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次日，新開的川菜館中。
「我們點菜吧，阿洛說路上有點堵，他一會兒到。」章郁接了通電話後進來說。
「算了，等人齊了再點吧。我們先碰杯，首先——」藍桑墨舉起杯子，「祝我們家小伊出院，以後能越來越健康！為了健康，cheers！」
「cheers！」玻璃杯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顧喬伊的臉色微微泛紅，笑容輕柔。
「抱歉啊小伊，最近實在是有點忙，沒騰出時間去醫院看你。」林子封喝了一口啤酒，「過兩天我可能還要飛趟上海，你有事的話就直接打我手機吧。」
顧喬伊怔了怔，微微一笑，「你忙你的就得了，我還給你打什麼電話啊。不過話說回來，你去上海乾什麼？」
林子封搖搖頭，「沒什麼，就是家裏出了點問題，也不是什麼大事。」
「那要是需要我幫忙的隨時說一聲啊。」顧喬伊舉起啤酒杯子正打算喝一口，卻被左覲薇攔下：
「你剛出院喝什麼酒啊，知道你饞酒可也注意自己身體行不行啊。」
顧喬伊微笑，「沒問題的，好不容易能喝一回，你們就別攔我啦。」
「喝酒倒不算什麼，別到時候又喝多了讓我們操心你會不會生病就好。」段詩音忽然提高音量，大聲地說。
顧喬伊正詫異為何她這麼大嗓門說話，卻不料下一秒，包廂的門被推開，伴隨着濃郁的香水味道和脂粉氣息，洛容淵和燕紫雯並肩而入，「抱歉啊各位，我們來晚了。」
說話的是燕紫雯，她特意加重了「我們」二字。
顧喬伊在洛容淵進來的那一瞬間心跳漏了半拍，隨即又想到他現在是名草有主的狀態，又不得有些黯然。本以為他會獨自前來，可是在看清他身後還跟着的那個人時，顧喬伊的表情開始不自然起來，出於禮貌還是沖兩個人微微頷首。
諸位都未想到燕紫雯會來，包廂中原本歡樂輕鬆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段詩音從洛容淵進門起就注意著顧喬伊，自然發現了她表情的變化，也懂是何緣由。再一看到燕紫雯此刻的濃妝艷抹，心頭厭惡平添不少。她本就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最討厭自己的朋友被欺負，於是——
她清了清嗓子，微微一笑：「喲，阿洛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啊？之前章魚不是跟你說了包廂在哪兒你怎麼還要服務員帶路啊？哎那服務員，對，說的就是你，你這嘴上塗的什麼啊？不會是你們后廚的油吧？把我眼睛都亮瞎了。」
洛容淵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燕紫雯表情漸漸僵硬，唇畔尷尬地扯出一抹微笑，她澀聲開口：「你就是小音吧？可能你還不認識我。我是燕紫雯，是阿洛現在的女朋友，也是他的高中同學，想必小伊她們也跟你提起過我。很高興能認識你哦。」
被稱作「小音」的那個姑娘撇了撇嘴，低聲嘟噥：「還小櫻？你怎麼不發魔術卡啊？」聽到這句話的幾人都像是被嗆到了一樣，咳了幾聲。「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小音姑娘忽然正色道，特意在「很高興」三個字上咬音格外重。
此時章郁呵呵地笑了兩聲，出來打圓場：「那什麼，快做下吧阿洛的女朋友……」他本以為阿洛的女朋友會是顧喬伊，可惜……唉……他惋惜地嘆了口氣。
顧喬伊的眼神隨着燕紫雯坐下的動作而愈發冰冷，藍桑墨和左覲薇有些擔心地看着顧喬伊。她們倒不擔心她會悲傷難過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她們擔心的是萬一顧喬伊沒控制好脾氣，讓人家姑娘血濺當場怎麼辦！
兩人眼神示意段詩音——「交給你了，小伊目前在積攢怒氣值！」
段詩音擠擠眼——「了解！」
兩人微笑——「上吧，小櫻！」
段詩音白眼。
