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大結局

整個京城,挖地三尺,被鳳璟地毯式的翻找了不下十遍,可還是無藺芊墨一絲蹤跡。這結果…。讓人極度失望,同時,也確定藺芊墨她必然沒死。

「我的墨兒,她被人藏起來了,她還安好。」鳳璟眸色暗沉如墨,聲音平緩,「只要她安好,我就一定會找到她。」

國公爺聽了,靜靜看着鳳璟,沒說話。藺芊墨或已不再人世,這樣的話,無人敢說。就算只是猜測,此時,也讓鳳璟難容吧!唉,兒女情劫,猶如生死大關。若是藺芊墨真的已死,鳳璟會做出什麼事兒來,真是不敢想像!

「鳳和!」

鳳璟開口,鳳和即刻上前,「主子!」

「看好赫連逸!」

「屬下明白!」

「嚴守京城各大出入口,直到找到夫人。」

「是!」

「大軍退離京城。」

鳳和聞言,抬眸。鳳璟淡淡道,「退離,潛散開來,圍繞大瀚,暗中查探夫人下落。」雖感十有八九藺芊墨出京的幾率不大,但,那一萬一鳳璟不想忽略。

「是!」

「宮中,太子府,三皇子府,長公主府,鳳家軍撤離,由明轉暗,鳳衛潛伏,監守,不容有失。」

「是!」

「去吧!」

「是!」鳳和領命,飛身離開。

該撤離的都撤離了,只有九皇府除外。由此可見…

「你懷疑是赫連逸做的?」

「我不是懷疑,而是幾乎肯定。」鳳璟眼底森冷一片,只可惜,曾經的他對皇家秘聞,秘事完全不感興趣,從來沒刻意的去探究過什麼。在鳳璟眼裏,皇家是世上藏污納垢最多的地方。各種陰狠的藥物,陰損的事,只有你想不出的,沒有他們做不出的。包括哪些所謂的密道,赫連逸幫着尋覓了一遍。可那些都是他知道的,誰又如何能確定,他其中有沒有隱瞞什麼。

所以,鳳璟可確定,定然是赫連逸對藺芊墨做了什麼。用他超出認知的辦法,圈禁了她。

國公爺聽了,看着鳳璟,動了動嘴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又選擇了沉默。

國公爺想說,若不是赫連逸做的呢?若不是赫連逸做的,鳳璟恐怕會更加不安吧!也許,鳳璟倒是希望赫連逸劫持了藺芊墨,那樣,憑着赫連逸對藺芊墨的情意,在極大程度上,藺芊墨是安全的。否者…換做是他人,藺芊墨的處境,難以估計,恐怕更糟。

「嗚哇,嗚哇…。」聽到哭聲,鳳璟眼帘微動,起身,往內間走去。

看着鳳璟的背影,國公爺重重嘆了口氣。曾經最讓他感到歉疚,也最為放不下的孫兒,現在也有孩子了,這對於國公爺來說,是最大的幸事。可是…鳳璟有孩子了,但他要擔負的不止是父親的職責,還有母親那份責任。每次看到鳳璟抱孩子的樣子,國公爺總是感到心裏特別的不是滋味,心酸的厲害。所謂,愛屋及烏,在這一點上,沒有人比鳳璟做得更加極致!

「璟兒,你去忙你的吧!安兒和念兒,我來照顧就好。」鳳老夫人抱着孩子,看着鳳璟明顯消瘦的面容,心疼道。

鳳璟搖頭,沒說話,伸手抱起哭鬧的鳳墨安,看着孩子,他心裏會稍微感到一絲安穩。藺芊墨有多愛孩子,鳳璟看在眼裏。繼而,每次看着孩子,鳳璟都越發堅信,藺芊墨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鳳璟撤兵,赫連昌棺木離京,送往皇陵。百官也隨着鬆了口氣!鳳璟若真奪權,他們是完全無力阻攔,甚至還被牽連,流血之事在所難免。他們還沒活夠,不想死呀!不過,他們也被動的做好了應對的準備。當然,所謂的應對,自然就是乾脆的俯首稱臣。關於這一點兒,糾結,抗拒的人不多。

因為,他們對朝廷的忠心,還未到拚死相護的程度。同時也是因為他們對鳳家稱帝,並不是那麼排斥,難以接受。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來說,鳳璟若稱帝,那也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兒。看着鳳家軍,眾人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準備好了膝蓋,就等鳳璟振臂一呼,登上大寶,他們跪地高呼萬歲了。

可沒想到,鳳璟竟然撤兵了!如出兵時一樣,眾人再次呆了,傻了!面面相覷,驚疑不定。難道,鳳璟搞出這麼大動靜,真的只是為了尋找藺芊墨而已?對於帝位,他真的一絲興趣都沒有?

呃…。若真是如此,那…世上再沒比鳳侯爺更傻的人了。登基為帝之後,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呀!比藺芊墨好看的,比藺芊墨粉嫩的,比她妖嬈的,要什麼樣的有什麼樣的,那前景,那艷福,只是想想心都醉了,可鳳璟卻這麼不咸不淡的給舍了。真是…。男人們催胸頓足,怎麼還有這麼不開竅的人呢?

「藺芊墨真是一禍水呀!」有人感嘆。

「看來,鳳侯爺包括鳳家,是真沒那份野心吶!」這是做臣做上癮了嗎?

「男女之情,真的比權利還誘人嗎?」有人疑惑不懂。對於鳳璟撤兵,眾人反應相差無幾。各種感慨,唯無讚賞。江山和女人,太好選擇,太易取捨,而鳳璟做錯了,大錯特錯。這是他們的共同感覺。

九皇府

傍晚十分,藺芊墨對着一桌子的飯菜,身體動彈不得,只能巴巴看着,肚子咕咕的叫着。聽到藺芊墨肚子發出的咕嚕聲,赫連逸微微揚眉,「餓了!」

藺芊墨直直看着赫連逸,眨巴眨巴眼,說不了話,繼用眼神,強烈表示,她很餓,十分餓!

赫連逸看了,道,「對本王拋媚眼?想誘惑我。」

藺芊墨聞言,不眨眼了。

赫連逸看此,溫和一笑,不疾不徐的夾了口菜放入自己口中,「味道不錯!」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肚子叫的更響了,連眼神都變得悲憤了。

赫連逸笑了笑,「想吃嗎?」

藺芊墨聽了,不眨眼了,張口,無聲表示。想…

「哭一個!」

藺芊墨:…。這是條件交換嗎?哭了,就給吃的?赫連逸好幼稚,幼稚的無厘頭。可是…。藺芊墨眼圈卻是紅了,不用去做什麼準備,眼淚直接冒了出來。

藺芊墨靜靜看着赫連逸,眼淚滑下。這個種境況之下,哭對於她來說,最為簡單,容易的事。她好想鳳璟,好想孩子!她肚子好餓。人難免一死,可她不想自己是被餓死的。醒來以後,又被生生餓了兩天,那滋味,頭暈眼花,腿軟手抖心發慌,整個人虛軟無力。

赫連逸看着,臉上笑容漸漸隱沒,神色變得莫測,難懂。藺芊墨的眼淚,並未讓他感受到想像中的愉悅。如此,一,可證明他很正常,對於虐待他人這種事兒並無異常嗜好。二,他腦子失憶了,可對她的感覺卻還在。不然,他這個時候,面對藺芊墨的狼狽和淚水,理當是無動於衷才是,不應該是感到不舒服!

兩人對視,良久,赫連逸伸手,在藺芊墨身上輕觸。

「唔…。」一絲麻痛略過之後,藺芊墨發現她能動了。

「吃吧!」

赫連逸話音未落,就見剛才還淚眼汪汪的女人,既捧著碗,狼吞虎咽開始掃蕩碗裏的飯,那模樣,風捲殘雲不足以形容。

赫連逸:…。放下筷子,看她吃飯沒了胃口,直白評價,「吃相真是難看。」別說優雅了,連最基本的儀態都沒有了。男人吃飯也沒這麼猛的。

藺芊墨聽了,也不回話。因為嘴巴塞滿了顧不上。自動忽略赫連逸嫌棄的眼神,埋頭苦吃。手抖的厲害,也不吃菜,用勺子猛把米飯。

影一看着,暗腹;吃相確實不咋地,不過,遙記在清河時第一次見到藺芊墨時,她那吃相跟現在相比相差無幾。更重要的是,人家當時還自稱『爺』來着。還有那架勢,完全是綠林好漢,江湖氓客的姿態。想想以前,對比現在,嗯!這樣已算是比較含蓄的了。最起碼沒翹起二郎腿,大喝一聲『小二,一壺酒,二斤牛肉』。

想到以前,影一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那時的主子,那時的藺芊墨,那時的日子,鬧騰的厲害,卻又莫名令人懷念。

「你在鳳璟面前也這樣吃飯?」

藺芊墨聽到了,仍舊不答話。

「說話!」

「水…。」藺芊墨拍著胸口,噎的難受,當然也不敢指望赫連逸這會兒做紳士倒杯水給她。捶著胸口,捧著桌上的茶壺,猛灌幾口,總算感覺好多了。

看着藺芊墨那狼狽樣兒,影一無聲嘆了口氣,作為下屬,影一對於赫連逸劫持藺芊墨這一做法,不敢做任何評論。不過…

根據他對藺芊墨的了解,她那樣的性情,對於主子蓄意的作為,生生讓她和孩子與鳳璟分離的做法。她會選擇沉默應對,任由主子為所欲為嗎?

影一感覺,不可能!絕不可能。若藺芊墨老老實實,聽天由命,被動的承受着。那就不是她了。因有這一感覺,繼而,影一感覺…往事重現,主子吃癟即將重現的既視感,直面而來!

一碗米飯下肚,藺芊墨總算感覺心跳平穩了,眼前的景物也不再晃動了。看着赫連逸,回答他剛才的問題,「鳳璟說,我這樣子吃飯,令他感覺飯菜的特別的可口。」

赫連逸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溫和道,「沒想到寡淡的鳳侯爺,還會說如此溫柔小意的話。」

藺芊墨笑了笑道,「而九爺曾說,我那樣吃飯,看起來率真又可愛,是你最喜歡看的一個景緻。」

藺芊墨話出,赫連逸拿着水杯的手頓了一下,臉上表情…嗯?怎麼說呢?還不到被雷劈的程度。影一悄悄看了一眼,垂眸…來了,來了。僵硬瞬間,恢復如常,看着藺芊墨不溫不火道,「聽到本王那樣的誇讚,你可高興?」

藺芊墨搖頭,正色道,「我說,『你胡說』。」

赫連逸點頭,「確實是胡說!」

藺芊墨扯了扯嘴角,而後隱沒,轉而問道,「鳳竹她是不是死了?」

聞言,赫連逸抬眸,「最後拉住你的那個婢女?」

「是!」

「嗯,她死了!」

藺芊墨聽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沉默。手上,最後關頭,鳳竹用力拉着她的力道,那抹溫熱,仍殘留,可人卻已不再了。

「怪本王嗎?」

「嗯!」

答案太過坦誠,太過乾脆,赫連逸不由笑了,「你倒是坦白。」

「你說過,不喜歡我說假話。」

「呵呵…這倒是成了你對本王不敬的理由了。」溫和的語氣,重了一分。隱見的不喜。

藺芊墨沒說話。鳳英,鳳竹,對她以命相護的人,現在已離開她的人。人生最大的苦,苦不過天人永隔。人與人最遠的距離,遠不過陰陽相隔。

「一個婢女,她的生死,你是真的在意?還是…」赫連逸說着,微微一頓,道,「還是,故意做給本王看的?意圖,讓本王看到你的『純善』。」這話說的溫和,卻也不掩嘲弄。因為,在赫連逸看來,在這種時候,藺芊墨最該問的應該是鳳璟和她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繼而,赫連逸感到藺芊墨這樣的詢問,是刻意,是為了表現自己,是虛偽。

女人,虛榮,貪慕,欲迎還拒,故作姿態,心口不一…。簡單的說。在赫連逸的心裏,女人等於慕容煙,慣於算計,又極度善妒。因此,赫連逸不喜歡女人,也從不小看女人。最毒婦人心,這話自有由來,不是空話。所以,過往之中,赫連逸面對女人,雖然態度溫和,可言辭之間卻是完全的上位姿態,對女人他從不縱容。

而藺芊墨可說是一個意外,意外的闖入了赫連逸的世界。在他不以為然的時候,闖入了他的心裏。因為看到了藺芊墨的不同,所以,對她格外不同。可現在,赫連逸遺忘了她,那份不同也隨消失了,自然而然的,在赫連逸的眼中,藺芊墨也變成了他定義中的那種女人,慣會裝腔作勢之人。

見藺芊墨沉默,赫連逸開口,「怎麼?可是覺得本王這話很刺耳,令你感到很失落。因為不再喜歡,對你也不再包容。」

「失落有,嘆息也有。」對於赫連逸的忘記,藺芊墨心情是複雜的。曾經熟悉的那個人,一夕之間變成陌生人,無法無動於衷。特別連帶出這種境況,讓人無法坦然處之。很抓狂呀!

「這其中的落差,可是令你感到很不舒服?」赫連逸隨意道。實則是在暗指,藺芊墨虛榮,貪心作祟。明明不願跟他在一起,卻還妄想霸佔着他那份在意。

藺芊墨聽了,扯了扯嘴角,淡淡道,「記得那年,我們初識之時,九爺為何會主動接近我嗎?」

赫連逸搖頭。

「因為你那時剛好無聊,而我讓你感到有趣,是個可看的樂子。所以,我入了你的眼。」藺芊墨看着赫連逸,淡淡一笑,眼中溢出一抹悵然。

「而現在情形和那時差不多,那時是無聊,現在是好奇。好奇為何會喜歡上我,好奇,我這樣一個女人,如何值得你屈就至此,值得鳳璟如此對待。所以,九爺剛才的話雖然確是很不動聽,但卻令我想起了最初的你,尊貴,驕傲,不會輕易的相信誰,也不會無緣由的針對誰。」

現在赫連逸針對她,原因只有一個,那段遺失的記憶,令赫連逸對他自己感到不滿了。而她這個令他丟失原則之人,自然也分外令人感到不愉快了。只是,那時赫連逸把她當樂子看待,對她態度尚且友善,而現在,只有不喜了。

赫連逸勾了勾嘴角,笑意不達眼底,「你這份認知沒錯,從最初到此刻都沒錯。看來,你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其實,我一直覺得自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那些不喜歡我的人,只能說,她們不懂得欣賞我的內在美。」藺芊墨說着,撫上自己臉頰,驟然,身體一僵,臉上那奇怪的麵皮,令她感到很不適應,從心裏不適應。

藺芊墨的反應,赫連逸看在眼裏,緩緩笑了。

「九爺,能問一個問題嗎?」

「想知道鳳璟在做什麼?」

「他在找我!」

「確實在找你,且動靜不小。看到那些鳳衛了嗎?」

藺芊墨點頭,「看到了。」可也只是遠遠看着,只能看着。

「鳳家軍,不止是本王這裏有,京城,皇宮,所有的皇家宅邸,都被鳳家軍包圍了。為了你,此等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兒,鳳侯爺也算是做的夠徹底。」也因此,讓赫連逸越發想探究藺芊墨到底有何不同了。

藺芊墨聽言,眼眸緊縮,心口酸澀。

「知道鳳璟為你做到如斯地步,心裏可是很高興?」赫連逸看着藺芊墨,問道。

鳳璟對她的在意,藺芊墨早已感受到,不需要用這些來證明。心疼在心,藺芊墨不想回答什麼。繼續問道,「九爺為何會遺失那些記憶,我能知道嗎?」

藺芊墨不答,赫連逸也沒再追問,而對於她的問題,赫連逸也不曾迴避,直言,「是夏如墨做的!」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心頭一跳,「九皇妃?」

「嗯!」赫連逸風輕雲淡道,「本王對你的痴心,深情,還有那種不求回報的默默守護,令她感到十分感動,也為本王感到心疼。所以,用她那有限的性命為賭注,在本王身上種了忘情蠱,讓本王忘記你,這樣我就不會因無法擁有而孤單,寂寥,痛苦。」一番話,赫連逸說的冷淡,淡到…冷漠!

藺芊墨:…。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蠱,超出她認知的東西。要醫治赫連逸,她無能為力。還有夏如墨,她…因為心疼赫連逸,把有限的生命獻了出去,這,該說她偉大?還是該說她傻?赫連逸是把她忘記了,可他又好奇了,動起手來亦是不曾猶豫了!現在,造就出這種局面,跟以前相比…更亂了!亂的讓人,滿身力氣,卻不知該向誰發!滿身是嘴,卻理不清,道不明。一團麻!想罵娘…這麼想的,藺芊墨也這麼做了。

「他媽的…。」三個字,罵的又狠,又平靜。想簡單粗暴,直接了當解決,可她卻沒跟赫連逸硬碰硬的資本。

影一嘴角抽了抽。

赫連逸直直看着藺芊墨,「你剛才…。罵人了?」

藺芊墨點頭。

「夏如墨因為心疼,滅了你的記憶。九爺因為好奇,劫持了我。而我因為餓了,所以吃飯丟了優雅,因為心情不好,開口丟了口德。你們做事總有緣由,我也是一樣。所以,九爺抱着理解的心裏,忍耐著聽了吧!畢竟,比起你們那種因自己想,就霸道出手的做法,我還很是君子,只動了口,不曾動手。」

「你若是君子,那本王…」

「是土匪!」

赫連逸聞言,輕哼一聲,「看來你是吃飽了,都有力氣對本王囂張…」

赫連逸的話還未說完,畫風突然一變,剛才還綳著小臉,氣哼哼的小女人,突然膝蓋一軟,蹲在他面前,拉着他袖擺,哇哇哭了起來,「九皇爺,掌柜的,九爺爺,讓我回家好不好,我好想我家寶寶,嗚嗚…。鳳璟那廝連抱孩子都不太會,跟拎着個包袱似的,每次親孩子連力道都掌握不好,那鬍渣都能把孩子給扎哭了…」肚子空了,懷裏空了,心卻落家裏了,這樣下去,藺芊墨感覺,她不是得相思病,就是直接抑鬱。想念孩子那種滋味,太難忍受,難以忍受!

