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李尚宮的驚喜

第四百九十四章 李尚宮的驚喜

天還沒亮,郭紹就翻身起床。李尚宮掙扎著要起來,郭紹按住她:「你反正沒什麼要緊的事,可以在這裏多睡了。」李尚宮道:「臣妾要服侍陛下穿衣。」她爬起來走路都不太穩,頭髮亂蓬蓬的一臉倦色,小心翼翼動作卻很慢。

郭紹已經三下五除二把袍服穿好,見桌案前有鏡子梳子,又過去自己動手把髮髻梳整齊。

幾天後就是正式的登基大典,雖然典禮本身的過場安排郭紹不用管,但還有很多事需要考慮一下。他轉頭對李尚宮道:「那我先走了。」天亮就分別,他彷彿有一夜情的錯覺。

「陛下,陛下滿意臣妾的服侍嗎,還會要我嗎……」李尚宮急忙問了一句。

郭紹看她時,見她的臉上帶着傷感、期待甚至哀求,這是一種完全不平等的相對,不僅僅是身份等級的不平等。郭紹在一剎那間產生了惻隱之心……他實在不是個真正鐵石心腸的人。可是沒那麼多感情,如果對所有人都用心,分心太多沒人應付得過來,那時就完全是一種負擔和麻煩了。

「挺滿意的。」郭紹溫和地說道,「不過今天我府上的舊人要進宮了,許久不見,我得陪陪她們。

洗漱、吃早飯。今天來當值的主官是宦官楊士良,車仗已經備好,於是郭紹便說徑直去金祥殿御書房。這時天才剛蒙蒙亮,清晨的寬闊廣場上光線黯淡柔和,空氣濕潤清涼,確實叫人心清氣爽。

及至一間殿內,前面是一些桌案凳子,堆著不少案牘。中間有一道薄牆,木頭骨架用絲織品裱的。門內還掛着一道帘子。

楊士良道:「以前娘娘就在這裏批閱奏章,因有外臣也在此辦公,為禮儀,故掛了帘子遮掩。奴家這就叫人取下來。」

這裏郭紹來過,以前被「太后」召見的時候。確實這外面會有不少官員前來幫助處理各種公務,這會兒尚早,估計一會還會來。

他走了進去,在一張鋪了黃色桌布的案旁坐了下來。立刻想到,符金盞在許許多多的日子都坐在這裏,現在她卻不來了。

郭紹回顧周圍,彷彿看見了一個窈窕美麗的身影在這暫時光線黯淡的房間里徘徊。他心裏竟然有點酸……同在一個宮裏,卻不能朝夕相處。郭紹微微閉上眼睛,聞到了一股子墨香和一絲淡淡的異香,他轉頭看了一眼,發現牆角有一座香爐。

他先收了一下心,見御案上擺着一堆奏疏,便隨手翻來看看。

楊士良親自去端茶過來,小心翼翼地擺在案上,沒弄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攪了郭紹。

但郭紹顯然不專心,他看了好一會兒,心裏不禁暗罵:嗎的,這寫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廢話連篇,之乎者也,還沒有標點;一份奏章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看出一丁點實質的內容來。

可是他又不能完全否認文官的作用,要不是有這些案牘文章,恐怕整個國家連基本的典章制度都沒有。這些文字裏,暗藏着不少規則……只不過琢磨起來實在太費勁了。就跟現代無數的文件長篇大論是相似的用法吧?只不過此時的人引用聖賢經典,後世要用各種主義和精神。

郭紹直覺上不否認其秩序作用,但實在是看得很不爽,心道:以後老子不幹別的了,成天坐這裏琢磨奏章就行,說不定時間還不夠用。難怪後來的明朝崇禎皇帝,傳說一天只睡一兩個時辰,親自批閱奏章十分勤政,年紀輕輕頭髮都熬白了;看奏章真的挺費事的。

楊士良侍立在一旁,郭紹回頭道:「今天這些,先拿到政事堂去,就說我已經大概看過了,讓大臣們酌情處理。」

楊士良忙道:「喏。」

這宦官安排妥當,又返身回來了。郭紹打量了一番,楊士良長得很壯,又高又壯,要不是沒鬍鬚、也不開口說話聲音露陷,倒和別的宦官不太一樣。

郭紹便隨口道:「無論什麼制度什麼規則,這會兒最關鍵還是人,人治。」

楊士良急忙道:「陛下聖明。」

郭紹指著後面一道上鎖的門:「裏面是什麼?」

楊士良道:「是間屋子,存放一些比較重要的舊檔。陛下想看的時候,可以翻閱。」

「打開。」郭紹下令道。

不多時,他便跟着楊士良進了這屋子。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只有一道門,牆邊放着一些木頭格子,格子上整齊地擺放着各種卷宗;屋子中間有一張桌案,一條腰圓凳。

