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鴻一面-紅袖{1}

天下皆知洛陽牡丹嫵媚天成，名聲遠揚，每年八月，洛陽人聲鼎沸，各地旅客齊聚，共賞盛會。

不過，比洛陽花更聞名天下的是天香樓的姑娘，天香樓，天下第一香樓，四大青樓之首，天香樓的姑娘各個人比花嬌，榮光勝雪。天香樓每二十年都會舉行一次洛陽花會，屆時天香樓排名第一的花魁將登台亮相，展示絕世風采，並拋出象徵委託終身的繡花球。

天香樓歷史淵源已愈一百八十六年之久，歷經兩次改朝換代，出過九代花魁，哪一個不是傾國傾城，才藝雙全的絕代尤物。

今年，洛陽花會如期而至，提前數周洛陽城大小客棧人滿為患，大街小巷張燈結綵，一名叫做紅袖的女子頭像貼滿告示牌，人們議論紛紛，今年花落誰家，討論來討論去，白馬神劍庄莊主白向天佔據了緋聞主角，在洛陽城白向天是一手遮天的人物，如果他說自己是第二，沒人敢說自己是第一。

白向天，三十年前全國武狀元，年紀輕輕已經做到禁軍教頭的位置，可謂風雲一時，並且相貌英俊，風度翩翩，白衣勝雪，當今聖上賜給其美譽「白衣白馬賽江月，一劍光寒耀九州」，後來位當朝中二品大員時，白向天不知何故退出仕途，憑藉其震古爍今的「飛雪連天十三劍」劍法開宗立派組織白馬神劍庄，只因其曾是皇帝親信，連洛陽知府都對其禮讓三分，又過短短數年，白馬神劍庄已是北六省第一大派，白向天風頭一時無二。

而眾所周知，二十年前洛陽花會的花魁慕容彩環就是被白向天奪得並做了白馬神劍庄的莊主夫人，不知教多少江湖少年黯然神傷。

極少數人知道，白向天與慕容彩環並不恩愛，甚至至今沒有子嗣，大多數人只知道白向天在今年花會中仍要來爭奪新花魁，作為小妾。有的人破口大罵其貪得無厭，得寸進尺；有的人望洋興嘆，死了競爭之心；有的人贊其有霸氣有魄力！

八月十四，夤夜，月上中天，圓潤的月光散佈在天香樓黛綠色的瓦片上，三樓的一香閣內仍有燈光溢出，牆上的仕女圖中嬌艷的畫像比起端坐在窗前發獃的紅袖仍遜色不少。

不知什麼時候房門被輕輕推了開來，打斷了她的沉思，來人輕聲道：「紅袖，早些睡吧，明天可是你這一生重要的日子」。

紅袖垂首道：「我知道，林媽媽，你先睡吧，我有些睡不着。」

林媽媽嘆了口氣，走近身，手撫着她絲綢般長發，溫言道：「紅袖，你的心思林媽我知道，白爺是此地兒最有錢的主，年輕時也是相貌堂堂的漢子，再者說，二房也不怎麼地啊？現在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何況白爺平日對你百般照顧憐惜，拜堂后還不是把你當寶貝一樣供著？你再為白爺生個白凈的胖大小子……」、

「夠了！」紅袖打斷林媽媽的嘮叨，櫻桃般的嘴角浮起一絲嘲笑：「那麼你呢？林媽媽？六十年前你可是紅透大江南北的紅伶，你怎麼不嫁給那個位高權重的淮安王？你怎麼偏偏選中那個鬱鬱寡歡的落第秀才？」

林媽媽臉上頓時青一陣紅一陣：「紅袖，你……」

紅袖已經轉過臉道：「對不起，林媽媽，我累了」。

林媽媽長嘆一聲掩門而去，臨走前道：「無論怎樣，你只能選擇白向天，正如你所說的，不要學我，你也看到了我這一生的下場。」

紅袖垂下眼臉，一滴淚潸然落下，嘴上如是說，心裏當然明白，林媽媽的話是不能違拗的，不僅因為她，亦因為整個天香樓，白向天是本地翻手**的人物，二十年前他從這裏娶走上屆花魁慕容彩環，大喜之下重金資助天香樓，使其規模比原來大了一倍不止，今天他也可以因為沒有得到她紅袖盛怒下讓天香樓灰飛煙滅關門大吉，白向天私下早就數次前來探望，並交代了林媽媽多次，明天的大會可能只是一個過場，儘管人數眾多，其他人不能接，也不敢接。

她對白向天沒有多少好感，記憶中，那是一個強硬霸道的人物，嘴裏說一是一，旁人從不敢說二，他找上自己無非是看上了這身漂亮的皮肉，為他生一個漂亮的兒子，延續香火。

胡思亂想中，忽然又想起那個青衫快靴的少年，那個少年劍眉星目，目光如電，眉頭緊蹙，彷彿萬年不化冰川般的臉龐，卻徐徐對她露出一絲微笑，在鬧市亂鬨哄的人群中，穿越人海，風吹起轎子上的布簾，驚鴻一瞥，從此銘刻在心，不能忘記絲毫，夜夜在夢中浮起。那是兩年前？還是三年前？

脩地燭台上的火光一閃，一道黑影出現在她面前，全身夜行裝，黑布蒙面，動作利索的反手關上窗子，眼神凝視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