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追溯

回來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前方的路燈也顯得灰壓壓的，不遠處的幾個稀薄的房屋竟也瞧不真切。我走了過去，將被風吹散的幾個輪胎靠在一旁。背着疲倦身軀的我推開了門。屋裏沒點燈，看樣子師父不在家。

我帶上了門，一陣沙土也隨着飄了進來，我靠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着滿屏的雪花，我過去拍了拍，熒幕恢復了正常。外面的天線是師父做的，改了改震蕩迴路就是一個接收器。電視放完新聞就放廣告，當然。還有額外的招聘信息。我起身湊過去略了一下，沒有發現適合我的工作。算了，就守着這個修理店好了。我扭了扭腰，準備去洗個澡。

這時，我發現客座上有張字條。師父留的。

「可可(我的小名)，我出去有點事。可能短時間回來不了，房間書桌下方的抽屜里有些錢。算是開你的工資。」―默。

字跡顯得有些潦草，也有些慌亂。我想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吧。我將字條放下，嘆了口氣。走向衛生間。

***!頭髮里全是沙子，身上也綁了不少泥塊。果然出門的時候就註定遭罪呢。洗刷了約半個時辰，嗅了嗅，沒聞出什麼異味，我將身邊的毛巾抽出，把水滴擦乾。

我穿好衣服，又將那張字條看了一遍，轉身進了師父的房間。

門是開着的，也是我清晨踢開的，房間里很亂，和客廳一樣亂，唯一不同的是左側的書桌，很整潔。我將椅子挪了挪，坐了上去。

書桌上也沒有很多書，草草幾本而已，我隨手將抽屜抽開，一本灰色的筆記本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將它拿出來，翻開。

「我竭力地呼喚着你的名字，直到我臨近窒息。我期待着奇迹發生，但是圍繞在我們身邊的只有震天的炮火，我已絕望，我開始期待着與這個世界，與你。一起崩壞，消亡。」

誒？。。等等，這個『你』是誰?什麼奇迹?什麼世界?這是小說么?我將書翻了過來，看着封面

『2050―?』―默

我底層的幾個抽屜全部抽開，發現了三本同顏色的筆記本，還有我的工資。我將錢放在一邊，將4本書並列起來。

『2047』『2048』『2049』再加上這一本。

筆記本的署名無例外的是『默』

休斯比特。默

從剛才的那一段我可以了解到這些筆記是為這個『你』寫的，我開始對『你』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然，還有我師父。

窗外的風正獵獵作響，擊打着身後的窗子，我起身將窗子打開，用木板隔上，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心裏有許多謎團，或許答案就在這裏。不知道是這邊的天氣又下降了，還是剛洗完澡，我不禁感到後背有些涼嗖嗖的。

我回到椅子上，翻開『2047』。首頁夾着一張殘缺的照片，上面有明顯的燒痕。照片上有兩個人，左邊的是我師父，微笑地看着鏡頭。呵，灰色的便衣，一如既往的亂髮，和淡然的微笑，還有那零散的胡茬。唯一不同的是眼神。恩?怎麼說呢。有少許潰散，還有點深邃。似乎有種虛無的感覺。呵，沒想到師父以前還是蠻有風度的嘛。而旁邊的那位就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下面一點。上半部分被燒掉了，勉強可以看清腿部。垂著白色的大褂，顯得比較單薄且纖柔，是個女人，可能還是個醫生。後面建築上的字瞧不清楚，勉強可以看見最後一個院字。照片也有些褪色了，不過地點可以肯定是在地球，因為月球是沒有這樣的奢侈建築的。

我閉了閉眼，點了支煙。

轉頁。

『2047』

「那是遇見你的兩年前，如果說要理解我全部的話。這些就是我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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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7.2.11

正處春季。

晨光透過校園裏森森的樹葉，投射的在地面渲染成一段段淡淡的白色。

我走過靜靜的碎石道，抬頭看着空靈的天空。猶如我這般孤僻的人，心中也會泛起點滴美好。

這年我19歲，在此進修了兩年。現在學院的進修項目自理。比如科研，間諜，政客什麼的，應有盡有。然後畢業了就會考核。有點像大雜燴的味道。而我，這時的理想。是做一名律師。

