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馬尾灣

第二百四十一章 馬尾灣

越州,寧通府,白帝城

白帝門便是在白帝城中,此城以白帝為名,其實只是一個小鎮集,而白帝門也不是這裏的統治者,只是位於白帝城附近的一個小小的門派而已。

說是門派,其實只有四個人,居於白帝城郊的十五裏外的山中,白帝城只是一個小鎮集,並沒有什麼圍牆之類的東西,人口也不多,但是世世代代都生活的十分平和,就是因為有白帝門的存在。

因此,白帝門雖然並不是白帝城的統治者,但是卻很得白帝城的尊敬,白帝門的門主在白帝城隱然凌駕於所有人之上,不過,歷任門主從不管白帝城具體的事務,三千年來,一向如此。

白帝門的門派駐地是一座山莊,深入在一處山嶺之中,山嶺並不高,也不大,放到整個南部瞻洲,也只是一個由十幾座小丘陵構成的小小山脈罷了,這樣的地方在大唐國隨處可見,任何一個州的周圍,都是這樣的地方,靈氣也不是很充足,因為人跡罕至,所以僅僅是比城中人口聚集的地方靈氣深厚一丁點而已。

山莊就叫白帝山莊,書著「白帝山莊」四個大字的牌匾就掛在大門楣上,也不知道掛了多久,顯得古樸老舊,不過因為日日有人擦洗,因此很於凈。

山莊佔地並不大,依著山勢而退,總共不過是七八進的樣子,看起來像是一個土財主的外室莊園。

在山莊最靠近山嶺的地方,是一座雅緻的庭院,院中有四人圍座在一張石桌前,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着什麼,院中沒有其他人,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能夠發現院中細細的升騰著一層薄霧,如果這個時候,有人進到這個院子裏,看到討論的四人,想要去打招呼的話,就會驚異的發現,無論你怎麼走,都無法靠近看起來近在咫尺的四人,甚至會徹底的迷失在這個不大的後院之中。

「師兄,如今越州的情勢越來越麻煩了,鐵鈞那個小輩出手毒辣,看樣子朝廷已經下定決心了。」

說話的是白帝門的二掌門,這也就是掌門白玉禪的師弟陸兆洋,白帝門現有四人,掌門白玉禪,掌門師弟陸兆洋,以及白玉禪的兩個弟子,王豫章與童國祥。

「鐵鈞代表不了朝廷,他只能代表他自己。」白玉禪是一個面容俊逸的中年男子,從面容上看,年輕的時候,應該是一個足以迷到萬千美女的帥哥,現在年紀大了一些,又比年輕的時候多了幾分滄桑感,又平白的增添了許多的魅力。

只是這位帥哥型的傢伙眉頭緊鎖,面對越州的亂局,他頗有一些力不從心的感覺,「兆洋,最近我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這很不正常。」

「師哥,一定是您太過操心了。」陸兆洋眉頭一挑,笑呵呵的道,「越州自古以來戰亂不斷,阮文棟鬧出來的事情每隔一段日子都會發生,有什麼大不了的呢?中央朝廷的力量強,便依附,中央朝廷的力量弱便獨立,這就是越州,您說呢?」

「是啊,這就是越州,可是我為什麼會心緒不寧呢?」

「師父,會不會是您想的太多了。」王豫章道,「您已經答應了阮文棟,如果現在反悔的話……」

「我不是反悔?」白玉禪看了自己的大弟子一眼,這個王豫章是他的弟子,但也是越州大世家王家的子弟,王家是越州四大世家之一,實力僅次於阮家,他在這裏,可以說是越州勢力在白帝門的代表,自然也就是站在阮文棟這一邊,白帝門這一次與阮文棟站在一起,而不是如前幾次一般的表示中立也與這個王豫章有着極大的關係,現在也是在負責白帝門與金邊府之間的聯絡工作。

