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不堪回首

楚懷瑜卻對女兒不放心。他趁著楚喬不在旁邊，又勸楚吟月：「阿月，a市是個大城市，你一個人去那裏我不放心……你再考慮一下，不如去c市的療養院工作，那裏環境單純得多。」

楚吟月說：「爸，我不是一個人啊，我要帶着喬喬去呢。」

「你可以把喬喬留在家裏——家裏有我，還有你哥和你嫂子呢。」楚懷瑜說。

楚吟月搖搖頭，說：「爸，您年紀大了，哪有精力照顧喬喬？至於我哥和我嫂子，他們工作忙，還要照顧楚帥和楚婷他們兄妹倆呢。」

楚懷瑜嘆了口氣，雖然他一心為女兒，可畢竟年紀大了，老伴前幾年又去世了，他一個人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楚吟月又說：「喬喬肯定是要跟我走的。為了她着想，還是去a市好。c市太偏僻了，恐怕她上學不方便呢。」又笑道，「聽說貴族中學環境好、教育質量高，到了a市之後，如果可能的話，就讓喬喬上這所貴族中學。」

楚懷瑜這才明白，楚吟月表面上是順了楚喬的意思，其實她是在為楚喬的前途着想。這倒是個好現象——楚吟月有女兒做精神寄託，再不擔心她鬧自殺了。

的確是這樣，楚吟月雖說自殺的時候死志決絕，可被人救回來之後就後悔了。她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怎麼能拋下年邁的父親和年幼的女兒不顧，做出那種不孝不慈的事情來呢？

尤其是女兒楚喬——老父親沒有了她還有兒子——可如果喬喬沒有了她，能指望誰啊？

楚吟月熟讀《紅樓夢》，她深知林黛玉最大的悲劇是失去了父母雙親，不得不住進賈府、寄人籬下。

她怎麼能讓她的喬喬像林妹妹一樣呢？所以她醒來后就決定，以後就算為了女兒，也要好好地活着。她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女兒得到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因為她的女兒值得這些。

就這樣，楚吟月辭掉了穩定的工作，離開了奉獻半輩子的事業，帶着女兒背景離鄉，來到遙遠的a市。

母女倆投奔得是楚懷瑜的大學同學，裕華貴族中學的校長和創辦人，楊玉奪先生。

楊玉奪這個名字聽起來像個男人，其實是個女人。人們稱她為「先生」，只是出於對她的尊重。楊校長出身於舊貴族家庭，真正的大家閨秀，但是終身未嫁。裕華貴族中學是她一手創辦的，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就像她的孩子一樣。

其實，楊玉奪和楚懷瑜雖然是同學，卻並不太熟絡。因為他們上大學的那個年代，社會風氣保守，男生和女生接觸得不多。但楊校長為人慷慨仗義，有俠者之風，她接到楚懷瑜的求助信后，便立即伸出援手，給楚吟月提供了一個職位。

楚吟月和楚喬來到a市之後，楊玉奪熱情接待了她們母女，還留她們母女在她家住了一段時間，直到她們母女在學校附近找到租房。

楊校長對楚吟月的職業素養很滿意，試聽了幾堂課之後，就給楚吟月下了正式聘書。

裕華中學是貴族學校，教員的福利待遇好，薪資也比較高。楚吟月的薪資收入，足夠供給她們母女在a市的生活。

楚喬也在離家不遠處的第十九中學辦理了借讀手續。

來a市之前，楚吟月曾想讓楚喬跟着她進裕華讀書。可是來了之後才知道，裕華中學只有高中部，而楚喬還在讀初中。而且裕華的學費貴得嚇人，普通人家根本負擔不起，所以就算將來楚喬升高中，恐怕也不能進裕華就讀。

雖然有點小遺憾，但是不影響母女倆安穩自在的生活。

楚吟月所教授的國學課是一門選修課，課程完全由她自己安排。有時講古典文學，有時講古代書畫，都是她擅長的東西，倒也輕鬆自在。

工作不緊張，便有充足的業餘時間。課餘時，楚吟月做做家務、管管孩子，讀讀書、作作畫，日子過得雲淡風輕。楚吟月這時忽然發現，原來離婚後的生活更自由。她再不用應酬婆家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也不用惦記韓天才在外面又做了什麼「壞事」。她單純地過着母女倆人的小日子，內心寧靜而安詳。

楚吟月想，她自己這輩子算是看到頭了，只願女兒將來有個好前程，至少要比她過得好啊。為了女兒，她願意奉獻自己的一切。

楚喬對她們母女在a市的生活也很滿意。因為她覺得她媽比在老家湘瀾時快樂，而她自己也很快適應了新學校的生活。她結識了新同學新朋友，學業上也比較順利。她還參加了學校的游泳隊，並在a市的青少年運動會上取得了好成績，這讓她贏得了更多的友誼。

楚喬私下裏希望，這種平靜幸福的日子可以天長地久，不要有任何的改變。

可是，時間這條河流在不停地奔騰流動，它總會帶走一些東西，又帶來一些東西。改變，是無法避免的。

這天，楚喬放學回來，剛放好自行車，就看到她媽和一個男人從她家樓房的單元門裏走了出來。楚喬心中一警，快速向旁邊一閃，躲到一棵大樹后藏了起來。

楚喬偷眼觀看，這才發現，原來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已經被她們母女「清理出門戶」的韓天才。

很長時間沒看見過韓天才了，他的模樣有些變化——他的身體發福了，頭頂上的頭髮變得更稀了，腦門則顯得更亮了。

自從韓天才和楚吟月離婚後，楚家跟韓家及韓天才本人就斷絕了往來。楚喬最近一次見到韓天才，還是在兩年前。

那次正是寒假期間，母女倆回湘瀾老家過年。娘倆在縣城商場購物時，恰好遇到了韓天才一家——韓天才和他的新太太辛巧眉，以及他們的一對兒女，也就是辛巧眉帶來的女兒，以及辛巧眉剛給韓天才生的兒子。

只見韓天才懷裏抱着的那個小男孩，大約有兩三歲的模樣，小臉胖嘟嘟的，長得玉雪可愛。但是楚吟月看在眼裏卻是刺心的痛，因為這召示著丈夫對她的無情背叛。楚吟月忙轉過身去不敢再看，她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要當場崩潰。

而楚喬卻狠狠瞪了韓天才身邊那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