「這地方好。」郭紹在凳子上坐下來,比劃着牆壁上的位置,「上面貼幾張大的白紙,再裁一些三指寬的白紙過來,拿漿糊筆墨。」

楊士良一句不問,立刻應答道:「奴家馬上準備好。」

於是過了一陣子,郭紹重新開始了貼紙條的干法。他先把禁軍分作兩片,殿前司、侍衛馬步司。然後從殿前司都指揮使李處耘開始,以上下金字塔的形式開始貼紙條。

除此之外,樞密院、政事堂的名單也分類貼上去;還有外鎮節度使的名單……這些都不全,因為郭紹自己也搞不全文臣、節度使等具體有哪些。

連禁軍的武將他也記不清的,殿前司虎賁軍熟悉點,軍都虞候以上武將能記住;侍衛司軍一級的人名都記不住。

郭紹又對楊士良道:「找人去樞密院、政事堂傳旨,我要全國五品以上文武的官職和名單。」

他能記住的人不多,但記住的都是掌握要害權力的人,特別是有關軍事武力的那些人,本來他就是武將出身。因此名單沒取來前,也並不影響郭紹整理思路。

外面前來上直的文官都到了,郭紹開着門,能看到他們進來。大多都是不認識的人,似乎有政事堂、樞密院和翰林院等各官署派的人。

那些官兒一來就忙活起來,都正襟危坐寫寫算算的。郭紹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忙什麼,奏疏都送走了、現在也不用發聖旨,但那些人照樣可以忙得一刻不停,至少看起來很忙。

登基大典之前,郭紹覺得最重要的事是怎麼給臣子們封官封爵;這才是實質的,因為每個皇帝登基、都會在名義上讓人們覺得官位是新君的賞賜。除此之外,什麼年號、禮儀都不是最要緊……甚至柴榮和柴宗訓兩位皇帝登基都沒改年號,一直湊合著以前的用;柴榮於顯德元年登基,但顯德是太祖改的,否則柴榮應該是第二年才開始使用新的年號。

按照柴宗訓登基時的規則,很多地方節度使得換個地方,改個軍鎮。目的可能有二,第一是檢驗地方節帥的忠誠度,願意聽從新聖旨的人,就表示認可了新君;第二,新的職位是新君給的,那麼他們就在名義上受了君主的恩惠。

郭紹看着牆上的紙條琢磨了一陣,翻開自己的本子,寫下了最關鍵的兩件事。

中央最關鍵的是殿前都點檢這個位置,是不是要繼續人當;地方上最關鍵的是昭義軍節度使李筠的處置。

殿前都點檢……郭紹真還有點猶豫,歷史上趙匡胤就是干這個職位篡位,自己也是從這個職位登基。在武夫橫行的時代,殿前都點檢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

當然這最後的一步很難,要是柴榮沒病死、皇城裏獃著的不是個小孩,無論趙匡胤還是郭紹,再干一二十年殿前都點檢不一定敢走最後一步、也沒豐滿羽翼的機會。

(殿前都點檢在幾年前都沒有的職位,是最近這幾年才設立的,以前最高級的實權武將是侍衛馬步司都指揮使;柴榮整頓殿前司后,殿前司的地位和重要性才超過侍衛馬步司。)

但從另一方面考慮,李處耘等人有擁立之功,在戰場上也有戰功,如果不再提一步、反而取消了殿前都點檢這個職位。一則顯得皇帝小氣,二則會讓他們感覺皇帝有疑心和警惕心……郭紹當然有警惕心,但不想表現出來。對禁軍大將封爵是不用的,因為從來沒有禁軍武將封王封侯的事,給他們王侯爵位就得離開禁軍軍職;現在郭紹還沒打算停止戰爭,不想外放一些能打又比較忠誠的嫡系武將。

郭紹伸手在腦門上摩挲了好一會兒。

又想:其實就算不設殿前都點檢,自己已經稱帝離開殿前司了,殿前司最高的武將就是都指揮使。只不過是名分不一樣,權力和位置根本就差不多。

郭紹沉吟許久,便在紙上寫上,殿前都點檢李處耘,副都點檢史彥超,殿前都指揮使楊彪……寫完后又反覆權衡思量了一番。他有時候思維很發散,在腦袋裏各種臆測、猜測那些武將的心態動機,以及尋思他們能利用的資源,作出選擇會面對的風險等等東西。

或許,別人也在這樣揣度自己罷?

郭紹暫且決定了此事,又寫上李筠的名字。這廝也比較難處置,必須要往後看幾步,事先做好怎麼應對的準備。

郭紹想讓大臣們上書談談主張和考慮,自己好參考一下,又想到那密密麻麻沒標點的書面語,心道:還是見面了,直接說話交流比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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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國千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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