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兄弟的情義
往818包廂走去，安安邊走邊打量著改造過的這家酒樓。記憶中父親跟這兩位朋友每個月都要聚那麼三五回，自己有空時也必定會被父親拉着來。偶爾也能見着陳錦通，還有蘇立輝，小時候他們總是趕緊地吃完飯，然後在這家餐館恣意的玩鬧，歡笑聲不斷。想不到現在變得這麼有檔次，中間過道隔着花式木屏風，每張桌子上方對應着一盞套著桔黃色燈罩的燈，大廳里賓客爆滿，並不會顯的喧嘩。推開包廂門，安安看到了桌子上放着三四個菜，還有齊齊看向這邊的四雙眼睛。
「阿亮，今天你可是遲了半小時了啊？坐下自罰三杯，啊！」陳路明看到進來的李文亮毫不客氣的拉着他坐在自己旁邊，把酒給滿上遞給他。安安很自覺地坐在父親的旁邊，面帶微笑地看着對面的楊兵：「楊叔好！」李文亮放下杯子，轉身拉起女兒：「今天我遲到主要是因為安安，這孩子也是你們看着長大的，今天讓她代我向你們久等陪個不是，這杯讓她先喝！」
「你這父親可當的不怎麼厚道，把這麼漂亮的寶貝女兒犧牲出來，那我當叔叔的也不應該太遜啊！」拿起啤酒瓶，楊兵走了過來。「安安，喝完了這杯，楊叔給你滿上！你阿爸罰的是三杯，幫阿爸代罰可是得翻倍的啊！」
接過阿爸酒杯準備說些場面話的安安明顯地愣在那兒，楊叔在她記憶中一直是個老狐狸式的人物，看吧！又計算到自己身上了。忽然，她露個可愛的乖乖女笑臉，挽著楊兵的手，把頭靠在他的手臂上。「楊叔，安安也是你看着長大的，在安安的心裏你也有我父親一樣的份量，這也有三年多沒見了吧？作為長輩你忍心一見面就看着我這麼一杯一杯的喝着干酒？」
「看啊？！越發伶牙俐齒了啊！聽起來我就是不應該對你太殘忍，嘖？那你說你想怎麼辦？反正這六杯酒你是不能少的，呵呵！」楊兵一臉玩味地看着她。李文亮拿起放在桌上的酒杯：「還是我自己喝吧！」
楊兵假假地笑着：「你喝，你喝，趕緊喝，你看着我幹嘛呀？喝啊？兄弟啊！你已經把女兒拉前面擋了，她剛端起杯子那為父獻身的勁，啊？你們兩個算是達成共識了，知道這理吧？」
「這是我們這輩的事，我認罰我喝三杯。安安陪喝一杯吧？」李文亮說完『咕隆』已經喝了好大一口。安安拿下他的杯子：「阿爸，現在就算你喝了，楊叔的話你還沒聽明白呀？這六杯罰酒我今天可是喝定啦！」
「還是侄女聰明，如果是我的女兒就好了。」楊兵看了看坐在那笑着看熱鬧的兒子招了招手，「阿輝，來！已經註定不是女兒，還可以做兒媳。呵呵！」拉着走到身邊跟自己齊高還算帥氣的兒子。「你們也算青梅竹馬！來，你來陪她喝完這六杯，增加點印象分，他日抱得美人歸啊？」把蘇立輝按在安安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他自己回到對面的位置，沖着李文亮傻呵不停。
李文亮抓了抓頭髮，坐了下來，對着身邊的陳路明抱怨地說：「商場這麼幾年，他總能用彈簧嘴坑我，你說他這人多奸詐啊？」
「要我說你就是對他掉以輕心，自己把女兒往屠場上送。」陳路明轉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兒子，「你也去陪安安喝吧！英雄一醉為紅顏，啊！哈哈！」結實健壯，敦厚樸實的陳錦通樂呵呵地起身，端著酒杯往安安那邊走去，陳路明扭身把他的碗筷拿起來放在李文亮那個位置，再把李文亮的碗筷換到了他的位置上。「阿亮！啊？」
李文亮無語地再次抓抓頭髮，看了看站在身邊的跟他差不多高的陳錦通，無奈地起身讓了位。「感覺我賠了女兒又傷了心，一來就著了你們的道，話說我還沒到的時候你們是不是有合謀過啊？」
「那有的事，來來來！我們三個喝酒，他們年輕人自己隨意，不過你們兩個要落實那六杯酒啊！不然的話就各罰十二杯！啊？都聽到了嗎？」楊兵舉起酒杯對着他們三個年輕人的方向示意著，安安他們三個舉起滿杯跟着飲下。
「安安，你去美國深造是算大學生還是研究生啊？」陳錦通給他們兩個滿上了酒，放下酒瓶道。
「不算大學生也不算研究生，我只是拿了一本國際服裝設計結業證回來。」
「你們兩個現在畢業了可算自由了，我在上海財經大學還得呆兩年半！」胖瘦適中的蘇立輝身上有富家公子的嬌縱，還帶點書卷氣。夾了土豆球放在嘴裏，「味道不錯，安安你要不要來點。」安安夾了一個含在嘴裏「是不錯，你可是未來的商業精英啊！呵呵！」
「那能跟你比呀！從小你就是阿爸鞭策我的楷模，我那敢不努力啊？對吧，通哥？」
「阿通你又考成這樣，啊？還不如安安一個女孩子呢！你這不是給阿爸丟臉，我看你這男子漢以後怎麼抬頭挺胸！」學得有模有樣，陳錦通偷眼瞄了下陳路明那邊，還好他們也正談的熱鬧並沒有聽進去，三個人同時會心地哈哈大笑。
