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八章 龐大棋局

第一百六八章

太原和真定的失手，也是朝廷漫不經心的結果。張劭是這樣認為的。如果朝廷認真增兵支援太原，也不至於太原在自守了將近一年時間后，由於糧草不繼，軍民餓死十分之九的情況下，被金軍攻破的。至於真定府城被破,首先應當歸罪於種師道的失誤，如果他親自靠前指揮，如果他把軍團佈置於真定一線，而不是放置於左右兩顧太原、真定的井弳，那麼，他所率領的強大軍團就有可能依託真定城擊敗金軍，進而乘勢前進太原，協助太原的張效純擊敗金國的西路軍。

張劭認為，任命年邁體弱多兵的種師道為兩河制置使，是朝廷的一個重大失誤。

朝廷上，真是一群廢物在主持朝政。當然，張劭並沒有責怪皇帝的意思，他一直認為，目前在朝廷把持朝綱的那群人，是一群鼠目寸光的敗類。

並不是我大宋國力不強，軍力不足，而是沒有可以制定清晰戰略目標、沒有執行明確戰役任務的人才造成目前局面的。現在就痛改前非、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朝廷在快報中並沒有指示各地調集軍馬增援京畿和兩河，只是要求儘快籌集糧草，看來，朝廷現在是在認真對待金國這個嶸洱小國了。

只要朝廷下了決心，趕跑金軍甚至於擊敗他們，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張劭的想法，也是大宋目前各級非前線官員的普遍想法，至少有五分之四的人是這樣認為的。

甚至於，張劭認為，皇帝陛下正在安排一個龐大的棋局，先對金國示弱，讓金國盡出精銳之師在兩河寬廣的平原地帶徘徊，一口一口消耗掉他們的兵力，當金**隊虛弱疲憊不堪的時候，突然派遣西北精銳禁軍與金國決戰，一舉消滅金國進犯的精銳部隊，然後一鼓作氣，收復兩河，進而收復失去將近百年之久的燕雲十六州，完成統一大業。

這樣的想法，也是張劭在不詳預感之中夾雜某些興奮苗頭的一個強有力的支撐點，只有這樣的結果，才是皇帝陛下應該給予大宋國民的，並且，以大宋目前的國力，是能夠取得這樣的結果的。

假借金國之手消滅夙敵遼國，然後再憑藉強大國力消滅小小的金國，進而收復燕雲故土，這應該是朝廷的戰略目標吧。

張劭一想到這裏，就渾身充滿了力量，當然了，他有這樣美好的想像，有一半因素是因為他所主持的生意，有三分之一在燕山府以及燕山府周邊的幾個州縣。畢竟，賺錢應該是最現實的，沒有相當數量的銀錢，想要在大宋官場遨遊，最後的結局就是被波濤洶湧的暗潮所吞噬。

現在，與其說張劭在陪伴着張越先，到不如說是張越先在跟着張劭跑，因為，連續的幾天，張劭深入所轄各縣催討朝廷所需的糧草，同時呢，他也建議這個九王爺到鄉下去，看看民間的風土人情也是不錯的一次遊歷。

況且，那個日本來的據說是個公主的小姑娘，整天磨鬧着九王爺大外面玩耍，九王爺被逼無奈，只要帶着她跟隨張劭到周圍的縣鄉，一邊催糧一邊探討各種問題。

當然，張劭今天在路上突然冒出的這些想法，他不便也不可能對張越先說。因為，按照宋朝法律，親王不可以參與政事，除非得到皇帝特許。另外，地方官員不可以擅自揣摩評論朝廷制定的對外政策，否則就要左遷甚至罷官流放。

從這幾天的接觸過程中，張越先大致了解了張劭等登州地方官員對時局的一些看法。他隱約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壓力。大宋的地方官員依然深陷「強大、富裕、優越、先進」的幻境中而不能自拔。並沒有意識到即將來臨的重大災難。

回杭州還是按照事先的約定，等林衡太從京城帶來什麼消息再說？

吳忠獻此刻應該航行到半途中了吧？從登州到杭州，海路大概是兩千里，如果啟動蒸汽動力航行，大概十天左右的時間就能夠到達目的地吧？趙鼎在做什麼？陳規在做什麼？經過在日本的槍炮檢驗，大口徑前膛炮顯示了巨大威力，而現在使用的前膛火槍的威力還不足以給兇悍的金國騎兵造成重大傷亡，因為，裝填火藥擊發一次的時間太長了，一定要告訴陳規趕緊研製後膛槍。

可是，後膛槍子彈的擊發火冒部分，不是用嘴說說就能夠成功的，需要實驗雷汞。而雷汞的所謂發明，卻是個很大的難題。

張越先越想越頭痛。

前面傳來兵士操練的口號聲。

張越先回頭看了看跟隨自己的登州衙門另外一個捕頭趙雷。趙雷見王爺在馬上看着自己，馬上明白是王爺有什麼事情問自己。連忙小跑着來到張越先馬前：「王爺您有什麼吩咐？」

張越先指了指前面傳來口號的方向說：「是什麼隊伍在操練兵士呢？」

趙雷回答：「小人回稟王爺的話，那是京東第二十七將方回正在防區操練大宋禁軍步兵。」

「哦。」張越先點了點頭。趙雷邊走邊牽着白馬的韁繩與張越先閑聊。

原來，那方回表字萬里，是徽州歙縣人士，，先前是西軍總管童貫手下的一員猛將，曾經跟隨童貫征討過方臘，大小几十次戰役都是全勝，殲滅了方臘近半的主力部隊。而就在征討方臘的戰爭中，這個方回屢次給童貫提出一些戰術上建議，大都是與童貫的決定相左的建議，而每每童貫採納了方回的建議，都會打個勝仗。雖然說童貫也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統帥，但心裏也總不是滋味。在最後圍殲方臘殘部的戰役中，方回又提出了與童貫相左的建議，但這次童貫有些不高興了，笑着看了方回一眼：「眼見得那方賊就要束手就擒，萬里定能夠手刃了同鄉同姓，豈不惜哉！」

原來，這個方臘也是徽州歙縣人，與方回既是同鄉，又是同姓。

童貫說這些話時也沒有多思考，不過是用話敲打敲打身邊的這個有頭腦的將軍：你不要總是給我為難，我一句話就能治你個反叛的罪名。

方回聽到童貫這樣說，不禁頭上冒下了冷汗，渾身顫抖著走出了中軍大帳。從此以後，方回再也沒有給童貫提什麼建議。兩個人的關係開始疏遠。後來，童貫領大軍巡視河北，尋機與金軍兩面夾擊遼國，進而趁勢收復燕山府。走到京東路境內時候，童貫就把方回留到了當地，任命其為京東第二十七將，實際上是把他驅離了自己身邊。

實際上，就是童貫不把他驅逐走，方回也不會再在童貫身邊獃著了，也會找個機會離開童貫，而這次留在京東路當一名小小系將，統領那麼二、三千人的小隊伍，雖然說是大材小用，但也遂了自己的心愿。方回想往去前方掣馬嘶殺，但一想到在一個不信任自己的統帥身邊討生活，早晚會惹來殺身之禍的。現在雖然是每天閑獃著，但也總比被別人找個由頭砍了腦袋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