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換血（上）
乾元宮。
皇帝躺在病榻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嘆出一口氣，顯得十分無力。
長公主剛剛道出換血的治療法子，便忐忑望着皇帝，等待他做出決定，皇帝似漠不關心，又似在思考，這讓長公主心裏更是直打鼓。
太子欲言又止，卻又知道自己插不上嘴，索性沉默了下來。
太醫令和其餘兩位醫官對視一眼，太醫令暗暗點頭，袒露一副決然之色道：「陛下，長公主殿下說的換血治療太過荒謬，臣實在不敢苟同！古往今來，臣也未聽聞有人行此醫術，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如何能用啊？」
兩名醫官紛紛點頭附和。
太醫令道：「再者說，皇帝乃天子，身懷龍之血脈，如何能說換血便換血？這不是對上天的不敬么？不是對皇室宗廟的褻瀆？」
長公主不滿道：「林大人，對於龍之血脈一說誰也說不清道不明，我南陵國朝拜上天，朝拜神殿，這還不夠么？再說，醫術都是隨着時間的推移繼往開來，只會越來越高明，以前沒有並不能代表什麼，如今既然有可行的法子，試試又有何妨？」
太醫令固執道：「可是，這萬一弄不好，會害了陛下的呀。」
長公主正欲說些什麼，皇帝睜開了雙目，擺擺手道：「都不要再說了，朕決定一試……」
太醫令急道：「陛下，萬萬不可啊！」
皇帝嘆息道：「林愛卿，朕都這副模樣了，還怕什麼？難道你要朕坐以待斃。等死不成？愛卿不要再說了，朕絕不是束手待斃之人！」
長公主顯然是鬆了一口氣，忙又勸慰道：「皇帝哥哥勿憂，葉神醫和駙馬正在尋最穩妥之法，說是先找人試驗。確保無虞之後才會進宮來給皇帝哥哥瞧病。」
皇帝點點頭，頗感欣慰。擺擺手，示意自己累了。
小太監安康會意，小心翼翼道：「陛下乏了，諸位請回吧。」
眾人告退而出，太醫令愁眉苦臉一言不發跟在長公主身後。走了許久。長公主這才發現他跟了一路，便回頭道：「林大人，您這是……」
太醫令板着臉賭氣般回道：「殿下，恕老臣無禮，臣這是要隨殿下回長公主府。去瞧瞧葉神醫和駙馬打算如何做的。」
長公主笑道：「如此甚好，林大人醫術精湛，你們三人計長，說不定還真能搗鼓出更為安全有效的辦法來。」
……
當長公主與眾人在皇宮爭論之時，陸雲已開始蒸餾酒精。酒精是消毒之用，用量不多，所以陸雲用最簡單的蒸餾方法提純酒精純度。東平別院造酒作坊本就出產五十度的烈酒，府上亦常備着。但是作為消毒用。這個度數尚且不夠，需七十度以上方可。他命人取了些來，還備一個小蒸鍋。蓋上荷葉，令荷葉形成拱狀，便於導流液體。然後在蒸鍋底下緩慢加熱。
葉天士不知道陸雲在幹什麼，十分不解道：「駙馬說的消毒是甚麼意思？這麼做便能蒸出您說的消毒用的酒精么？」
「不錯，消毒很重要的，否則病者很容易受到感染。就是你們常說的邪毒入體。而酒精恰恰能杜絕邪毒入體。我這種方法叫蒸餾分離法，因為酒精的沸點是七十八度。水的沸點是一百度，把烈酒加熱在一百度以下。七十八度以上便能使酒精揮發荷葉上，形成露珠，再通過荷葉紋路滴到準備好的陶瓶里，雖然慢了點，幸好所需量不大，估計幾個時辰就能收集好。」
葉天士若有所思，良久才恍然道：「依駙馬所言，刀劍創傷如果抹上你說的酒精，是不是能防止傷口潰膿？」
陸雲笑道：「這是當然了，傷口發炎症，導致惡化潰爛，就是因為感染所致。酒精既然能杜絕感染，當然就能防止傷口潰膿。」
葉天士聽了兩眼泛光，蹲著等待酒精滴落，過了一個時辰工夫，果然開始收集到高純度的酒精。他迫不及待用手指沾了沾，舔一舔，只覺得舌頭火辣如同火燒，沾在皮膚上，辣而涼爽，十分之驚奇。
