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邵母發現丈夫最近有點奇怪。

她把吃到一半的榴槤酥放回盤子裏,忽然轉過頭去,邵父手上的報紙倏地抖了抖,原本探出來朝她窺視的目光迅速不見了。

狐疑地皺了皺眉頭,邵母背過身,立刻又覺察到不對勁,再次回首,剛好撞上邵父來不及縮回去的頭。

夫婦倆對視,邵父尷尬極了。

他答應了嚴岱川要幫忙試探老婆,自然不能放空話不幹活。可是真到了面對妻子的時候,邵父真不知道自己這個話題該從何說起。

他到現在都不太相信老婆能那麼敏銳地察覺到兩個小輩之間的關係。萬一嚴岱川猜錯了,他這邊問問題的時候卻不小心漏了口風,那到時候得知了消息邵母急火攻心出了什麼事情,邵父真是會怨恨自己一輩子的。

邵母的心臟不太好,雖然面色紅潤有光澤,但那都是被邵衍積年累月的補品養出來的,稍微受點壓力到現在還是要心絞痛。

她那麼疼邵衍,成天大兒子長大兒子短的,拼盡全力生下來的老來子也在她這也不如老大稀罕。在一塊過了幾十年的日子,邵父自問自己已經把老婆看得透透的了,邵衍在她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一生驕傲般的存在。她這樣傳統的女人,乍然聽到自己引以為豪的兒子竟然在感情上如此離經叛道,真的不會把自己給氣死嗎?

老婆懷孕時誤會自己的那一場讓邵父心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也是為了這個,他一直試圖明面上逃避邵衍和嚴岱川的親密。邵父總想着拖一拖,等過兩年再把這事兒告訴老婆,拖着拖着,還是嬰胎的小兒子都上了小學。

邵父嘆息,確實不能再拖了,一直攔著,這樣對邵衍和嚴岱川實在太不公平。

邵母見邵父眉頭緊縮,有些擔憂地抽了上來,把榴槤酥朝着丈夫的方向推:「你怎麼了?生意上出問題了還是身體不舒服?」

邵父不愛聞榴槤的味道,頭朝後仰了仰,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我沒事。」

「你吃一個。」邵母抓了個金黃酥脆的小點心直接遞到丈夫的嘴邊,「這是小澤跟衍衍學的,有點真傳,味道挺不錯的。」

邵父拗不過她,只好張嘴咬了一口。酥脆的餅皮微甜,帶着榴槤濃重的香味湧入口中,嘣咬時能聽到咀嚼的味道,不錯。邵澤從小跟邵衍學做菜,現在長大了些,經常會在家裏下廚弄點東西。他習慣搞烤箱,於是西點就做的格外好,像是這個榴槤酥,口味上至少能吃出邵衍五分的水準。

對一個小孩子來說,五分已經不低了。

邵母有些擔憂地扶着他的肩膀,還在等待回答。

邵父覆上她的手背捏了捏,打心底溢出幾聲無奈的嘆息——造化弄人,要是可以,他也希望自己一輩子不用和老婆提起這事兒。

他醞釀了一下措辭,緩慢開口:「我在想衍衍的事。」

牽扯到大兒子,邵母的表情立馬就認真起來:「什麼?」

「衍衍年紀不小了啊,還一直單身。」

邵母被他握著的手掌朝外縮了縮,聲音聽不出哪裏哪裏不對,甚至帶着淡淡的笑意:「怎麼忽然又想起這個了?」

「孩子長大了嘛。」

邵母將手抽走:「小孩子的事情,長輩們就不要管太多了。」

「你都不着急?」邵父這下也覺得自家老婆的態度有些不對了,跟邵衍生活有關的事情按理說她不會表現的如此漫不經心才對。

「我急什麼?」邵母咔嚓咔嚓地吃自己的點心,動作慢條斯理的,「衍衍長得帥個子高條件又好,你還發愁他在外面不受歡迎啊?」

邵父遲疑了一下,分辨不清老婆現在是不是話裏有話,於是乾笑兩聲,索性換了個說法:「在外面受歡迎有什麼用?他又不搭理人家。成天就泡在公司和廚房裏,跟他那群朋友徒弟混在一起,要不就跟小川呆在一塊。猴年馬月才能給家裏帶個媳婦回來?」