赫連逸抿嘴,明明剛才還他針鋒相對的,怎麼一下子就…她以為,他把她帶到這裏,是為了要聽她說家常的嗎?

「只想孩子,就不想鳳侯爺嗎?」一句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話出,赫連逸心情瞬時不好了,說不清那種感覺,反正,讓人分外不喜。

藺芊墨抹淚,「想…」

赫連逸冷哼,「你倒是坦誠。」

「想他多正常,不想,才是奇怪吧!」藺芊墨說着,吸了吸鼻子,順手拉起赫連逸袖子抹了一把。抹完,想到什麼,抬頭…看到的就是赫連逸明顯沉下來的面孔!果然,人哭的時候,腦子就會缺氧。該做不該做的,都順手做了。

藺芊墨低頭,默默放下他那沾染了水漬的袖子,默默起身,退後,然後坐下。

赫連逸就這麼一直看着藺芊墨,想看她在犯錯了后,到底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在看到藺芊墨不是跪下,而是坐下后,已覺她是膽兒肥。不過,他依然沒開口,本以為她坐下后,定會說些什麼。比如請罪,辯解或是…呃,沒有,統統沒有!

藺芊墨坐下后,竟然重新拿起筷子,精準的插起個雞腿兒,然後快速的吃了起來。

赫連逸:…簡直是無言以對了。他剛才竟然等着她來請罪,呵呵…到底是他天真了?還是這個女人太過不可理喻?作為大瀚九皇爺,他是天真的人嗎?不是…所以,結果自然是眼前女人太無厘頭。

藺芊墨不看赫連逸變幻不定的表情,只是埋頭快吃。沒辦法,時局已是這樣,她也要懂得隨機應變。赫連逸一個好奇,把她給禁了。現在,她還真怕赫連逸一個生氣,把飯菜也給她禁了,所以,在有的吃時,趕緊吃,抓緊時間吃…

看着藺芊墨塞的鼓鼓的雙頰,油油的嘴巴…那乞丐,難民樣兒。為了自己下一頓飯的胃口,赫連逸果斷移開視線,悠悠道,「無論再怎麼想,我都認為,溫柔嫻淑聽話的女人才應該是我喜歡的。」說着,看向影一,「確定沒對本王欺瞞什麼?」

就藺芊墨這粗蠻之態,他會喜歡上她?赫連逸總是覺得很不可思議!影一聞言,單膝跪地,「屬下不敢欺瞞主子!」

對於影一,赫連逸還是信任的。如此來說,若不是影一的問題,那麼,有問題的就只能是他自己了!這認知,無法令人心情愉悅,如此,赫連逸轉眸,看向藺芊墨,手指微動!

「呃…。」拿着雞腿兒啃了大半兒的藺芊墨,鼓著嘴巴,再次僵住。古代的輕功,古代的內功,真特么的欺負人。憤然!

赫連逸看着藺芊墨的包子臉,淡淡道,「如此挂念孩子,想念丈夫的女人,不應該吃的這麼香。」

藺芊墨聽了,鼓著臉不說話,當然,就是想說,她也說不了。

「九皇妃身體不好,以後大魚大肉的就不要上桌了。」細心,貼心的九皇爺吩咐道。

「是!」影一應,不由抬頭,看了藺芊墨一眼,明知藺芊墨被點了穴不能動,可影一卻好似,仍看到她把手裏的雞腿握的更緊了。

「本王記得,夫人好似特別喜歡喝參湯吧!」赫連逸抿着手中茶水,不疾不徐道。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麵皮抖了抖。至於發抖的原因,是為『參湯』還是為『夫人』這稱呼,就不得而知了。

影一應是,低頭,不用看,藺芊墨這會兒肯定又悲憤了。

「府里別的不多,就人蔘多,就用這個來做皇妃的一日三餐吧!」赫連逸說完,看着藺芊墨抿緊的嘴角,緩緩笑開,那笑容,真是俊美的一塌糊塗,讓人看着,好想…。以暴制暴!參湯,還一日三餐,這是逼着她絕食的節奏呀!該死的參湯,多精貴的玩意兒,可她卻沒口福,沾上既過敏。赫連逸必然是知道這一點兒…眼珠轉動,看向影一,說的可真是夠細緻的。

「帶夫人去休息!」

「是!」

赫連逸離開,藺芊墨無聲吐出一口氣。鳳璟和孩子,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鳳家

鳳璟一怒,驚了多人的心,可最後結果,竟純為紅顏。這…鳳胺緊繃的皮鬆懈下來,人卻莫名失落了,悵然若失。

「二哥,我感覺鳳璟真的是個特別奇怪的人,你覺得呢?」鳳胺看着鳳肣,撓頭道。他這樣的收尾,正常人干不出!人力有,能力有,名頭也有了(皇家人謀害藺芊墨多強大的理由呀!),具備了這些,帝位已是近在咫尺,只要他動動手既可得到,然,他卻收手了。看着鳳家軍撤離京城,鳳胺心焦了。

鳳肣聽了,扯了扯嘴角,聲音低沉,意味深長道,「你可是在遺憾什麼?」

鳳胺聞言,眼帘微動,隨着笑道,「我遺憾什麼,我就是覺得鳳璟琢磨不透!」

見鳳胺迴避,鳳肣低頭,抿了一口茶水,也自然的避過了剛才的話題,淡淡道,「沒什麼難琢磨的,由這一事,清楚證明,在鳳璟的心裏,藺芊墨比任何的權勢都重。」

說完,鳳肣垂眸,遮住眼底一抹複雜。帝位,鳳璟都不屑一顧。那麼,過去他為了一個鳳家家主的位置,暗中對鳳璟多番為難又算什麼呢?鳳肣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人家從來都不曾看在眼裏的東西,他卻拚命在謀算。呵呵…

不過,若是沒有這啟事,鳳璟就是說他對家主的位置,完全沒任何貪戀,恐怕自己也不會相信吧!可現在,卻由不得他不相信了。嘆氣,心情百味複雜,一時感慨,「世上人,千萬種,各個不相同。也許,並不是所有人,都把富貴,權勢放在第一位的。對鳳璟…過去是我把自己的想法加負在了他的身上。」

鳳肣突然的坦誠,讓鳳胺聽的一愣,「二…。二哥,你是不是病了?」

鳳肣:…「我沒病!」不過,被鳳胺這麼一問,鳳肣那點感嘆也隨着煙消雲散了。

鳳胺聽了,神色不定,愣愣道,「既然沒病,那你剛才怎麼說出那種話來了。」

「我說什麼了?」鳳肣面色開始不好。

鳳胺直白道,「你剛才不是承認了,過去對鳳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嗎?二哥,這樣的大實話,你就算是爛死在肚子裏,也不會說出來呀!怎麼現在就…」在鳳胺的認知了,鳳肣就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滿心謀算,卻不顯分毫,很是高深的那種人。所以,一時之間,鳳肣這種情緒外露,心情剖白的說話方式,讓鳳胺有些不適應。

鳳肣聞言,臉色開始發黑。跟鳳胺談心,他真是瘋了!

「二…二哥,你…你這樣我更緊張了。你真的沒哪裏不舒服吧!」鳳肣不會在向他坦白了心思后,即刻就把他滅了吧!

鳳肣聽言,再看鳳胺那佈滿懷疑色的臉,頓時臉全黑了!暮然起身,看着鳳胺冷著臉,磨牙道,「別給我想那些污七八糟的,你我也是做叔父的人,現在,鳳璟心裏不好過,我們作為長輩,也該拿出點兒樣子出來。從明天開始,每天下朝之後,跟着我一起帶着人,到處找找轉轉,看看能不能找到藺芊墨的蹤跡。」

鳳肣說完,收穫的是自然不是鳳胺的感動,而是越發驚疑不定的臉。

鳳肣氣悶,「藺芊墨不見了,鳳璟不好過,父親心裏肯定也愉快不到哪裏去,雖然嘴上沒說什麼,可眼睛卻看着我們,看我們會怎麼做。所以,我說的話你給我記着。不然,小心我告訴父親,說你冷心寡情,身為叔父,對於侄兒的困難,袖手旁觀,視而不見。」

鳳肣話落,鳳胺已目瞪口呆,「二…二哥,你…你還會告狀了?」

鳳肣:…。他這是自己在給自己找氣呀!這認知出,氣哼一聲,「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拂袖而去,不願再看鳳胺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臉。

走出門,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他跟鳳胺這獃子竟然是兄弟,想想,真是不可思議!鳳家三兄弟。鳳騰是個陰的,鳳肣是個聰明的,而鳳胺是個會折騰的。

兄弟聊個家常,最後不歡而散。不,確切的說是鳳肣被氣走了,而鳳胺還在凌亂中。滿腹算計的二哥,突然變成了會體諒侄兒的好叔父,還變成了,會體貼父親的孝順兒子,這改變…。突然的讓人有些不知所措。所以…

「二哥,是不是撞到頭了?」鳳胺深深懷疑。

另一邊,張氏對着顧嬤嬤也在小聲嘀咕著,「鳳璟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竟然真的只是為了藺芊墨。你說…藺芊墨她上輩子到底積了什麼德,怎麼就這麼好命呢!」語氣之間,是掩不住的羨艷。女人無論多大年紀,對於情感,總是比男人更有感觸,也更容易善感。

顧嬤嬤聽了,含蓄道,「當初侯爺出事兒的時候,侯爺夫人那種全心的等待定然是讓侯爺十分感動吧!所以,侯爺也才會如此不依不舍。」

張氏聽了癟嘴,「難道我對鳳肣就不夠全心全意了嗎?」

顧嬤嬤聽言,一怔。

張氏輕哼一聲,「可他對我,卻是連我對他的一分都比不上。我若是不見了,他別說滿天下的找我了,能真心的惦念我幾分,我就滿足了!」張氏說着,嘆了口氣,一時傷感,「這世上那個女人不是對自己的男人費勁了心,可男人呢?有幾個能做鳳璟那種程度的。別說跟他一樣,能有他一半兒的恐怕都寥寥無幾。」

顧嬤嬤聽了。不知該怎麼回話。

「在男人的心裏,女人為他付出那是應該的。說到底,還是藺芊墨有福氣。」張氏對藺芊墨是典型的羨慕夾帶嫉妒。

「只可惜,卻是空有那個命。卻沒有那份運氣,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不然,這世上的好事兒,豈不是都讓她佔了。」說到最後,聲音輕快起來。

想要鳳肣變成鳳璟那樣明顯不可能。所以,只能從藺芊墨不幸中,獲取安慰。她雖無丈夫全心的愛,不過,卻有安逸,安穩的生活,所以,她跟藺芊墨相比較,也是相差無幾的吧!

顧嬤嬤繼續沉默。主子的事兒,她做奴才的不敢妄議。特別是關於藺芊墨,看看鳳侯爺這一次的動靜,就是在背後說一句也不敢。

說完藺芊墨的事兒,張氏轉而又問起肖氏來,當然,這跟關心無關,關注肖氏不外乎是肖氏總是能令人心情愉快。

「肖氏怎麼樣了?可從家廟出來了?」

顧嬤嬤搖頭,「大奶奶還在廟堂中為大爺和侯爺夫人祈福。」

張氏聽言,呵…「讓她祈福?」滿是譏諷,嘀咕,「她不詛咒就不錯了。」

張氏話出,顧嬤嬤心頭一跳,有什麼在腦子中極快閃過,是什麼?她卻沒抓住。

「肖氏真是個能做死的!」

對於這一點兒,顧嬤嬤也是由衷的佩服。想想看,鳳老夫人對沉靜的一個人呀!可肖氏卻每每都能戳到她火氣的地方,令她發怒。這也算是一種能耐吧!

想到肖氏還在家廟敲木魚,張氏心情又愉悅了一分。快樂果斷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其實,張氏曾經也很嫉妒肖氏的。肖氏明明是那麼蠢的一個人。可卻活的那麼滋潤,夫君身無二婦,兒子優秀又爭氣。過去十多年,張氏因肖氏可是扯破了不少的帕子,可現在…

「果然,這世上沒有誰能擁有全部的。」這結論,讓她心裏完全順暢了。

「這幾天我也累壞了,我去歇一會兒,等二爺回來再叫我。」天下太平了,心情舒暢了,睡個覺,做個美夢去。

「是!」

侯府

鳳璟撤兵,赫連昌下葬,赫連玔順利登基。朝堂之上,好像又恢復到了從前的平穩。京城百姓的心,也隨着踏實下來了。一切好似都恢復到了從前。除了侯府,氣氛仍舊低迷。

「除卻進宮之外,赫連逸偶爾會去城外海邊待一會兒,其餘時間都在府中待着…」鳳和說着頓了一下道,「時常會拿出一張夫人曾經的畫像靜靜看着。」

鳳璟聽了眼帘微動,卻沒說話。一切看起來那麼正常,可卻又令他感覺那麼反常。只是,那一反常點在哪裏,他卻總是抓不住。

鳳璟不開口,鳳和繼續道,「因九皇妃身體不好,偶爾赫連逸還會去九皇妃哪裏待一會兒。」

「去夏如墨哪裏嗎?」鳳璟忽然開口。

鳳和點頭,「是!」

鳳璟靜默,片刻,開口,「這些日子可見到夏如墨了?」

鳳和點頭,「前兩日,九皇妃由下人扶著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九爺剛好回府,也過去稍坐了片刻,不過,倒是沒怎麼說話。」

「赫連逸經常去她那裏嗎?」

「不經常,偶爾去。」

「過夜嗎?」

鳳和搖頭,「不曾!主子,可是覺得九皇妃有什麼問題嗎?」

鳳璟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

正屋,鳳冉抱着孩子,看了看站在院中正在和鳳和說着什麼的鳳璟,嘆了口氣,收回視線,對着鳳老夫人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大嫂。」

「璟兒有心,不會太久的。」

「希望是這樣,不然,大哥和孩子就太可憐了。」鳳冉看着懷裏,對什麼都一無所知的柔軟小兒,母愛泛濫,自然心疼,「墨安,想你娘親嗎?」

「咿呀…」鳳墨安揮動他那肉肉的胳膊,算是回應。

那萌萌的模樣,看的鳳冉不由笑了,「小傻瓜。」

鳳老夫人看着孩子那純真,無憂的模樣,面色也不由舒緩了幾分,眼中憐惜之色滿溢「安兒和墨墨雖然小,不會說話,可他們也不是對什麼都一無所知的小傻瓜。你大嫂剛不見的那幾日,他們哭鬧的很是厲害,後來,柴嬤嬤拿了一件墨兒穿過的衣服給他們,兩個小傢伙抱着衣服,當時就高興了。」

鳳冉聽了,心疼,「應該是記住了大嫂的味道。」

「嗯!晚上的時候也是一樣,除了璟兒,誰都不要。」

「那大哥…」

「晚上都是他帶的,兩個孩子在他懷裏總是睡的特別安穩。」

鳳冉聽的卻是心裏酸澀。鳳老夫人嘆起,一時沉默。

良久,鳳冉皺眉,開口,輕聲,猶豫道,「祖母,你說,萬一大嫂她…。」話未說完,既被打斷。

「冉兒!」鳳老夫人看着鳳冉,沉然道,「這樣的猜測,不要去想,更不要說,你哥他不愛聽。」

鳳冉聞言,心頭一凜,緊聲道,「祖母,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

「我知道。只是,對於墨兒,我們要跟璟兒一樣,完全相信她安好。」鳳老夫人看着自己懷裏的念墨,那跟藺芊墨如此一轍的小臉兒,聲音低緩,「義無反顧,傾其所有,不計時間,尋找墨兒,這就是璟兒的態度。所以,我們只要祈禱墨兒安好,早日歸來就好,其他…。璟兒不需要,無論是忠言逆耳,良苦用心,他都不需要。」

鳳冉聽着,心口發緊,「祖母…」

鳳老夫人抬眸,看着鳳冉,一雙經歷歲月風雨的雙眸,厚重,悠遠,平和,「冉兒,若真心疼你哥,就盼他所盼吧!」

盼他所盼!一句話,四個字,鳳冉眼中溢出水色,喉頭髮緊,「是,我知道了,祖母!」

在藺芊墨之事上,鳳璟的態度是一個極致。他不要她們的苦口忠言,也不要她們的良言安慰。他的堅持只有一個,找到藺芊墨,在這一點上,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手畫腳。

「你現在怎麼樣?一切可都好?」鳳老夫人關心道。

鳳冉點頭,「我挺好!」

因藺芊墨,鳳璟那大動作一出,驚了所有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袁家。

鳳璟要帝位都是輕而易舉之事,那,若是要滅他們袁家,不用想,那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彈指之間就能令袁家在人間消失。這樣的認知一出,袁家徹底老實了,心裏那些個小九九是一個都不敢冒頭了,連帶的,對鳳冉都隱隱的存在懼意,自然的恭敬起來。就怕鳳冉一個不順心,在鳳璟面前控訴對袁家的不滿。鳳璟現在心氣正不順,他們可不想用命來為鳳璟消散鬱氣。

