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冰涼的漠視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冰涼的漠視

郭紹帶着妻子來拜見皇后,不料就見了一面,皇后連話都沒和自己說、然後就不見人了;連符二妹也被帶走。他在這院子裏乾等了一整天,飯倒是有的吃,就是沒人理會他。百無聊賴,想走卻牽掛符二妹,不願把她單獨留在這裏。

及至旁晚,終於有個宦官來理他了。

還是那個花白頭髮、身材瘦削的宦官曹泰。官宦乾笑着上前來,先拜了一拜,這才好言道:「實在對不住,郭將軍。天已快黑,娘娘今晚可能不回宮了。您可不能留宿,說出去不好聽……雜家只能趕您了。事非得已,還請郭將軍勿怪。」

郭紹聽他說得客氣,忙道:「我當然不能責怪曹公公。只不過,我的妻子還在這裏……」

曹泰好言道:「夫人和皇后在一起,又是親姐妹,郭將軍還擔心什麼呀。您只管放心,明早來接夫人就好。」

郭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這是皇后的意思?皇后確定不回宮了?」

曹泰道:「皇后和她妹妹幾年未見,久別重逢有很多話、很多情要敘,在內宅里。雜家可不敢貿然去打攪皇后,因此這事兒不算皇后的意思……但明擺着的事,天黑了,皇后也沒別的事,應該不會連夜趕着回宮。這麼多人晚上進宮也很麻煩,多半會在這裏歇一晚。」

曹泰說得有道理,一想是那麼回事。但話里一口「應該」一口「多半」,叫郭紹還是有點不放心。

或許是符二妹太貌美了,又剛剛才成親,郭紹心裏確實有點過分在意。他不得不有如此想法:若是皇后要回宮,不是要把符二妹帶到皇宮就寢?郭紹在這裏過夜不太好,但妻子去皇宮過夜的話,他更不覺得不太好……也很不放心。

「郭將軍?」曹泰提醒道。

郭紹沉吟片刻,十分客氣地拜道:「曹公公這麼一說,確有道理……萬一皇后想回宮,還勞煩曹公公派人告知一聲,多晚我都來接二妹。」

「使不得、使不得。」曹泰見皇后的妹夫給自己作揖,忙來扶。這年代,武將坐大,宦官和唐末朝廷衰微時那種實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

宦官扶住郭紹的手時,頓時摸到一枚很硬的東西。他沒留神,還打開手來看,竟然是一枚船型的白銀大元寶。曹泰愣在那裏,卻聽郭紹輕輕提道:「收起來吧,一點小意思請曹公公笑納。」

曹泰神情激動,幾乎想拍著胸脯保證,他一本正經道:「若是娘娘真要回宮,雜家必定派人告知郭將軍!」

符氏和妹妹沐浴更衣,把白天穿的衣服換了下來,倆人的中衣外面都只是隨意找了一身衣裳暫且穿着。他們洗澡都在一塊兒,從早上見面到晚上簡直每時每刻都膩在一起。

晚上也呆在一間卧房裏,很顯然睡覺也在一塊兒。她們興緻勃勃的,從兒時的話就開始聊,把那些有趣的往事都翻出來笑了一遍,其中還談論起衛王府倆人都認識的各種各樣的熟人,關係親密、話似乎永遠都說不完。

等上床就寢了,她們躺着還繼續悄悄說話。

房間里臨時點了幾支蠟燭,光線黯淡,兩個美女睡在一起,紗櫥里時不時傳出一聲聲清脆的笑聲,這裏確是個美妙非常的地方。

「我得感謝大姐……」符二妹嬌聲道,「小時候大姐給了我很多好東西,處處讓着我,對了,爹送你的那金杯子、以前被我搶了,現在還帶來了東京,忘記了拿過來還給大姐。」

符氏很隨意地說道:「你要喜歡,留着做個念想吧。沒什麼要緊的東西。」

「大姐真好。」二妹柔柔地把頭靠在符氏的肩膀旁邊,「你對我最好的事,就是寫信安排了這樁婚事,真是太好了。」

符氏沒開口,不動聲色地側過身去。二妹便黏着她,徑直從後面摟住姐姐的腰,把胸脯貼在符氏的背上。然後就伸手去摸姐姐的胸,頓時驚訝道:「大姐,你的好大。」

「手拿開!」符氏沒好氣地罵道,「我看你都要當娘了,還沒個正形。」

二妹卻不怕她,咯咯笑了幾聲,仍舊捂著不動。符氏又沒好氣地說道:「你沒有?有甚麼好摸的,回家摸紹哥兒去!」

二妹笑道:「他的沒這麼大、軟,否則不笑死人?哎,我的也差大姐的遠啊。」

符氏用蚊子一樣的聲音小心問道:「那紹哥兒摸你甚感覺?」

二妹一邊肆無忌憚地把玩姐姐的身體,一邊好像回憶著。過了一會兒她才開口道:「說不清楚,記得在驛館,出去騎馬被他摟在懷裏的時候,心裏頭撲騰撲騰的像捶鼓。好像有點呼吸困難,出氣不順暢……嗯,就是憋著氣的樣子。」

