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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給我聽來,是一個智障的富家公子與村野小丫頭之間的愛恨情仇。和我認識的師傅,不一樣。馮喜鍾眼神空洞,她不管我有沒有聽,恐怕我又是個打醬油的,人家是自己回憶過往,我只是坐在一旁的裝飾。sigh……

馮大善人經常帶小公子下鄉,我也有了機會和他玩起來了。那是我還小,小孩紙怎麼會知道什麼傷人什麼不傷人呢。我總是問小公子為什麼他看起來傻傻的,他也嘿嘿一笑,拉着我的衣袖搖啊搖……

村裏頭窮得很,小零嘴神馬的只是傳說。

小夥伴們都把手伸向村口那棵老樹,夏天的時候,擁擁簇簇的大紅花,摘下來拔去花萼,吮在嘴裏一陣陣的甜,一朵花可以吃大半天。

馮喜鍾說到這裏,不知從哪裏變出來一朵巴掌大的紅花,她蒼白的臉被映出了些血色,卻又看起來讓我出奇的不安。

她輕輕地笑着,對着鏡子細緻地把花別到耳邊。

「就是它,那時候我可沒這麼奢侈,人那麼多,搶都來不及,怎麼會有閑心那這個來打扮……」

我很喜歡這花的味道,每天趁著娘親喊小夥伴回家吃飯的空當跑去拿着長竹竿子過去打幾朵下來,偷偷藏在懷裏往家跑。每次我都特意留一朵給小公子,不知道是哪來的默契,第二天他一定會下鄉來瞧我。

村裏頭總有那麼幾個土豪富二代,老樹被小土豪給佔領了。

對於我這個欺軟怕硬的只能有咽口水的份兒了,我哪裏敢再過去。

小公子見了,問我要不要花,他為我去摘。

註定的吃貨是死在嘴上。

我淌著哈喇子和他撒嬌,並承諾要是花到手了,就分他一半。

小公子一聽,喲嚯!這可比平常多多了,佔了大便宜了!立馬拍著胸脯嗷嗷往老樹那邊跑。

馮喜鍾一下子說不下去了,眼淚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表情扭曲。

「我爹死了!我娘也瘋了!都是因為我!因為我!」她突然尖叫起來,抓下那朵別在鬢角的花,丟在地上。

「他一夜未歸,爹娘都急了。他們打了燈籠出去了一夜。」

我就坐在門檻上等了一夜,娘帶着小公子回來了,敢情人家被土豪們趕上了樹,呆了一個晚上不敢下來。

我和娘以為爹爹會回來。

爹爹回來了,沒了腦袋,他的燈籠滅了,怕小公子真出什麼事,來不及回家看一眼,摸著黑在山上找人。腳一滑,掉下去了,腦袋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娘一句話沒說,拉着爹爹的屍身徒手刨了一個坑一捧一捧的把爹爹葬了。

馮大善人愧疚極了,要接我和娘親到府里。

娘把我送了過去,說還想陪爹幾天。

大家一向也是很合理的沒多想就由她去了。

我在馮大善人家裏呆了好幾天,還沒等到娘親回來接我。馮大善人摸着我的頭,和我說娘親要和爹爹說最後幾句話還得過幾天才能回來。

娘親是回來了,她是橫著回來的。

聽說在爹爹頭七那天,她一直說見到爹爹還念念叨叨的說家裏頭沒了他冷得很,她死死地把門封嚴,整整升了好幾堆碳。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就瘋了,不停往臉上抹胭脂打扮說要給誰看看美不美。

馮喜鍾又停了下來,似笑非笑的問我,「你知道我是怎麼進宮的嗎?」

我試驗的猜測了一下,「你……利用小公子,踩上去,打通關係?」

馮喜鍾拍著巴掌大笑道,笑的眼淚的都出來了,「哈哈!你都猜得出來,為什麼他們不知道呢?!一群蠢蛋!真是蠢到家去了!竟然被我騙了!」

誰又會想到一個9歲的孩子算計他們,在這個年齡優勢下,馮喜鍾順風順水在馮大善人府里有了一席之地,成了當地的一枝花。

自然花費了那麼多的時間精力,肥水不能夠流去他人田裏。所有人都以為馮大善人家的小女孩是童養媳神馬的,而馮喜鍾也在努力的製造這個美麗的誤會。

小公子雖然傻,男女之事不懂太多,至少還知道有奶是娘的道理,即使馮喜鍾假意掏心掏肺的一心對他,他已經依賴上了,也沒多想什麼以後嫁不嫁人之類的屁事,待在一起就好……

小公子一直都這麼以為,但是馮喜鍾知道不會,她恨透了這個地方,甚至與恨自己的無能無可奈何的吃着仇人家的大白米飯好幾年……

馮大善人好歹是那個山頭的一霸,認識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馮喜鍾利用這個,搭上線。成功的在那一年入了欽點名單,入了宮,府中沒有一個不罵馮喜鍾狼心狗肺。

馮喜鐘上路第二天,小公子心智全開。

「啊!」

我被馮喜鍾毫無預兆的嚎叫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她的一頭及腰長發白的和雪一樣,地上是摔扁的鏡子,扭曲隱約的映出了一張老婦的臉。

「報應!報應!!」我看不見她的臉,她背對我,聲音嘶啞,「這輩子,我還不清,誰都還不清……」

「你來了?公子……你來接我了……」

隱隱約約聽着她自言自語,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馮喜鍾就斷氣了。

我的肩膀給人拍了一下,「鰲公子,我來收馮姑娘答應老太婆的數。」

我皺着眉頭罵過去,「什麼鬼東西!滾!」

「鰲公子,這是老太婆和馮姑娘之間的一筆賬,老太婆替她做了事,不能沒有報酬吧。」

「多少錢?」我直接解下錢袋丟給她。

老太太搖了搖頭,把錢袋放到我手裏面,笑道:「老太婆不缺這個,我們早已經說好了。」

是那天攔我馬車的老太太,穿着一身補丁衣裳,她手上拿着一朵紅色紙花,她走過去把把朵花在馮喜鐘的嘴上輕輕一點,瞬間挺立褪了一層花瓣成了一朵嫩嫩的小紅花。

老太太也不看我,把花丟進隨身的小籃子裏頭,匆匆的走了。

給我看來那朵紙花吸了馮喜鐘的精氣神馬的,我再蹲過去看馮喜鍾,是塊風乾n年之久的臘肉一樣攤在地上,完全沒了之前的美感。

什麼鬼東西?!

馮喜鍾這個樣子要讓姐回去怎麼交代?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跑回去,小皇帝正正的坐在大堂,憂鬱的皺眉頭,眼屎都沒有注意到去擦。整個人就是個丟了老婆的落魄痴心男。

小皇帝看見我的時候,看見我一臉晦氣,剛亮起來的眼睛又黯淡下去了。

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無奈之下,我扯了一個謊。

「馮姑娘給一個男的帶走了。」

小皇帝聽了,連連笑了好幾聲,癱坐在地上,「好!好!他回來接姐姐了。真好,她不用陪我這個廢人了!真好……真好……」

「她可以過得很好了,她一直都這樣想的。」

或許上天可憐馮喜鍾,這天夜裏小皇帝念念叨叨時候吐了一口污血,太醫被架過來診治,老淚縱橫仰天長嘯,

「皇上好了啊!好了啊!」

大臣們八卦一下后,一致認為是妖邪入體。馮喜鍾過身後又再次擔上壞名,誰叫你走了以後,小皇帝立馬就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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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等鈴鐺叮噹作響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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