邵母沒吭聲。

邵父瞥她道:「嘿,一說起來我就想到上次酒庄開業的時候那些記者問的話了,什麼川兒和衍衍是一對……哈哈哈,這樣看來倒真挺像那麼一回事的。川兒也三十來歲了吧,一樣是不娶老婆,我上次在外頭應酬的時候,還聽對方公司的老總說,現在有個銀行女行長在倒追川兒。說是家境好又年輕漂亮,三十歲不到,長得跟明星似的,成天跟着出席各種活動為了跟川兒偶遇。」

他說這話原本只是為了嚴岱川在這段關係里的位置反倒非主動上,沒想到邵母的反應卻出奇大,眼睛一下子睜圓了看過來:「女行長?小川?真的假的??」

邵父盯着她看了兩眼,而後才招手讓傭人給自己兩人倒杯茶,緩緩道:「騙你幹嘛?那女行長在B市工作,大銀行,父母開公司的,好像在做外貿。跟川兒家肯定不能比,跟咱們家也有點差距,但娶老婆嘛,這種條件的剛剛好。說是長得像洛金玲,洛金玲你知道是誰嘛?」

茶沏上來了,邵母彷彿在出神,端起來猛喝了一口,被燙到后驚叫着站了起來。

傭人嚇傻了,抓着托盤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又匆忙上來攙扶她。

這真是……

邵父跟着站起來去看究竟,就見邵母眼淚汪汪,嘴裏被燙的一片紅。邵父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奈,責備了她兩句太不小心,自己要問什麼也都忘了。

但邵母的反應確實是很不對勁,他佯裝看報紙,把這事情琢磨到了晚上,想來想去,還是把口風透給了李玉珂一家。

李玉珂跟他的反應簡直一樣一樣,還不等邵父話音落地就從沙發里彈了起來:「不可能!」

嚴頤斜瞥她。

就聽李玉珂爆豆般心直口快地說了出來:「阿琴智商哪裏有那麼高!?」

邵父尷尬地看着她,對視了一會兒李玉珂才反應過來,她咳嗽一聲,轉開視線重新坐回丈夫身邊:「那個……我是說,我是說阿琴她這個人比較單純……哎呀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啦,不可能的!要是她真的知道了,就算不去跟妹夫說也會來跟我說的,她從來不瞞我任何東西!阿琴能憋得住話才怪了,她那個性子……以前就為這個吃了不少虧,怕是一輩子改不過來。」

邵父道:「但她太平靜了。」

李玉珂像是一愣,隨後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麼,嘴裏輕輕哎呀了一聲。

邵父回憶著早上談話時老婆的反應,雙眼微微眯了起來:「照理說我在她面前講起兩個孩子的事情,她就算一點不疑心,肯定也要有點表現的。但是她的態度太理智了,我明明刻意把她朝着那個方面引導,但她一直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聽懂。」

李玉珂臉色清清白白轉換了一下,拍了把桌子站起身來:「羅里吧嗦磨磨唧唧的幹什麼!直接去問她不行嗎?!」

她說着跨過嚴頤就朝外走,邵父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明白到她要幹什麼后,立馬瞪大眼睛追了上去:「不行啊!!!」

邵母正在房間里看邵澤寫的數學作業,戴着老花鏡,脊背挺得筆直。書房門忽然被推開,她抬起頭來,一面推着眼睛,一面看向來人。

燈光下的老太太看上去精緻又儒雅,眼神還是幾十年前的純澈,讓原本琢磨好要說什麼李玉珂頓時就語塞了。

「姐。」邵母小聲問,「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啊?」

李玉珂訕訕地走了進來,邵父隨後追上,見她沒有發問,半是遺憾半是安心地鬆了口氣。

邵母面帶疑惑地看着兩個人,邵父結巴了起來:「姐……姐她說……啊,說你嘴巴燙到了,來看你一眼。」

「對對對對對對對!」李玉珂連忙附和。

邵母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那個啊……沒事了,就是脫了點皮,吃了消炎藥又敷了東西,醫生說讓我別喝水,明天早上就好了。」

李玉珂盯着笑眯眯的妹妹,表情嚴肅了起來,心一橫,預備快刀斬亂麻。

邵父察覺到了什麼,想要阻攔,但卻慢下一步,聽她開口簡潔利索地問:「川兒和衍衍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

邵母好像是愣了一下,她鬆開手裏正在看的作業本,目光從李玉珂臉上移開,落在丈夫身上:「川兒和衍衍的什麼事啊?」

猜猜猜猜猜猜猜錯了!!!!!!