鬧歸鬧，正事還是要開始的，段詩音輕輕握起杯子，抿了口水，撩了撩長發，「哎喲，真不好意思，今天出來忘了帶眼鏡，我還說呢，這新招的服務員怎麼開始不穿統一的制服了，這花枝招展的，穿得跟個花姑娘似的。原來是我看錯了，抱歉啊抱歉。」
「噗！咳咳！！！！」林子封一口啤酒剛入喉就被段詩音這句話嗆得滿臉通紅。顧喬伊輕柔地幫林子封拍著後背，一邊溫溫柔柔地說：「慢點喝，別急。」而藍桑墨和左覲薇則一個玩着手機測算今天的星座運勢，另一個則很有聊地用筷子戳著紙巾。一個坑，兩個坑，三個坑……
燕紫雯瞥了一眼身旁若無其事玩手機的洛容淵，勉強一笑，故作姿態地開口：「咱們還是先點菜吧，我看大家好像都餓了。服務員，菜單！」她沖外面喊，服務員遞了菜單進來。
此時本來低着頭的藍桑墨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用不大不小剛好讓包廂里的人能聽見的聲音嗤笑了一聲，與此同時，另一側有人淡淡地說：「我說姑娘，你也是中國人吧，這餐桌文化你不會不知道吧？東家還沒發話要菜單點菜您怎麼就擅作決定呢？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本就是不請自來的，而且，這兒還有人沒到呢……」
這便是在指她不懂規矩了，還用老規矩壓她。
燕紫雯頓時心下生惱，咬牙切齒。本來這一頓飯她是不想來的，可是是顧喬伊做東的慶祝宴，還請了洛容淵，而且洛容淵也打算來。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他自己來這兒，萬一再出點她不知道的意外情況怎麼辦。本來她和洛容淵的男女朋友關係就很是勉強……
但在他面前也不能太過放肆，於是原本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想着沉默委屈或許是能博得他做主的好機會，於是默不作聲作委屈狀，眼圈也漸漸紅了。
洛容淵見狀抬眸，淡淡地看着段詩音等人，「別太過分了，是我要帶她來的，你們針對她就是對我有意見。」
段詩音等人頓時啞言。誰也沒想到洛容淵這一席話。
燕紫雯心裏自然是驚喜異常，本以為他頂多給自己說句話，沒想到這句話竟然直接宣告了主權。她滿意地看着顧喬伊瞬間蒼白的臉。
「不好意思，大家都餓了吧，還有一個人沒有來，我去給她打個電話，你們先點吧。」顧喬伊只覺得心裏火燒火燎一般，胃裏痙攣得她彷彿下一秒就要吐出來，現在的她只想逃離這裏。離開眼前這個心愛的人的視線，離開那個女人看熱鬧的眼光。
匆匆而去的她沒有看到寢室三人深深擔憂的眼神，也沒有看到林子封忽然攥緊的拳頭和緊蹙的眉頭，自然也沒有看到洛容淵眼神的閃爍和燕紫雯輕鬆的笑。
洗手間。
從小到大顧喬伊養成了一個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的習慣，那就是一有煩心事就喜歡躲在洗手間里。有時候一個人發會兒呆，有時候洗把臉，有時候狠狠地哭一場。到現在為止她都覺得是一個很好的發泄場所，既沒有人能看見她，也沒有什麼可以再傷害她。
此刻的她靜靜地蹲在洗手間的洗手台旁邊，想哭卻哭不出來，一想到剛剛包廂里洛容淵的那些話，心就一陣陣揪得發痛，痛得她直抖。
等過了一會兒，她漸漸平靜下來，掏出手機給還沒有到場的某女性打了個電話，說了幾句掛了電話之後，她臉上的表情漸漸冰冷，眼神漸漸透出無所謂的感覺。
於是，起身出了洗手間，左轉，剛打算邁腿走向包廂，不料卻撞在一個人身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畢竟好像是自己先撞到人家了。
「沒關係。」耳畔傳來發音略略有些奇怪的中文，顧喬伊好奇抬眸，只見一個穿着純白色短袖襯衫的男孩子沖她微笑。
「真是對不起了。」她默默地低頭，從他身側溜過去。
那人轉身偏頭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身影，微微一笑。那個女孩子的眼睛真紅啊。他想。
