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水清在旁起了痴念,自想着日後章程,便也不理屋中另外三人。

胤礽聞聽水汜之言,暗自幸慶這回未曾偷懶,做好的畫兒得了霍百里首肯,裝裱過正好存在書樓里,現下給了人,倒也不必他再去琢磨合適時機。

水泱將胤礽早先畫給他的畫珍而重之的用紫檀盒子收了,只曾與水郅共賞,看過胤礽新作,覺得人畫技長進不少,琢磨著是否該要人為他做一副白描。

水汜倒沒想到自己入了畫竟是這般模樣,說不出不好的地兒,卻也不願認這是他的模樣,見水泱在旁但笑不語,憋了半天,只道:「我沒你畫的這麼單薄!」

胤礽嘆了一聲,道:「若是英郡王有空,瑾安也可為你做一幅西洋盛行的炭筆畫。」

水汜瞅了瞅胤礽,只覺這小子不懷好意,轉頭問水泱:「二弟,那炭筆畫是個什麼說法?」

水泱也未曾親眼見過如何做炭筆畫,倒是聽說過幾分詳情,便說給水汜:「好像是被畫之人做一姿勢不動,好讓畫師以炭筆勾勒了姿態模樣,成畫以形神兼備者為佳。」說完,倒是明白了胤礽狹促之意,一時間哭笑不得。

「這麼說來倒是與白描之法無甚不同,不過是方便了畫師捉弄人。」水汜轉眼去看胤礽,言語間未有責怪之意,語調拖長,更似笑言,也是他不該當著作畫之人的面吹毛求疵,且以胤礽年紀而言,有這等畫技已屬難得,對胤礽的『以下犯上』倒也不以為意。

「英郡王說的是,如此瑾安倒是不必去學那技藝,只專心磨練白描等技法罷。」胤礽故作老成的嘆一聲,正欲續言,就聽下頭喧囂聲一時大盛。

幾人俱皺了眉,不待往窗邊探看,就聽門外侍從報說:「公子,一樓有幾個書生辯說新典鬧將起來,可要將人趕了出去?」

「趕出去吧。莫髒了看書清凈處,叫人記了那幾人模樣姓名,日後再不許進來。」胤礽提了聲音回應,又道,「若有不服者,你去問他們可認得門口白錦屏風上的字兒。」

想到那屏風上的約法三章,水泱和水汜不免搖頭嘆笑,那主意定是眼前這小子出的,難為水澤那樣穩重的人陪着混鬧。

星樞樓中做事之人皆曾為暗羽,平日裏斂息屏氣似凡俗人一個,對上虛張聲勢之輩,只消露出一二分本事就盡夠了。

那幾個士子被丟出樓去,形容狼狽,好容易站起身待要再罵這星樞樓欺客,瞧見那提着幾人脖子丟出來的青衫侍者噙著冷笑立在樓前,頓時短了氣勢,拎了袖子掩面離開。

水泱和水汜立在窗邊看過那青衫男子的動作,只覺甚是熟悉,若有所思間瞥見對方眼神,都彎了彎唇,看來日後他二人倒是可來此處常坐。

只這片刻功夫,剛剛那一番吵鬧的緣由便有人將之理做墨宣送了上來,水清瞪着那入室回話的藍衣男子手中的紙條,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胤礽卻覺無奈,見水泱二人將紙條遞過來,雙手接了,匆匆瀏覽,心底嘆一回這人要作死是誰也攔不住。

水泱皺眉想了一會兒,仍覺奇怪,向水汜道:「大哥,那周翰林不過為會試時一室監考,如何就成了這幾人的座師?」

水汜聽了水泱的話,再看水泱眉眼間滿是困惑,忍不住直接笑出聲來,好容易收了笑,便道:「那些個士子入京趕考,總是要以旁人薦帖或同鄉等借口尋了京中有名號之人拜會,求認師,實在沒門路攀不上位高權重者,便記下為他監考之人,待考試過後前往拜會認師,今年倒是如此認師者甚眾,往年卻是極少,你不曉得也是自然。」言至此處,水汜頓了一頓,看了胤礽一眼,續道,「更有些人疾病亂投醫,求至武將處的也有。」

胤礽從來不怕被人看,偏這回被水汜看得眼皮子蹦了幾蹦,曉得此事必與他府上相關,心下記了欠水汜的情,轉頭見紅泥小爐上水沸,起身泡了四杯茶,以茶盤託過來。

見那茶盞比尋常的都大些,水泱不由一笑,先取了一盞遞給水汜。

水汜倒也不客氣,接過抿了一口,頓時讚不絕口:「宮裏頭的茶總是味醇綿回,纏綿太過,這茶苦香清冽,倒是痛快。」

胤礽笑得眉眼彎彎,口上倒是說得簡單:「這是西疆的粗茶配了幾味草藥炮製,英郡王若是喜歡,便帶些回宮。」

藥茶倒是早有人制來,只是往往藥味太重,竟似喝葯一般,這一盞倒是與眾不同,若是胤礽不說,他還真沒嘗出來,水汜看了看笑得開心的胤礽,道:「這又是你從書里尋到的?若製得多,便給我包些。」

