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落幕

第六十章 落幕

周圍的氣溫急速降下,地面上結出了一大片白霜。

冰霜殘劍散發的寒光不亮,甚至還沒一般高階武者的鬥氣來得濃烈。更重要的是,可是那股氣息卻讓人感到窒息。危險!除了這個詞語,沒人想得到用更貼切的詞來形容了。

「這是什麼?」拜倫凝重的眉宇參雜着古怪。

他看出冰晶色的寒光並非羅澤的鬥氣,更不可能是什麼魔法。

他的表情落入羅澤眼中,暗道拜倫當然不會知道這把劍是什麼來歷,畢竟冰霜殘劍都已經消聲遺跡千年之久。但凡這種強大的聖器,別說拜倫了,放眼大陸上有見過聖器的人絕對是鳳毛麟角。

「我不會和你多說什麼廢話,從一開始,我就會使出最強的一擊。」羅澤深吸口氣,做出瞬之劍的起勢動作,冰霜殘劍正在極速損耗他本就不多的體力,面對遠遠強過自己的拜倫必須速戰速決。

看着羅澤又是這一招,拜倫劍上的血色鬥氣大放,彎腰前撲,選擇了先一步出劍而非等著羅澤刺過來。

「煞,紅蓮!」他一劍大力劈下,鬥氣如同綻放的血紅蓮花吞噬而來,沿路的屍體與桌物全在血色中轟成了渣。

千鈞一髮間,瞬之劍帶着一抹殘影沖向拜倫,來自劍柄處一部分寒芒呈圓罩保護著羅澤。落入旁人瞪大的眼裏,只看到一團血光與一團冰寒衝撞在了一起,儼然沒了兩人的身影。

「不好!」

兩團光芒越撐越大散開刺眼的利光,人群中不知是誰叫了聲,但已經來不及了,隨着一道驚天徹響,一道虹光衝破堂頂,緊接着呈圓柱形範圍一股股的猛然爆裂。

轟轟轟——毀滅性的爆炸聲淹沒了慘叫。

斷手斷腳漫天血雨灑落。

一根血手指打落在眼瞳無神的妮莉小姐臉上,她仍喃喃念著「不可能」「不會這樣的」。旁邊因比特夫人的死而滿臉慘痛的亨迪眼睛一亮,尋覓到混亂的爆炸中有一道空洞,那兒外面沒士兵,激動的請示妮莉小姐往那逃跑。

妮莉卻不肯動,牢牢盯着爆炸的最中央,正是煙塵散去之時,一片廢墟碎瓦中,兩道人影面對面的站立着。

「不,不...」妮莉小姐抓住頭髮,紅紅的眼中一行悲淚淌下:「拜倫!」

她看到拜倫的背後,一柄劍頭穿插而出。

冰寒凝結了血。

晶瑩見紅。

「快走吧小姐,只剩您一人了。我們得快點趕回黑龍城。」亨迪咬着牙,心裏瓦涼瓦涼,之前他看到馬倫已經趁亂中一刀斬掉了莫里奧的腦袋,如今比特夫人死了,莫里奧死了,也就只剩妮莉小姐一人還活着。

要是再連妮莉小姐都沒保護好,那他亨迪就可以提着頭回去向主人謝罪了。

「拜倫...」妮莉掙扎著欲要跑過去。

亨迪急得不行,一記手刀打暈了妮莉小姐,招呼了幾個還活着的親信,趁亂連忙朝着洞口逃離而走。

另一邊。

咳血的聲音在羅澤面前傳來。

「這柄劍可是千年前連獸神的頭都能斬下。」羅澤壓抑着急喘的呼吸,盯着拜倫:「現在儘管只是一柄殘劍,但殺你足以。」

「斬獸神...序列第三,冰霜之劍么...」拜倫低垂著頭,嘴角血液伴隨着唾液滴淋著,他笑了,咳著血笑了,聲音輕的只有羅澤聽到:「我計不成,天意。」

羅澤拔出劍,光息一逝變回了冰玉的模樣,只是玉面變得粗糙了些許,也沒了先前的光澤。暗淡無光如同一塊普普通通的石頭。

心裏一陣嘆息,冰霜殘劍這是冒着傷了根底的代價救了自己,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怕是它難以再蘇醒了。