邵父的表情一寸寸僵硬了下來,然後是手腳,隨後遍佈整個身體。

「姐?」邵母一臉無辜地看向李玉珂。

「啊哈哈哈哈哈!!!」李玉珂迅速反應過來,靠在書架上捂著嘴笑道,「原來你還不知道啊?就是……那個……啊,就是川兒月底和衍衍一塊出差的事情,怕你擔心,一直都沒告訴你哈哈哈哈……」

邵母推了下眼睛,不為所動,表情仍舊無辜而冷靜。

李玉珂則這樣一邊打着哈哈一邊關上門出去了,等到落鎖的聲音響起之後,她才鬆了口氣:「我就說沒有吧。」

邵父被她一併拽了出來,此時靠在樓層的護欄上,盯著書房門的目光還有些恍惚:「……太魯莽了……」

「我後來不是轉移話題了嗎?!」

「那麼生硬……」

「滾滾滾滾滾!」李玉珂惱羞成怒了,揮揮手轉身就走,「你管吧,我不攙和了,要求那麼高,跟你這樣磨磨唧唧的,猴年馬月才能把事情辦好。」

*****

邵母坐在安靜的書房裏,枱燈的亮度很暖,灑在木桌上泛起朦朦的光。她目光落在手上的作業本上片刻,心浮氣躁,實在看不下去。

放下書,摘掉眼鏡,邵母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想到剛才進來的丈夫姐姐,心中又是懷疑又是猶豫。

他們要說的到底是什麼呢?真的是那件事情嗎?還是就像大姐說的那樣,是月底他們要一塊出差的消息?說實話現在家裏的氛圍她也是怪搞不懂的,人生中頭一次學着保守秘密,涉及到邵衍,似乎也不像想像中那樣難以做到。

邵母獨自發了會兒呆,到底坐不住,起身出去拉了個傭人問:「衍衍在家嗎?」

「六點多的時候就回來了,沒見出去,應該是在家的。」

她道了句謝,摘下眼鏡整理了一下頭髮,預備還是先去找兒子說一下。甭管怎麼樣,得先給兩個當事人通一下氣。

邵父恍惚著站在樓梯口那裏,被柱子擋住身體,邵母沒看到他。看見邵母出來的時候他本想打個招呼,但剛才的會面實在是太尷尬了,他想了想,開始沒把含在口裏的招呼給吐出來。

他看邵母拉着傭人問了孩子在不在家,得到回答后就朝着邵衍房間的方向走去,於是嘆了一聲,轉身預備下樓。

腳剛邁出去一步就頓住了。

邵父忽然想起,剛才在客廳的時候,回來的嚴岱川好像也和他打招呼了!!!

兩個小孩都在家!!!

邵母在書房,所以他倆在哪兒呢?

房間!!!!!

卧槽!!!邵父拔腿就追,雙眼瞪得溜圓。他在這上面吃了好幾次虧了,每次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邵衍和嚴岱川不知道是哪裏來的習慣幹什麼都不愛鎖門……

萬一!!!!

那捅破這層窗戶紙的方式,實在是所有選擇里最糟糕的了!!!

邵母敲了敲門,手剛扶在門把手上,不經意一回頭,就看到丈夫面目猙獰地撲了過來。

她嚇得心跳驟停,渾身僵硬,下意識貼著門靠了上去,恰好將門柄給按了下來,撲上來的邵父收勢不及,也跟着趴在了門上。

房門被撞開,夫婦倆齊齊撲空摔下,邵父下意識用手護住老婆的後腦,等跌倒在地毯上之後,又相互茫然地對視。

屋內,床上,穿着浴袍被騎和披着浴袍騎在嚴岱川身上的邵衍也跟着安靜了。

「啊!!!」

「啊!!!」

夫婦倆整齊劃一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相互推搡著對方朝屋外去,一邊推搡一邊大聲道:「老邵啊你冷靜點冷靜點冷靜點!!!!」

