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7.第966章 不寬裕

這是標準的搶灘登陸！

防守方佔據了相當大的優勢。

牟天博和甘亞楠那個丈夫，畢竟是男人，在一大片工人吵吵嚷嚷的聲音中還敢從水泥門窗的角落探出一點頭看，他們也就跟長老們一起見識了一番這群之前空着手挺和氣的年輕人突然變成狂暴的北極熊是什麼樣。

一般上島都沒有攜帶長槍，這是因為吳夢溪覺得背着槍圍着工人轉，感覺好像暴力脅迫施工一樣，給當地人的感受不好，所以一貫都是把長槍順着放在長梭形漁船底部，為了不沾水，彈夾都是原裝油紙包裹，現在成了防止沙礫的隔離層。

巴克是最後衝下山坡的，巴拉耶夫轉身扔給他一支M1步槍，加上阿怒，九個男人就在沙灘和船幫邊半跪成星星點點！

只有兩支AK步槍，其他都是新近換用的M1步槍，但顯然，這一場戰鬥，徹底堅定了大家使用這種美式裝備的信心。

AK步槍那個帶弧度的叫彈匣，三十發子彈，而M1步槍這個叫彈夾，金屬殼八發子彈連這夾殼一起塞進拉開的彈膛里，鐵鎚已經全身撲進水裏露出頭部在快艇邊大喊：「標尺300米！250米……200米！開火……」

其實這個開火已經參差不齊的開始了，鐵鎚的叫喊不過是提醒某些人剛拿到槍，快速的對槍機後方的覘孔式照門進行調節，調節到兩百米左右的瞄準基線上，然後對於這些熟練操作步槍的雇傭軍來說，漂浮在水面的快艇和上面那些耀武揚威，揮動旗幟跟舉起步槍射擊的人影，就成了活靶子！

被巴頓將軍譽為最致命武器的M1步槍，在這種反擊搶灘登陸者的狀態下，發揮遠遠超出了AK步槍，雖然巴頓將軍那會兒還沒見識過AK這種槍王之王。

半跪的身姿，左肘放在左膝上，右手扣緊槍托壓在肩頭，巴克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呼吸，按照鐵鎚的提醒調整好照門，從那個兩毫米的小孔捕捉到前方槍口的準星，然後再到水面上稍微一搜索，鎖定一個張牙舞爪的身影，食指扣動扳機……草！保險沒打開，指頭頂開就在扳機圈上的保險，再重新尋找目標，砰！

另一條身影猝然翻落水中！

殺人，就是這麼簡單！

而對面這兩條生命可能面臨的生死就在槍手的一個是否習慣打開保險的小細節中就被改變了順序……

砰、砰、砰……的槍聲如同廚師揮動鍋鏟撞擊鐵鍋，又好像鋼琴師敲擊琴鍵，不到十支步槍就打出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清脆槍聲，炒豆子一般利落！

十多條快艇上少說也能攜帶上百人，可海浪上顛簸起伏的槍手，根本無法控制瞄準，就連美國海軍陸戰隊的快艇衝擊行動，在教案中都強調那隻能是做壓制火力，想做精確射擊，根本不可能，所以快艇上的人雖然慌得幾乎所有人都在開槍，但子彈只能是漫天飛，對於經驗豐富的雇傭兵來說，好像一尊尊冷酷的頑石，堅定的樹立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任憑周圍的彈頭打在沙灘上撲哧作響，只是冷漠的扣動手中扳機！

馬克西姆最先叫喊：「更換彈匣！」這時就能看出來，在兩三百米距離上，AK步槍就算單發射擊，精度都不如M1步槍，這時候的連發除了浪費子彈，沒有任何作用。

離他最近的阿廖夫手指略微加快：「加大火力！」使同伴暫停的瞬間，整個火力密度不至於下降出現空擋。

巴克手中的步槍已經聽見那特有的嘡一聲空響，被打完子彈的彈夾殼從彈膛里跳出來：「更換子彈！」起身就跑，看準雪白沙灘上下一個彈匣，身邊還是有彈頭掠過的聲音，輕巧的一個前滾翻，趴在地面撿起彈夾撕開包裝塞進槍膛里：「火力恢復！」

不停有人叫喊自己的火力狀況，同伴就能調控自己射擊的速度，讓九個人的射擊場面沒有絲毫空餘，始終有步槍在不緊不慢的發射，始終讓對方的快艇上有人在翻覆墜落海里！

隨着沙灘上的射擊讓水面快艇傷亡慘重，襲擊者們也把所有攻擊注意力都放到海灘上，半山坡的工地上就基本沒有被射擊，只有偶爾的流彈掠過，而從高處看下去，牟天博目睹了整個過程，那些慘叫着從快艇上翻落的人體，那些漂浮在水面的屍體，那些蕩漾開來的深色液體，這讓牟晨菲想伸頭出來時候，被父親死死的壓下去！

對牟天博的震撼太大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站到了人類巔峰，起碼作為億萬富翁，只要不對抗政府，自己在這個星球上已經是極少數最有權勢的那一部分，平日裏沒有點威勢或者傲然是不可能的，而偏偏就是這一刻，他終於清楚為什麼自己那個女婿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個大人物！

任何一個人，哪管身前權勢滔天，在槍彈射殺面前就是一具人體，被射殺命中迸裂開頭顱以後，就是一具屍體，一塊只能短暫漂浮在海面的死肉！

他甚至能分辨出女婿的叫喊聲，雖然聽不懂他們的烏克蘭語喊的什麼，但那腔調中的乾淨利落，鏗鏘堅定是毋庸置疑的，沒有顫抖，沒有膽怯，他們在面對槍林彈雨的射擊中，就好像自己在股市的腥風血雨中穩若磐石一樣穩定！

這裏的確是巴克他們的世界！

戰場，的確是完全平行於和平社會的另一個世界！

驚慌失措的快艇死傷眾多，活下來的人連忙趴在船體上企圖調轉船頭逃跑，可偏偏橫過來的艇身更把側面展現給了槍手們，那些稍微冒出來的人體人頭，都成了絕佳的靶子，特別是在兩百米左右受到攻擊以後，第一反應狂沖的快艇們，現在都在百米距離內，終於有人做出一個相對正確決定，狂聲怪吼之下，紛紛跳下水中，平坦的海床下面的沙灘已經很淺了。

巴克注意到這個細節提高聲音：「趴下！趴下！散開隊形，拉開射擊範圍……」

距離太近，加上離開蕩漾的船體，這會兒對方才終於對自己造成了一點威脅性，靠近海水的巴拉耶夫等人立刻提了步槍轉身就跑，撤離沙灘，躲到周圍帶着灌木叢的樹林坡底，大喊：「伏擊到位！」

當他們的掩護槍聲響起，還在沙灘上、船邊的巴克、馬克西姆等人又交叉變成第二梯隊往回跑，整個沙灘上就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了，只是巴克他們一邊跑一邊揀彈夾的動作有點狼狽，然後槍聲驟停，實在是彈藥不寬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