「他們現在也不再盤算著,企圖通過我圖謀些好處了。我也一樣,也不再渴求袁朗如何。大家相敬如賓,客客氣氣的過着日子,倒是也挺好。」鳳冉說的平靜也冷淡。

後半生,為孩子而活,不再去費心抓住那個被妾室圍繞的男人,爭取那早四分五裂的愛,鳳冉感覺反而輕鬆不少,心靜,不再焦灼,痛苦,日子越發自在起來。

鳳老夫人聽了,點頭。鳳冉的日子,不算是完美,卻也說不上悲哀。因為世上女人大多如此,日子安穩,孩子安康,至於男人,情愛早已是虛,相敬如賓是最佳。

如鳳璟和藺芊墨這樣,歷經波折,真心真愛的,那是極少,卻也分外折磨人。唉…。世上人,塵世事,愛與不愛,好像都難兩全。

「那個藺纖雨,還有那孩子還在莊上嗎?」

聽老夫人問起這個,鳳冉不由笑了,那笑帶着一絲涼意,一抹嘲弄,「祖母可知道,藺纖雨那孩子根本就不是袁朗的。」

「嗯!我已知道了。可是藺安在其中動了手腳?」

鳳冉點頭,「是的!藺安跟我大嫂之間有些過節。所以,就搞出了這麼一出,企圖讓我跟大嫂之間生出間隙,在以後的日子裏姑嫂之間,彼此關心變成針鋒相對。藺纖雨就是用來噁心我和大嫂的。可惜,孩子出生后,那長相泄露了一切。」

鳳冉說着,勾了勾嘴角,「當一切被揭穿,我那小叔子不知小聲求好,力求息事寧人保全自己也就罷了,反而各種為自己辯解,並還對袁朗出言不遜。這下可是把袁朗給惹惱了。本來袁朗就一直認定,他的仕途,他的一切都是藺纖雨才毀的。現在,知道他是背了黑鍋已經夠覺憋悶,屈辱的了。可小叔子還那種態度,呵呵…最後袁朗也是豁出去了。」

鳳老夫人聽言,抬眸,「他做了什麼?」

「他把藺纖雨和那孩子從莊子接了回來,以敲鑼打鼓的形式,並還讓藺纖雨親口證實,說出那孩子是小叔子的,那一路下來,渲染的整個京城人盡皆知。此後,袁朗曾經遭受的一切,在小叔子身上重演了一遍。兄弟二人,仕途盡毀,我公公怒火攻心,隨着病倒了。」

「子不教父之過!」一句典故用在這,直白的說,袁大家長那是自作自受。

「後來我哥出頭,把事兒給壓下了,給衙門在袁朗安插了個不閑不忙,不上不下的職位。我那小叔子被驅逐出了京城,帶着他的妻兒,還有藺纖雨母子一同離開了。我公公身體每況愈下,想護個短,做些什麼,說些什麼都有心無力了。所以,袁家現在很是平靜,沒人敢對我不敬,也沒人敢向我伸手做惡。」

鳳冉清楚知道,她能有這安穩的日子,都是依仗鳳璟。若無鳳璟護著,日子必然是雞飛狗跳,一地雞毛。所以,她感激,感激鳳璟這位兄長給了她和孩子一個安穩。

「希望,大哥能早日找到大嫂!」由衷希望。

鳳老夫人點頭,沒再多說。

九皇府

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鳳璟,赫連逸開口,率先問,「可是找到墨兒了?」

鳳璟看着赫連逸,看着他眼裏那抹關切,直直看着,片刻,開口,「找到她,我會特意來告訴你嗎?」

赫連逸搖頭,「不會!」

「夏如墨呢?」

鳳璟話出,赫連逸眼帘微動,眼底極快的劃過什麼,似一抹笑意,卻是稍縱即逝,那抹異動,轉為奇異,「你特意過來找她的?」

「嗯!」

「原因?」表情,很正常的好奇了。

「因為她也叫墨兒!」清淡的回答,一語雙關,掩不住探究的味道。

赫連逸揚眉,「你仍然懷疑是我做的。」

鳳璟不說話,只是看着赫連逸。

赫連逸妥協,「好吧!走吧!」兩人一前一後往夏如墨的院子走去。影一垂首跟在後面,身體緊繃,心跳不穩。

「給皇爺,侯爺請安!」丫頭俯身,恭敬見禮。

「嗯!」赫連逸頷首,問,「娘娘可醒著?」

「回皇爺,娘娘醒來一會兒了,正在看書。」

赫連逸聽了,抬腳走了進去,鳳璟隨同。

「咳…咳咳…九爺…」看到赫連逸,夏如墨由丫頭扶著起身行禮,卻在看到鳳璟時微微一愣,動作頓住,「鳳侯爺…」

「身體不適不用起來了,坐着吧!」赫連逸溫和道,對於鳳璟的到來,並未刻意的說明什麼。

鳳璟不說話,靜靜看着夏如墨,眼眸漆黑,幽沉。

夏如墨好似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低頭,局促道,「九爺,侯爺,請…請坐!綠兒,倒茶。」

「是!」

赫連逸在一旁坐下。

鳳璟卻抬腳上前,直接走到夏如墨身邊,而後,暮然伸手,扣住她下巴,迫使她抬頭。

「鳳…。鳳侯爺…」夏如墨本就蒼白的臉色,染上一抹青色,好似對鳳璟突然的碰觸感到很是不適,也很無措。

赫連逸看着,沉默。

鳳璟垂眸,夏如墨的不適,未曾落入眼中,手指微動,在她臉上逐一劃過,仔細看着,少卿,手鬆開,放下,眼底溢出暗色。不是他的墨兒…

鳳璟眼中神色,落入赫連逸眼底,低頭,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眼帘,眼中情緒不明,臉上表情難以窺探。

影一一直不曾抬頭。

鳳璟鬆開手,夏如墨鬆了口氣。

「知道我的墨兒在哪裏嗎?」鳳璟突然開口,夏如墨心頭一窒,手猛然收緊,蒼白的臉色掩住了那瞬間心跳,引發的色變,眼眸放空,看着鳳璟,緩緩搖頭。

看着夏如墨搖頭的動作,鳳璟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開口,「墨兒很喜歡你!」

「是,我知道…」竭力抑制,不讓聲音發顫。

「她現在不見了,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裏嗎?」

「…。若是知道,我定會告知侯爺!」

鳳璟聽了,勾了勾嘴角,而後收回視線,轉身往外走去。

「好好照顧皇妃。」赫連逸說完,隨着走了出去。

「娘娘,奴婢扶你去歇著。」

夏如墨沒動,身體緊繃的如石,綳的心口都在發疼。直直看着鳳璟背影。

鳳璟嘴角那一抹淺淡的弧度,那種森冷…。讓人幾近窒息。他發現什麼了嗎?

「咳咳…。」

咳嗽伴隨着血色,淚水,一同而出。

她做錯了!真的錯了…各人的人生,自己決定。她不應該參與其中,企圖去改變什麼。不應該…丫頭看着夏如墨嘴角的血色,表情很是平淡,好似已經習慣,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放入她口中。心頭痛意緩解,夏如墨緩緩閉上眼睛,眼角淚珠滑落。

一日當鳳璟找到藺芊墨,發現是赫連逸所為,他會做出什麼,夏如墨不敢想像。一日當赫連逸恢復記憶,記起現在所有,他又該如何面對,夏如墨不敢去想!是她的錯,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做了不該做的事。愛他,陪着他就好,不敢多做其他,那樣,反而會令他受到傷害,背負那不該背負的。

走出屋子,赫連逸還未開口,鳳璟忽然抬手,空氣驟然一變,影一身體一緊,手中長劍握緊,護在赫連逸身前,緊盯鳳璟。

白衣飛舞,黑髮飛揚,絕美的男人,頃刻之間化身為魔。內力聚,風雲動,重如石,利如刀,突然而起,隨風而至,塵揚,樹倒,瓦紛飛…。戾氣,怒氣,威懾嗜人,煞氣翻湧,毀天滅地…

赫連逸推開影一,屏息聚氣,抵禦那股厚重的嗜氣,狂風舞動之中,看着鳳璟,對視,對持…

「鳳璟,沒守住她的那個人,是你!」開口,直擊七寸,攻擊血點。

赫連逸話出,鳳璟暮然揮手,嗜血之氣一涌而出,猶如利劍,欲隔斷一切,所到之處,斷裂,破碎,倒下!塵煙四起狼藉一片,寒光隱現,刀光劍影之間,男人磁厚的聲音,緩緩響起,平靜而厚重…。

「我應早些帶她離開,我應一步不離守在她的身邊,我沒守住她,讓我再次失去了她,我是活該。而我,錯的卻不止這一次…」

「曾經,我許諾過她,嫁給我,就算在京城她也能夠自由自在,可我沒做到,京城的複雜,讓她的自由僅限在了那小小的院落,那巴掌大的四方天。」

「曾經,我承諾,等到平復了邊關,我就回來,我會平安歸來,讓她不要擔心。可我卻沒做到,我遭遇暗算,留她一個人在京,面對人情冷暖,被人欺負,受人冷待,受盡委屈,幾近喪命…」

「人間四苦,世間七味,甘苦同擔,富樂同享。這是她對我的許諾,她做到了,而我沒有。」

「對她,我是失職的。我沒護好她。」

「對她,她的父母是失職的。生下了她,卻從沒善待過她。」

「而你,是她在意的,她始終覺得對你有所虧欠。雖然她從未說過什麼,可若你遇到什麼,她一定會護你到底。所以,請你不要傷害她!」

「墨兒她經歷過多少,承受過多少,你應該清楚。人生短短几十年,她不應該有這麼多磨難!」

「赫連逸,我始終覺得,墨兒就在你身邊。若是我這種感覺是真的,那麼,請你善待她,不要讓她哭。若我這種感覺是錯的,那麼,求你幫我找找她,請你再護她一次。」

一番話,隨風吹散,落入耳中,砸在心裏。

鳳和喉頭髮緊,影一心裏發沉。

赫連逸眸色暗沉,莫測難懂,「你,是否希望是我劫持了她?」

「是!比起其他人,我希望是你。」

「因為我愛她!」

「是!」

因為喜歡她,因為想跟她在一起,所以劫持了她。因為仇恨她,因為想虐待她,所以擄了她!相較之下,鳳璟確是希望是赫連逸做的。那樣,最起碼藺芊墨是安全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只是失望,卻不會絕望,因為墨兒還在人世間。天下之大,她必在一處,等我去找她。而我,定會找到她!」

鳳璟說完,抬腳離開。

赫連逸看着鳳璟的背影,眼眸緊縮,沉沉暗暗。

碩大夜明珠,照亮一華美暗室,精美的裝飾,滿滿的奢貴。雖是暗室,卻無一點兒潮濕,寒冷之感。這裏是赫連逸之父,特意為他打造的避身之處。是遇到最大危機,危及性命之時的最後藏身之所。機密,嚴密,知道這座密室的人均已死。四面樹榦環繞,堅石包圍,縱容鳳璟挖地三尺,也難尋覓發覺。

赫連逸坐在軟椅上,看着靜坐在一旁的女子,淡淡開口,「今天鳳璟來了!」

藺芊墨點頭,「我聽到動靜了!」

「他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

「感動嗎?」

「感動也心疼!」

「怨恨本王嗎?」

藺芊墨抬頭,已恢復她本來容顏,本圓潤的臉頰,明顯消瘦,只是如墨的眼眸,依舊晶亮璀璨,灼灼生輝。

「怨你讓我跟鳳璟和孩子分離,不過,也謝謝你讓我活着,沒有一個不愉就直接卡擦了我。」

赫連逸聽了,勾了勾嘴角,「真真假假,實話中夾帶恭維,這話,聽着倒是不會令人生厭。說話是一門學問,你學的很好!」

「赫連逸,我想回家!」

直白的想法,坦誠的話,入耳,赫連逸嘴角笑意隱沒,靜靜看着藺芊墨沒說話。

藺芊墨低着頭,等待他的回答。對鳳璟有多想念,對孩子有多挂念。這些,藺芊墨不想對着赫連逸說。

赫連逸不會感同身受,也不會為她對鳳璟的情意感動。那種濃情厚意的話,她說得多了,也許剛好適得其反,令赫連逸反感。所以,沉默。

沉寂,良久,赫連逸開口,「曾經,是你先誘惑我的,記得嗎?」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抬頭,神色不定。

「影一是這樣說的。」赫連逸不溫不火道,「先抱我的是你,先親我的也是你。」

藺芊墨聽了,表情有些發乾,「好…好像是那樣。不過,容我解釋一句,那個時候我是男裝示人,還貼了喉結,所以…。:」

「所以,你就有了隨意誘惑人的理由!」

「我那時候以為,我一抱,就把你嚇跑了,誰知道…」

「誰知道我不但沒跑,還湊上去了。所以,後來你就得寸進尺,又有了親我的理由!」

藺芊墨低頭,無意識畫着圈圈,弱弱道,「我沒想過女流氓的,我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早就知道我是女的,所以…」

「你是個隨便的人!」

「那個…。」

「聽說你還強迫了楊志!」

「沒有,絕無此事!」藺芊墨擺手,幾乎要指天發誓,她真的沒摘了楊志的童子身,絕對沒有。

「可影一說,當初你為了留在楊志家裏,曾以清白威脅他,若是他不收留你,你就黑死他,讓他娶了你做媳婦兒!」

藺芊墨:…。原來指的是這件事兒。是她剛才想法猛了,想法流氓了!

「咳咳,那…那個…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藺芊墨話還未說完,再次被赫連逸截斷,「看來,是確有此事了!」

「這個…。」張口結舌,卻又無從解釋。

藺芊墨垂首喪氣,蔫蔫無語。無恥的代價,跟放羊的孩子一樣,就是你說什麼也沒人相信你了。

「隨便的誘惑人,又不去喜歡。你是個惡劣的人!」

隨便的人,惡劣的人,這第二個罪名都出了,藺芊墨感覺,她總是要說點兒什麼來辯駁一下。

「那…那個,九爺曾說,我很可愛,很率真!」企圖,用他的話,堵住他的口。

赫連逸聞言,綳著臉道,「我當時的眼是有多瞎。」

「我倒是覺得九爺說的很貼切。更重要的是,九爺說那話時,誠懇至極,臉不紅氣不喘的。為此,我很佩服九爺。」藺芊墨崇敬道。

「你在說本王臉皮厚!說那等違心之言,竟然還能滿臉誠懇,不染一絲紅。」

「嘿…。」

「哼!」

赫連逸一哼,就看到藺芊墨即刻低着頭,又揪她衣角去了,那下意識的動作,猶如犯錯的孩子般,讓人看的…不忍苛責!

不忍苛責!這種感覺一出,赫連逸眼眸暗了下來,直直看着她。當初,他是否就是由此開始動了心的。

「當本王告訴你,喜歡你時,你是什麼感覺?」赫連逸聲音沉沉,問。

「那時我…」

「記住,說實話!」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也不考量什麼措辭了,直接道,「暮然聽到,我很驚訝,然後,虛榮了一下,搖了搖尾巴,再後來發現你竟然認真的,我又開始害怕了。」

還搖尾巴?赫連逸真是,算了,接着問,「你害怕什麼?」

「當然是害怕你誘惑了我,然後又蹬了我呀!」

此等大實話,赫連逸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就不怕鳳璟誘惑了你,又蹬了你!」

藺芊墨聽了,眯了眯眼,扯了扯嘴角。

那模樣,又精,又壞,像壞心眼的狐狸,讓人討厭,又惹人發笑,想逗逗她,又想捏死她。赫連逸無意識的攥了攥大手,反射性克制自己那種無厘頭的念頭。

看來,就算是失去那段記憶了,九爺某些習慣依然沒變。就是對感情的接受度,仍然不夠乾脆。感到不同,首先是排斥。

「九爺,鳳璟曾經受過傷,傷及要害你知道吧!」

「嗯!知道。」

「所以,鳳璟若是出爾反爾,要做陳世美,那我就扎軟了他,然後蹬了他,再告訴國公爺,鳳璟舊病複發了,若想鳳璟好,首先要保我安,否者…嘿…」說完,小臉一耷拉,蔫蔫道,「這招我卻不敢對你用。」

赫連逸:…。因為不敢扎軟他,所以,不敢嫁給他?