「豫章,這一次去金邊府傳來什麼消息了??」

「哦,也沒有什麼,只是希望我們能夠出手,攔住那個鐵鈞,這個鐵鈞因為殺伐太重,一眾手下已經分崩離析了,現在只有百多人願意跟着他,前日他又破了一縣,殺了大半的武者和士兵,不過因為他們的人太少,所以沒有像在烈風城一樣屠盡武者與士兵,如果就在馬尾灣休整,距離白帝城也不遠了。」

「鐵鈞最近名聲雀起,定軍山一戰之後,已是年輕一代頂尖的強者了,豫章,你有沒有興趣向他挑戰啊?」

「師父您就別笑話我們,我十日之前才剛剛突破到二流的境界,那鐵鈞甚至能夠與先天鍊氣士打成平手,我有什麼本事去招惹他呢?咱這白帝門,恐怕也只有您和師叔親自出手才行啊。」

「我出手?呵呵,我的作為卡在先天之下二十餘年了,都尋找不到突破的契機,向鐵鈞出手,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的效果。」白玉禪笑呵呵的道,「更何況,他還有百餘外手下,一個個的都是年輕一代的高手,我們白帝門就這麼幾個人,就算是全加在一塊,也不夠他殺的啊」

「他的那些手下,自會有人處理,這一次,不僅僅是白帝門,殿下還召集了附近數個小門派的武者,一起出手,殲滅鐵鈞這股流寇,至於師父和師叔兩位,殿下的意思是讓你們出手對付鐵鈞和那麻子山,畢竟在這方圓千餘里之內,也就是你們的實力最強了,我白帝門的明玉功,這一次也就有了用武之地了

「白帝門的明玉功」

白玉禪眉頭挑了挑,若有所思的看了王豫章一眼,「怎麼,豫章,你還是不想放棄嗎?」

王豫章的面上現出一絲蒼白,苦笑道,「怎麼可能呢,師父,您別忘了,我已經失敗了五次了,我的身體已經無法再承受下一次的嘗試了。」說到這裏,他看了看身旁的師弟童國祥,「白帝門將來一定是師弟的。」

童國祥是一個看起來粗壯的少年人,模樣顯得很憨厚,只是在那裏呵呵的笑了兩聲,沒有說話。

「本門的明玉功傳自太古,乃是由上古的功法諸天生死氣簡化而成,八千年前,第一代祖師以自身修鍊的玄玉歸真氣功進行了完美的融合,便成為了如今的明玉功。這一次的融合可以說成功,也可以說不成功,成功是因為這套功法的確是適應了現世的天地元氣的水準,成功的融合了兩種氣功的大部分優點,失敗之處在於,即使明玉功適應了現世的元氣水平,但是修鍊起來還是十分的困難,特別是入門一關,不僅僅要靠資質,機緣,最重要的是要靠運氣,你只是差了運氣這一關而已。」

「運氣,呵呵,這是最為虛無飄渺的,我也希望我能夠有這樣的運氣」王豫章自嘲的笑了笑,「可惜我沒有」

「好了,不說這些喪氣的話了」陸兆洋說道,「無論將來如何,現在我們還是站在阮文棟阮大殿這一邊的,那鐵鈞和阮大殿作對,便是和我們白帝門作對,我們斷無袖手之理,師兄,不若我先去試試這個

陸兆洋很清楚王豫章的心結是什麼,不過他也知道,王豫章的心結他解不了,他的師兄也解不了,明玉功入門極難,這是公認的,並不是每一個拜入白帝門的人都能夠修鍊明玉功,白帝門也並不是只有明玉功一門氣功,可是沒有人能夠否認,只有明玉功才是白帝門的鎮門之寶,也只有修鍊成明玉功第一層的人,才有資格成為白帝門的門主,像王豫章這樣連門都入不了的傢伙,註定不可能在白帝門中大有作為,只能充當白帝門與外界居中聯絡調停的角色。