水泱見胤礽笑容得意不似以往內斂,將緣由想了一想,不由笑道:「不知這茶的製法是瑾安弟弟妹妹哪個想出來的?」

水清聞言失笑:「太子猜中了,是璉哥哥的妹妹想出來。」

胤礽抬手摸了摸臉,難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有這麼明顯?」

水汜雖說與胤礽不熟,見此情形倒也猜着一二,記起水泱是在北靜王府小住過後才與他日漸親密,心中那一點點對水泱的猜疑也去了,連帶着瞧著胤礽愈發順眼。

聽胤礽說這茶是霍青弄來的,眾人不由得念起近日北疆軍報,因皇帝無意隱下,縱使與北疆領兵諸將相關之人極力壓制,但有先前被兵部事連累的一些人滿腹怨氣正無處發泄,遇上此事,豈會放過?

流言四散開來,北疆諸將家眷戰戰兢兢過了幾日,瞧著外頭尚屬風平浪靜,宮中蘭芳之宴帖子亦有送來,各家女眷往菩薩跟前多送了好幾柱香,這才敢出門尋姻親打探。

往娘家尋父兄指點的婦人並未受得苛責,只是被人諄諄教誨要教好女兒入宮表忠心,而去親家請託的老爺子並男丁卻是被人罵了好幾盞茶,大齊統帥一職多為虛職,乃是秉上意督軍定略,為皇帝心腹,此制已有百年,利大於弊,如何就這一回諸將皆不從之?若說是因臨陣換將,本朝亦有先例!如此可見,終究不過是為權為利,不過是心懷嫉妒。

可是這一廂抓心撓肝,卻也沒人有膽往邊疆送信,若有一句話說得不好,再惹出事來可是沒法兒收場了。

蘭芳宴上,武將家的女兒彼此親近,年長者還好些,做得不甚明顯,年幼者,或當真心淺無謀,或借故裝傻,遊園之際覷著兩位公主不在近前時對水芸說話極是不恭,瑩曦曉得水芸若辯說一二,指不定會被人顛倒了黑白欺負,握了水芸的手,自將話接過。

聽着自家兩位兄長狡言詭辯這麼些年,瑩曦詭辯之能也不差,更因記得胤礽教導之言,句句扣著公理聖人言,將那三四個女孩兒堵得啞口無言。

幾位有心相助的女孩兒聽了一會兒,立時放鬆了心情,只在旁立着為水芸瑩曦壯著聲勢。

待兩位公主轉過來,瞧見那幾位面紅耳赤的小姐,只淺淺一笑,道:「走了這許久,前頭亭子裏布了茶點,各位過去歇歇吧。」

待那幾人得了借口福身避走,二公主彎腰為瑩曦扶了扶她耳邊的簪花,笑道:「瑩曦辯才了得,又心懷俠義,若為男兒必有金榜題名日。」

瑩曦笑了一笑,回道:「公主謬讚,瑩曦得父母兄長教誨,素來對以言語羅罪構陷之人敬而遠之,進水不犯河水,不過,若有人尋釁,這世間有公理在,實在沒道理忍氣吞聲。」

水芸如今年紀尚小,並不十分懂瑩曦話里的意思,但是瑩曦護她之意卻是笑得,待瑩曦語畢,有心附和,為謹慎計,並未出言附和,只重重的點了點頭。

兩位公主見此情形相視一笑,也不再多言,引著二人往亭中去。

因兩位公主之後一直將水芸和瑩曦領在身邊,之前與二人有不快的幾位小姐也不好再尋釁。

宴罷,各府閨閣歸家,長公主身邊的嬤嬤目送北靜王府與榮國府馬車離開,方才迴轉復命。

小女孩兒拌嘴雖是常有,然有那軍報在前,且今日赴宮宴者年紀最小的水芸也有三歲,正是聽長輩話的時候,那武將女兒與水芸為難,難免不讓人多想。

好歹是沒出什麼意外,太后贊了一回兩位公主做事妥當,賜下珍玩數件,而宮妃在旁奉承著兩位公主,心裏飛快的翻找著那犯蠢小姐家譜,萬萬不能讓家人與這拎不清的人家有太深瓜葛。

瑩曦自覺事情已了,無意說與父母兄長知曉,陪瑩曦入宮的陳嬤嬤卻不以為然,她雖是與眾仆一道遠遠跟着,眼力倒還不錯,又是在宮中歷練過的,瞧著那情景也能猜出一二,歸府路上問過瑩曦的意思,忙與人細細分說。

瑩曦聽過陳嬤嬤的話,也覺有理,不由得有些后怕,往賈史氏處請安只道遊園賞景,待賈史氏與賈王氏失了興趣,便隨賈邢氏回了自家院落,將御花園中種種道來,末了羞愧道:「我常以為見識足夠,今日方知思慮不夠深遠,幸有陳嬤嬤提醒,方不至釀下禍事。」

賈邢氏摟着瑩曦好一陣安撫,賈赦也道無事,只是晚些時候遣人往陳嬤嬤處送了好些錦緞並銀票。陳嬤嬤感念一回,日後教導瑩曦愈發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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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太子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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