「這就是你不接受本王的理由?」赫連逸聲音越發沉戾。

藺芊墨不答,反問道,「九爺,你喜歡夏如墨嗎?」

赫連逸聞言,眼帘微動。

藺芊墨細說道,「夏如墨人長漂亮,家世好,學問也好,更重要的是,她很愛你,純粹的愛你,不因你的身份。除卻身體不好。她很值得人來愛,是不是?」

「你想說什麼?」

「愛一個人,並不是因為他十全十美才會愛他。而不愛一個人,也不是因為他不好才會拒絕他。只是因為心太小,悄然的心動之後,除了他,已無力再去愛其他人。」

「在你的心裏,我等同夏如墨。」

「我不知道九爺對夏如墨是什麼感覺。但是我對九爺…」藺芊墨看着赫連逸,眸色清亮,柔和,「很喜歡你!」

藺芊墨話出,赫連逸心口驟然緊縮。

「曾經,九爺的放手,鳳璟出事後,九爺給予的幫助還有守護,我一直記在心裏,感激也歉疚。希望你能夠幸福,希望你一生安好,希望有個全心愛你的人…」

「對我的喜歡,跟對藺毅謹一樣?」就如他過去對夏如墨一樣,無任何男女之情的喜歡。所以,赫連逸曾想護著夏如墨,在她有生之年,給她安逸無憂的生活,除此再無其他。

藺芊墨點頭,確如藺毅謹一樣,「想護著,想看你們幸福圓滿。」

赫連逸聽言,靜默。藺芊墨的話,他聽的很清楚,也很明白,她對他只有感激,再無其他。

藺芊墨垂眸,沉默。若赫連逸不再去好奇什麼,那麼,他忘了她,確是好事兒一樁。

良久,赫連逸再次開口,「想回家嗎?」

話出,藺芊墨手猛然收緊,驟然抬頭,「想!」

赫連逸聽了,溫和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淡淡道,「等到鳳璟放棄尋找你的那天,我就送你回去。」

藺芊墨聞言,眼眸微縮,心沉下。

「想看看鳳璟對你的情到底有多深,不看他餘生,三年為限,若他能做到他所說的,那證明你是真的沒有選錯人,本王願服輸。」

「九爺,你這又何必!」

「何必?」赫連逸眸色深遠,淡淡悵然,「我亦說不清,或許,就算記憶遺失了,可感覺卻仍然在,想尋一個理由,讓你待在我身邊吧!」

藺芊墨聽言,一時無言。赫連逸起身,在藺芊墨以為他要離開的時候…。

赫連逸卻突然俯身,等到藺芊墨反應過來,赫連逸已走了出去,徒留一抹溫熱殘留在額頭,帶着他的溫度…

藺芊墨摸著額頭,怔怔發獃。眼前局面,猶如一句歌中詞——誰是誰的劫,誰又是誰的執念。

從暗室出來,赫連逸緩步走到夏如墨床前。恍惚之中,聽到動靜,睜開眼睛,昏黃的燈光之下,看着床前高大身影,夏如墨心口一鈍,發疼,「九爺…」

「多活些日子吧,那樣,她也能時常出來透透氣。」

若是夏如墨死了,那藺芊墨再想出來可就難了。因為,誰也無法預料,鳳璟什麼時候又如今天這樣突然出現。看來,他當初留夏如墨一命,還是有用的。

侯府

時間如流水,不知不覺間,緩緩流過,不覺間,藺芊墨失蹤已有三個多月了。時間在流逝,而藺芊墨卻仍然無任何蹤跡。

三個月,墨安,念墨也四個多月大了,已經會翻身了,眼前更是離不了人了。

三個月,鳳璟越發寡淡,只是眼中神色卻越發沉寂。而兩鬢之間,卻驚現點點銀白!

那一抹白,鳳璟無太多感覺。可鳳和卻是哭了…。

「本以為,少時那致命一傷,是璟兒更大的劫數了,沒想到…。」國公爺嘆氣,心裏難受。

老夫人心裏亦很不是滋味,「墨兒還是沒一點消息嗎?」

國公爺搖頭,「天下之大,要找個人並不容易。」

「什麼都沒找到,這也算好消息,證明她還活着。」

「嗯!」

只是這樣找下去,何時是頭呢!

藺家

自從藺芊墨出事兒,藺毅謹也隨着在侯府住了下來,每天隨着鳳衛一起尋人,回來后,同鳳璟一起照顧兩個孩子。平日裏極少回藺家。

而藺昦自從新皇登基以後,以身體逐漸年邁為由,也隨着離開了朝堂,除了經常去侯府看看兩個曾外孫之外,平日裏基本都待在府里,深居簡出,極少外出。藺毅謹因為忙,幾乎已忘了一些人的存在。而藺昦沒忘記,只是忽略了。就這樣,一日,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藺昦一時有些怔忪。藺毅謹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老爺,謹兒!」

「祖父,二哥!」

王氏,藺纖漣(藺毅慎一母同胞的妹妹)藺纖柔(藺毅謹的妹妹)。

當初,因藺芊墨,王氏惹怒了藺昦,藺昦一怒之下把她送回了老家祖地。而藺纖漣因藺毅慎身殘,還有他和孟憐兒謀害藺毅謹,藺芊墨的事兒被揭穿,為怕牽連到自己,為避開,以伺候王氏,盡孝為由,主動隨着王氏去了祖地。至於藺纖柔,同樣是不得已,隨着其父藺恆離開了京城。

算算時間,三人離開已近三年,這其中她們曾經試圖回京,不過都被藺毅謹和藺昦給強制壓下了。沒想到,一時忽略,她們竟然回來了。

「你們怎麼回來了?」藺昦凝眉,臉上未有任何喜色。

三年的時間,王氏也變了不少,懂得了收斂,也學會了看人臉色,至於其他,難說!

王氏苦笑一聲,期期艾艾道,「因為身體快不行了,想在能動彈的時候,回來再看看老爺!」說着,抬手,按了按眼角,

「你放心,我不會待太久的,就是惦念你和安兒他們,想回來看看。」

藺昦聽了,眉頭卻是皺的更緊了。藺纖漣低着頭不說話。藺纖柔淚眼汪汪的看着藺毅謹,那眼神,是過去從未有過的依賴,親近。看來,三年的時間,不止是王氏變了,就連曾經驕縱,蠻橫,不知所謂的藺纖柔也變了。只是這樣的改變,藺毅謹卻不覺高興。

藺恆病弱的,王氏老邁的,藺纖漣,藺纖柔婦孺階層,弱勢一族。四個人,老弱病殘,就差一樣就集齊了。可就算這樣又如何,藺毅謹仍感覺,應該即刻送他們離開。種種過往擺在那裏,沒一樣令人暖心的。所以,縱然是親人,可心裏卻無太多親近之感。唯一感觸最深的,就是他們都不是省心的,所以,還是離開為好。

看着藺昦,藺毅謹的反應,藺纖漣嘴角溢出苦笑。算是真切體會到了,當初藺芊墨歷劫歸來后的心情,很心涼!

「祖父,哥哥…」藺纖柔巴巴看着藺毅謹,藺昦。滿臉疲憊,滿眼忐忑不安,還有哀求。

藺毅謹看着,心裏卻無任何感覺。藺昦掃了一眼臉色灰白的藺恆,明顯蒼老許多的王氏,移開視線,淡淡開口,「張青,帶他們回去休息。」

「是!」

四人聽言,好似都鬆了一口氣。沒人再說什麼,恭順的隨着張青回了後院。

藺毅謹轉頭,看着藺昦,眉頭緊皺。藺昦開口,聲音平淡,「我現在也已退下來了,在京城也待厭了,這些年總是想回祖地看看!」

藺毅謹聞言,眼帘微動,「祖父…」

「我收攏一下,過幾天就帶他們一同離開。藺家,就交給你了。」藺昦說完,拍了拍藺毅謹的肩膀,不待他說什麼,轉身走開。

藺毅謹站在原地,看着藺昦已彎駝的背脊,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卻又沉默了。他是自私的,藺家所有,都沒墨兒來的重要。在尋找墨兒這段期間,他不希望有任何干擾出現,藺恆等人還是離開為好,不然…。若是他們生出什麼么蛾子,不說鳳璟,就是他,也再難容忍。

「漣…漣兒…」乍然看到藺纖漣,孟氏一時不能相信,「我…我這是在做夢嗎?」

看着孟氏那驚異不定,難掩激動的模樣,藺纖漣卻是分外的平靜,「真的是我,我回來了!」

藺纖漣話落,即刻被擁入一個懷中。

「漣兒,漣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嗚嗚…。我的兒…可是想死娘了,嗚嗚…」孟氏又是抱,又是打量,淚水連連,歡喜,高興,又不確定。

藺纖漣站立不動,靜看孟氏表達慈母情。

孟氏只顧高興,對於藺纖漣的靜默,並未多想其他,只覺她應該是累了。意識到這點兒,孟氏趕緊拉着藺纖漣在軟榻上坐下,倒杯水給她,「來,先喝口水,歇會兒!」說完,又急聲道,「吳嬤嬤,吳嬤嬤!」

「老奴在,夫人有什麼吩咐!」

夫人!聽到吳嬤嬤對孟氏的稱呼,藺纖漣神色微動,起波瀾。

「你快去,交代廚房,給大小姐準備些吃的。」

「是,老奴這就去!」

「記得,準備些雞肉卷那個大小姐愛吃。」

「是!」吳嬤嬤領命,疾步往廚房走去。

藺纖漣嘴角溢出一絲淺笑,「沒想到娘還記得我喜歡吃什麼!」話語平和,卻又透著一股莫名的味道。

孟氏抹淚,「傻孩子,這種事兒娘怎麼會忘記!」

藺纖漣聽了,笑了笑,是呀!她喜歡什麼,孟氏都記得,只是,記得又有什麼用呢?

激動稍微平復,孟氏隨着問道,「漣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娘不想我回來嗎?」

「怎麼會!娘做夢都盼着你早些回來…只是,這麼突然回來,娘心裏不安。怕你回來一下,又會離開。」孟氏擔憂道,「是你祖父讓你回來的嗎?」

「我跟你祖母,父親一同回來的。」

孟氏聞言,一驚,一怔,「他…他們也回來了。」

「嗯!祖母身體不好,父親雖醒了,可身體卻很差,祖地那邊…。」

藺纖漣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孟氏驚聲打斷,「你…你說什麼?你父親醒了?」眼中,臉上,對於藺恆的蘇醒,只有驚色,沒有喜色。

藺纖漣看着,心裏不由舒服了許多。

「嗯,他醒來已有一個月多月了。」

「是…。是嗎?」孟氏不經意皺眉,想到藺恆,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唯一可確定,感情什麼的,是早就沒了。

藺恆歸來,是不是又要納妾?還有,她這個平妻的身份,藺恆會承認嗎?還有王氏,她一回來,是不是也意味着,這府中的中饋也要交給王氏來掌管了?對於他們的歸來,以上是孟氏首先想到的,所以,無法生出一點兒歡喜出來。

「漣兒,你父親他…他可有帶人回來?」孟氏問的含蓄。

藺纖漣卻是聽的明白,「父親一男子,日常總歸要有人照顧,所以,祖母就做主為父親納了一房姨娘…」

「那她…」

「剛伺候父親沒多久,父親就病倒了,所以,尚未有子嗣。」

孟氏聽了,鬆了口氣,幾乎同時又感很是無趣,沒任何意義。藺恆已醒,以後再納姨娘,孩子也早晚會再有。眼下的僥倖,實在可笑。如此,以後她將重複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嗎?孟氏抿嘴,果然,藺恆醒來,歸來,對她無任何好處!

藺纖漣看着孟氏變幻的神色,淡淡一笑,神色不明,「娘不問問我幾年過的怎麼樣嗎?」

藺纖漣話出,孟氏瞬時回神,藺恆,王氏,後續什麼的即刻從腦中屏退,看着藺纖漣緊聲道,「這兩年我和你哥給你去信,你也不回個信兒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呀?可是你父親,還是你祖母攔着你不讓你給我們寫信?他們…他們可是苛待你了?」

看着孟氏眼裏的關切,藺纖漣平靜道,「父親,祖母沒攔著,是我不想寫。」

「為…為什麼?」孟氏不明,神色不定,「你…你可是怨我跟你哥沒能護住你嗎?漣兒…。」

孟氏欲解釋,藺纖漣卻已開口,風輕雲淡道,「當初跟着祖母回祖地是我自己決定的,我不怨誰。」

「那你…」

「不寫信,只是不想你們再為我費心。」藺纖漣看着孟氏,清淡道,「而且,夫家也不喜歡,我三天兩頭的往娘家寫信,所以,就沒寫。」

「夫…。夫家?」孟氏眼眸瞪大,「漣兒,你成親了?」

「我已近二十了,成親不是很正常嗎?」

孟氏綳著臉,急聲道,「是你父親做的住,還是你祖母?是什麼人家?他們家是做什麼的?」

「父親和祖母共同決定的,我夫家姓李,商家!」

「什麼?商…商家?他們怎麼可以…」

「我這庶女的身份,配個商家也不算委屈。」藺纖漣說的平淡,關鍵是藺恆不委屈,誰讓他那個時候缺錢,而她又剛好到了嫁人的年紀呢!呵呵…

「漣兒,你怎麼…。」藺纖漣平靜,孟氏卻是接受不了,激動道,「你不是庶女,你是嫡女,因為我已不是妾室了,我是平妻,是平妻,所以,你是藺家正兒八經的嫡女…」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剛才吳嬤嬤剛公然叫你夫人。恭喜你坐上你了想要的位置。」

「漣兒,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平靜。」

「呵呵…。都已是成定局,已無可迴轉了,還要去激動什麼呢?嘴巴過癮了,卻徒惹夫家不喜,對我又有什麼好處。」藺纖漣已經認命了。就算是不想認命又能怎麼樣呢?她一個好年華不再,還嫁過人的女人,難道還妄想着那個權貴憐惜,娶她為正妻,而後寵她入骨嗎?呵…若是還存有這種念頭,那才可笑了!

「嗚嗚嗚…。」孟氏卻是忍不住痛哭開來,悲從中來,「你哥一輩子已毀了,你妹妹雨兒她又做下那樣的事兒,一輩子也是完了,沒想到連你也…。老天爺呀,我這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呀,你要這麼對我,嗚嗚…。」

聽着孟氏的哭訴,藺纖漣神色微動,藺纖雨也完了?她做什麼?藺纖漣有些好奇…不過,不急,藺纖雨如何了,她很快就會知道。未去安慰痛哭的孟氏,藺纖漣起身,站在門口,靜靜望着外面,眼裏溢出一絲涼意,帶着嘲弄和淡漠。曾經,她費盡心機的想再回到這裏,現在,她回來了,藺家能給予她的卻已寥寥無幾。

另一邊,藺纖柔梳洗過後,即走出院子,往藺毅謹的院子而去。

「四小姐!」柱子躬身,行禮。

藺纖柔擺手,「不用多禮,不用多禮。」相比以前,藺纖柔待人倒是客氣了不少,「我哥呢?」

「回四小姐,公子有事兒出門了。」

「出門了?」

她才剛回來,藺毅謹隨着就出去了,這是完全不想見她,不想跟她說話嗎?藺纖柔眉頭皺了一下,瞬時又鬆開,看着柱子道,「我哥這麼急着出門,可是有什麼要事兒嗎?」

柱子搖頭,「公子沒告訴小的,所以,奴才也不是很清楚。」

「哦,是這樣!」

見到藺纖柔就這麼清淡的接下,柱子不由抬頭看了藺纖柔一眼。這要是擱在以前,四小姐肯定會大罵他沒用,做奴才的連主子幹什麼都不知道,可現在…。出京幾年,四小姐也變了嗎?想着,柱子低頭,不予探究,四小姐如何都不是他一個奴才該去關心的。他的職責就是為公子守好院子,其他,不是他該做的。包括好奇…

「柱子,我進京的時候,聽京城的人都在說,我二姐姐失蹤了,這可是真的?」

柱子聞言,抬眸,看着藺纖柔,謹守規矩,恭敬卻也直板道,「回四小姐,侯爺夫人之事,奴才不敢妄議。」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因為關心,擔心才問的!」

「四小姐恕罪,關於侯爺夫人,無論什麼,都不是奴才可以說的。」說完,低頭。態度明顯,只要是關於藺芊墨的,他均是無可奉告。

藺纖柔看此,麵皮發緊,「看來是我讓你為難了。」

「奴才不敢那樣想,只求四小姐不怪罪。」

藺纖柔聽言,抿嘴,牙根緊了緊,什麼都沒再說,抬腳離開。

柱子抬頭,看着藺纖柔挺的筆直的背影,只有一個感覺…。江上易改本性難移!

九皇府

除了最初的一些日子,赫連逸為看藺芊墨那狼狽又可笑,苦哈哈的小狗樣,總是拿吃的去迫害,逗弄她之外,其後的日子,參湯徹底撤了,雞鴨魚肉也不再禁着她了,想吃什麼,一應滿足。可就算是那樣,藺芊墨卻還是越發的瘦了,明明吃的也不少,可就是不長肉。

赫連逸曾懷疑她是病了,在影五給她探過脈搏之後,確定,她那是心病。而藺芊墨自己也同樣清楚,她身體好,主要是愁的,隨着時間的推移,睡覺已成為她的難題。

因為一閉眼,她不是聽到孩子的哭聲,就是夢到鳳璟出事兒了,要麼就是夢到鳳璟和赫連逸兩人對上了,打的頭破血流的,各種夢魘不斷,精神身體的雙重考驗!

藺芊墨知道,再這樣下去,她早晚會病倒。所以,一日,當赫連逸來時。

「給我拿點兒葯吧!」

「影五已去拿了。」

藺芊墨點頭。

赫連逸看着她,來時圓潤的臉蛋,現在只剩下巴掌大了,雖然眼睛依然晶亮,但眼底愁緒卻是越來越重,精神也差了很多。

「過來!」

藺芊墨聽了,抬頭。

在藺芊墨疑惑的眼神中,赫連逸伸手,緩緩把她抱入懷中。

「赫連逸…」藺芊墨身體微僵,神經緊繃。

這些日子,赫連逸時常過來,不過也就是說說話,身體的接觸,除了最初額頭那一吻之外,再無其他。今天…

赫連逸把藺芊墨抱在懷裏,掂了掂,「瘦了不少!」

「呃…」

清楚感受到藺芊墨的不適,赫連逸身體微微撤離一分,可放在她腰身上的手卻未鬆開,低頭,看着她,「想出去轉轉嗎?」

「出去?院子裏嗎?」

「京城新開了一家酒樓,帶你去看看。」

藺芊墨聽言,第一反應,她聽錯了,「京城?酒樓?你說真的?」

「嗯,真的!」

藺芊墨緩緩笑開,真切開心映入眼帘,只是眼中愁緒卻未曾消散。

赫連逸看着,伸手把她的頭按在自己懷中。懷中柔軟的溫熱,手中滑順的觸感,鼻翼下已熟悉的味道,那種淡淡的馨香…。很喜歡!

