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第 92 章

鳳娣道:「是皇上洪福齊天,非是草民之功。」皇上道:「你這丫頭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場面話,我知道你心眼子多,拐彎抹角不定就把朕給繞進去了,若不要賞賜,朕便不賞了。」

鳳娣道:「草民不敢要萬歲賞,卻有一事求萬歲。」

皇上指着她跟少卿道:「我說怎麼着,就知道這丫頭拐彎抹角的在後頭等著朕呢,老九你弄這麼個精明丫頭,就不怕哪天讓他算計了去嗎。」

少卿笑了一聲道:「不怕。」皇上哼了一聲道:「說吧。」

鳳娣從懷裏拿出劉瑞給她的那盒芙蓉膏遞給劉長泉道:「這東西有害無益,長期吸食可致人精神萎靡,受控他人,如今京里多人用這個,長此以往,恐是大禍。」

劉長泉把芙蓉膏遞給皇上,皇上嗅了嗅道:「這股子味兒,怎麼有些熟呢。」

劉長泉道:「回萬歲爺,奴才剛聞着跟九轉金丹的味兒有些像。」

皇上目光一沉:「這是什麼東西,王子正你說,這可是葯?」

王子正忙跪在地上道:「回萬歲爺,是葯,若入葯可斂肺止咳,止瀉,醋炒最能定痛,卻能成癮,故需慎用。」

皇上道:「何為成癮?」

王子正略斟酌道:「若長期用,沉迷其中,便再離不得,離了便覺精神萎靡了無生趣。」

皇上臉色更沉:「這東西是從何處得來?」

鳳娣道:「京城的菊櫻堂,是東洋人開的,這芙蓉膏就是菊櫻堂賣的葯。」

「東洋人?傳朕的旨,凡為官者禁用此物,若有再用者獲罪,另,禁止貿易此物,違者杖一百,帶枷流放,重者處死。」

從宮裏出來,上了車,少卿嘆口氣道:「虧了你今兒說了這些,皇上下了禁令,若再過幾月,我大齊不定成什麼樣兒呢,這東洋人果真是狼子野心。」

鳳娣道:「既然皇上也知道東洋人沒安好心,為什麼不把直接把菊櫻堂封了,豈不幹凈,那個左之助今兒來了鋪子裏,話里話外想謀我余家的秘方呢。」

少卿道:「你不知這裏頭還有個緣故,這個菊櫻堂的左之助卻是琉球國使者親自保舉來開藥號的,皇上覺得不該閉關鎖國,便應了,如今知道這芙蓉膏不妥,卻王子正也說了,這是葯,便不好封菊櫻堂,如今下了禁令,若菊櫻堂再賣,就有借口封了他的鋪子。」說着嘆了口氣道:「恐如此一來,皇上更不待見太子了。」

鳳娣看着他道:「你卻很歡喜對不對。」

少卿挑挑眉:「此話從何說起?」

鳳娣道:「你心裏念著太子爺當年的救命之恩,若太子爺果真有謀逆之心,你便要斷了這份手足之情,你心裏總是不忍,如今太子爺也不過受人矇騙,雖惹皇上不喜,到底洗脫了謀逆的罪名,你如何不心喜。」

少卿把她抱在懷裏低聲道:「真真我的鳳兒是水晶心肝兒的玻璃人,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是歡喜,太子爺為人敦厚,和善,我實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他會有謀逆之心。」

敦厚,和善,鳳娣不禁撇撇嘴,要是過日子的漢子,這兩樣是難求的美德,若為君王,恐極為不妥,若不敦厚和善,恐也不會給人如此輕易就算計了去,底下的兄弟們也不會如此躍躍欲試的想取而代之。

忽想起什麼,忙問:「那個太虛真人?」

少卿目光一冷:「他活不過今晚。」

鳳娣回來想想,皇上對太子還是不錯的,若不是為了維護太子,也不會暗地裏處置那個老道了。

菊櫻堂關了門,足有半個月都沒開張,皇上的病體痊癒,太子也漸漸好了起來,一場風波未鬧大就壓了下去,鳳娣卻總覺得,菊櫻堂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依着她,還是把這些東洋人趕走的好,不然就直接滅了,這些人簡直就是社會不安定因素。