「阿琴啊你別誤會別誤會別誤會!!!!」

臉被推變形,夫婦倆迅速從房間轉移到走廊,嚷嚷着嚷嚷着發現到了不對。

邵母:「……哎?」

邵父:「……操。」

****

家庭會議,所有人都到期(除了正在上家教課的小弟),邵父邵母、嚴岱川爸媽,連帶着兩個小年輕圍著書房會客的矮几坐着。

李玉珂瞥了匆忙換上衣服的嚴岱川一眼,對兒子相當嫌棄:「教你一百遍了,永遠記不得關門。」

後進屋的人是邵衍,但嚴岱川現在不打算解釋這個了,只是誠懇垂下頭,擺出相當良好的認錯態度。

邵衍還是裹着浴袍,裏面套了一條白色的寬鬆的綢褲,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上,姿態和嚴岱川截然不同,反倒還帶着責怪:「沒鎖門也不能隨便就開進來啊。」

邵母氣弱道:「我敲門了……」

邵父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兒子一眼,又拍桌子朝老婆道:「你不許說話!!枉我還一直以為你是蒙在鼓裏的那個人,你說!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邵母迅速地掃了下枕在嚴岱川大腿上的兒子,似乎受到了心靈攻擊,表情扭曲了一瞬:「……小澤兩歲半的時候……」

邵澤現在都上小學了!!!她居然能瞞那麼多年!!!!

李玉珂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麼發現的?」

邵母沒說話,耳朵可見發起紅來。

邵父咳嗽一聲:「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為什麼不把自己已經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你知道家裏人為了瞞着你有多辛苦嗎?知道衍衍和小川壓力有多大嗎?你平常那麼守不住話的人,幹嘛忽然在這方面那麼靈光!?」

邵母還是很氣弱:「你們……你們也沒來跟我說啊……」

「你心臟不好,我們不是害怕告訴你你到時候把自己氣出毛病嗎?我們幾個人,哪個身體比你還差?!」

邵母道:「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嗎?衍衍不聽勸,你又那麼倔,到時候鬧起來……還有,還有我姐……」

李玉珂瞪大了眼睛,就聽邵母評價自己道:「我姐那麼凶,她要是知道了,非得去打人不可。要光是她就還算了,姐夫他……姐夫不是……以前那個么?」

邵母的視線在嚴頤身上停頓了一會兒,把那句「他以前混過黑社會」的話給吞了回去。

嚴頤挺著大肚子笑得像尊彌勒佛,臉上的表情短暫崩裂了一下。

呵呵,他心想:怪我咯?

邵父這下真的對老婆刮目相看了,能把一個秘密埋藏那麼多年,實在不是他自以為了解的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女人。於是這種對老婆智商的欣賞多少消磨了一些怒氣,他緩和態度,聲音也放低了一些:「那你就一個人憋那麼多年?平常看家裏人的態度,你也應該看出來點東西啊!」

邵母搖搖頭,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沒看出來……」

「……」邵父道,「那這幾天我旁敲側擊,表現的那麼明顯,姐剛才還來書房問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怎麼也不說?」

邵母更不好意思了,摸摸腦袋,脖頸跟着紅了起來:「我真……真的沒看出不對勁……」

邵父盯着老婆羞窘的表情,心情真的好複雜。

***

除了嚴岱川之外,家人們對這個突破性的進展都無奈多過喜悅。

邵母對他倆結婚的決定沒什麼意見,家裏人的看法也基本一致,拿不到證,擺幾桌酒請親朋好友們吃頓喜宴也沒什麼不好。邵家真正來往密切的圈子並不大,親戚基本上已經沒有了,朋友們來見證一下這段感情,說實話也沒什麼丟人不丟人的。

嚴父在最底層掙扎過,比起嚴岱川找了個男伴,外面人更樂意笑話他拿不出手的出身,邵家受到的嘲諷也絕不可能比邵父落魄時更過。邵衍和嚴岱川早事業有成,強強結合,想說酸話的人多少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