呵，不過現在似乎出了點狀況呢。

「hi，想什麼呢？」

沙琳突然跳了出來。

「啊。沒什麼，偶爾發下呆。而已」

我抬起頭，看着沙琳。她那黑色的長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倒映出刺眼的霞光。

「哦?是么?」

沙琳咪着眼睛看着我

「恩，快上課了，走吧」

我轉身朝着教室走去

「哼!這幾天又不怎麼理我！」

沙琳跟了上來，挽着我的手臂。我輕嘆了一聲，心裏有種莫名的刺痛感。

沙琳是我女朋友，認識將近半年了，記得開始的時候是在教室里自修，我剛寫完手稿，鉛筆不小心掉落在地上，我彎腰拾起，抬頭的時候與她四目相對，然後一直持續。不料年少好強，誰也不願意先將目光抽開，直到下課。可以想像她扭頭的姿勢持續了半個多鐘頭有多難受，每每想到這裏我都會止不住發笑。

回到教室，我將書籍整理了一下。目光轉向窗外。不料還是能感覺到他的存在。他叫卡爾，雖然名字很大眾化，不過與所有人不同。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一動也不動，彷彿與周圍的環境同化一般，他身子很單薄，長發。膚色異常的蒼白，彷彿沒有血液，側臉有一種很中性的美，像女人一樣，他要麼就幾天沒來上課，要麼就這樣坐着，孤僻程度居然遠勝於我。令我不解的是學校方面居然默認了他的這種行為，就像他不存在一樣，要知道我曠課半天就被罰寫了幾千字的檢討，還禁足一天。

「有事嗎?」

卡爾察覺到了我的視線

「啊。沒事」

我咳了聲，避開他的視線。他的眼神讓我感到很不自在

「呵」

卡爾笑了笑，又在座位上凝固了。

「切，你和這怪胎說話也不跟我說話」

沙琳轉身瞪着我

「啊，哪有。還有三個月科研局就來核審了。你需要專心複習，我只是不想打擾你。而已」

我冷冷地說道

沙琳嘟了嘟嘴巴，不悅地又轉了過去。

本來沙琳的位置離我還有一段距離的，不過這個學期剛開學她就把課桌搬到我的前面，不時地轉過來頭來找我聊天，每當看到她那張天真的笑臉，我都不忍拒絕。只是，現在不行。

大部分時間都是自習，我感覺悶悶的，便轉筆來打發時間。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科恩導師挺著啤酒肚緩緩地走向講台。敲了敲講桌

「安靜」

只不過教室本來就挺安靜，這一說反倒喧鬧了起來。

科恩頓了頓，打了個飽嗝。接着說道

「聯邦科研局的兩個預選名額已經定了，就是本班的沙琳和安吉拉！之後就看你們的表現再由教委會決定」

「下課！」

科恩說罷，環望下四周，便走出了教室。出門的時候差點磕了個踉蹌，看樣子今天喝的有點高。

我將目光停留在右前方的金髮上，嘁，果然是安吉拉呢。

上午似乎就這樣悶騷地過去了。

「默，走一起去吃飯！」

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沙琳正抓着我的手往外拉。

「今天胃不舒服，你自己去吃」

我不耐地將她的手甩開。

沙琳愣了下，擠了絲微笑，不過有些僵硬。

「哦，好吧。你這段時間狀態不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說罷，沙琳跑了出去。

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周圍的目光帶有不解與鄙夷。

五分鐘后，教室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我和卡爾。

我點了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休斯比特，這樣做好么?」

卡爾低着頭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有些詫異，不過還是沒搭理。

見我沉默，卡爾笑了笑又說道

「嘿，果然是意料之中呢…..」

「什麼意思?」

我轉過身來看着他

卡爾抬起頭，對視着我。說道

「你所困惑的事情還沒下定決心么？」

我可以依稀地感覺到卡爾似乎知道我的事情。我反問

「那你認為是什麼事呢?」

「呵，沒什麼。我只是猜猜，罷了」

卡爾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恢復了以前的淡漠。

我看着他的側臉，漸漸地感到一絲不安。

果然是個令人不愉快的傢伙呢……….不過，這不是重點，我將煙頭彈出窗外，閉上了眼睛。

小憩。

當我睜開眼時教室的人來了將近一半。抬手看了看錶，13：17。還沒到自修的時間。

座前的位置還是空的，不過我瞅見了右前的一縷金髮。

「安吉拉」

我朝着她那邊走去。

安吉拉轉身站了起來，正待開口，我將她抱了起來。

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