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井圍攻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井圍攻下

黑土之下,白骨牢籠,螢石光芒忽然熄滅,但對於鬼修來說毫無影響,他根本不需依靠光明行事。

四壁是慘白的骨牢之牆,中間是白骨圍成的陣法,一隻烏鴉骨架高高立在當中。半骷髏半乾屍的鬼修頭顱,正用空洞的眼眶盯着展仇,托腮沉思,頭顱里的鬼火隨着思緒,忽暗忽明,照得這陰森牢籠里綠光閃爍,恍若冥間。

「這麼說,你和這人是同門?」半晌,鬼修慢悠悠冒出一句話。

秦唯喻的靈魂之光,微弱黯淡,就像是在碧幽大海中無依無靠的小舟,被鬼修捏在手裏顛了兩下,彷彿隨時都能消散傾覆。

展仇知道他已對秦唯喻搜魂,搜魂之法對靈魂的損害極大,怕秦唯喻頂不住,越發焦急,「是,些許靈魂對你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我的死沼水也是一樣,公平交易,一切好說。」

「你們來這遇到我,不是特意安排的吧?」

鬼修問完,身體後仰,假作悠然,雙手將秦唯喻的靈魂攏在胸前,像安撫小貓那樣,輕輕捋著。

不過他那雞爪子一般的手指頭,在秦唯喻靈魂上方刮過,似乎隨時都可能誤觸到的樣子。

展仇知道他這是故意的,為了爭取更多的籌碼罷了,「怎麼可能!你看我帶的東西,全是針對血修的,若是真為了對付你,怎也帶些……對吧?」

對付鬼修,齊休那兒就有把【慈悲普度劍】,堪稱斬鬼佳品,展仇不由慶幸,自己沒帶這種東西在身上。

鬼修搖頭,又將展仇的儲物袋拿出來重新翻找,對付邪修,總有些相通的,比如【鎮邪】屬性,還有【烈陽】等克制陰屬性的法器,鬼修揀出來幾樣,又陷入了長考。

「咳咳,道友你想多了,真的,雖然是巧了點,但這世上,命運本就奇妙……」

展仇還想再勸,忽然眼前一花,鬼修硌,已然扣在自家天靈蓋上。

「不好!這是要對我搜魂!」

失去意識前,展仇心中想到。

……

「你叫什麼名字?」

「展仇。」

「什麼身份,父母妻子為誰?」

「楚秦門長老,父親展元、母親白慕菡、妻子秦芷。」

「本命同參為何?」

「本命瓶中水,同參雙珠轉心壺。」

「生辰八字為何?」

「……」

識海一片混沌,本命小瓶里,一泓清水悠悠,法寶【雙珠轉心壺】旁,展仇的一縷神識急得直兜圈子,就是取不回身體的控制權。

「到醒獅谷里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報父仇。」

「找誰報仇?」

「血影邪修,外號血刀。」

外面的對答還在繼續,展仇能感覺到自己在回答,也聽得到聲音,但無論如何,就是無法控制一切,彷彿靈魂不是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就是這縷神識,也不是自家神識的全部。

「這不是搜魂!而是控心!我一向小心,每次只給少量死沼水,而且看他大部分都用光了,但控心術這種大消耗法術他怎使用得出來!?」那縷意識在識海里大叫,到處亂轉,想找回身體的控制權。

外面,鬼修全身也在不停發顫,顯是消耗巨大,雙目中碧綠鬼火光芒罩定展仇,聽展仇說完來此的目標,果然真不是自己,滿意地輕吁口氣。

而展仇本體則更為不堪,先前就瞎了一隻眼睛,剩下的那隻則是目光獃滯,而且因為被抽了不少陽壽,全身的精氣損失無法彌補,外貌也已是個耄耋老人。回答問題時,說話時的神態語調,特別是還伴着口角流涎,和某些老來痴獃的凡人一個樣子。

「你要救這秦唯喻,是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他是我的同門,我的朋友。」

「噢?同門朋友就要救,你倒講情義,難不成,你還想為他報仇咯?」

「當然!」

「哈哈哈,原來如此……」

此言一出,鬼修大笑,全身死氣如風鼓動,將黑袍吹得獵獵作響。

「完了!」識海里的那縷神識則停止了無謂的行動,這大實話被招出來,那鬼修再不可能放過自己。

「看樣子,這裏便是我生命的終點了。」展仇的神識看看四周,心中倒沒什麼貪戀不甘,「掌門師兄說我不能為『仇"而過一輩子,沒想到我終歸是要死在報仇路上的……」

「只是……」

神識體沒有淚水,也做不出哀慟的表情,「可惜我沒法救唯喻了……」

外面的對答還在繼續,鬼修笑累了,雙目中綠光更盛,這次一字一句,鄭重說道:「現在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明白了嗎?」

