧竹將昨天吃剩下的帝王鮭魚,切成薄片,用糖、料酒、鹽,辣椒粉拌勻腌制,中午起來的時候,再放到平底鍋里生煎,鮭魚的魚刺很軟,經過烤制,酥軟可口,幾乎人人都喜歡吃這樣的魚骨頭。

而鮭魚的脂肪比較多,霍婧竹足足煎出了好幾大碗魚油,才煎好了那些烤魚片,而那些魚油也沒有浪費,把早晨在周圍採摘的婆婆丁、刺目、薺薺菜、白蘑用沸水焯透,然後拌上魚油炒一炒,鮮香清甜,滋味動人。

楚閑看着不停的感嘆咂舌,狼吞虎咽的兩個小夥子,不禁笑道:「好吃嗎?」

漢斯急忙點頭:「好吃,好吃。」

雅克卻略微遲疑了一下,問道:「好吃是好吃,可是我卻不太理解你們的習慣,可不可以向您請教一下?」

楚閑含笑點了點頭。

「為什麼這道菜陳浩然說吃的就是魚頭……」雅克指了指胖頭魚頭湯,「而這裏,我們卻把魚頭剁了下去,乾脆捨去……」他又指了指旁邊的醬燜鯽魚。

「還有這些魚,呃,它的味道是很美,可是刺怎麼這麼多,你們是怎麼想到吃這麼可怕的食物的?你們是不是也挨過餓?」他看着發出濃郁鮮香的醬燜鯽魚,露出為難的神色,還吐了吐舌頭,上面有被小刺劃破的痕迹。

「對了,還有……」他咽下了一口魚肉,又問道:「這種大醬和醬油,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楚閑捋著長須,聽着他的疑惑,先是略微驚訝的「喔」了一聲,等到他問到最後的時候,不禁仰天哈哈大笑了起來。

陳浩然和霍婧竹也一起笑了起來。

「古人說人生三恨,第一恨海棠無香,第二恨鯽魚多刺,三恨……「楚閑的神情遲疑了一下,隨後又笑道:「沒想到你才履中土沒有幾天,就已經領會到了我們最為遺憾的幾件事之一。」

他笑完之後,捋須笑道道:「我中土文化源遠流長,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的清楚的,忘記傷痛,銘記善意,好好的在這裏幸福的生活下去,你們終究可以得到所有的答案。」

楚閑說完這一番話,用手絹擦了擦嘴角,站起身來,微微一鞠躬:「好啦,也到了釣魚的時間了,大鯽大鯉。」

一行人慌忙站起來,回答道:「漁獲滿載。」

楚閑轉過身,緩緩從水波中央,向遠處走去,他踏着一波碧水,只微微蕩漾出一絲漣漪,輕功已臻出神入化之境界。

漢斯、雅克和艾米利亞看着這個看起來睿智無比的老人,想着他眼中蘊含着慈愛的光芒,一顆心不由得都溫暖了起來。

他們在過去的歲月里,都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和波折,而現在能做的就是用良好的心態去面對,和一顆寬廣的心去包容。

忘記傷痛,卸下對傷痛承載的包袱,將過去作為人生的歷練,從中間吸取教訓和經驗。

忘記的是仇恨,放過的,是你自己。

而銘記人們的善意,則是要無論經歷多少傷痛,都要保持一顆積極善良的心靈。傷痛只能折磨我們一時,我們不能讓他折磨我們一世,要記住,人性本善。如果在一次傷痛后,就變的隨波逐流,喪失了本性,那才是被命運被他人真正的打敗了。經歷再多的傷痛,內心的信念都屹立不倒,終堅持最初的善意,才是真正的睿智,真正的強者。

想到這些,三個人的眼睛都漸漸亮了起來,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希翼。

等到楚閑走遠,霍婧竹才笑眯眯的說道:「哈,你們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艾米,回去我教你嗑瓜子,你可別再連着皮直接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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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虯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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