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劉鄞到來的時候,劉禁正靠在廊椅上休息,只見他入神的望着湖裏穿梭的鯉魚,要不是劉鄞刻意發出聲音,他還不知道要深思多久。

「希望在下沒有破壞皇上雅興。」說完,他抿嘴一笑。

劉禁轉過頭,回以一笑。

「三哥怎麼來了?」

「早就想來找皇上敘敘舊了,只是看您每日都為國事奔波,實在不敢打擾。說實話,先帝在位時也沒您那麼辛苦呢。」

「三哥過獎,朕要做的還遠遠不夠,和先帝比起來更是望塵莫及。」

「皇上所做百姓全都看在眼裏,有您這樣的仁君是我大漢的福氣。啊,對了,怎麼不見皇後娘娘?」

「她和太後去御花園了。」劉禁轉過頭,繼續望着那片破光粼粼的小湖,一座白玉橋從東往西將湖水隔為兩半,劉禁望着那一半,有數不清的鯉魚在荷葉下往來嬉戲,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看魚,而是將手指向遠方,「看那裏。」

劉鄞隨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陽光曬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可儘管如此他還是可以清楚的看到,片片荷葉中,傲然挺著一株淺黃色的蓮花,他望着蓮花,笑彎了眼。

「如今才四月,這朵花就迫不及待的開了。」

「三哥來的那一天,那朵蓮花就開了。」

「是嗎?是在下和宮女在這嬉戲玩耍時不小心把種子掉下的吧?」

關於這位皇兄的行徑劉禁當然也是早有耳聞,才進宮,就落了一個「沉迷女色」的名號,這樣的劉鄞,讓他無法理解。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他聲音平和而含蓄。

「多久以前啊?蓮花都開了一年又一年了。」他則輕描淡寫。

「三哥走後,這片湖裏的蓮花再也沒開過。」

「可真神了,難道連花也難擋在下魅力?」

「你真的只是來找朕敘舊嗎?」他再次轉過臉,雙眼緊緊盯着同時也正好望着他的劉鄞,他長他八歲,可歲月似乎根本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印記。

「為何不是?如果不是,還有什麼?」

「是就最好了。」

「難道皇上以為在下是回來跟您搶皇位的嗎?」他半開玩笑似的說着,幸好旁邊沒有人,否則他這個罪可不輕。

「朕知道你要的不是這些。」

「還是皇上了解在下,疆土,地位,兵權,名譽,對在下來說簡直輕於鴻毛,在下在乎的永遠都只有一樣,可以為其生,為其死的——唯有女人。」他露出一絲皎潔的微笑,確實這麼多年來他完全沒有辜負自己所說的話。

「不是這樣的。」說話間,劉禁已經站起身,與劉鄞四目相對的時候,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不管你如何掩飾,朕還是看得出來。」

「皇上要用朝政上的語氣跟在下談論私事嗎?皇上請恕罪,在下不敢。」

「你當真什麼都不在乎?」

「只要有玩不盡的女人,確實什麼都不在乎。」

劉禁微蹙雙眉,一字一句道:「要不要再比一次劍法,像小時候一樣,我們兩個在禁室里。」

曾經,他們有過幾次所謂的「對決」,因為當時的劉鄞身體欠佳而被先帝下令禁止一切劍法的學習,雖然他會偷偷的躲在暗處看別人練劍,可是當他需要找人試煉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與他比試。而當時,只有身為太子的劉禁敢視先帝的話為耳旁風,帶他前往禁室,關好門窗,兩人偷偷的在裏面比試,這是不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誰輸了,誰就要一口氣吞下十顆蓮心。

可是每次吞蓮心的都是劉禁。

一晃十四年過去,當他再次舊話重提,一股久遠的氣息如槍林彈雨襲擊著劉鄞——昏暗的禁室,微微的燭香,雙劍碰撞的聲響,以及那段美好時光里的讓他為之努力的女子,仁妃娘娘,他們瞬間就喚醒了劉鄞心中沉睡已久的年少輕狂。

「皇上乃九五之尊,在下不敢。」

「當年朕也是違背先帝旨意,冒着欺君之罪與三哥比試,今天,就算你還給朕的。」

他微微一笑,無力反駁,於是點了一下頭:「這一次,皇上別再讓著在下了。」

自從劉鄞重新出現的那一刻,這片十四年來沒有開花的湖,就彷彿一種召喚,每天每天的都在召喚著真相從水裏滋長出來。原本打算永遠守着真相的劉禁,在看着那朵孤單的蓮花形單影隻的立於湖中央,終於下定決心,是時候將真相告訴劉鄞了,雖然他沒有問,但他有權利知道,儘管真相可能會讓他承受更大的折磨,但是那朵毅然決然綻放的蓮花,應該是為了表達什麼而衝破奇迹生存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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