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使就是惡魔
不可否認，莫利亞是一個很雜亂無章的貧民窟，所有住在這裏的人都極度的貧困，這裏的房子也都是誰想建就建的，根本沒有任何規劃可言，不過即便是這樣，莫利亞也仍然還有一個正門口的，就是之前周銘他們停車進來的那裏，從那裏進來就是莫利亞唯一一條筆直的正街了，這條街直通向莫利亞的治安委員會所在。
周銘他們租的房子就正對着這條大街，還記得他們到這裏的時候，這條街上還是比較空曠的，畢竟這是在中午的時候，大家基本都躲在家裏避暑的，除此之外有工作的人白天還是要工作的；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周銘打開窗戶放眼望去，整條大街上都擠滿了人。
「這是什麼情況？」周銘疑惑的轉頭問鬣狗。
「那恐怕是天使會的人來了。」鬣狗回答，對於周銘的疑惑，他接着給周銘解釋道，「先生是這樣的，這個天使會是來自墨西哥城內的一個教會，他們經常會派人來到莫利亞進行布施，施捨給莫利亞的窮人們一些麵包和衣服，他們在莫利亞擁有很高的威望，幾乎每一個人都很喜歡天使會。」
「這是當然的，有免費的東西吃，又有免費的衣服可以拿，這對莫利亞的窮人們來說簡直就是上帝的饋贈了，他們要事不喜歡才奇怪了。」
周銘看着鬣狗問他：「不過你好像並不喜歡這個天使會，因為信仰不同的原因嗎？」
鬣狗搖搖頭：「我的信仰並沒有那麼極端，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們並不會那麼好心的幫助莫利亞的人們，他們肯定是帶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說要奪走這些莫利亞人善良的靈魂！」
周銘失笑着說：「雖然奪走靈魂什麼的我不相信，不過你前面的想法倒是對的，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我也不相信那個什麼天使會是真的在毫不利己的行善。」
「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他們每次來的路費還有他們布施的這些食物和衣服，就算再不值錢，當這些東西積少成多以後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周銘接着說，「我能相信這些傳教士們是為了自身心靈的寧靜，但是天使會這個組織呢？一個機構要發展壯大，單純這樣無意義的花錢可不行，畢竟信仰可沒辦法拿來消費。」
周銘最後還說：「我是個商人，要我從商業的角度來考慮，或者也可以說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總之如果我手底下有一個天天花錢卻又無法給公司帶來任何利益的部門，我早就把這個部門給裁掉了，我相信天使會的老闆們也一定是這樣想的。」
鬣狗非常興奮的贊同：「沒錯，先生我就是這麼想的，只是我這個人嘴巴笨，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是了！」
就在周銘和鬣狗聊天的時候，下面的喧鬧卻一浪高過了一浪，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
那些天使會的成員都穿着普通着裝，在一位穿着修士服神父的帶領下，搭起一個枱子向每一位排隊的人們發放麵包和乾淨的飲用水，以及一套潔凈的衣服。
「莫利亞的人們，你們今天的苦難都是因為你們生來就帶有比別人更多的罪孽，不過上帝又是仁慈的，他不忍心看着你們受苦，所以我們是受了上帝的指引來拯救你們的，可我們的能力是有限的，只有上帝才能真正解脫你們的靈魂，你們必須要信上帝，只有這樣你們才會被允許去天堂里侍奉上帝！」
神父在喋喋不休的傳著教，而那些莫利亞的窮人們則都很虔誠的擁擠在天使會的桌子面前，他們一個個如同餓鬼般虔誠的拚命朝前擠著，也非常虔誠的朝神父和其他成員們伸出他們的手討要食物和衣服，那場面就像是這個年代的國內火車站售票窗口一樣。
但也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虔誠的，因為突然的，一個孩子從人群中跳了出來，對着天使會大喊著：「你們這些騙子，你們根本就不是在施捨，你們其實是在欺騙，用你們最骯髒的手段搶走莫利亞人手上僅剩不多的最後的錢財，其實你們才是真正的惡魔！」
這個孩子的這一聲喊就像是平地而起的一聲驚雷一般震驚了所有人，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這個孩子的身體非常瘦小，但此刻他卻非常堅定的站在那裏，如同一顆獨自對抗颶風的小樹苗一般。
神父對他說：「可憐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究竟受到了怎樣的蠱惑，為何要說出這樣的話語，但這是可以被原諒的，因為你只是個孩子，應該受到懲罰的，是在你背後那個只敢躲在陰影里詆毀上帝的可憐蟲。」
最後神父向那個孩子伸出了手：「所以孩子，忘掉那些蠱惑吧，只要你投入了上帝的懷抱，你仍然可以被赦免進入天堂！」