瞥了眼拜倫,這傢伙已經躺在了地上,胸口處結了冰,不見得有多少血出來。一劍穿膛本就是致命的,而冰霜殘劍刺穿拜倫胸膛的那一會兒,寒氣已經完全凍傷了他的五臟六腑,看着他那張發紫的臉,想必呼吸都難以做到了,總之活命是別想了。

遠處,倖存的馬倫守在老子爵身邊,零零散散聚集了不到十幾個人,透過煙塵看到這邊的一幕,只見馬倫喜得都要跳起來了。

「尊敬的德林少爺,感謝您力斬賊寇,為圖爾克的百姓們贏得了光明。」馬倫重重行了一禮,邊走來,邊遠遠喊道:「今後我圖爾克將是您最忠誠的朋友,一切您提的要求,我們都會極力相迎!」

聽着馬倫一頂大帽子扣來,羅澤也不反感。事實上,他起初就沒有要動手的心,哪裏知道拜倫這麼強,強到他不僅被迫參戰,還花了這麼大的勁才僥倖制伏。想想自己都出了那麼大力氣,眼下這個人情不撿白不撿,畢竟在軍力上圖爾克還是有一把刷子的,在羅澤眼中今後有用得到的一天。

不由的,羅澤也往那走去,才邁開腳,突然腳步一沉,連帶着整個人心驚意寒。

飛快往腳下看去,只見血淋淋的手拽着腳跟,那雙眼睛死死視來着。

也算是羅澤處事不驚,很快就平息驚盪,沒有露出丟臉的舉止。確實是拜倫抓住了自己的腳,不過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也做不了什麼,死前的掙扎罷了。

「帶...我去..咳咳...一個地方。」

他努力的發出聲音,沙啞,蒼涼,又透著堅韌。

「你在命令我?」羅澤感到好笑。

「...我...必須去。」拜倫似乎猶豫了一下,嘴裏已經難以發出聲音,只是從他的口型上,羅澤看出他又說了請求兩個字。

羅澤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對視着拜倫的雙眼,鬼使神差的,忽然有些意動,那,卻是一抹包含了滄桑的深邃目光。

「我,要去...必須死前,一定要見到那個人...」他的眼珠有些濕潤,正是那一絲絲哭腔,參雜在堅決與無聲吼叫中的哭腔令羅澤不禁肅然:「那個人...在等我。羅澤,我求你。咳咳...趁著...我還能堅持一會兒...」

「說吧,要我帶你去哪裏。」羅澤遲疑了下后湊過耳朵,隨着拜倫嘴唇翻動,一抹意外在羅澤眼中閃過。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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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南方有一位美麗的貴族小姐。

她談吐優雅,性情溫和,不似那些妖艷奪目的庸粉,她的美就如一秋湖水令人心醉,整個村鎮的少年都為她而傾慕。

特別是她那頭淡藍色的長發,更是引人奪目,有一位落魄的貴族青年就誇她的頭髮如海洋般迷人。

後來,貴族小姐愛上了那位在村鎮里逗留的落魄貴族,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愛得那麼發瘋,或許這種感情從冒出來的一霎那本就是瘋狂的。