嚴岱川激動極了,又是印喜帖又是安排場地,他羅列出來的需要邀請的朋友列出了長長的名單,然後在權衡利弊一個個勾除掉。

邵衍原本對此是不太上心的,看嚴岱川高興成這樣,多少也受到些鼓舞。他對這方面的細節不太了解,也不擅長安排工作,便包攬下寫喜帖的工作。

受到喜帖的朋友們一開始相當的莫名其妙。

印着御門席招牌圖樣的信封看起來十分古樸,素色的紙,邊緣處勾勒出細緻的花型,背面還上了封蠟,由邵家或者嚴家的傭人送到手上。

沒聽說御門席最近要在哪裏開分店啊?更何況現在的御門席開店犯得着用上這一招?邵父在外頭物色店面的時候消息就傳出去了好不好。開業的那天哪怕不做任何宣傳店裏肯定也是坐不下的,當初在G市開御門席的時候,省會富人圈裏狂歡了多少天?

信封表面收信人的名字倒是寫的蒼勁有力,一看就不是機器印出來的手筆,客人們收到信后大都會多看兩眼,常軍軍覺得熟悉,還跟送信的傭人逗趣:「這字跟邵先生的墨寶真像。」

「就是他寫的呀!」來送信的傭人們永遠都興高采烈的。

原本只是玩笑的常軍軍手立刻顫了起來,邵衍現在的作品在外頭的價格說是天價一點不假。關鍵的問題還不是價格高,而是根本買不到!御門席里從未鬆口賣出任何字畫,邵衍忙着生意,也極少在外頭動手寫字,業內對他實力的評價卻越來肯定。東西好、買不到、價格炒高。這樣的循環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着,A省書法協會憑藉邵衍的幾幅真跡現在在各種協會中地位也很不一般,想看邵衍的字兒,除了去書法協會和御門席,唯一的機會,就是站在御門席和御門樽外頭盯着招牌了。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情,竟然能使得動邵衍親自動筆來寫?!

常軍軍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連蜂蠟都是用小刀切開的,半點不敢破壞。

他心想着一會兒看完東西后非得找個相框把這個信封裱起來不可,手上把裏頭厚厚的卡紙抽出,嘴上順口就問:「難得還那麼正式送請柬,裏頭放的是什麼?」

送信的傭人理所當然極了:「喜帖啊!」

「咳咳咳咳咳!!!」常軍軍被一口唾沫嗆到,趴在桌上咳到死去活來,還以為自己聽錯,虛弱地問,「喜帖?!」

來人笑眯眯的。

他想起那個給他心裏留下無盡陰影的喜歡拿皮帶抽人的小年輕,心想着那樣的人娶的該是什麼老婆啊,一打開喜帖,看到落款人處,咳的整個人癱軟了下去。

兩個新郎,一個是邵衍,一個就是他哥們……嚴岱川……

天哪!!!!

常軍軍跪地嚎啕了起來:「兄弟!!你這是有多想不開啊!!!!!」

*****

喜宴上,常軍軍跟一幫兄弟綠著臉坐在一桌。

場地挑在A市天府老店的御門席,隔出一層的餐廳場地,搞得相當私密,提前沒有朝外界泄露任何消息,媒體跟普通公眾更是對此一無所知。

赴宴的客人們顯然都經過了一番掙扎,現在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什麼不對的,剛進來的時候還能面不改色地相互打招呼和道喜,常軍軍盯着笑眯眯在場內遊走的兩對父母,不知道是該說他們心太大還是缺根弦兒。

「恭喜啊恭喜啊!老哥你以後三個兒子,可就有福了!」

「哎呀哎呀之前就覺得小邵和嚴總關係特別好,沒想到現在成了一家人,真是親上加親啊!」

常軍軍聽着各種毫無邏輯的古怪道賀,腦仁跟着疼。

酒宴廳的陳設是如今年輕人里少見的傳統古風——木質、紅綢、箱櫃、喜福字兒、太師椅。

邵衍和嚴岱川出來的時候,常軍軍僅剩的那點希望徹底破碎了。

甭管是不是心甘情願,收到請柬的人一個不落的全都來了,哪怕私底下再怎麼不贊同,看到兩人出現的時候,也還是爆出雷鳴般的掌聲。

嚴岱川帶着笑,目光從宴廳里眾人的臉上一個個掃過,紅色的喜袍改良過,配上他的短髮看起來也不顯得古怪,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模樣比平常時候還要精神一些。