「為小時候我給你們造成的困擾，乾杯！」安安壞壞地笑着，放下杯子把雙手各搭在他們的肩膀上。「記得十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們在這裏追着玩，通哥你被陳叔打屁股的事吧？」
「我記得！還不止一次的呢！」蘇立輝想起什麼偷樂起來。安安捂著嘴巴笑着：「想着以前陳叔打你屁股就想笑，哈哈哈！」陳錦通看着笑得起勁的他們，假裝悲痛地搖搖頭：「還不是我比你們年齡大，每次出現什麼狀況這黑鍋都是我來背！每次挨打的時候我都恨恨地想要跟你們絕交的！」
「哦……！」安安和蘇立輝同時拿起筷子，點着頭陰險地斜視着他。陳錦通半起身有着想跑的衝動，陪笑地說：「我只是想想而已！一次又一次背着黑鍋還不都是我嘛！」安安和蘇立輝相視一樂，點頭很一本正經地說：「好像也是哦！你真是忠勇可嘉的好哥哥，為我們兄弟情誼乾杯？」三人舉杯高呼：「為我們的兄弟情誼乾杯！」
陳路明哈哈大笑聲傳來，三個人同時盯着那邊，只見李文亮和楊兵也跟着笑着抹眼淚。蘇立輝好奇地問道：「阿爸，你們在笑什麼吶！說出來我們也樂樂？」
「阿輝啊！你看你爸現在厲害吧？管着三家紙業公司，還跟人合股租了幢高樓大廈弄了個什麼通訊電子有限公司。想當年我們下鄉在農村啊！他被牛追的滿田野跑，邊跑還邊嚎嚎叫……哈哈哈！」陳路明說完又一陣爽朗的笑聲傳來。跟自家兄弟在一起就是放鬆，好在十年前廈門突飛猛進的經濟改革潮有他們的支持，自己到如今也在籌劃着第四家連鎖超市了。
「被下放到農村的那七八年還真磨練了我們的耐性和戰鬥力，就是剛到農村那會我們才是十六七歲的年紀，韭菜當草割了，稻子扯了留下雜草，不明白為什麼不是直接播種還要插秧，研究地瓜滕剪了葉子埋在土裏是否真能結瓜，多少次那些個老鄉拿起扁擔想把我們拍死……呵呵！」李文亮想起了那些青澀的年華，那被自己當成第二個故鄉的地方。
「你們不知道吧！他！」拍了拍李文亮的背，楊兵加重語氣肯定地說：「曾是紅土地的第一能手，犁耙轤軸十八般武藝他是樣樣拿得起放得下。」安安他們三個聽得面面相覷，難不成李文亮會武功？「我發誓我爸真的不會武功，我學了十幾年的詠春拳，他都經常被我整，毫無還手之力。呵呵！」陳錦通和蘇立輝一臉的黑線，小時候從來不敢欺負她，不是因為她是女孩子，是因為經常被她摔的混身青紫。蘇立輝打了個冷戰挪離了點，出落的如此絕色姿容肯定能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希望不會嫁不出去賴到我頭上，從小我可是把她當兄弟了。美人雖好，混身帶刺可不是鬧着玩的，誰娶她肯定有的苦頭吃……
「這個不是武功，這是吃飯的手藝。半年沒一餐肉吃的滋味你們知道吧？大鍋飯按工分著吃，餓得眼冒金光還要幹活的滋味你們懂吧？」衣着樸素，黑膛健壯的陳路明看起來有些感傷。安安不禁想，這麼多年來跟他們聚餐，都沒有注意過他們在一起談論的什麼內容，那一段歲月才是把他們的感情緊緊擰在一起的吧？
「阿爸，我的親生母親就在你們所說的小山村裏吧？我都成年了，應該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陳錦通看着低頭傷感的父親，自己六歲了才有這個後娘和妹妹的。
看了看陳路明，再看了看李文亮，楊兵回望對面三個年輕人，斟酌地開口：「阿明，孩子大了你應該告訴他真相，這事你們回家后慢慢說。那時的牽絆都是無奈的抉擇，誰不想骨肉團圓一家親啊？呵呵！喝酒！安安的六杯酒落實到位了吧？」
「楊叔，你是長輩，安安敬你一杯！」遙舉著杯子，安安豪爽地仰頭喝完，還把酒杯倒回來表示一滴不剩。
「大氣啊！楊叔真是越看越喜歡！阿通，別皺着眉頭，幫安安滿酒。」
「安安你可別喝多了啊！」李文亮擔心地看着女兒。蘇立輝舉著杯子對着李文亮「李叔，今天我們還沒有喝過呢！來，我敬你一杯」
「好！你們都長大了，李叔高興！阿通你也來陪李叔喝一杯吧！你爸對你好才不跟你說的，今天回去你們父子好好聊聊！啊？」
「好的，李叔，干！」
「陳叔，安安敬你！」
……
滿桌子又恢復了熱鬧，等他們從包廂出來，二十張桌子的大廳里也只有四五桌有人了。楊兵領先往結帳台前走去，他們的聚會都是輪流付帳的。
「阿亮，阿明」身後傳來一道溫文爾雅的叫聲，李文亮他們同時轉身。「欒醫生，真巧啊！」
安安的眼睛一下就定在了從包廂出來，皺着眉頭的欒峻熙身上。那一臉的怏怏不快看上去好無奈，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