藺芊墨頭抵在赫連逸胸口,眉頭皺起,手中銀針若隱若現…去外面?赫連逸這樣是不是態度回暖的徵兆?他是不是已感覺,麻煩已大於樂趣,所以,已有了收手的打算?還是說…

就在藺芊墨心潮澎湃之時,赫連逸身體先澎湃了!輕擁不過片刻,純粹的擁抱就變了味道。

藺芊墨不是人妻的時候,因為學醫,因為島國老A,她對男人的結構,男人的荷爾蒙就已經很懂。現在為人妻,為人母,自然了解更進一步,如此…。赫連逸的反應,藺芊墨瞬時就感覺到了。嘴角抽了一下,而後抬手,胳膊彎起,對着小腹處就是一勾拳。

「嗯…。」悶哼一聲,赫連逸麵皮發緊,隨着退開。看着藺芊墨,本以為她會紅個臉什麼的。結果他想錯了!

「喝點水吧!」

藺芊墨善解人意的遞給他一杯涼水,然後,笑眯眯看着他,問道,「九爺,新開的酒樓菜味如何?你可品嘗過了?」

赫連逸:…。面色幾經變換,而後,一口飲盡杯中水,不咸不淡道,「味道不錯!」

「那我去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藺芊墨說完,剛轉身,手就被赫連逸握住。

那過於灼熱的觸感,不可抑止,令藺芊墨眉心一跳,轉頭…

「你察覺到了!」赫連逸這話問的含蓄,卻也直白,色味蔓延。更是明知故問,拳頭都受了,涼水也喝了,還有什麼可問的。

藺芊墨沒說話。她若說感覺到了,那就太傻了。搞不好,赫連逸會再甩出一句,問她大不大,那她就哭瞎了!若是說什麼都沒感覺到,搞不好赫連逸會讓她再感覺一次,那她就哭傻了!所以,沉默,沉默!

「本王這個時候若是做點什麼,你會如何?」

聞言,藺芊墨不沉默了,因為,再沉默,搞不好會被當成默認了。繼而,乾脆且鏗鏘有力道,「讓你二十一根肢節,變成二十根!」順帶比了一個剪刀手,開開合合,咔嚓,咔嚓…。目光兇狠。

藺芊墨的動作,赫連逸看明白了,不過,二十一根,變二十根?其餘二十根指的是?少卿不明,即刻明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點頭,給予讚揚,「此說法,嗯…很有內涵!不過,你確定能把我給,咔嚓了。?」

藺芊墨:…「嘿嘿…」說能,還真怕赫連逸真挑戰一次試試。說不能,那太給自己漏氣,也透著邀請,所以,嘿嘿…笑的充滿想像,意味深長,陰森森,涼颼颼!

赫連逸看着藺芊墨那表情,忽覺得無語。眼下戲碼,應該是男土匪與小媳婦兒吧!怎麼…。赫連逸卻有一種,女代王與文書生的感覺?這一定是錯覺。

「影一告訴我,在清河的時候,本王已被你看光了。」

「他放屁!」

赫連逸挑眉,粗話每次她都講出理所當然,理直氣壯的味道。

「我為九爺醫傷,九爺直到現在還未把醫療費用給我,這一點兒他說了沒?」

「你這是欺負本王失了那段記憶吧!」

「赫連逸,那段記憶,你還能恢復嗎?」

赫連逸搖頭,「不知道!也許會,也許這輩子都不會。」

「唉,模擬兩可,又無限啃可能的答案,真是折磨人。」

「你是希望本王恢復呢?還是希望我忘記呢?」

「都沒關係!你不記得的,我都記得…。」藺芊墨看着赫連逸,輕輕一笑,回憶過往,「在清河時,把人當樂子看的你,傲然的讓人有些討厭。那時,我曾想,我出一百兩銀子,不知道能不能抽你兩下子。」

「而被人調侃,卻還守着鳳度,不屑還嘴的你,看着有些傻氣,也分外可愛。那時,我最大願望,就是好想看你跌個狗吃屎,看你那高姿態會不會掉下來。」

「還有對我說,喜歡時的你,眼光好的,讓人讚賞;只是你喜歡,就一定要得,那種霸道強勢的樣子,卻又讓人有些害怕,太不講理了,讓人好想撬開你的腦子,把裏面的零件重新擺放擺放。」

「只是,隨後你的放手,還有那種默默的守護,抹不去的付出,我一直銘記。所以,哪怕你劫持了我,讓我和孩子分離,讓我看着鳳璟難過,我卻仍然沒想過要殺了你,因為記得那些過往,因為記得各種各種的你,因為感激在心,一直在流淌…」

「你是大瀚的九皇爺,尊貴無比,至高無上。但在我心裏,你卻一直都是清河那個雅人深致的九掌柜,人雖冷情,可心一直高潔。雖然最後這句話聽着像是恭維,但卻是實話,心裏話…」

藺芊墨說完,走到赫連逸跟前,拉起他的大手,在他手背上印下一吻,而後抬眸,眼中溢出水色,臉上笑意卻未曾消散,「所以,我相信,就算是沒有了那段記憶,可掌柜的仍舊是那個驕傲,也矯情,亦高潔的九公子。」

話入耳,砸落入心,手背上那抹溫熱,漸漸灼熱,頭痛,皺眉,抬眸…。藺芊墨那纖瘦的背影,落入眼眸,心口緊縮,莫名發疼。

侯府

以叩拜新帝為由,赫連冥光明正大的回了京城。走過場,見過皇帝之後,即刻去了侯府。關於藺芊墨失蹤一事,包括鳳璟當時的反應,赫連冥均已全部知曉。對此…。

「做的不錯!是個男人。」表示絕對的讚賞。就好似鳳璟若謀反,反的不是他赫連家的天下一樣。

鳳璟聽了沒說話。

「找了這麼久都沒找到人,足以證明,藺芊墨她還活着。」赫連冥很是肯定道,「如她那麼刁鑽的人,不會輕易就捨棄你跟孩子的。」

「嗯!」

「我的府邸找過了嗎?」

「找過了!」

「府中有些暗道,也找了嗎?」

「探查到的都已找過。」

「走吧,再去看看,也許還有你沒探查到的呢!畢竟,我哪裏可是最好的藏身之所,府里沒了主子,老鼠會特別猖獗。」

鳳璟聽了,起身,「走吧!」

關係到藺芊墨的,鳳璟從來不會遲疑。

「京城其餘地方也都看看吧,有什麼隱秘之處,若是記得,就帶我過去看看!」

赫連冥點頭,「好!」

被裝扮成夏如墨,戴着帷帽,赫連逸帶着藺芊墨坐着馬車,遊走京城。出門之前,赫連逸就一句交代,若敢耍心眼,小心小命。馬車內,藺芊墨透過車窗一角看着外面景物。

「第一次覺得,這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人心裏那麼踏實。連小販的叫賣聲都那麼動聽。」

「像是坐監出獄的感覺!」赫連逸坐在一旁,不疾不徐道。

藺芊墨聽言,送一個大拇指給赫連逸,點贊,「九爺形容的真貼切。」

赫連逸看了,淡淡道,「也許,我們該回府。」

聞言,藺芊墨瞬時把手收了回來,「這世上哪個坐牢的有我這待遇,吃香的喝辣的。更重要的是,哪個牢房的牢頭,有我們九爺這麼好看的!」

赫連逸不輕不重,哼了一聲。

藺芊墨諂媚一笑,眉眼彎彎。

「說不定能遇到鳳璟!」

赫連逸話出,藺芊墨心口猛縮,「聽到鳳璟的名字,我就好想哭,好想他!」巴巴看着赫連逸。那眼神就像是看一后爹。

赫連逸卻是移開視線,根本不看她。剛才是他嘴賤了。

「掌柜的!」

這稱呼,赫連逸每次聽到就渾身不舒服,麻麻入心。讓他感到狼狽,因好像再次喜歡了!

「幹什麼?」莫名的兇惡。

「若是碰到風璟,請告訴鳳璟,你是救了我的那個人。」

藺芊墨話出,赫連逸猛然轉頭,直直看着她,眸色沉黑,莫測,「欺騙他,來保護我嗎?以為,這樣我會感動?還是你以為鳳璟是白痴,他會相信?」

藺芊墨托著下巴,看着赫連逸,嘖嘖…「第一次發現九爺竟然是實誠人!」

「藺芊墨…」聲音沉下,對她的話,表示不快。

藺芊墨笑了,「我就說吧!就算沒了那段記憶,掌柜的還是那個掌柜的,被人調侃了,心裏不喜了,就開始端著架子,黑著臉對人!」

赫連逸聽言,眼睛微眯,「在你眼裏本王就是紙老虎?」

「怎麼會?你若是紙老虎,我哪裏還會被圈禁,我早就跑掉了,可惜,你是真老虎!對於這一點兒,我很是心焦呀!」

赫連逸:…。

藺芊墨面對他時這份自在,很多時候讓他分外不喜。感覺,他劫持來的不是一個小可憐,而是一個祖宗。只是…許多時候卻又格外喜歡,因為她的自在,讓他不自覺感到放鬆,那種感覺讓人着迷!

「你劫持了我,這舉動,坦白的說,如實的講,令人很不讚賞。不過,三個多月來,我除了瘦了幾斤再無其他。如此,在大瀚之人的面前,你稱個英雄,讓事情順勢完美結尾。至於其後,你肯定會挨鳳璟幾拳,隨後,生活一切如常吧!」

「這些,你說了算?鳳璟的反應,你可控制?」

「我只是瘦了幾斤肉,這個疙瘩,打一架應該就能解開。我希望是這樣,不過,就算我控制不了,不是還有掌柜的你嘛…。」藺芊墨說着微微一頓道,「你和鳳璟關係也不一般嘛!」

「我和他有什麼關係?」赫連逸不咸不淡道。

「你和他不是抱過,親過嗎?」

藺芊墨話出,赫連逸臉色一僵,看着藺芊墨,面色難看,眼神兇惡。

藺芊墨學赫連逸,知道不會得到什麼讚賞的眼神,繼早早移開視線,不看他,悠悠道,「真是可惜了,這一段該死的記憶,怎麼就沒隨着消失呢!掌柜的肯定是這樣想的。」藺芊墨嘆息。

赫連逸嘴角歪了了歪。實不想承認,藺芊墨都說對了。跟鳳璟那一親,確是赫連逸最想抹去的一幕記憶。

「沒想到鳳侯爺竟然連這也跟你說!」赫連逸不覺磨牙。

「是我看鳳和魂不守舍的,問他才知道的。」藺芊墨搖頭,嘆,「鳳和當時肯定嚇壞了,那傢伙好幾天臉都死白死白的。真是可憐…他大概做夢都沒想到,九皇爺竟然會有非禮他主子的想法吧!更重要的是九爺還把這想法付諸了實質。這喜好,確實夠嚇人的。幸好你只是喜歡了一次,沒再作第二次,不然…。可憐的我!」

赫連逸嘴角抽搐。

「我知道后,還特意幫掌柜的問了問鳳璟,被你親,當時他是什麼感覺。然後,鳳璟那幾天都沒怎麼搭理我!看到我不是冷臉,就是豎眉的,可憐的。其實,我當時也有想為他討回公道的想法,可是,我不是不敢嘛!更重要的是…」

藺芊墨看着赫連逸,眼睛晶亮,閃耀,「你們親時我竟然沒看到,追胸頓足呀!太遺憾了…。」

「給我閉嘴!」赫連逸聽不下去,咬牙,「我和鳳璟真是瞎了眼了,竟然會喜歡你?」怎麼想,都是那麼不可思議。

藺芊墨抿嘴笑,「鳳璟那幾天應該也是那麼想的,所以,臉黑了幾天。」

赫連逸:…

「主子,藺芊墨是個特別奇怪的人。」

「怎麼說?」

「屬下也說不好,就是,比如她這句還在煽情,下一句可能就能氣死你。還有就是,在你感覺她很是可憐的時候,你可能下一秒就會為生出這種感覺而後悔。簡單的說,就是一句,她變臉特別快,情緒變得也特別快,氣人的時候從不按套路出牌,氣你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影一是這樣給他陳述的,而赫連逸當時很是不以為然,也覺得很無稽。可現在,赫連逸真切的體會到了。看她可憐,帶她出門,現在他已然後悔了!或許,一直以來不正常的那個人從不是藺芊墨,而是他。

「主子,到了!」

聽到影一的聲音,赫連逸臉色依然綳著,「出來這次,以後別想再跟本王出來。」

「九皇爺,我錯了,求恕罪!」

「罪無可恕!」話落,伸手點了藺芊墨的穴道,伸手,攜着她下車,往酒樓而去。

影一在後面跟着,無聲嘆了口氣。因剛才車內的對話全部聽到了,所以…

「果然,往事重演吶!」主子還是被調戲的那個,他的預感果然沒有出錯。只是這次他比最初淡定了許多。也是,在清河的時候看了那麼多次,也是該習慣了。唉…

主子呀!你把人劫持來,圖個什麼呢?圖一氣嗎?影一快憂傷了。在包廂內坐下,飯菜隨着上來,安置好一切,屋內的人全部退下,影一在門口守着。

藺芊墨看着飯菜,赫連逸看着她。若是按照食物鏈來配對白的話,那就應該是,赫連逸言;你不讓我吃你,我也不讓你吃飯。嗯,就是這樣,大家一起流口水吧!

其實,這會兒藺芊墨也沒什麼心情品嘗美味,眼睛盯着外面,看着下面,鳳璟,好想看到鳳璟…

藺芊墨的眼神,已直接說明了很多。她愛的那個人是鳳璟!而他,縱然在眼前,能入了她的眼,卻如何也入不了她的心。就如他對夏如墨一樣,他看到了她的好,她就在眼前,可他卻無法心動。是因為,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她。

而藺芊墨也是一樣吧!想着,赫連逸心口變得壓抑,沉悶,或許,他應該理解,再抓住她不放,也不存在任何意義。

就算一時候好奇,把她擄來,也不過是證明了,持續下去,他仍然會喜歡上她,甚至愛…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喜歡也同樣,就算不記得了,可以前喜歡的,仍然會喜歡。這是命數,也是劫數吧!三個多月的時間,哪怕是不想承認,心中感覺卻騙不了人。

赫連逸思腹之間,忽見藺芊墨眼神驟變,那一變化入眼,收斂心神,隨着望去,心頭一跳,眼睛微眯,鳳璟…

當即,起身,未做他想,伸手把藺芊墨帶離窗邊,站在自己身後,讓她能夠看到下面,而鳳璟卻難發現她。

「你想見到他,他就出現了,真是巧!」赫連逸聲音平緩,情緒不明。

看着樓下那熟悉的身影,那明顯清瘦的面孔,藺芊墨心口縮成一團,不可抑止,眼淚隨着掉下。

「同赫連冥一起出來,應該是為尋你吧!只可惜,皇家密室,赫連冥知道的寥寥無幾。」赫連逸清清淡淡道,說着,一頓,

「七公主…」

「七公主,赫連毓兒熟悉嗎?」

藺芊墨無法動,無法回應。但,七公主,赫連毓兒她卻是記得,一個白富美,藺毅謹曾無意中幫過她一次。

赫連逸伸手,在藺芊墨身上輕輕一觸。藺芊墨能動了,但卻仍無法說話。這是防止她突然大叫,引起鳳璟的注意嗎?赫連逸伸手把人圈在自己懷中,僅露一個頭出來,同她一起看着下面,溫和道,「看來,她也按捺不住了!」這話透著一股別有深意的味道。

藺芊墨無法開口,赫連逸也不用她回答,「曾經,皇后想用七公主來誘惑你哥哥藺毅謹,意圖通過藺毅謹拉近和你的關係,妄想讓鳳璟向太子靠攏。所以,才有了那次驚馬,藺毅謹英雄救美之事的出現。只可惜,藺毅謹對赫連毓兒的美色完全不為所動,並且隨着還來了一個藍月兒,跟藺家關係曖昧。」

「皇后當時曾想用計謀,用七公主的清白為賭注,迫使藺毅謹跟赫連毓兒成親。但卻赫連珉給勸阻了。他不想冒那個險,萬一被發覺,敗露,最後結果只會適得其反。皇后雖想,但終究有所顧忌,最後聽從了赫連珉的勸告,未動手。當時,赫連毓兒應該也是鬆了口氣吧!」

赫連逸說着,低頭,看着眼睛發紅的藺芊墨,伸手,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珠,輕緩道,「因為七公主喜歡的是鳳璟!」

藺芊墨聽言,眼帘微動,抬頭,看向赫連逸。

「皇家之人,沒有甘於平淡的,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包括宮女,太監都是有野心的。將就自己,這是皇家之人最難忍受的。所以,我直到二十六才找到那個自己愛的人,只可惜她不愛我。至此,本王直到現在就算忘記了,還仍舊舍不下。」

赫連逸話落,藺芊墨眼中淚珠滑落,赫連逸看着,嘴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手輕撫,抹去,而後放入口中,「鹹鹹的,這一滴淚我就當你是為我流的了!」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繼續道,「皇家,每個人都想要最好的。只有本王,卻看上了一個女紅不行,廚藝不會,藝德更是一竅不通的女人,嘴上說着喜歡我,心裏卻沒我的女人,一看到鳳璟即刻把我甩到了腦後,這一點兒最是氣人。」

藺芊墨垂眸。

赫連逸下巴抵在藺芊墨頭頂上,從背後把人擁入懷中,嘆了口氣,「好不容易忘記了,我卻偏要好奇,把你帶來,現在…好像又重蹈覆轍了,明知不該喜歡,卻又喜歡上了!」這話帶着一股認命的味道。對着藺芊墨剖白內心,好像並不那麼難。她跟他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會太久了,一些話,赫連逸想說出來了。也許,他說的多了,藺芊墨會改變注意也不一定呢!