她遭到了男爵父親的堅決反對,在父親的怒火中,她毅然放棄無憂無慮生活,跟隨着那名年長她十五歲的落魄貴族遠去了北方。

他們勤勞而充實的生活着。

男的販賣陶瓷,女的紡衣織布,互相用攢下的錢在新年之夜購買漂亮的小禮物送給對方。

她覺得這就是幸福。

突然,某一天,她發現落魄貴族換上了體面的衣服,而在他的身旁,站了另一名外貌尊貴的貴族女士。

「這是誰?」

「她是我的妹妹。」

「是么?聽着,我不喜歡這個女人,把她嫁給那個人。」女士一指街旁一名喝得林酊大醉的賭棍。

她永遠忘不掉那一天,她深愛着的落魄貴族那冷漠的眼神,僅僅三個銅幣的價格把她賣給了那個賭棍。而那時的她已經懷有了身孕。

「孩子,我為你取名巴里特。」

「不要怨恨這個世界,巴里特,你要好好長大。如果你長大后遇到一個像母親這樣的女人,記住,一定不要讓她流眼淚。」

她含着飽受凌辱的眼淚,那美麗的嬌軀,那曾經被多少村鎮少年視若女神的聖潔酮體,在賭鬼喪心病狂的玩弄下傷痕纍纍。

她雪白的胸脯滿是爪痕,忍着痛為懷裏剛出生的孩子餵乳,她用瘦弱的身子擋着賭棍的毆打,苟延殘喘,只為保護著這個遺傳了她美麗頭髮的孩子。

她沒有一天不想死去,可孩子還小,她不能死。在賭棍的監視與殺掉小孩的脅迫下,她被迫爬上了骯髒的床,受着一雙雙陌生而又輕佻的眼睛盯視,那是群野獸,發瘋的撲向她這具在貧民街少有的雪白酮體,用力的在她肚皮上蹭著。

美麗的貴族小姐,成了一名貧民街讓人風靡的妓.女,所有得到的錢全落入賭棍丈夫的口袋,唯有那麼偷藏一丁點,每每會給她的孩子買些好吃的,帶點小玩具,微笑的為孩子添上新衣服。

可就是這麼點偷藏的錢,如若被賭棍發現,面對的就是一頓悲慘的毒打,連同嚇壞的孩子一起毆打。

但賭棍沒有發現,就在他拳打腳踢的每一次,孩子低着頭的雙眼中那一絲寒意越來越濃。

三歲那年,她再度懷孕,為巴里特生下了一個叫做山姆的同母異父的弟弟。

四歲那年,在又一次遭受毒打后,等賭棍熟睡時,巴里特用一把刀狀的糖果尖子劃開了賭棍的喉嚨。

「不,我不要什麼善良,我不要跟你一樣的軟弱和愚蠢。」

「我要向那個叫萊查的男人復仇。終有一天,這座罪惡城市的所有人都要死。」

他掙脫著淚流滿面的母親,撕力竭底吼著。

沒人能想像到,是什麼讓一個才四歲的孩子說出這番話,那雙本該純真的眼睛裏,赫然是一股悲徹。

消息傳入城主的女婿耳中,那位風光的萊查先生恐慌了,他派了一名親信刺殺巴里特,那天正是城主女兒終於懷孕並生下馬倫的那一天。

巴里特在貧民街上消失了。

而她,美麗的貴族小姐,被無數人碰過了**的廉價妓.女,她仍舊活着,苟延殘喘活着,等待着,等着她驕傲的兒子回來的那一天,她有預感孩子並沒死。

壓抑的情緒與生活,很快壓垮了她的身子,她美麗的容顏極快衰老了。從此她已販賣花朵為生,痛苦的人生並沒有磨滅她善良的性格,她收養了一些可憐的流浪小孩,一起陪伴生活着,更是在朝夕盼望着她的孩子歸來。

圖爾克,城市中心。

此刻響午的太陽高掛着,它那麼明亮,似乎要將底下的每一個角落都照透。

「就這裏么?」

「咳...放我下來吧...」

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前面不遠,議論聲紛紛。這會兒子爵府兵變的消息已經傳出來了,馬倫在艾德烈親衛長的幫助下控制住局面,清洗了比特夫人留下的殘黨,不過這些事就不會一五一十說出來了。

殺了親弟弟這種醜聞,畢竟是見不得光的。

「早晨,拜倫勾結草原人謀反,莫里奧.曼頓少爺英勇反抗不幸死於拜倫劍下,比特夫人也在亂戰中身亡。而前先兩次刺殺老子爵的兇手也是拜倫派的,包括近段時間一些財政方面的漏子也是拜倫從中作鬼。」