牽着邵衍的手,在所有人的見證下拜過天地和四位高堂。

底下窸窸窣窣的,常軍軍聽到臨近的隔壁桌有人小聲說:「邵衍真是太衝動了。」

他微微一愣,側首聽過去,便聽見這人身邊傳來附和的聲音:「就是啊,大好的前途不要,非得跟個男人在一起。你說他這是跟誰過不去啊?邵家現在又不像當初,只有他一個獨苗苗。」

「是啊,辛辛苦苦那麼多年,全便宜他弟了。」

「你說這兩個男人結婚,社會又不給保障,嚴家再有錢,也不如捏在自己手上的產業放心啊。」

「等到以後,他就知道後悔了。」

常軍軍有些呆,恍然也想起邵衍確實還有個比他小了二十來年的弟弟。

上頭,邵父喝過了兩個小孩一併敬來的茶,拍着他倆的肩膀嘆了聲,並不像另外三個人那樣給紅包,而是轉頭朝着站在遠處的一個助手使了個眼色。

助手匆匆離開,幾秒鐘之後,端著一個蓋了紅綢的木托跑了回來。

眾目睽睽之下,邵父扶著兩個孩子起身,自己也站了起來,將紅綢揭開,拿出裏頭的一個厚厚的,比普通文件冊還要大一些的紅色信封。

他將信封遞給邵衍,邵衍愣了愣,下意識接過來。

便聽父親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你現在成家了,我這個當爹的也能放心了。今天,剛巧親戚朋友都在,不如直接把該交待的事情,全都交代給你。」

廳里的眾人安靜了一瞬,隨後便是嗡鳴的討論聲。

「邵某人年紀大啦!」邵父嗓門洪亮,輕易蓋過了底下的嘈雜,臉上帶着笑容,探身去牽坐在旁邊的邵母的手,將她一併拉了起來,「年輕的時候要奮鬥,沒有精力顧及家庭,多虧娶了個賢內助,替我生兒育女,對我不離不棄。現在孩子長大,生意上了正軌,我這把年紀,也不能一輩子撲在工作上,該珍惜時間多陪陪她啦。」

「衍衍,」他盯着邵衍道,「邵家一把手的位置,從今天就交給你了。」

邵衍眼角抽搐了一下,背對眾人盯着他。

邵父咳嗽一聲,巍然正氣地朝着場內賓客道:「承蒙各位一直以來的關照,衍衍雖然之前一直也在管理公司的事情,但很多事情還是不大精通。以後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朋友和長輩們務必多多包容指導。」

眾人頓時便炸開了鍋,嚴岱川感受到邵衍牽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收緊。

他遲疑了一下,代替邵衍小聲朝邵父道:「我們安排的蜜月要到年底……」

「哈哈哈!!!」邵父拍着他的肩膀,朗聲大笑,蓋過了他的掙扎,「有小川幫忙,我也信得過!爸爸相信你們,一定能做好的!!」

嚴岱川:「……」

這聲爸爸,叫的着實讓人百感交集。

后場,小弟還趴在沙發上默默流淚,外頭熱鬧的聲音鑽進耳朵里,讓他的悲傷越發充沛。

哥……哥……大人都是騙子!!!

作者有話要說:於是小弟在蜜月期給兩個哥哥打電話

邵衍躺在熱帶高級度假別墅的陽台上,享受着陽光暖洋洋灑在皮膚上的熱度。

和弟弟硬邦邦甜蜜幾句后——

小弟:「哥……川哥呢?」

「川哥?」邵衍轉頭朝裏頭喊了一聲,「川!!小澤問你在幹嘛呢!!」

嚴岱川:「【流淚】【看着桌上堆到放不下的待辦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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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大們的地雷和手榴彈,感謝reiaya大大的潛水炸彈!此感謝來自每天被炸彈喂到白白胖胖的圓子大人!!

明天放上最後一個番外!!感謝大大們一直以來的支持!!感激之情無以言表,圓子愛你們!!!

下篇文,圓子一定會把準點和肥章延續下去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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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穿]御膳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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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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