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撫慰
國內A股市場，突然風起雲湧冒出一股新的概念炒作，不但讓天正葯業的股價提升，順便一連串中草藥原料價格暴漲，操控了原材料培育基地跟期貨市場一樣大撈一筆的牟天博，雲淡風輕之間就用八位數的收益給女兒上了一課。
落魄軍醫巴克當然不知道這一連串的市場運作跟自己有什麼淵源，中午飯點前，基本是最空閑的時候，他依舊挾著一支煙蹲在洗車行左邊的路牙子上，笑眯眯的觀看那些經常更換的美輪美奐房屋畫片。
真的能感覺到自從上次殺人之後，自己試探著接受這些以前最喜歡關注的美好事物，相比殺人，這些東西似乎更應該成為治療自己心理疾病的良藥。
膚色有點黑的姑娘依舊還是碰上有空就給他介紹：「大哥你想買多大面積的房子？大概需要什麼在什麼地段？」這些天幾乎每天都能跟巴克隨口說兩句，畢竟那廣告牌上展示的房源也經常在換，不光是裝修房，有些清水房中介公司也會配上類似戶型的裝修圖片，風格色調都不一樣，巴克卻都看得興緻勃勃，難免有點奇怪。
巴克搖頭：「我其實是對裝修感興趣，沒想到國內現在裝修行業這麼發達，我看你們賣的房子，什麼風格裝修都有。」
站在姑娘旁邊一塊出來經過的胖姑娘嘴比較毒：「喲？聽你這個口氣，好像還是海龜？國內國內的，你是在非洲搬過磚還是到中東修過塔？」
巴克依舊笑得憨厚：「差不多差不多……這麼裝修的人都是出過國的？」隱約記得自己出國前，真的沒有這麼發達的家庭裝修，當然自己那時也就是個窮哈哈的高中生，又生活在貧民區，哪裏考慮過這些事情，極個別有點錢的同學家看看也是那種裝飾面板護牆板之類的老土裝修，真在國外見識過以後，現在覺得國內才是最蓬勃發展的。
黑姑娘態度好：「其實這正表明了國內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嚮往，看國外的圖片啊，還有國內各種裝修的圖片啊，有電腦網絡很方便的。」
巴克在這方面有點脫節，電腦還停留在偶爾上網聊天，出國前打遊戲的階段，他又不是以前公司作戰隊伍裏面搞網絡設備之類的，在國外都不擅長這個，聽得恍然大悟，總之就是更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土鱉，現在的年輕人不喜歡上網，不會打遊戲的那都得是多老土了。
所以那個胖姑娘忍不住譏諷：「黑大個，我說你每天都蹲在這裏看我們的圖片，也不可能給我們貢獻點銷售業績，那好歹請我們吃個飯，不然你看小莉做的這些圖不都讓你白看了？」她們也是在中午飯前提前出來吃飯，有些中午下班的客戶會溝通，這個點也是比較空閑的，服務業的飯點總是跟別人錯開的。
巴克的關注不在小莉這個稱呼上，雖然這些日子經常說話，也聽見這些同事經常帶着悠長的尾音喊：「小莉呀……」，模仿十多年前那個著名廣告片里做作的聲音招呼這人緣頗好的姑娘，他好奇的是做圖片的能力：「這些東西是你做的？」
黑姑娘顯然不喜歡討論這些工作之外的事情：「好了好了，找碗飯吃什麼都要學，你慢慢看吧，有空到電腦網絡上去學習。」
巴克還是能接招：「剛才她不是說了么，我請你們吃飯吧，順便問問這個在網上找圖片，做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好不好？算是請教。」
胖姑娘就高興的極力慫恿：「對！吃必勝客！西門廣場那邊新開了一家必勝客！正到飯點都要排隊呢！」都胖妞了，能不能消停點管管自己的體重？就想着吃！而且是一逮著機會就想宰人的那種口氣。
巴克倒無所謂：「行，吃披薩套餐也方便，西門廣場？那我們打個車去？」看看自己停在牆根的破摩托車，巴克考慮是不是明天開車過來再請吃飯，那地兒他還是知道，略微有幾站距離，算是郊區一帶的繁華商業區，而那帕薩特自從第一天復工把摩托車裝在後備箱拖回去之後，現在一直停在路邊沒動了，因為巴大成非要在駕校上過課以後才敢用自己家的車練手。
沒想到一貫對他還算輕言細語的小莉姑娘突然就有點冷言冷語：「好了好了，別擺闊，真有心請教就隔壁吃牛肉麵，你說你洗車一個月也沒多少錢，怎麼就突然顯擺起來，我還以為你跟他們不一樣，是個踏實靠譜的人呢。」說着就轉身直接走過去。
胖姑娘覺得一頓好東西沒了，追着伸手挽著女伴低聲：「管他那麼多呢，看他是不是想追你？叫他出點血不就知難而退了？」黑姑娘回頭看一眼跟上來的巴克，皺皺眉沒說話，只搖搖頭。