「什麼情況，你怎麼上這麼久的廁所？！」段詩音在她坐回座位后竊竊耳語：「真可惜你沒有看到剛才燕紫雯的臉，她被洛容淵說了兩句，又不敢回嘴。哈哈。」
顧喬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包廂的門忽然被大力推開，一張笑容燦爛的臉立刻展現眼前，「喏，慶祝蛋糕，我可是翹班去『blue』家買的……」
風風火火的一句話，打破了包廂里尷尬的沉默。
顧喬伊眼睛一亮，「小蘿莉，你終於來啦！」
來人正是羅莉。她沖服務生頷首致謝后坐在唯一的空位上，笑着打量每一個人，「唔……小伊，小音，桑墨，小瘋子，小淵淵……唉，這姑娘……是那天來看你的那個嗎？」她看了看燕紫雯，又偏頭問顧喬伊。
「呃……是她……」顧喬伊有些尷尬又有些驚訝，她居然記得她們所有人的名字！
蘿莉點頭，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燕紫雯，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是那天的護士吧？」燕紫雯想起了這張似曾見過的臉，「我是燕紫雯，洛容淵的女朋友，您好。」
「我是羅莉。」她輕輕微笑，「這麼快就在一起了，恭喜恭喜。」雖然嘴上說着恭喜，可那句話里卻一點恭喜的意思都沒有。
「謝謝。」燕紫雯舒了口氣。
「羅莉姐，為什麼叫阿封哥小瘋子啊？」機智如左覲薇，接收到了羅莉的暗示眼神后立刻會意，笑眯眯地問。
「哦，你問這個啊……是這樣的……那天……」羅莉托著腮幫子想了想，開口回答。
包廂里的氛圍在羅莉的一手調控下逐漸緩和起來，談笑間她一直關注著顧喬伊、洛容淵和燕紫雯三個人，不由得深深擔憂起來？
「你沒事吧？」吃飽喝足以後，林子封走在顧喬伊的身邊，輕聲開口。羅莉因為一通來自急診室的電話就先匆匆趕回去了，而燕紫雯又把洛容淵拉走，說之前約好一起逛街的。於是乎基本上就沒上下多少人了。
顧喬伊自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咬唇搖頭，「沒事兒，我這麼堅強的人怎麼會有事。」
林子封看着她，眼眸深深，猶豫一會兒才掙扎著開口：「你也別太難過，阿洛他……其實並不喜歡她。」
顧喬伊輕笑：「那他們為什麼要在一起？」
林子封：「可能他有什麼苦衷吧？」
顧喬伊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哈哈，林子封，你這麼說出來你自己信么？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而我只看到他們在一起了，他很維護她。這樣怎麼會有苦衷呢？說到底，還是我不招人喜歡罷了。你也不用安慰我，誰讓我是個能堅強到現在的人呢？」
兩個人並肩走着，街道上車水馬龍的喧鬧。
「你是個好姑娘，是他沒有好好珍惜。」林子封說，「你也不必太難過傷心，他不喜歡你，還有……更多的人會喜歡你，你終會有一個好的歸宿。」
「那不一樣的。」她認真地說，「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喜歡自己，與別的人喜歡自己，是不一樣的。我是個貪心的人，想要魚和熊掌兼得。」
她說：「林子封，謝謝你，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我還是要說，真的很抱歉。因為一個人的心太小了，而且位置堅固，很難將那個高高位置上的他拿下去。」
她說：「對不起，謝謝你。你會找到比我還好的女孩，他會給你很多很多的愛，很多我給不了你的東西，而且，你也會很愛她。？
【題外話】這是上周欠的一更，本周還有一更。另，林子封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是男二喲，是男三……男二剛剛出場露了個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