四人議論了一番,其實所謂的議論的目的就是讓王豫章能夠了解白帝門的態度,讓他安心而已。

白帝門紮根越州三千餘年,與越州各勢力的關係早已經是盤根錯節,雖然門中僅有四人,可是自數代傳承下來的關係網卻是遍佈越州,絕不比那些有名有姓的大門派弱多少,白帝門的利益也與越州本土勢力息息相關,甚至從某方面來講,白帝門便是越州本土勢力的代表,阮文棟是越州本土勢力的代言人,他的背後,站着千千萬萬的像白帝門這樣的勢力,這些勢力支持了,他就要為這些勢力謀取利益,這一次鬧獨立,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而是他所代表的這些利益集團的意志。

身為利益集團中的一員,白帝門陷入的或許不深,但是卻早已經無法抽身了。

即使有抽身的心思,也不可能現在抽身,赤沙城中朝廷的力量剛剛集結,朝廷的攻勢剛剛開始,這個時候抽身,不要說能不能過的了阮文棟這一關,便是整個越州的武林也會將白帝門笑死,白帝門的聲譽也會一落千丈,以前所經營的那些關係,那些潛在的力量也會消失,所以,白帝門註定無法抽身,這一點誰都清楚,王豫章之所以會問,也不過是求一個心安罷了。

真等到了最後的時刻,朝廷大軍壓境,阮文棟抵擋不住的時候,最先投降的也肯定是這些本土的勢力,而阮文棟,則需要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價,成為本土勢力的替罪羊。

千百上來,世道就是如此。

※※※

馬尾灣,殘陽夕照

濃烈的血腥味混雜在落日陽光之中,將這一處枯水灘灣籠罩在濃濃的煞氣之中。

鐵鈞帶人駐紮在這馬尾灣已經整整兩天了。

自從前一次攻破一處小縣城之後,他便帶着僅存的八十七名手下來到了這馬尾灘休整。

「你準備繼續下去嗎?」凌清舞非常的不解,這幾日殺戮太重,她一個女人,已經有些厭倦了,十分的不滿。

「不必了,這幾天殺的人夠多了,沒有必要再前進了,我們就在這裏等。

「等什麼?」凌清舞不解的問道。

「等一個能夠擊敗我的人。」鐵鈞陰陰的笑着,「老麻子,你覺得會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呢?」

「白帝門,白玉禪」麻子山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白帝門,聽起來很威風的樣子。」

「白帝門只是一個小門派,距離這裏不遠,據我所知,這個門派現在只有四個人。」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鐵鈞不滿的道,一個四個人的門派,就算白玉禪是先天鍊氣士,面對自己和自己的這麼多手下也不可能全身而退,除非他是渡過一次劫的仙人。」

「小子,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越州阮文棟突然之間搞出這樣的事情,你以為是他一個人弄的嗎,這種事情,絕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夠做出來的,他一定得到了越州本土勢力的支持,這些本土勢力大到越州的世家,小到這些小門派,小豪族,只有這樣,他才敢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勢力的支持,他才敢和朝廷對抗,不然你以為他真的能夠壓服越州之中各大世家豪強不成?白帝門只是越州萬千的大小勢力之一,你過怒龍江他們沒有來招惹你是因為你當時的手下夠多,現在你的手下已經差不多都跑光了,只剩下這一百人不到,那些勢力是不會放過你的,根本就不需要阮文棟開口,他們便能夠聚集足夠的力量來找你的麻煩,我說的白帝門只是我們幾個的對手罷了,他們自然還會安排其他人來他們親近的。」