巴克反而笑起來，也不解釋，就跟着過去，只是路上多買兩瓶酸奶，冰凍的，等到麵攤上點了三碗牛肉麵之後，主動把酸奶遞過去：「我只是想請教東西，表示謝謝……那我就直接問了，那些廣告板上的平面圖都是你畫的么？是用什麼軟件畫的，我想學。」
胖姑娘心厚的又給自己多添了一份牛肉，巴克只點頭示意隨便，順手摸出自己兜里的紙筆來準備記錄，最近天氣稍微轉涼，沒穿大褲衩了，他就除了手機，多拿了紙筆，純粹是作戰時候的習慣，無論醫療、狙擊、偵察、爆破都需要做記錄，他一貫都秉承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的。
小莉姑娘看他的確是認真求教，表情才舒展開來：「平面圖我是會畫，但我也是自學，一般就是用CAD，很多地方都有培訓班，初級教學不難也不貴，但是重點在於做這個門檻很低，你光是學會作圖換一份工作，也只是說起來好聽坐辦公室，其實比洗車也多掙不了多少錢，你要想清楚。」
巴克記錄下來軟件名稱：「我喜歡弄出一個我覺得喜歡的家，所以我想學着怎麼畫圖，起碼也得讓別人看懂我畫的是什麼樣子，不能歪歪扭扭都是手畫的吧。」
他是真心把這當成平緩自己情緒，修復戰地創傷的良藥，愛好通常都是撫慰心靈的佳品。
小莉臉上也有了笑容，不同於以往的那種職業笑容，有些細膩：「嗯，就算日子再苦再難，也要有希望不是？」她心底還是認定對方經濟水平不到能有房的階段，最多也就是望梅止渴。
巴克卻覺得這句話說得很對，樹了個大拇指對店家：「這邊再加兩個荷包蛋！」看看已經裝了滿滿一碗牛肉的胖妹瞪大眼睛看自己，趕緊再補充一句：「三個！一人一個！」
小莉頓時就噗嗤笑開顏，巴克算是第一次看見她笑得這樣純粹的開心。
老實說，見過牟晨菲那號的之後，巴克都覺得自己審美觀蹭蹭的拔高了一個檔次，等閑什麼樣的美色看着都有點審美疲勞或者淡而無味的感覺，但生活中的美不光是用容貌身材組成，總有那麼一些不經意的東西會打動人。
這個有點黑皮膚的姑娘，不光是健康的美，更重要的就是那種樂觀積極向上的樸素之美，論容顏，眉毛有點寬有點濃，笑起來嘴也有點大，臉型更不是標準意義上最好看的，略顯寬，加上頭髮因為忙碌有點亂糟糟的護理不精細，更不用說女人視為一白遮百丑的膚色的確是有點黑。
可當她這樣咧開嘴笑起來，似乎眼光里擺脫了隨時都比較緊迫的壓力，純真的簡單笑意，讓巴克忍不住多嘴，小聲湊近點：「我給你個建議，去做個染髮，把頭髮染成栗子色，保證會更漂亮。」
對於還沒有熟悉到可以靠近下意識抗拒範圍的程度，一個黑不溜秋男子的探身靠近讓小莉頓時止住了笑容，防備的抬起手，身體後仰，但聽見巴克說的話，略大的嘴就驚訝的翹起嘴角，最後又笑起來，隨手用筷子挾起一塊碗裏的牛肉，猶豫了一下，換了根牛肉麵里必有的芫荽，還飄在面碗頂上乾淨的那種，滿臉虛假堆笑的扔給巴克：「謝謝你的推薦！專心吃面！然後回去洗車！」其實有點熟人之間的笑罵了。
洗車工點到為止：「關於這個裝修的圖片你還有什麼建議沒？」
已經開始吃牛肉的小莉皺着眉頭真的思考了一碗面的時間，吃完放下筷子才認真的給巴克說：「第一，寬裕的話，買台電腦，上網以後就基本不花錢了，當然你可以去網吧看着學習，但你不是還要學習軟件么？裝台電腦是最靠譜的；第二，如果手裏實在是不寬裕，那就花十多二十塊錢去買那種裝修雜誌看，雖然經常買花銷也不小，但勝在單筆消費便宜，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巴克覺得這姑娘真是個居家旅行的必備好手，過日子算得頭頭是道，忍不住舉手：「再給她加個荷包蛋！」實在是這路邊麵攤再加菜也就這樣了。
這下連胖妹都笑得差點連牛肉都夾不穩，吃完以後就鬼鬼祟祟的給小莉拉着一起回中介公司：「這小子肯定是想追你獻殷勤！」
可巴克剛付錢出麵攤就示意自己去街對面的報刊亭了，跟胖妹估計的完全不同。
從這之後的一下午，小莉從玻璃櫥窗望出去，隔壁洗車仔中最黑的那個，牛仔褲屁股兜里就總是卷著一本花花綠綠的裝修雜誌。
還別說，巴克都覺得翻看這些美好的家庭環境，真能撫慰他的心情，起碼那大火球不再那麼不堪回首到恍若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