「我才不要進入什麼天堂，我更不要相信你們這些騙子！」那孩子又喊道，「各位先生們，你們千萬不要相信他們所謂的免費施捨，這其實都是你們自己拿出去的錢呀！」
如果說那孩子之前的話還只是讓大家感到震驚的話，那麼他此刻的這番話，則是顛覆了所有人的正常觀念了，頓時讓現場一片嘩然；不過大家驚訝歸驚訝，但大多數人對他的話還是存有很大懷疑的，畢竟天使會的人不都是免費發放食物和衣服的嗎？怎麼還是自己拿出去的錢呢？
「我知道你們都很難相信，但這絕對是千真萬確的呀！」
那孩子很堅持的接着說：「你們肯定都還記得天使會每個月都會來莫利亞進行一次募捐行動對吧？」
「可那不是自願募捐的嗎？這並不是強迫的，是我們相信上帝救贖自己的一種方式。」有人反駁道，其他也都跟着附和起來。
「可是所謂的自願募捐需要拿走我們所有財富的十分之一嗎？這和搶劫有什麼區別？」孩子仍舊堅持自己的觀點，不過這一次他遭到了更多的反駁。
「這可不是什麼搶劫，那都是根據上帝的旨意，是在聖經當中都說明了的，所有人世間的財富，不管是農牧產品還是其他的財富，有十分之一是上帝賜予的，我們只是把這十分之一還給了上帝而已。」
還有人說：「況且又不是我們給了這些捐贈，米格爾和其他富人不也有他們的捐贈嗎？也同樣和我們一樣是十分之一的財富，這更說明上帝是一視同仁，我們的這種捐贈是在對自己所進行的救贖，我們只有捐贈了這些財富，我們生來的罪孽才能被赦免。」
面對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話，那孩子拚命的搖頭說：「錯了，你們都搞錯啦！其實那所謂的捐贈根本就不是什麼自願的行為，那根本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呀！」
「的確，在我們的面前，米格爾先生還有其他莫利亞的富人們都向天使會捐出了他們十分之一的財富，可是過後，天使會就又把他們的財富全部退還給了米格爾先生他們了，並且還多給了他們一些錢！」孩子很努力的說，「我知道這很難讓人相信，但如果我不是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的……」
聽着那孩子一句一句擲地有聲的控訴，在樓上聽着的鬣狗再也忍不住的罵道：「該死的，我就知道那什麼混賬天使會肯定有問題，沒想到他們比我想像的還要更加骯髒！」
相比鬣狗的憤憤不平，周銘則感到有些失望，因為天使會用的就是後世電影《讓子彈飛》裏湯師爺出的主意，讓豪紳帶頭捐錢，因為只有豪紳捐了錢，百姓才會跟着捐，而事後豪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這個辦法雖然已經老掉牙了，不過卻很實用，並且天使會還有布施這麼一層遮羞布在，如果不是這個孩子偶然發現了這個秘密，想必這種做法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吧。」周銘這樣評價道。
「這些可惡的魔鬼，他們真是太壞了，明明莫利亞就已經是墨西哥最窮的貧民窟之一了，這裏的人甚至都沒有辦法做到每天都能吃飽，他們怎麼還忍心從這些人的手裏再搶走十分之一的財富呢？他們究竟還有沒有一點作為人最起碼的人性了？什麼狗屁天使會，我看他們就是惡魔！」鬣狗痛罵道。
周銘拍拍鬣狗的肩膀安慰他道：「在資本的世界裏沒有任何憐憫，有的只是追尋利益，不管你是老人還是小孩，他都一視同仁。」
「而且，」周銘看着下面的那個孩子，「他就這樣說出了這個秘密，真的好嗎？」
事實很快給出了答案，當那個孩子才喊出了天使會的秘密，人群當中立即跳出來一個壯漢，他狠狠一巴掌扇在了這個孩子的臉上，直接把這個孩子給打倒在地，並且還叫囂道：「打死這個玷污了上帝的混蛋！他不配擁有上帝的恩賜，更不配被上帝原諒！大家快跟我一起打死他！」
在這個壯漢的號召下，其他人都跟着一起上來拳打腳踢的毆打那個孩子，儘管是在周銘所在的二樓，都能聽到他撕心裂肺的慘叫。
而這個時候，那位剛才還號召著人們要向善，要相信上帝的仁慈的神父，這個時候則說道：「可憐的孩子呀！他肯定是被魔鬼所蒙蔽了心智，否則他怎麼可能會說出如此玷污上帝的話來呢？這可真是讓人痛心，他還只是個孩子呀，所以你們千萬不要放過他，懲罰上帝的叛徒，這也是對上帝的一種虔誠！」
就是這樣一個神父，他的臉上帶着無比的虔誠，但是嘴裏卻說着這樣的話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的很難讓人相信。
這場暴行持續了好一會，最後也不知是這些人打累了，還是那個孩子沒了聲音，總之那些人就那樣散開了，而那個孩子就像是一隻被打死的阿貓阿狗那樣被隨意的丟在了那，沒有人去管，甚至都沒有人願意多看一眼，彷彿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一樣。
「既然沒人管了，那我們就去管吧。」周銘對鬣狗說，然後帶頭走下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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