這些已是圖爾克滿城風雨的消息了,可以說但凡能加的罪名全一竿子打在了拜倫頭上。

「看,是那個賊人!」

看着拜倫渾身是血的出現,人群中引起了一陣恐慌,只是見着拜倫連站都站不穩,不由想起了他已被重傷的消息。

頓時,那些以前就看着拜倫不爽的男人來膽了,一個個擼起袖子,心中那股對拜倫外貌與能力的嫉妒之心作祟,撿起石頭就狠狠砸去。

「呸,你不是一直很囂張么,一直拽著張臉看不起我們么。」

「哈哈怎麼聳了,看,他一點都不還手呢。」

「打,打死他!」

就有一些會武技的漢子圍上去,突然人群中響起一陣沙啞的哀求,一名賣花的老婆子擠了出來,眸子四下掃了遍,看到血淋淋的拜倫頓時鼻頭一酸。

「不要打,不要打他。」老婆子拚命的護到拜倫身上,試圖用她的上身擋住那些壯漢。一名漢子沒收住手,一拳頭打在了老婆子頭上。

一束怒火攀爬上拜倫的雙眼,左手裏血光一閃,嚇得旁人連滾帶爬跑開,只是血光只是一閃就沒了,人群們看着拜倫更加沒血色的臉龐,又開始叫喝着:「大傢伙不要怕他,他已經動不了!」

冒着石子打雜,老婆子顫顫巍巍的幾步,捂著額頭,又揮着雙手乞求着人們不要再扔石子,不要再扔雞蛋野菜,然而沒有人聽她的話。

「求求你們,不要打我的孩子,不要再扔了。」

「哈哈,這個該死的傢伙原來是妓.女生的,哈哈哈!」

「打死這兩個噁心的東西。」

「好一個拜倫,以前你在比武場上打斷我兄弟的腿,今天我就要報回這個仇。」

「扔,扔死他們兩個!」

「他是英雄,他不是什麼壞人,我的孩子不該受到這樣的對待。你們快住手...」

「......」

老婆子劇烈的嗆著,滿頭是血的軟倒在地上,她回過頭,看到拜倫的眼中噙著一行淚跡。

「巴里特...」她虛弱的爬去,中途被好幾塊大石頭砸到,老淚縱橫的她撐著一口氣,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跡,終於來到了拜倫面前。

那,是溫暖的懷抱。

拜倫喉嚨哽咽著。

如同兒時,在母親溫柔的雙臂中嬉戲,這個懷抱能讓自己感到無比安全。

二十二年過去了,她,還是那樣。

即使哭得一團糟糕,但她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憎恨,她的哭中,帶着一絲微笑留給自己,還不忘鼓舞著自己,安慰著自己。

眼淚鹹鹹的打落在自己的臉上,看着母親,拜倫艱難的抬起手,他想要做什麼。

一陣緩慢摸索,在她獃滯的目光中,拜倫血淋淋的手從腰甲內側捏出一朵黃色小花朵。

這正是那日比武結束后,她送給拜倫的,是朵金色黃花,還記得她曾經給年幼的拜倫講過這朵花的故事,這是一朵來自南方象著着母子之情的花朵。

那日拜倫沒有接受,並且冷言惡語。

然而,他卻一直沒扔掉,並且時刻攜帶在身上。

陽光下,這奪金色黃花彷彿又一次盛開,散發着獨特的香味,拜倫拼盡全力,把花朵插在了母親蒼白的頭髮上。

「我的孩子...」

她眼中的淚水再次涕流,緊緊摟抱着拜倫,多少年不再有的真正笑容浮現在臉上,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不遠處,屋檐上一道孤痩的人影坐着。

羅澤收回目光,大口灌著濃烈的酒,目光深沉的望向遠方天際。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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囂張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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