陸雲招來二管家，講解了看火的要領，就讓他和葉天士全權處理酒精的收集。自己則揣著一張圖紙，與越清寒齊齊出門前往荊家大作坊。圖紙是他一大早畫的「離心機」，簡易版的，其中最重要的部分是變速齒輪，就像水轉連磨的模樣，不過比它要簡單許多。除此之外，還有一根細針，如此精工，希望鐵匠鋪能造得出來。
到了荊家大作坊，霍然發現他們造的造酒設備竟十分快捷，暗暗驚訝。陸雲道明來意，荊九娘拿過圖紙，皺着眉頭看了一會兒，又問了幾個問題，徹底把圖紙問個清楚明白，這才道：「這個所謂得離心機可以造，難點也就在這個齒輪上。不過，還是可以造出來的。只是這枚小孔針果真是要造得比繡花針還要細么？那恐怕造不出來，中間通孔……很有難度……」
陸雲聽了一陣失望，為什麼就造不出針頭來？他頭瞬時都大了。幸好，簡易版的離心機能造，也算是個安慰，要驗血還得靠這個小東西。看來針頭的事兒只能再想別的辦法了。
失望的回到府里，竟然看到太醫令林大人跟葉天士湊在一起，拿一個大活人做抗感染試驗。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找的一個受了刀創之人，創口已經有些潰膿，太醫令用刀子過火，刨掉膿包，割掉死肉，然後把收集到的高純度酒精灑在傷口上，那人疼得嗷嗷大叫，他聽得一臉興奮，就是這個聲音，這是殺死創口邪毒的徵兆。還不待那人停吼，他便十分麻利的倒上金瘡葯裹上紗布……
陸雲愕然，這是幹什麼？驗證消毒效果還是救人？
疑惑地過來打了招呼，太醫令興奮道：「功德無量，功德無量啊。」
陸雲翻一個白眼，對於太醫令的馬屁功夫，他心中不禁鄙夷，還沒驗證成不成呢，這就功德無量了？他也不管這幾個馬屁精，問二管家道：「之前讓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二管家道了聲準備好了，便吩咐小廝拿來一大籮柑橘、綠礬和石灰。
陸雲見東西備齊，便親自操.弄起來。柑橘被他壓榨成汁，然後用紗布過濾，得了一大盆柑橘汁。之後放入石灰，形成石灰漿，沉澱出檸檬鈣，然後將檸檬鈣反覆洗滌脫掉鹽份，最後用綠礬做成的鏹水來分解檸檬鈣，鏹水是古代道士煉丹的產物，呈酸性，陸雲猜測，用綠礬做成鏹水，所得多半是低濃度的硫酸。如此擺弄了大半天，待東西全部沉澱，淘出上邊青綠色的水，這便是天然的檸檬酸，是最原始的血液抗凝劑。
長公主、葉天士和太醫令看他忙碌的擺弄大半天，亦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只覺得異常複雜和莫名其妙。陸雲簡單解釋了兩句，便讓僕人拿來木炭，他要把青綠色的檸檬酸過濾成透明之色。果然，用碳過濾了幾次，液體趨於透明，幾人看得目瞪口呆。
「給點血。」陸雲對葉天士道。
「血？」他顯得有些茫然，不知道突然要血來何用。
陸雲笑道：「我廢了這麼大的功夫，做出這種特殊的水來容易嘛，就是想讓血液抽離體外的時候不會凝固，所以拿點血來試試。」
「哦哦……」葉天士聽了趕緊望向太醫令，太醫令扯過一旁被用來做試驗的大活人，小刀割破其手指頭，取了半勺血，陸雲忙把血和天然檸檬酸混在一起，心裏不住祈禱。
葉天士和太醫令本是醫者，知道血液出了體外不消片刻便會凝固，可他們等了良久，依舊發現血液新鮮呈水狀。
「怎麼會這樣？」太醫令和葉天士好奇已極，這樣的現象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便嘖嘖稱奇。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