低頭,親親她的頭髮,輕柔道,「可是赫連毓根本王不同,她在喜歡一個人之前,先看到的是那個人能給她什麼。而相比藺毅謹,鳳璟自然是最佳選擇。」

「只是那時有皇后在,她有那份心思,也不敢顯露出來。可現在不同了,皇后已經被廢了,你也不見了。在她看來,她的最佳時機來了,鳳璟現在正失意,她剛好可以用自己的美貌和溫柔來撫慰他。」

「鳳璟對你的情意有多深,她體會不到。鳳璟為了尋你,做出的大動作,在她看來不過是做戲而已,她不相信那是真的。因為皇家之人,真心真情這種事沒幾個人會去相信,也沒幾個會傻傻的去付出什麼真心,因為皇家是個無情的地方,從出生開始都是爭鬥,手足情,父子情,父女情,那是什麼?沒人能真切的體會到。」

「世上無真情,這是皇家人最先學會的。也因這一認知,赫連毓兒心中的盤算,怕是要落空了。當然了,本王倒是很希望她能夠如願。」

說着,帶着藺芊墨往前稍微挪動了一步,透過窗戶空隙,看着下面,「一起看看鳳侯爺的反應吧!也許,會有什麼驚喜也說不定呢!」

「二皇兄,鳳侯爺…」赫連毓兒扶著宮女,從馬車上走下,姿態優雅,舉手投足,行雲流水,猶如一幅畫。

赫連逸看着,對着藺芊墨耳語,「那種標準的仕女動作,你可會?」

藺芊墨搖頭。

「本王想也是!所以,本王對你的喜歡,也是挺不正常的。一直以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沒規矩的人和事,可我偏偏卻喜歡上沒規矩的你!」赫連逸今天告白上癮了?藺芊墨沒心思探究,因為,赫連毓兒那狐狸精,正在給鳳璟放電。嚯嚯嚯,好像擼袖子!

「七皇妹,好久不見,別來無恙。」赫連冥客氣的客套。

鳳璟神色淡漠,沉默不言。

「我挺好,皇兄近來可好?」聲音柔美,笑的完美。說着,看了一眼鳳璟,那一眼風情,令人心馳蕩漾。

赫連冥眼神微閃,瞬時明了,臉上神色也隨着冷淡下來,「嗯,還好。我和鳳侯爺有事兒就先走一步了。走吧,鳳璟。」

赫連毓兒聽言,嘴角弧度,下垂幾分,隨即又恢復如常,輕柔道,「那我就不耽誤皇兄和鳳侯爺辦事兒了。」言辭之間,完全的善解人意。然,鳳璟卻是沒動,皺眉,緩緩往上看去。

赫連逸隔着窗戶和鳳璟視線對上,勾唇,「心有靈犀嗎?真想知道,他此刻感覺到了什麼?」

藺芊墨動,然,卻被赫連逸輕易壓制。

藺芊墨抬頭,赫連逸臉上笑容隱沒,「如你所說,我這樣是何必呢?明知道留着你的時間越長,對彼此越沒好處,為何卻還要繼續呢?」

圈禁她的時間越長,藺芊墨心中那份喜歡,那份感激,會隨着逐漸磨滅,對他的反抗之心越重。留着她的時間越長,被鳳璟找到的風險越來越大。其實,這些日子,赫連逸已不止一次想過就此放手,只是每到最後關頭,卻又難以做到。藺芊墨從身邊離開,心中空空落落,那種感覺,猶如肚子餓的厲害,可卻吃多少飯都吃不飽,很不舒服!

赫連冥隨着鳳璟的視線往上看去,沒看到什麼奇怪的東西,「鳳璟,你在看什麼?」

鳳璟沒說話,抬腳往前,欲往酒樓走去。

鳳璟動作出,藺芊墨心頭一緊,心跳不穩,赫連逸面色卻突然變得分外柔和,讓人看不懂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雖疑惑鳳璟為何突然不急着找密道,反向酒樓走去,但赫連冥卻沒多問什麼,跟在身後隨着同往酒樓而去。

「二殿下,當心!」

「主子,小心…」

「啊…」

嘶…

鳳和與護衛的驚呼聲,宮女的驚叫,馬的嘶鳴,乍然之間,一同而起…

赫連冥瞬時轉頭,看到的就是突然發狂的馬,對着他們衝過來!

看此,赫連冥臉色一變。鳳和飛身而起,伸手欲握韁繩,擋截,制住那沖向鳳璟的瘋馬!

「鳳侯爺,小心…」驚呼著,赫連毓兒竟向鳳璟跑去,那架勢,是要為鳳璟擋險嗎?

赫連冥揚眉,眼中溢出譏諷,還有冷漠。不知所謂的女人。

看着向自己衝來的馬車,還有,滿臉焦灼,美艷精貴的女人,鳳璟面無表情,手抬,長袖飛起,嗜氣如刀,驟然而出…

「啊…」

嗷…。

尖叫伴隨着嘶鳴,一併而起。

砰…重物倒地,塵土飛揚,血色飛濺,一片動蕩。周邊之人,心跳砰砰,只感驚心動魂…

看着倒在地上的仍在掙扎的黑馬,還有不遠處臉色煞白痛苦難掩的赫連毓兒,赫連冥不由扯了扯嘴角,再轉頭,鳳璟卻已不見蹤跡。

飛身入二樓,看着空蕩的包廂,鳳璟眉頭皺起,又是他的錯覺嗎?

「鳳…。鳳侯爺!」

鳳璟轉頭,看着一身小二裝扮的夥計道,「剛才誰在這裏用飯?」

「回侯爺,是九皇爺!」

鳳璟聞言,眼眸微縮,「還有誰?」

「還有九皇妃,只是剛才九皇妃突然不舒服,所以,就離開了。」

鳳璟聽了,眼睛微眯,眼底神色,風雲轉動。

「鳳璟,鳳璟…」

藺毅謹匆忙跑上來,看到鳳璟,急聲道,「安兒,突然不舒服,國公爺讓您趕緊回去看看。」

「鳳和!」

「在!」

「帶人去追赫連逸,把人給我攔下,看看那個九皇妃,到底是誰?」

鳳和聞言,驟然抬頭,心頭一凜,「主子,你的意思是…」

藺毅謹亦是心跳不穩,緊聲道,「鳳璟,你懷疑九皇妃是墨兒?」

「快去!」

「是!」

「我同你一同去。」

鳳和領命飛身離開,藺毅謹緊隨其後。

鳳璟捂著心口,眉頭緊皺,心口疼的難受。墨兒,剛才那瞬間不是我的錯覺是不是?你就在這附近,對不對?

「主子,你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嗎?」木子急聲問。

赫連冥上來,看到鳳璟那不適的樣子,關心道,「鳳璟,你怎麼了?沒事兒吧!臉色這麼難看。」

鳳璟搖頭,看向木子,「酒樓,查!」

「是!」

「我有事兒,要回府一趟。」

「呃,好!」

鳳璟離開。

木子開始帶人查探酒樓。

赫連冥走下來,看了一眼那已頻臨垂死的黑馬,對着身後的護衛道,「把這裏清理一下。」

「是!」

「二殿下,二殿下,求你去看看公主吧,公主她難受的厲害,好像是受傷了!」宮女白著一張臉,眼裏滿是惶恐。

若是七公主有個三長兩短,那她這伺候的可就小命堪憂了呀!

赫連冥聽了,沒說什麼,緩步向赫連毓兒走去,看着躺在地上,疼的面部扭曲的女人,緩緩蹲下,「七皇妹,你還好吧!」

赫連毓兒聽了,暗罵:她都這樣了,不用看也知道,還用問嗎?赫連冥這混蛋。還有鳳璟,那個混帳,竟然會對她動手!真是,該死的。心裏恨極,忍着身上的錐心的痛意,硬挺著,咬牙道,「勞煩二皇兄送我回宮!」

赫連冥聽了,點頭,「這個自然。不過…」說着微微一頓,俯身,聲音輕緩,又分外清晰道,「你怎麼沒摔死呀!」

赫連冥話出,赫連毓兒眼眸驟然睜大,臉色難看至極,當然,本來因為疼的厲害,她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

「二皇兄,你…」

赫連冥輕笑,「不用表現的那麼不可思議,我們又沒手足情深過。這種你盼我死,我盼你亡的事兒,你應該早就習慣了才是。」

赫連毓兒聽了,抿嘴!赫連冥伸手,把赫連毓兒從地上抱起,對着護衛道,「去,找輛馬車過來。」

「是!」

「赫連冥,放我下來,我不用你送。」

「那怎麼行,皇妹剛才都開口請我幫忙了,怎麼可以出爾反爾。」

赫連毓兒聽了,心頭緊繃,掙扎著就要下來。只是,她那點兒力道,怎麼可能掙脫的了赫連冥。

手指微動,赫連毓兒即刻就老實了。赫連冥看着,輕笑,低語,「我這才剛動了念頭,皇妹就感覺不好了,可真是敏感呀!只可惜,怎麼在鳳璟的事兒上就那麼遲鈍呢?心裏的小算盤倒是打的不錯,只是你怎麼就把鳳璟對藺芊墨的情義給忽略了呢?」

赫連冥說着,低頭,看了一眼赫連毓兒道,「鳳璟他呀!對藺芊墨的心是真的。他兩鬢的銀絲你沒看到嗎?那是思念太深,愛的太濃,熬出來的。所以,我很喜歡鳳璟,特別是比對赫連昌那個畜生父親,我更喜歡他。」

「身為男人,就該是鳳璟那樣,人要活的有擔當。男人不能因為一時的喜歡,不管那個女人有沒有家室就把人給擄來,最後卻又因為不喜了就把人給弄死,那樣的男人妄為人!」

赫連冥在為他的母親不平,憤恨。慕容夢對他的愛有多深,赫連冥一直記得。赫連夢最後為護他被赫連昌一劍刺死,那一幕,他也一直記得。

女人,有鳳璟那樣的夫君是福氣。孩子,有鳳璟這樣的父親是造化。

而他赫連冥,有赫連昌那個父親,是最大悲哀。所以,他厭惡所有跟赫連昌一樣的人。而敬慕那些與他相反的人。

赫連毓沒心思聽他說那些有的沒的,她只想赫連冥趕緊放開她。因為感覺很不好,赫連冥按了壞心…

「二殿下,馬車好了!」

赫連冥聽了,走上前,輕輕把赫連毓兒放了進去,而後低語一句,看着赫連毓兒瞬時面無死灰,眼中卻冒出滔天怒火,帶着濃烈的恨意,不甘,還有恐懼!那多變多彩的眼神,看的赫連冥臉上笑意漸濃,而後又隱沒無蹤,退開,轉身,對着不遠處的宮女招了招手。

「殿下!」

「本殿還有事兒,沒法親自送公主回宮了。你帶公主回去吧!」

「是!」

「記得,路上小心些,再讓公主受傷小心你的小命兒。」

「是…是…。奴婢知道了。」宮女誠惶誠恐。

「嗯,去吧!」

「是!」

宮女坐在車轅上,揮動鞭子,驅動馬車離開。馬車內,赫連毓兒使勁了全力,卻無法動彈一分,張口內心嘶吼著趕緊停下,然,卻無法發出聲來。

「我欠了鳳璟很大的情,你這個做妹妹的替我還點兒吧!他現在心情正不好,你就不要來礙眼了,所以,你就乾脆點兒,先去閻王那裏點個卯,報個到吧!」

赫連冥的話猶在耳邊,赫連毓兒眼淚湧出,她在宮小心翼翼,費勁心力的活了下來,沒想到就要因為這一算計,就要丟了命嗎?不…赫連毓兒不甘心,怎麼都無法甘心,然…

「啊…」

宮女的驚叫,再次失控的馬車,無法動彈的她,一切都在清晰的告訴她…她的命,已不由她!失控的馬車,呵呵…她用來算計他人,結果,她卻在這上面喪了命,這算是應果報應嗎?

這邊,赫連毓兒縱然滿腔不甘,卻阻擋不了馬車奔向城牆。在嘶吼和尖叫聲中,馬車四分五裂,赫連毓兒的天空變成了紅色,而後,沒入全黑,短暫的一生,在算計中開始,在算計中結束。這也算是有始有終吧!

另外一邊,馬車之上,藺芊墨在赫連逸把她帶離酒樓的那瞬間,手中銀針驟然而出,抵在赫連逸心口處,「赫連逸,放我回家!」

赫連逸垂眸,看着藺芊墨手中銀針,卻是笑了,「你身上一直有銀針,我一直知道,只是好奇,你會不會把他用在本王的身上,現在看來…。你心裏愛着的那個確是鳳璟,對本王感激也好,喜歡也罷,都比不過鳳璟那一眼。」

「感激沒丟,喜歡仍在,因為那些過往不能抹殺,但那些不能成為,我願意被你圈禁的理由。」藺芊墨眼眸漆黑,黑的灼人。

「影一說過,你不是個優柔寡斷的女人,相反,必要的時候,殺伐果斷你堪比男兒。想在看來,果然不假!你是個狠心的女人。」

「我若狠心,銀針就不會在你胸口,而是在你咽喉;我若心狠,就不會等到現在才出手。我的孩子,我離開的時候一個月,現在已經將近五個月。這幾個月以來,我等着你感到無趣放我回家;我等着你會有一絲心軟,讓我回去。可現在…赫連逸,我等不了三年!」

藺芊墨聲音不穩,可眼眸卻越發沉亮,「因為,我害怕,從一開始就在害怕。怕你一時興起,對我做些什麼,結果卻是傷了我,也傷了你。怕你和鳳璟打起來,搞得兩敗俱傷,血流一片…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我都承受不起。赫連逸,人生縱然無法十全十美,可也不應該全是悲劇。所以,放我回去,讓所有一切,重回從前吧!」

赫連逸聲音乾澀,「若是本王不答應呢!」

「不答應?那該如何?你來告訴我!」

「也許…」

赫連逸剛開口,藺芊墨猛然看到車簾吹起的一角,一個寒光驟然而現,急速逼近,麵皮一抖,眉心猛跳,腦子有瞬間空白,一切動作,全憑感覺,驟然而起,反手把赫連的頭壓下,隨着背後劇痛襲來…

「該死的…」

一切都在眨眼之間,在藺芊墨起身那瞬間,赫連逸已感到異樣,隨着出手,然卻只握住了箭尾,手中隱隱顫抖的箭尾,清晰感受到剛才箭勢的兇猛,擋住了部分力道,卻沒截住,前端部分已沒入藺芊墨身體。血色隨着湧出,看着那抹猩紅,赫連逸心口發顫,「藺芊墨,藺芊墨…」

「你個二貨,叫個屁,趕緊點住我穴道,先把血給我止住,還有,身上有清毒丸嗎?給我吃兩顆,防止箭上有毒。」藺芊墨咬着牙,疼的眼前陣陣發黑。

「主子…。」聽到動靜,看清車內情形,影一臉色遂然大變。

赫連逸顧不上說話,快速為藺芊墨止血,聽從她的話,拿出藥丸,放入她口中,做完,轉頭看向影一,「回府…」

「是!」

「藺芊墨,你堅持住。」

「放心,我會堅持,我可不想死!該死的,對你沒想過使美人計,更沒想過使苦肉計…」

「你…。你後悔了…?」

「是呀!我後悔了,你咬我呀!」藺芊墨咬牙,瞪着赫連逸,「疼的現在眼前都是星星,這滋味,誰享受的了?該死,後悔死我了…我真是傻,護着你腦袋就好了,沒必要整個人都撲上去,你皮糙肉厚的,受一箭總是比我受一箭的好。你那麼壞,受疼,流血也是活該!我何苦來哉。」

赫連逸聞着那血腥味,本就心跳不穩,現在又聽藺芊墨唧唧歪歪,當即,就有些暴躁了,「既然疼的厲害,還不給我把嘴巴閉上!」

「我是怕嘴巴閉上了,眼睛也會閉上。」

「不會!」赫連逸綳著臉道,「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大言不慚,也不想想,若不是你,我這會兒正在家裏相夫教子呢?怎麼會挨這一箭。」

藺芊墨心中的火氣,隨着這一箭,伴隨着身上這疼,一涌而出。大實話蹭蹭往外冒。

赫連逸被擠兌的臉色忽青忽白的,心裏七上八下,百味複雜。真擔心藺芊墨就這麼把眼睛給閉上了,可她那張嘴,真是讓人吃不消。恨恨道,「你這個時候就不能掉幾滴淚,再給我說要回家嗎?你剛救了我,這麼好的時機,你不知道利用上,說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

「那送我回家!」

「這個時候送你回家,我跟鳳璟定會打的頭破血流。」

「少給我扯淡,唔,該死的…」一個激動扯了傷口,疼的眼淚啪啪。

「再動,我就把你丟下去!」

「丟吧,我剛好爬回家!」

赫連逸抿嘴!