「明白。」

「好!把你那【雙珠轉心壺】法寶吐出來。」

鬼修一邊小心戒備,一邊解下展仇本體琵琶骨上的白骨鎖鏈,他這是要先奪寶,再殺人了。

「是。」

展仇本體將口一張,識海中的【雙珠轉心壺】便往外疾飛。

「機會!」正好在轉心壺附近的那縷神識大喜,趕緊依附上去。

……

白骨牢籠,鬼火森幽,一隻酒壺狀法器懸於兩人當中,通體白玉,散發的瑩瑩微光,將碧綠鬼火隔絕在外。

「好,將死沼水給我通通倒出來!我知你這壺名轉心,內有雙格,轉換隨心,不要給我玩滑頭!」

鬼修也取出一隻墨玉缽,似乎比展仇原來的七湖蘊水珠還好些,想生生把死沼水給全數淘換下來。

這做法實屬正常,本命法寶連心,他搶了也無用,殺死展仇本體,把展仇轉成鬼物,法寶都會消失。

還不如趁活着的時候直接將展仇控心,把死沼水倒出來弄到手就夠了。

這次,展仇卻沉默不答。

「咦?」鬼修大為驚疑,生怕控心術出了問題,又命令了一遍。

「換,換……」

終於有了反應,展仇流着口水,傻傻地伸出右手,只曉得翻來覆去說這一個『換"字。

「這真是……」鬼修再三確認控心術還在生效,有些無奈地搖頭道:「這就是執念的力量么?」

「喏,喏,喏,拿給你!開開心心死在一起吧。」

前半句像是在哄小孩子,後半句卻回復了鬼修殘忍本色,將秦唯喻的靈魂丟到展仇手上。

果然,空中的【雙珠轉心壺】開始將死沼水傾倒進墨玉缽中。

看着如瀑布般降下的死氣之水,鬼修樂得搖頭晃腦,「我就知道你少不了!你真以為,我會對你言聽計從,用鬼鴉來找人求助?嘿嘿,找人固然要找,但同時,倒入這【白骨煉鴉陣】的死沼水,可被我暗暗藏下一半不止呢!」

「瞧我和你說這些幹什麼!」

鬼修不屑地瞟了眼展仇,見他正對着痴獃對着手中秦唯喻靈魂,低語不休,似乎在傾訴離別之情。鬼修早已無法理解人類的情感,只好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又從懷裏拿出兩件空魂匣,等著完事後將這兩個上好靈魂收回來。

……

「是時候下決心了……」

「依現在的情形,我這麼做,還有可能保住你靈魂的自由。」

「否則,我們日後只有成為被其驅策的鬼物,永世不得超生了。」

「如果你能聽到,千萬要按我說的去做。」

「如果你有一天,還能遇見齊妝,掌門他們,替我說句謝謝。」

「那麼……永別了。」

將秦唯喻的靈魂塞進胸前一枚不起眼的紐扣里,這是唯一沒被鬼修搜檢去的法器。

【黑河珠】,當年父親把它交給懷着自己的母親,讓她含在嘴裏,在黑河底下躲過了那場大亂,父親卻無處可逃,死於血刀的無差別屠殺。

如今,該是讓它去救別人的時候了。

「你錯了!」

突然抬頭大吼,哪還有痴獃之相,不等鬼修反應,果斷手指空中自家本命法寶,【雙珠轉心壺】的壺蓋應聲爆開,無盡的黑水迅速充滿這白骨牢籠,淹沒一切。

「這是!」

鬼修反應堪稱奇迹,於剎那之間爆出篷鬼火,奮力將這黑水隔絕在外,但被克制太厲害,轉手換了數種防禦,一樣消磨得極為迅速。「魔水!?你哪裏搞到這種東西!?你還有這種東西!?我的控心術哪裏出了紕漏!?」他失態驚叫。

展仇的身體可沒有防護,被黑色魔水迅速腐蝕分解,在這最後的時刻,他笑道:「壺名轉心,內有雙格,玄機在頂,取用隨心。」

又只來得及吐槽半句,「娘你沒把我名字取好……」

當年在高廣崧遺寶中收得的魔蚓之水,最終還是取了他的性命,無任何防護的血肉軀殼不消片刻,便被化得只剩具骷髏骨架,然後再過幾息,連骨頭都沒了。

人一去,法寶轉心壺便也消散無蹤。

一枚小小的黑色珠子,從被化去的衣物上掉落,慢慢悠悠,沉入水底。

「桀桀!」

鬼修無所畏懼,大笑抖開當年在北丁申山逞威的漫天黑雲,吃力撐住這魔蚓之水,終於堪堪穩住了形勢。展仇已死,又沒人聽他說話了,他還習慣性地喋喋不休:「好,好,好!沒想到還有個『玄機在頂"!沒想到你還有魔水這種東西,更沒想到你能逃得了我的控心術,而且對自己也夠狠!但那又如何!?我能在重土之下活這麼多年,一樣也能在魔水之中……」

話未說完,魔蚓之水已經將白骨牢籠腐蝕大半,失了支撐的重土便轟然崩塌。

「啊哦……」

再守不住了,鬼修、魔水,一切都消失在無情的黑色重土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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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門派掌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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