慎之嘆口氣道:「東洋人這一鬧,今年中秋也沒得空再去看錢江潮,遺憾遺憾啊。」說着舉杯跟安子和道:「安大人今年倒是得意,何時請在下吃喜酒啊?」

安子和臉有些紅,看了鳳娣一眼道:「我師傅說,孝期辦喜事不妥,故先定下,明年臘月里除了服再擇吉日。」

說起這個鳳娣還真慚愧,她還真不知道這守孝三年不能娶親,現代的時候,這些舊例早沒了,自己便疏忽了,還只說過了一年就成了,再有,除了余家,還有安老東家呢,怎麼也要再等一年。

想想再等一年也好,鳳嫣的嫁妝單子雖說開出來了,布料首飾好說,傢具等物若尋好木料現做,怎麼也要一年才能完工,故此,一年後兩人再成婚,倒正恰好,不用太趕,反正名分定下,也算成了一家人,安子和又不是裴文遠,不用擔心有什麼變故。

只不過少卿卻不大高興,因鳳嫣不嫁,自己便嫁不得,因此他很有些不滿,鳳娣其實懷疑他是沒按好心,隨着兩人的關係日漸親密,有些事兒也開始慢慢失控,尤其兩人如今住在一起,雖是兩個院子,到底免不了耳鬢廝磨,好幾次差點就擦槍走火。

鳳娣想着,過些日子自己還是回冀州府嗎,有點兒距離好,免得忍不住,鳳娣一個現代人其實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但鳳嫣可一再叮囑她,彷彿她若失了身,就只能自殺謝罪一般。

忽聽咚一聲,鳳娣抬頭看去,不免失笑,許慎之有意灌安子和,安子和那個老實性子,許慎之敬酒他就喝,又沒有酒量,幾杯下去,就撐不住了,身子一歪坐到了地上去。

鳳娣白了慎之一眼,忙讓狗寶扶他到外頭轎子裏,回去了,安子和一走,慎之也站起來道:「你們倆別瞪我,我知道你們倆嫌我在這兒礙事,這就走,你們倆樂意怎麼親熱怎麼親熱。」說着抬腳走了。

鳳娣不免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跟少卿道:「明兒我回冀州府吧,連着兩年中秋都沒回去,恐姐姐惦記呢。」

少卿一伸手把她抱進懷裏:「怕你姐姐惦記,就不想想我嗎,你走了,這孤燈寒夜的,讓我怎麼過。」聽他說的甚為曖昧,鳳娣不免臉熱,卻道:「以往那麼多年都沒我呢,你是怎麼過來的?」

少卿仔細想了想:「如今我卻不記得了,就記着這兩年怎麼過的了,前年在兗州府你吃醉了,我抱着你回屋,去年我們在觀潮閣聽潮,今年在這裏,你我共守着這一輪明月,還有以後的中秋,無論在哪兒過,都得有你才成,有你,我周少卿才算過節,才能圓滿,我說真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直至隱沒在唇間。

周圍的下人非常利落的背過身去,已經非常習慣這兩人無時無刻不親在一起的行為,許貴兒背着身子,一張臉滾燙滾燙的,琢磨自己是不是也該找個媳婦兒了,這光瞅著還真有些眼熱呢。

他放開她的時候,鳳娣氣息微蹙,忙推開他,少卿見月下一張小臉緋紅,雙眸含春,心裏一盪,待要扯她,鳳娣已經坐到了對面道:「你若不說話兒,我可回去睡了。」

少卿恐她真去,忙道:「好,好,咱們說話兒。」

鳳娣這才坐下,下人暖了桂花酒來,鳳娣執壺給他斟滿一杯,看着他喝下去才道:「還打算跟皇上慪氣呢,明明是皇子,為什麼偏姓周。」

少卿道:「其實我娘也不姓周,周是越王妃的娘家姓氏,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一度怨憎慕容這個姓氏,便改姓周,是想徹底跟皇上劃清界限。」