麻子山指著鐵鈞手下的這些年輕的高手,「這裏是人家的地盤,最不缺的就是人。」

「這麼說來,你對那白帝門的白玉禪還真是推崇啊,這可不像你。」

「白帝門的明玉功是我見識過的最強大神秘的功法,沒有之一。」

「什麼?」鐵鈞懷疑自己聽錯了,「最強大神秘,你的腦子沒壞吧,沒這麼誇張吧?」

「一點也不誇張,這明玉功不僅僅是一門氣功,它集氣功、心法甚至神通於一爐,攻防一體,威力之強,讓人難以置信,我見識過一次,到現在還是沒有搞明白這門功法的奧秘。」

鐵鈞心中一沉,感覺到事情有些失去控制了。

麻子山是什麼人他清楚的緊,這是一個自信無比的超一流高手,鐵鈞自與他相識之後,從來沒有聽到過他對某一種武學有如此的評價,看來這個白帝門的確是很難對付。

「你見識過明玉功嗎?」

「六十年前,我還是魔門弟子的時候見過一次,那一次是魔門的第一種子邵海成途經越州,與人發生了衝突,邵海成是一個殺胚,根本就不會和任何人講道理,有人找他麻煩,他便一路殺了過去,不但殺了當事人,還將人家的親戚朋友,兄弟姐妹殺了個精光,而這個倒霉蛋正好有一個弟弟是白帝城的弟子,邵海成一路追殺下去,終於到了白帝山莊門口。」

「然後呢」

鐵鈞自聽到精彩的地方,麻子山突然停了下來,閉口不語,鐵鈞有些急了,連忙問著,「後來呢,後來呢?」

「後來?」麻子山冷笑一聲,緩緩的將一段公案如數道來,「當年邵海城以三十不到之齡已經在天下十大青年高手之中排名第二,氣勢極強,結果在白帝門栽了,栽的十分徹底。」

當年的白帝山莊的莊主就是白玉禪的師父,而他麻子山是邵海城的馬仔,親眼目睹了這一戰。

「無論是什麼樣的攻擊,都詭異的彈了回來,並且以之前的兩倍之力加諸邵海城的身上,一番激戰下來,邵海城無奈敗退,在後來的一段時間之中甚至淪為了魔門弟子的笑柄,一個即將晉入先天秘境的超一流高手,竟然敗在了一名二流巔峰,在武林中藉藉無名的白帝門主手中。」

「將所有的攻擊反彈回去,說笑了吧?」鐵鈞面現驚疑之色,「然後呢?

「然後,然後沒有了,後來邵海城再也沒有找過白帝門的麻煩,即使他成為天邪宗的宗主以後,也沒有這麼做。」麻子山若有所思的道。

「關於明玉功,還有什麼傳說?」

「這個我不清楚,我那時候還年輕,只是驚鴻一瞥罷了,而且白帝門行事十分的低調,雖然實力極強,但是也大多數將精力用在防守之上,很少在旁人的面前顯露實力。」

「也就是說白帝門的人實力太強,全都是精英,他們的目標肯定是我,至於我的這些手下,會有他們的人來對付,我說的對不對?」

「就是這個道理。」

「呵呵,看來我果然不能小看你啊,到目前為止,你所預言的一切都實現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你的腳步在走,麻子山,你究竟要給我多少驚喜呢?

「驚喜不會有太多,我不過是比你們痴長幾歲,見識的多一些,想法也自然就多了,不過白帝門來人以後,你一定要小心,雖然他們的到來在我的計劃中,但是他們的實力並不在我的計劃中,你最好打好十二萬分的精神應付,實在是應付不來,法寶神通也不要吝嗇,能跑就跑,活着可比什麼都重要。」

「我就算是跑,也不能丟下這些人。」

現在還跟在他後面的人,要麼就是真的仰慕於他,認同他的行為方式,要麼就是各方安插在這些人中的卧底,這些卧底倒是死不足惜,不過那些追隨在他身後的人,他卻是需要想辦法保全,這幾日的接觸之中,他已經感覺到了,有部分人就是江湖的獨行客,已經有意向為他效力了,而處於事火速起步階段的鐵家,正需要這樣的人,雙方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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