「赫連逸,對救命恩人應該言聽計從,你敢恩將仇報,我就咬死你。」

「你現在咬死我吧!」

「不是人,欺負我這會兒有心無力。」

「別說話了!」

「我也快沒力氣了,你已經變成四個在我眼前晃動了。」藺芊墨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扭曲。

「睡吧!睡著了就不疼了。」

「我睡著了,你別把我丟掉,我真的不想死。」

「嗯,我不會。」

「你保證…」

「我保證,絕對不會把你丟開。」

「等我好了,還要送我回家。」

「好,我答應你…」

「別騙我…」

「不會…」

只是,赫連逸的回答,藺芊墨已聽不到,人已墜入黑暗之中。

看着陷入昏迷的藺芊墨,憶起鳳璟曾經說過的話…

「對你,墨兒是在意的,雖然她從來沒說過什麼。但,你若是有什麼,她一定會護你到底。所以,請不要傷害她…」

曾經話入耳,現在卻是入了心…看着藺芊墨緊鎖的眉頭,赫連逸輕輕把人抱在懷裏,「影一曾經說,你是個念情的人,也是個記仇的人,這一下,往後很長時間,你都會特別想咬死我吧!鳳璟若是知道你護着我,心裏肯定很冒火。」

喜歡,感激,在意…這些,真的不只是說說而已,這些都是真的。手上那抹血紅,剛才藺芊墨的相護,已證明了很多。曾經選擇默默護着她的自己,沒有做錯。

九皇爺遇刺,九皇妃受傷,在赫連逸抱着渾身血色的人兒從馬車上下來的那一刻,這消息不脛而走。

「屬下趕到的時候,赫連逸已抱着九皇妃入府,而受傷的確是九皇妃,不過,傷勢不重,只是傷了胳膊。」

鳳璟聽了,凝眉,「確定是夏如墨嗎?」

「是,屬下請華太醫去看的,確是夏如墨並未有易容的痕迹。」

鳳璟聽了,看向木子,「酒樓可有發現?」

木子搖頭。鳳璟垂眸,若有所思。

「主子,鳳衛剛才傳來消息,已經找到赫連珏了。」

「帶他回來!」

「是!」

長公主曾說,關於宮中密道,赫連珏或許會知道的更多一些。

「鳳璟,你真的確定,藺芊墨還在京城?」赫連冥問道。

「越來越確定!」特別是今天,他能清楚感覺到墨兒就在他附近。

鳳璟是習武之人,感官比一般人敏感許多。今天在酒樓哪裏,他能清晰的感到,有人在盯着他看,一道視線中,有着令人心悸的思念。特別赫連逸當時還在那裏!

「萬幸箭上不曾淬毒,傷口也未傷及內臟,沒有大礙!」影五查看過藺芊墨的傷勢后,對赫連逸道。

赫連逸聽了,面色舒緩了一下,「去煎藥吧!」

「是!」影五提着藥箱走出。

影一站在外面,只玦心驚膽戰。今天真是過的心驚肉跳的。

在酒樓若不是七公主來了那麼一出,鳳璟當時就上樓了。在馬車上若不是藺芊墨那一擋,主子說不定就受傷了。若不是藺芊墨受傷,他們回來速度加快了許多,說不定就暴露了。真是險吶,主子前腳進去,鳳和後腳就到了。

這一天,那緊繃,那分寸之間的距離,想想都是一身冷汗,讓人有些虛脫。

被鳳璟盯上,這還未出手,就已是心驚肉跳。

影一感覺,用不了多久,主子就會敗露。此後會如何,真是不敢想!

「醒了!」

「嗯!」

「感覺如何?」

「疼!」

看藺芊墨臉皺成了橘子,赫連逸輕咳一聲,道,「過兩天就好了!」

藺芊墨聽了,趴在床上,看了赫連一眼,目光兇狠,「疼的不是你,說的倒是輕鬆。」

「替我擋了一箭,完全放肆起來了!」

「你都安然無恙了,還不容許我放肆一回呀!難不成你想聽我說,替你擋箭我是心甘情願的,所以,我不疼,一點兒都不疼!」藺芊墨呲著牙,狠狠道。

「不要表現的這麼後悔,看着讓人不舒服!」

「我渾身都不舒服,你也應該心裏不舒服點兒。那樣我會平衡很多。這些日子看你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我每天都心驚膽戰,感覺每天都是六月天,就怕你一會兒晴天,一會兒就狂風霹雷。」

「你現在擠兌本王是一點兒顧忌都沒有了!」赫連逸看着藺芊墨跟一個受傷的小老虎一樣激發了烈性,那模樣,兇狠的厲害。可他看着,卻忍不住想發笑。不過,他聰明的忍住了。這個時候,他若敢笑,肯定還有更多難聽的話等着他。

「不要給我得到了便宜,還玩兒囂張。你這一折騰,我差點把小命給搭進去了。」藺芊墨說着,話鋒一轉,「赫連逸,你送我回家吧!」

「等你傷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真的?」

「嗯,我可以畫押保證。」

藺芊墨聽了,癟嘴,「古話說,相信男人那張嘴,不如相信這世上有鬼。還畫押?聽着都像是忽悠。告訴你,不要欺負我頭髮長見識短,我呀該聰明的時候還是很聰明的。」

赫連逸伸手把滑落在藺芊墨臉頰上的頭髮,輕輕撫開,溫和一笑道,「這麼說來,我是可以反悔了?」

「反悔吧!那樣,我就把你變成劉寶元。」

赫連逸聽了,笑了。劉寶元,那個軟一世的人!

雖然傷勢不重,可那也是傷,也疼的厲害。跟赫連逸說話轉移注意力,耗費精力,不消多時,藺芊墨便累了,又睡著了。

赫連逸又坐了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

走出,看着守在門口的影一,不由嘆了口氣,「過去二十多年,好像都沒今天一天聽的念叨多。」那言語之間,滿滿的無奈,熟悉的縱容。

影一看了,扯了扯嘴角道,「其實,在清河的時候,主子就是被芊墨郡主擠兌著過來的。」

「你怎麼沒告訴本王?」

「因為主子沒了記憶,屬下擔心你一怒之下,會對芊墨郡主出手,所以就…。」就隱瞞了。

心無情,心無愛時,赫連逸的世界,是絕不容任何挑釁的。就算藺芊墨是鳳璟的妻子,若赫連逸真的容不得她,能令她在這個世上消失的辦法,卻也多得是。

不說其他,若鳳璟選擇離開,那麼,在鳳璟交出虎符的那一天。那鳳璟就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紙老虎,赫連逸就站在了絕對的主控位置。想對付他們,於赫連逸來說,並不難做到。

赫連逸聽了,一時無言,而後唏噓,「難道說,本王就是個欠罵的!」所以,看着藺芊墨在他面前張牙舞爪的樣子…他好像確是心情舒暢了!

想着,赫連逸嘴角抽了抽,這也算是一種病吧!不過…

看着影一,赫連逸隱晦不明道,「你倒是護着她。」

影一聽了,很是直白道,「因為相比很多人,藺芊墨是個很真的人。她對主子雖無男女之情,但她對主子的喜歡是真的,很純。鳳璟說,若主子遇到什麼事兒,芊墨郡主定會護著主子,關於這一點兒,屬下從來相信。所以,屬下想她好好的,她對主子這份心,也是一種難得。」

「這麼說來,我因一時好奇,把她劫來,是做錯了!」

「屬下也不知道是對,是錯。不過,屬下卻替主子開心,因為你一直默默守護的那個人,並未讓人失望,屬下的相信也沒錯。就算主子無法和她結為夫妻,可這世上,有一個真心護著主子的人,不也很好嗎?」

赫連逸悵然,「是呀,就是因為很好,所以,才會分外難捨。」

影一聽了,開口道,「芊墨郡主曾說過,緣分和怨恨之間只有一線之隔,差別就在於,一個懂得付出,取捨,成全。而一個只是一味的索取。所以,屬下也希望,主子和芊墨郡主的相識是一生的緣,而不是滿滿的怨。」

赫連逸聽了轉眸,看着影一,「你覺得我應該放手?」

「是!主子放手了,您和鳳璟之間,還能繼續維持那種平和,不至於血流成河,兩敗俱傷。也只有主子放手了,芊墨郡主對你的那份純心才能長留於心。否者,她一旦怨恨,狠下心來,枕邊之人,咫尺之間,於主子是最大危機,有些事兒,她做得出。」關於這一點兒,影一也很肯定。

「雖然主子放手,心裏總覺會有遺憾,可是一輩子還很長,誰也不能絕對肯定將來如何,若是主子能再次遇到一個心動的。那主子擁有的就會更多。」

簡單來說一句話,若是赫連逸強求,那麼,不是得到,而是失去,失去的不止是藺芊墨,甚至還有自己的性命。

反之,只有放手,才能擁有更多。

赫連逸聽完,長長的沉默。

藺府

藺毅慎看着藺纖漣,兄妹之間,卻覺陌生。

「大哥,這些年可還好?」藺纖漣率先打破沉默,開口道。

藺毅慎點頭,「我還好!你呢?」

「我?不死不活的熬著唄!」話語之間,一股濃濃的怨氣。

藺逸慎聽了,眉頭不經意皺了起來,「你在李家…。可是李家的人對你有所苛待?」

「呵呵…那他們倒是不敢,畢竟,我也是相爺的孫女,他們那等卑賤的商家之人,還不敢對我指手畫腳。而且,李文還想走仕,他們很需要我的幫助,需要相府這棵大樹,所以,對我很是恭敬。」藺纖漣神色冷漠,眼底盈滿冷厭。

「既然如此,你在抑鬱什麼?對李家不滿嗎?」

「嫁給一個商家之子,我該滿意嗎?我該心情愉悅,歡喜至極嗎?」藺纖漣譏諷道。

「李文不是要走仕嗎?我聽張青說,他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天賦的,只要他…。」

「就是因為太有天賦,所以,我才感更是無趣。」

藺毅慎聽了,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報應!」

藺毅慎聞言,神色微怔,凝眉。

藺纖漣直直看着藺毅慎,臉上揚起笑意,眼中神色卻是又陰又冷,「大哥還記得,你跟娘給藺芊墨下絕育葯的事嗎?」

藺纖漣話出,藺毅慎臉色微變。

藺纖漣笑意加深,眼中陰寒之色更重,「大哥可知道,你們做下的惡事,報應到了我的身上。我也被人下了那種葯,這輩子,我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子嗣,所以,縱然李文以後權勢滔天,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掙下的一切,都會有別的女人誕下的孩子來承襲,我最終不過是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日子的那個。」

藺纖漣說着,笑意忽然一收,冷冷道,「說不定,連寄人籬下的機會都不會給我,在李文得勢的那天,就以我無所出為由把我給休了,省的我再礙他的眼。所以…」

藺纖漣看着藺毅慎,風輕雲淡道,「所以,在這之前,我要先斷了李文致仕這條路。今天我過來找大哥,就是為了這件事兒。大哥現在跟藺毅謹的關係不是很好嗎?你跟藺毅謹說一聲,讓他幫個忙,看看這次主管科舉的是哪位大人,尋個事,讓他以品行不端為由,徹底絕了李文的科舉之路吧!」

一番話,藺纖漣說的平靜,又淡然。藺毅慎卻感頭皮發緊。

看着藺毅慎緊繃的面色,緊皺的眉頭,藺纖漣好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對自己不利的,一旦發現不要猶豫即刻剷出,這不是大哥教我的嗎?而且,這樣的事大哥以前不是常幹嗎?現在,用得着這麼驚訝嗎?」

藺毅慎聽了,抿嘴,「是,我以前常做,所以,現在才落得如此。所以,我可肯定的告訴你,以前是我做錯了,你…」

「呵…。大哥這是得了藺毅謹和藺芊墨的好處了,所以,原則毒變了嗎?」話中帶着滿滿嘲弄。

「你怎麼理解都好!我只想說,過日子用的是心,不是算計。李文既對你有心,你就不要…」

「他眼下用得着我,當然對我百依百順。只是這種用心,也不過是維持到他如願以後,等到那時他不需要我了,我該怎麼辦?看着自己幫他打下的一切,讓別的女人樂享其成嗎?」

「漣兒,你太極端了!」

「是大哥的話太可笑了。曾經那樣教導我的是你,可現在,讓我又學着做爛好人?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從前,是我錯了…」

「那只是你自己的感覺,於我沒什麼關係。我只想知道,這個忙大哥是幫還是不幫?」言辭之間,完全咄咄逼人。

藺毅慎皺眉,「漣兒,解決事情的辦法有很多種,你沒必要非要用如此極端…」

藺毅慎的話沒說完,既被藺纖漣打斷,「看來大哥是不願意幫忙了。」

「我希望你能冷靜…」

「娘來的時候,讓我問問大哥,能不能把藺纖雨從袁家那魔窟中給救出來。我想,這個忙大哥定然也是不會幫了?畢竟,我和藺纖雨都是你的妹妹,你作為大哥的,不會厚此薄彼吧!」藺纖漣看着藺毅慎,目光森森,其中陰冷,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寒意,蔓延至心,為藺纖漣這種尖銳,極端。那種我不好過,也不想讓別人好過的極致,讓人不寒而慄。

侯府

兩天之後,赫連珏被鳳衛帶到了鳳璟的跟前。

「皇家密道,你所知道的,帶我去走一遍,特別是九皇府那邊。」看着赫連珏,鳳璟開門見山,直接道。

在皇陵一年多,赫連珏最大的改變就是少了一份雅緻,多了幾分狼狽,當然,這都是被鳳璟被逼的。

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赫連珏頗為苦悶道,「早知道你讓人追我,是為了這事兒,我就不躲了!」

鳳璟聽了,不想多言,起身,「走吧!」

「容我喝杯水!」這個時候赫連珏也不講究什麼優雅了,直接抱起茶壺,灌了半壺,一抹嘴,「走吧!」

兩人並肩向外走去,走着,赫連珏問道,「你懷疑是赫連逸做的?」

「嗯!」

「他確實是最可疑的一個人,誰讓他愛藺芊墨不比你少呢!」

赫連珏這話說的直白,明顯是發泄心中不滿,因為這些日子實在是被鳳衛折騰慘了。所以,說兩句,給鳳璟添點堵。

鳳璟聽了沒說話。

赫連珏繼續道,「曾經我為了躲避赫連逸的耳目,把藺芊墨藏在了密室中。十有八九赫連逸也會這麼做,畢竟,躲避你那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宮中密室,赫連逸恐怕是知道最多的一個,誰讓他是先帝最受寵的兒子呢!」

赫連珏說着,看着鳳璟道,「而且,你找我回來也是找對了。」

鳳璟聞言,轉眸。

赫連珏輕輕一笑,「不過,我若幫你找到藺芊墨,你能給我什麼回報?」

「什麼都可以。」

「真的?」

「嗯!」

「要你跪下,你也會嗎?」

鳳璟垂眸,在赫連珏眼底嗤笑微現時,眼前男人,屈膝,緩緩跪下,而後抬眸,看着他,輕輕緩緩道,「什麼都可以!」

鳳和看着,喉頭髮緊,心口發脹,手中劍握緊。

赫連珏臉上笑意逐漸隱沒。

男子頂天立地,為妻一跪,最英雄!