鳳娣道:「這父子血緣哪是你換個姓氏就能割捨的,況,為君者需多方顧慮,當年留你在越親王府,想來也是皇上的一片拳拳愛子之心,你那時年幼,尚無自保能力,又沒有母親護持,在深宮裏,隨便一個意外,就丟了小命,在王府,卻可以安然長大,而且,有了這層關係,你比其他皇子活的更自在的多,若你們兄弟九個算起來,皇上頗偏心你呢,你卻還彆扭著非要姓周。」

少卿道:「我以為你不喜歡皇上,今兒怎麼倒替皇上說起話來。」

鳳娣道:「這跟我的個人好惡沒關係,我只是出於一個旁觀者的立場,說句公道話罷了,皇上是不是明君,得後世評說,但我覺得,皇上這個父親當的還算稱職,只不過,有時候處於他的地位,不好表現父愛罷了,但對你們,他都盡最大努力做到寬容,哪怕有時候會對不住百姓。」

少卿略沉默半晌道:「我知道了。」

鳳娣知道他想明白了,也就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卻忽聽少卿道:「鳳兒,你說咱們將來生幾個孩子好?」

鳳娣愕然,幾個,當自己是母豬啊,不免小心翼翼的問:「你想要幾個孩子?」

少卿道:「至少五個吧,孩子多了熱鬧。」而且,少卿心裏說,孩子多了,或許才能把她栓在家裏,他可不想成婚後,還找不着自己的媳婦兒。

鳳娣蹭的站起來道:「我困了,先去睡了。」說着再不搭理他,轉身走了。

少卿一愣,問徐貴兒:「我是說錯了什麼嗎?」

許貴兒摸了摸鼻子道:「莫不是大公子嫌小王爺說的少了,女子不都想為夫家開枝散葉嗎。」

少卿認真想了想道:「五個少了,難道她想生十個。」鳳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總覺著今晚上有點冷。

鳳娣睡下沒一會兒就給可兒推醒了,鳳娣揉了揉眼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可兒道:「王大人府上的人來問,少東家怎麼還沒回去?」

鳳娣聽了一咕嚕爬起來:「你說什麼?安子和不早回去了嗎?」

可兒道:「就說是呢。」

鳳娣急忙披衣裳往外走,剛到了院裏給少卿攔住:「大晚上的去哪兒?」

鳳娣道:「找人啊,這人沒回去能去哪兒?」

少卿道:「我已讓人去找了,你別擔心,不會出事的。」

鳳娣道:「可我心裏慌,安子和跟我姐剛定了親,若是,若是……」

少卿道:「別瞎想,這裏是京城,天子腳下,安子和是堂堂太醫,怎麼可能會憑空消失呢,外頭冷,你穿的單薄,去屋裏等著,我去看看。」

鳳娣看着他走了,讓可兒去叫狗寶,把手腕子上的銀鈴脫下來遞給他道:「你悄悄的去無影門……」

等狗寶去了,可兒道:「大公子,這件事若讓王爺知道恐不妥。」

鳳娣道:「不是我不信他,干係到安子和的安危,多了無影門,多一層保證,即便他是皇子,有些事兒也不好去做,倒是江湖上門路多,做起事兒來顧忌少,效率更高。」

可兒道:「我還是覺得,大公子該跟小王爺打個招呼。」

鳳娣道:「若打招呼,這事兒指定就黃了,先別管這些了,找著人是正經。」

鳳娣怎麼也沒想到,三天都沒找著人,安子和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有,鳳娣不免急起來,這時間越長,越危險,真要是安子和有什麼閃失,自己怎麼跟鳳嫣交代