「唔。」符氏軟軟地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鼓勵她繼續說下去。符氏聽到這裏便屏住呼吸不出氣,一面聽得二妹喃喃道,「想呼吸、期待着更通暢的那一刻,就是難以喘過氣來。還有紹哥兒的懷裏可不像大姐這樣溫軟,卻是硬邦邦的一身,很有力氣、有點兒叫人害怕,可是又叫人很興奮高興,說不出來為什麼。若不是他、心裏肯定會抵觸厭惡,但正好是那個你覺得好的人、接受他了之後,感覺便會截然相反。他有時候很蠻橫、都不問我就直接把我抱上馬了,可有時候又很溫和,好像時刻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這時二妹越說越小聲,符氏便忍不住轉過身來聽。

二妹繼續輕聲說道:「他身上還有股味兒,平時還好挺好聞的,出汗后卻有點臭。但我竟然喜歡聞那臭味,哎呀,大姐是不是覺得我很噁心……大姐,你睡著了?」

「沒,聽你說呢。」符氏軟軟地答道。

二妹道:「總是我說,大姐也說說呀,你和姐夫也是這般樣子的罷?」

符氏道:「人的性子有差別,有些地方不一樣,但差得不多……大概就是那樣。」

「就是怎樣?大姐在應付我呢。」二妹不依。

符氏有點生氣,語氣一變道:「你怎麼那麼啰嗦,都和你說了差不多!二妹是剛為人婦,覺得新鮮,過兩年就厭倦了,不就是那麼回事嗎!我早就厭倦了,所以沒興趣說。」

二妹聽罷嘆道:「真的會厭倦,以後會覺得沒意思?」

「當然!」符氏又翻過身去,背對着妹妹。

便又聽得符二妹有點委屈又失望地說:「真沒意思,那麼有趣的經歷,以後要是體驗不到了,這日子過得就無趣啦,活着還有什麼意味?」

「那也得活着,總不能去死!」符氏的口氣越來越惱火了。

符氏不知道為什麼心裏難受得很。在她眼裏,世上大部分人的腦子不好使很蠢,就連她的妹妹也屬於比較蠢的,可偏偏二妹用最直接最簡單的感官去過日子,反而過得那麼好那麼有趣……符氏心裏一團亂麻,現在都弄不清楚自己把日子看得那麼遠、操那麼多心為了甚。

她覺得自己和家世的巨大實質利益、土地、巨額財富、權力、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東西,從來都認定與那些更大更寬泛的東西比起來,個人的一點私慾簡直微不足道。但今天卻被二妹給攪得心煩意亂,忽然有種自己很悲哀的直覺。

還有那紹哥兒,明顯是傾慕自己、不惜為之丟棄性命……但因為自己是皇后,不能和他有什麼瓜葛,才讓符二妹嫁給他「補償」他。可為什麼他能對符二妹那麼好?

她又想:紹哥兒對自己的親妹妹好,有什麼不好么?越是這樣兩家才越緊密穩靠。

一時間符氏被自己給弄糊塗了,不知道應該理智智慧地看問題,還是學二妹那蠢蠢的想事兒的角度。

這時懷裏的妹妹已經不小心睡著了,耳邊響起了她沉重又很有節奏的呼吸聲,她睡得很甜。符氏卻難以入眠,靜靜地躺在那裏,腦子非常清醒。

從小到大,什麼東西都讓給自己的好妹妹,符氏很少吝嗇過。因為她從小心氣兒就高,覺得自己聰明漂亮,傲視世人;妹妹比自己稍差,沒那麼聰明(和符二看老六一樣),所以符氏不會和她爭什麼,把喜歡的玩物等讓出去也不會覺得捨不得……

可現在,符氏突然有種感覺,妹妹把原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搶去了。不對!紹哥兒的心還在自己這裏,自己得不到,但他也不能給別人!他可以娶妻、喜歡各種美妾,但他心底的人只能是自己,不然……不然要怎樣呢?

還有妹妹描述的那些東西,真的有她嘴裏說得那麼玄妙?符氏忍不住思考這些問題……二妹又讓她知道了更多可以想像的東西,蠢蠢欲動的渴望,不過符氏還是很明智的人,懂得取捨和剋制。

於是到第二天早上,符二妹醒了一臉愜意慵懶的微笑時,卻見大姐臉色疲憊蒼白、精神萎靡。符二妹伸了個懶腰,驚訝地說:「大姐,你怎麼氣色不好?」

符氏借口道:「我們幾年沒一起睡了,早已習慣一個人睡,有人在旁邊睡不好。」

二妹隨口問道:「官家不和大姐同寢?」

符氏:「……」

幸好二妹並不糾纏,又道:「大姐昨天把紹哥兒冷落了,其實他還是很在意大姐的,說你像他的親姐姐一樣。大姐對他好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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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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