看着鳳璟,赫連珏忽而一笑,眼中陰霾忽然消散,「就這樣吧!幫你找她,也是我欠她的,走吧!」

「好!」

繼續向前,長久沉默之後,赫連珏開口,「秦卿她說謊了。」

鳳璟聞言,腳步微頓。

赫連珏淡淡道,「為了帝位,我劫持了藺芊墨,不過,我沒有碰過她。我雖不是什麼君子,可那種強迫女人的陰損之事,我也不會幹。」

「嗯!所以,我沒殺了你。因為若不是你,墨兒也許會落入昭和,西域人的手中。那樣對她更不利。」

「是呀!不過你沒殺了我,也沒善待我,廢了我的武功,這懲罰也是夠重了。」

「等找到墨兒,我把解藥給你。」

「好,就這麼說定了。」

「嗯!」鳳璟應,而後道,「你想要帝位嗎?」

「曾經很想,不過現在,有你鳳家軍護著,天大地大,我想出去看看,自由自在也挺好。」

鳳璟聽了,沒再說什麼。

赫連珏帶着鳳璟,沒去皇宮,也沒去任何一個皇子府邸,而是出了城。來到城外一處山莊,山水相繞,景緻清幽。

「曾經,先帝十分喜歡這裏,偶爾得空總是來這裏坐坐。」赫連珏看着這處雅緻,「皇家之人為了討好先帝,得空也是有樣學樣的來這裏轉轉。只是,先帝來這裏,可是不為了看景的。」

鳳璟聽言,眼帘微動,轉頭看向鳳和。

鳳和神經緊繃,緊聲道,「鳳衛曾經說,這段日子,赫連逸也經常來這裏。」

赫連珏聽了,勾唇,「或許,藺芊墨就在這裏。就看我們運氣怎麼樣了!」

鳳璟聽言,沉黑的眼眸溢出灼色,「這裏?」

「這裏是皇家龍脈!」

聞言,鳳璟眼眸緊縮。鳳和心跳不穩。

「據一高僧說是這樣,不過,到底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先帝應該是相信了。所以,在這之下為他最喜歡的小兒子建做了一座地下宮殿。其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九皇爺坐於皇權之上,大瀚無論誰為帝,他都為尊。」

赫連珏說完,補充一句道,「不過,這些都是=是我小時無意中闖入冷宮,聽一個癲狂的妃子說的。但,可信性卻很大。因為,那妃子在其後,是被先帝親自處死的,死的很慘。這就是反常。只是,我沒敢探究過,因為那妃子死的慘樣,想到就讓人犯噁心。關鍵是,我探究這個對我也沒什麼好處,所以,一直就故作不知了。」

「她可說過入口在什麼地方?」

「沒有!」

「鳳和,召集鳳衛,探!」

「是!」

距離龍脈幾十裏外,一處山莊之內,因為養傷,順着密室,藺芊墨被赫連逸帶到了這裏。

影衛對着赫連逸稟報道,「主子,鳳侯爺已經找到那裏了!」

赫連逸聽了,轉眸,看着半趴在軟榻上,傷口還未完全恢復,臉色仍不太好,但眼睛卻灼灼閃亮的女人,扯了扯嘴角,「很高興?」

「嘿嘿…還好,還好…」

「嘴巴快咧到耳朵后了。這樣子真是難看。」

「難看,向北看!」藺芊墨說着,從軟榻上爬起來,看着赫連逸道,「我們去找鳳璟吧!」

「確定能走的穩了?」

「嗯嗯,走的很穩。」

「這麼急是怕我會反悔吧?」

「掌柜的說話從來都是一言九鼎,怎麼會反悔。」恭維,巴結,諂媚。

赫連逸聽了哼了一聲,卻也隨着求起身了,「等下鳳璟若對我動手,你替我擋着些。」

「不可能!」這話應的那個乾脆,那個無情。

赫連逸挑眉,「為什麼?」

「你真憨,我護你那麼嚴實,讓鳳璟看了,還以為我們有姦情呢!」

赫連逸:…。

「所以,他若打你,你就受着吧!等過後,我給你送療傷葯。」

「那你就不怕他誤會了?」

「不會!因為我會當着鳳璟的面,在你的葯里放點辣椒水。」

赫連逸:…。「真幼稚!」

「你就不幼稚了,因為一時好奇,就把人劫來研究。事兒都做了,結果還怕挨揍。切…」

「也許,本王應該再圈禁你些時日。」赫連逸不溫不火道。

藺芊墨聽了,卻是笑了,看着赫連逸眉眼彎彎,「九公子,永遠都是九公子,驕傲又矯情。」

赫連逸聽言,心口微縮,「你這是有恃無恐?」

「這是我們的緣分,磕磕絆絆,卻始終不曾改變,」

人未變,心未改,任憑時光流逝,他,她之間,註定成為彼此的惦念。願你安好,以愛護你的心,做你無血緣的親人。

看着藺芊墨,赫連逸俊逸的面容帶着一絲惆悵,「不管怎麼看,我好像都有些傻。不過…」微微一頓,緩緩笑開,「與其要一個對我充滿愁怨的妻子,倒是不如要一個會以至純之心護着我的親人。那樣或許更好!」

「掌柜的英明睿智,智慧無…。」

藺芊墨話未說完,腳下突然一空,赫連逸臉色陡然一變。

轟隆…。

咔嚓…。

嗷…。

猛然之間,地動山搖,馬躁動,嘶鳴,崩塌…

「主子…。唔…」影一飛身上前,卻被不斷飛濺的亂石阻斷。

其餘影衛亦是難以上前。明明是咫尺的距離,想靠近卻是那麼難。一切都是那麼突然,遂然不及。再強大的人,也抵不過大自然的力量。

山體崩塌的剎那間,在藺芊墨下滑的瞬間,赫連逸迅速伸手,然,卻仍然只堪堪抓住了她一角衣袖。伸出手,面色緊繃…

「藺芊墨,抓住我的手!」

藺芊墨想抬手,可那一角衣袖卻已承受不住的她的重量,抬手之間,衣袖開始撕裂,人隨着開始下墜。

赫連逸隨着下滑,「藺芊墨,抓住…」

藺芊墨抬頭,看着樹倒屋塌,石塊飛濺之中,仍對他伸出手的男人,再看他身下已開始崩裂的大石,苦笑,「赫連逸,幫我去看看鳳璟和孩子,看看他們是否安好…。」明亮的眼眸溢出哀傷,不舍,想念,隨着那一滴淚,映入赫連逸眼眸。

「還有…」話未說完,赫連逸身下版塊斷裂,火光電石之間,藺芊墨忽然抬手,手腕之處銀光閃過,衣袖斷裂,人隨着石塊墜落。而赫連逸身體卻不再下墜。

「藺芊墨…」心痛的幾近窒息,眼前漫過紅色,頭被石頭砸中。

「主子…。」

山崩地裂,房倒屋塌,血色蔓延,傷亡慘重。地震之後,瘟疫隨之而來,人心惶惶,各種不安,各種躁動。大自然帶來的傷害,一片慘烈!只有對藺芊墨的尋找,卻是不曾間斷。

各方的不穩,那種慘烈,讓人心越發空寂,滿含希望,卻又難抑凄涼。

九皇府

「找到了嗎?」

影一搖頭,「屬下無能。」

「咳咳…。」

「主子…」

赫連逸擺手,「我無事,繼續找。」

「是!」影一應,只是看着赫連逸蒼白的面色,心裏壓抑的厲害。

已經四個月了,在藺芊墨已打算送藺芊墨與鳳璟見面的那瞬間,遭遇意外。藺芊墨遇險,主子受傷,而後又被震怒幾乎入魔的鳳璟打成重傷。若非影衛龍衛聯合相護,赫連逸或已命喪鳳璟之手。

身傷已罷了,偏偏主子卻又在不該恢復的時候,記起了他與藺芊墨的所有,如此,這些日子對藺芊墨做的所有,成為他的心病,傷入心肺…

還有鳳璟…。想到鳳璟,影一心裏亦是難受,當時的震動,他正在地宮之中,縱然滿身武藝,卻是施展不開,震動之中,地宮崩塌。他亦受傷!

想到鳳璟和赫連逸當下的情形,影一抬頭,望着那一望無際的天際,三個人,三種痛,是塵緣,還是夢魘。是否一定要經歷這麼多,承受這麼多,老天才願意給他們一份圓滿?若是,也該夠了!

藺家

藺纖漣坐在院中,看着院中花草,神色怔怔。

瘟疫來襲,李文死了。多乾脆,連謀算的機會都不跟她,直接讓她安心了,不用擔心被休,也不用害怕別的女人來爭什麼了,直接守寡了。呵…多諷刺!

「哥哥…。」

不過是回家拿點東西,就被藺纖柔給纏上了。

「我很忙!」藺毅謹不等藺纖柔開口,既拒絕交流,說完,越過她,疾步往外走去。

藺纖柔看此,疾步追過去,伸手抓住藺毅謹的胳膊,看着他,直接,直白道,「哥,我今年已經快十七了,我該成親了!」

「這種事兒,父親會給你做主。」說完,抽出自己的胳膊,沒心思跟她多言。

藺纖柔卻是抓住不放,直接了當,完全不矜持道,「我已經有了中意的人家,只要哥哥幫個忙,幫我從中牽個線就行。」

「這種事兒,找媒婆,我幫不上忙。」

「這件事必須哥哥才能成。」

藺毅謹卻是不想聽,強硬拉開她,大步往外走去。

「哥,讓我嫁給鳳璟吧!」

這話入耳,猶如驚雷,炸的藺毅謹臉色陡然大變,即刻頓住腳步,轉頭,面色緊繃,沉戾,「你剛才說什麼?」

藺纖柔上前,把早就準備好的措辭,毫不猶豫的對着藺毅謹說了出來,「姐姐失蹤都這麼久了,到現在還沒找到人,這種情況實在令人擔憂。」

其實,藺纖柔更想說的是,藺芊墨肯定是早就死了,不過,這話藺毅謹肯定不喜歡,所以,藺纖柔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說辭。

「要找到姐姐還不知道需要多久?這樣,侯爺要怎麼辦?兩個孩子又該誰來照顧?國公爺和鳳老夫人肯定會擔心,也不會任由侯爺這樣冷待自己,特別侯爺現在眼睛不方便,身邊更是少不了人。所以,他們必然會找個女人來照顧侯爺的日常,連帶照顧兩個孩子。」

藺纖柔滿臉擔心的看着藺毅謹已發黑的面孔,把藺毅謹的黑臉,當成是跟她同樣的擔憂,瞬時,感到受到了鼓舞,正色,肅穆道,「哥,讓其他的女人,來照顧姐姐的兩個孩子你就不擔心嗎?反正,我是不放心,那種女人,為了自己的地位,肯定會苛待姐姐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說不定還會害他們,不,是一定會害他們。」

藺纖柔說的肯定,繼續危言聳聽,為自己加碼,「所以,為了避免這種不幸出現,必須找個真心疼他們的人。而我最合適,我是他們的姨母,是姐姐嫡出的妹妹,姐姐的孩子,那就等於是我的孩子,對他們我會視如己…。」

啪…。

藺纖柔話未說完,藺毅謹緩過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藺纖柔眼冒金星,藺毅謹手在發顫,不止是手,是整個身體都在顫,氣的!

「哥…。」

對她,藺毅謹連什麼豬狗不如的話,都不想再說。眼睛赤紅,殺氣騰騰,「這話,我再聽到一句。你,會死在我手裏。我會殺了你,一定會!若是不信,你再說一句試試,再說一句…」

哐當…。

張青手中的長劍,被藺毅謹拿過來,隨着落在藺纖柔咽喉處,聲音冷寒,戾氣衝天,「我妹妹還好好的,你就想想取而代之,你算個什麼東西。在祖地勾三搭四,不知檢點,骯髒,污穢,噁心,你這樣的人也想照顧我妹妹的孩子,你哪裏配?哪裏配?還有鳳璟,你給他提鞋都不配…」話到最後還已是怒吼,手中劍已然染上殺氣。

藺纖柔被嚇傻了。張青身體發緊,卻是沒動,藺纖柔這樣的人,就算死了,也是活該!

芊墨郡主,不止是鳳璟心中硃砂,也是藺毅謹捧在手心的寶貝,那是絕對不能觸及的存在。一旦碰觸,一觸即發,那就是一場戰爭!特別是眼下,芊墨郡主生死未卜,鳳侯爺受傷未愈。藺纖柔剛才的話,那就是在詛咒芊墨郡主死。藺毅謹不發狂才怪!

藺昦得到稟報,急忙趕來,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幕,「謹兒…。」藺恆跟在後面,看着眼眸赤紅的藺毅謹,眼睛微眯。

「祖父,你不是說,把藺家交給我嗎?由我來當家做主嗎?」藺毅謹沉聲道。

「是…」

藺昦剛點頭。藺毅謹既道,「藺纖柔,把她從族譜上給我剔除,清除藺家,現在,即刻!」

藺毅謹話出,藺昦微微一怔。藺恆眼眸微縮。藺纖柔即刻跳了起來,「藺毅謹你瘋了,你不答應就算了,有必要這麼狠嗎?你別忘了,我也是你妹妹…。啊…」

尖叫,伴隨着血色。藺纖柔倒在地上,雙腿筋脈斷,受不了那種巨疼,人隨着暈死過去。藺昦眼眸微縮。藺恆抿嘴。

藺毅謹面無表情,「張青!」

「在!」

「丟出藺家,關入廟堂,她若要死,由她!」

「是…」

「藺纖柔說的沒錯,我已經瘋了!」藺毅謹看着藺恆等人,面色冷硬,「我會護著藺家,因為這裏是墨兒的娘家。藺家,是為了守護墨兒才會存在。誰若敢詛咒墨兒一分,詆毀鳳璟一分,就別怪我不客氣。」說着,視線落在藺恆身上,「也別怪我不顧父子情意!」

你既無情,他絕不再留情。

鳳家

「華太醫,怎麼樣?」鳳老夫人緊聲道。

華太醫點頭,「恭喜老夫人,您已沒事兒了。」

因為瘟疫,鳳老夫人出現輕微癥狀,雖不確定一定是感染了,但為了孩子的安危,鳳老夫人還是即刻從侯府出來了。

「我這樣,照顧我兩個曾孫不會有問題吧?」

「老夫人放心,不會有事兒。」

「好,好…齊嬤嬤,你趕緊幫我收拾東西,我們回侯府。」

「是,老奴這就去。」

「華太醫,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敢,都是下官該做的。」

「還要勞煩你給我多開些補身體的葯。」

「下官都備好了。」說着,從藥箱裏拿出幾包葯,放在桌上,「老夫人每日記得喝。」

「嗯,我一定會喝,我還要看着安兒,念兒長大。還要看着鳳璟找到墨兒,看着他們一家團聚。」

「一定會的。」

「是,一定會,老天爺不應該太虧待他們。」想到鳳璟,老夫人心裏酸酸澀澀。

「老夫人,侯爺來了!」

鳳老夫人聞言,瞬時起身,「璟兒來了?」說着,就往門口看去。

「侯爺去了以前的院子,說想去那裏呆會兒。等下同老夫人一同回去。」

「她跟墨兒住過的院子?」

「是!」

「好,我知道了…」待在他跟墨兒住過的地方,他心裏可是會好過些嗎?只會更加想念吧!

鳳老夫人嘆息間,齊嬤嬤東西收拾到大半兒,張氏忽然跑了進來,面色發緊,「母親…」

「怎麼了?」

「吳氏,不,吳氏那賤人,竟然慫恿自己的孩子說鳳璟是瞎子,剛好被鳳和聽到了,現在…。」

張氏的話還未說完,鳳老夫人已經拿着拐杖走了出去。張氏看此,疾步跟了過去。吳氏那不知所謂的,等著死吧!

「他就是瞎子,我哪裏說錯了!」男孩兒硬著頭,執拗道。

「住口,你給我住口…」吳氏臉色死白。

「娘為什麼不讓我說,他就是瞎子,一個什麼都看不到人,還霸佔著長房,不讓我爹入族譜,瞎子果然都是陰毒的。」

「娘不是經常這麼說嘛!就是因為他太狠毒了,所以,才活該他死了媳婦,一輩子…。」

話沒說完,人驟然倒下,身下血色一片。死了媳婦,這幾個人字,成為他必死的理由。吳氏癱坐在地上,傻了,一時之間連哭都哭不出來。

鳳璟坐在屋內,曾經幽深,瀲灧的雙眸蒙上了一沉灰色,失去了光彩,手摩挲著幾本書,那是藺芊墨曾經看過的。聽着外面的動靜,臉上無任何波動。一個人靜坐良久,起身,緩步走出屋子。

「主子!」

「走吧!」

「是!」

「璟兒…」

「祖母都收拾好了嗎?」

「已經好了!」

「那走吧!念兒和安兒想你了。」

「好,好。」

齊嬤嬤扶著老夫人走開,鳳璟卻是沒動。

「鳳和!」

「在!」

「死了嗎?」

「是!」

鳳璟聽了沒再說什麼,緩步離開。鳳和隨後跟上。

張氏看着地上吳氏,鳳祺等人屍體,臉色發白,就知道他們不會有好下場。

鳳璟確已入魔了。藺芊墨…讓人連想都心跳的存在,別說詛咒了。咽口水。

「木子!」

「在!」

「你送老夫人回侯府。」

「你呢?不一起回去嗎?」鳳老夫人看着鳳璟道。

「我要去山上等墨兒。」

鳳璟話出,鳳老夫人喉頭一哽,藺芊墨出事的地方,已成為鳳璟每天等待的地方。

「好,你早去早回。」

「嗯!」

鳳和站在後面,靜靜守着,看着鳳璟越發寂寥,沉寂的背影,心裏難受至極。

日復一日,這處山,這片海,每日黃昏,雷打不動,每日等候的人。

通紅的晚霞,染紅的山,絕美的男人,孤單的背影,那是一種精緻,讓人心碎的風景!

「鳳和!」

鳳璟忽然開口,鳳和疾步上前,「主子!」

「你說,墨兒她知道我在等她嗎?」

「知道,夫人一定知道。」

「那她怎麼還不回來。」

鳳和聽着,聲音開始發顫,「夫人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

鳳璟搖頭,靜默,長長的沉默之後,再次開口,聲音越發厚重,「你說,墨兒她是不是已經不在了?」

「主子…」

鳳璟抬眸,望向那看不到的晚霞,聲音輕緩,難掩哀傷,「一輩子很長,她不在身邊。」

「我能忍住煎熬,不放棄尋找。我能捱住寂寥,等她歸來。」

「可我熬得住思念,卻熬不過時間。」

「我已鬢角染霜,漸漸老去,可她卻還未回來。」

「鬢角的白髮,讓我害怕。害怕直到最終,都無法再見她一面。」

「害怕,一輩子生離。死後,都不能同穴。害怕,來生願敘未完之緣,這句話,生前死後都被擱淺…。」一滴淚隨着眼角滑下,承載着滿滿的相思,滿滿的傷痛,遺憾。

「也許,我不應該只是等待,應該隨着跳下,那樣,也許就能相聚…」聲音幽暗,一輩子的等待,實在太難。

「主…」鳳和話未說完,眼眸陡然睜大。

感到有什麼靠近,轉頭之間,被人從背後圈住腰身,熟悉的聲音,哽咽,發顫,「今生還未完,怎麼會被擱淺…」

「墨兒…。」

「我在…。」

痛哭,淚水,幸福,圓滿,遺憾,夕陽之下,孤寂的影子不再孤單!

那一年,藺芊墨歸來,帶着孩子,牽着鳳璟的手離開。往後的幾十年,天南地北之間,不曾鬆開。

那一年,金鑾殿之上,一個男人把大瀚的虎符,大瀚的命脈,交賦在了鳳墨安的身上。他坐擁江山,不再說再見。有生之年,為她守住後方這片天地,撐起她的安寧。

那一年,他們各有遺憾,卻各自圓滿。

得到過,失去過,心不寂寥,始終溫暖!

為他的存在!為她的安在!為他們相遇一場!

(全文終)我愛的墨兒,鳳璟,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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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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