劉瑞進來道:「冷盟主來了。」

鳳娣急忙迎了出去,見了冷炎,急的眼淚差點兒掉下來,冷炎道:「二妹別着急,慢慢說。」

鳳娣道:「找大哥來,也是迫不得已,到今兒三天了,連點兒消息都沒有,不過,我卻懷疑一個地方。」

說着略撩開二樓的窗帘往那邊兒看了看道:「就是哪兒,菊櫻堂,這兩天我仔細想過了,皇上下了禁令,禁止買賣吸食芙蓉膏,菊櫻堂的買賣就算黃了,而且,他們來我大齊本來也沒安好心,來謀我余家的藥方,前頭狗寶從冀州府拿醫書回來,卻在城外遇上了黑衣人,聽他描述那些人的招式,我覺得頗似東洋人,前後聯繫起來,讓我不得不懷疑菊櫻堂的左之助,若他稍微一掃聽就能知道,安子和是我余家的女婿,也曾看過余家的醫書,去年慶福堂跟松鶴堂在杭州城那場斗葯,在藥行里幾乎無人不知,都見識過安子和醫術,若左之助以為安子和是因為看了余家的醫書,才習的如此精妙的醫術,綁架安子和,是不是極有可能。」

冷炎道:「嗯,東洋人的陰險,今天晚上大哥去探一探那菊櫻堂。」

鳳娣道:「那大哥千萬小心。」

鳳娣在鋪子裏等到三更,方見冷炎回來,鳳娣忙迎上去,見他按著的手臂似有血滲出,嚇了一跳:「大哥你受傷了,快,我看看。」

冷炎道:「不妨事,東洋人設了機關,大哥不小心中了一計暗箭。」

鳳娣按着他坐下,讓狗寶拿了剪刀來,剪開衣服,不禁倒抽了口涼氣,順着箭眼周圍一圈已經發黑:「這是毒箭,若不立刻處理,這條胳膊就廢了,快拿藥箱來,對不起大哥,我不該讓你去的。」

冷炎卻道:「有二妹呢,我這條胳膊廢不了。」

鳳娣道:「可兒取醉心丸來。」

冷炎揮揮手:「不用,怎麼也比不過當年你救大哥的時候。」

鳳娣卻不敢耽擱,拿着刀子有些手抖,卻仍割了下去,挖開發黑的肉,直到血變成紅色,敷了傷葯裹住,一抬頭見冷炎定定望着她,雖額頭有汗滴下來,目光卻溫柔非常,不禁愣了:「大哥……」

冷炎低聲道:「大哥有時候總會想起,當年你救大哥的時候,也跟今天一般……」

鳳娣道:「不疼嗎?」

冷炎搖搖頭:「不疼。」事實上,他恨不能把這種疼永遠記下才好:「對了,今天晚上除了我還有一個人也去了,安大夫的確在菊櫻堂,這會兒恐怕已經救了出來。」

鳳娣一愣的功夫,門從外面推開,周少卿站在門口,目光冷冷看着她:「你不說你姐姐病了,你回冀州府了嗎,怎麼會在松鶴堂?」

「我……」鳳娣不知道該說什麼,周少卿看了眼冷炎道:「你就這麼不信我是不是?」

鳳娣走過去道:「你聽我說,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覺得,你身為皇子總不免有顧慮。」

周少卿點點頭,冷聲道:「你自來就嫌棄我的身份,或許是我強求了,明明你不樂意還非要把你禁錮在身邊,這般不情不願的,有什麼意思。」

鳳娣給他冷語刺激到了,咬唇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周少卿冷笑一聲:「余鳳娣,我還能說什麼,只不過我終於想通了,有些事勉強不來就算了,從今夜起,你跟我再無干係。」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鳳娣臉色有些白,怔怔看着他決然而去,冷炎走過來道:「二妹……」

鳳娣道:「我跟他本來就不合適,這樣也許更好。」

劉瑞進來道:「安大夫已經救出來了,這會兒送到了王大人府上。」

鳳娣忙問:「人怎麼樣?」

劉瑞咬着牙道:「這幫東洋人真不是東西,給安大夫下了葯,若不是急時救出來,說不準人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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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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