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0章 風雨欲來

第1190章 風雨欲來

西湖龍潭會所是近期剛剛崛起的夜場,據說前陣子還邀請了幾位德國和波蘭的知名DJ助陣,這幾周生意一天比一天紅火。熱鬧是演給外行看的,真正那些夜夜笙歌的內行才知道,只有在龍潭會所才能拿到最正宗的貨。散冰黨覆滅后,西湖境內一度斷貨,讓那些溜冰的痴迷者們痛不欲生,一聽說龍潭裏供應的貨成色不亞於散冰黨,早已經墜入人生阿鼻獄的癮君子們紛至沓來。

午夜,又到了一天當中會所里最熱鬧的時刻,花臂紋身的DJ戴着耳機跟隨震耳欲聾的音樂晃動着身體,露出深溝的妖嬈女子如蛇般紐動着身軀,好一番紙醉金迷的燈紅酒綠。與舞池的熱鬧喧囂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會所最深處標着數字000的VIP包間,包間內開着燈,雖然外面重低音震得牆壁轟轟作響,但整個房間內卻顯得異常安靜。

被黑色緊身短袖勾勒出虯結肌肉的青年男子拿着一瓶啤酒,小口地啜著,距離他不遠處,坐着一個笑意詭譎的白衣男子,這白衣人生得跟黑衣青年截然相反,俊美清秀得看不出年紀,詭異的笑容給這張臉更增添了幾份邪魅。

「我手下的人幾乎傾巢而出,還請了好幾個江湖好手,沒想到最後還是失手了。」黑衣青年突然抬頭,面色中帶着一絲不甘,「這個人一天不除掉,我們一天休想拿下西湖市場。這一次算他運氣好,我就不信老天爺次次都站在他的那一邊。」

那剛剛始終笑而不語的青年拿起面前的一杯紅酒,聞了聞,皺了皺眉,似乎生怕那酒會玷污了自己的品位一般。

「你倒是說句話呀!」黑衣青年蹙眉看着坐得離自己頗遠的俊秀青年,「這可不是我一個人的生意,賺的錢也不是進我一個人的口袋。」黑衣青年似乎不太喜歡這個有潔癖的小白臉,說話時也絲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厭惡。

白衣男子不以為意,放下酒杯,笑道:「我早就跟你說過,欲速則不達。他跟戚洪波不一樣,戚洪波是江湖人,很多時間江湖上的條條框框會令他無法施展手腳,但是李雲道這個人不同,他是警察,嗯,是一個不太一樣的警察。」

聽到「不太一樣」四個字,黑衣青年嗤笑一笑:「我也又不是沒見過他,沒你說的那麼三頭六臂。」

白衣男子起身,開始往門外走,那黑衣青年一驚,連忙上前拉住他:「別介啊,我這人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很客觀地告訴你我的看法,這個人或許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般難對付。」

白衣男子輕笑:「不難對付的話,為什麼會失手?」

黑衣青年勉強笑道:「現在他還處在失聯狀態,也許……也許……」他自己也知道這個邏輯太過於牽強附會,便嘆了口氣,放棄了爭論,「不管有沒有這個人,咱們的合作總還是要繼續的,不是嗎?」

白衣男子道:「他只是失聯,而且此前他在明,我們在暗,如今也許形式已經轉變成他在暗,我們在明了。黑子,作為合作夥伴,我不得不提醒你,不要忽視了你的任何一個對手,更不要將一個原本是獅虎一般的對手當成了可以忽略不記的野狗,哪怕他真的是一條野狗!」白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怨毒,「輕視他的人,都已經付出相應的代價,包括我在內。」

黑子,如今戚洪波麾下的頭號猛人,吃驚地盯着白衣男子:「你也在他手吃過虧?」

白衣男子的對面是如鏡子一般的金屬牆面,鏡中的男子無比俊朗,就算是扔到大街上也起碼是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回頭率,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人類的科技,已經遠遠超過了你所能想像的範疇。這張臉蛋,可是我多年前一直夢寐以求的,也算因禍得福吧,你說我是應該恨他呢,還是應該感激他呢?」

黑子彷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是覺得眼前這傢伙除了是不錯的合作夥伴后,其餘的他卻不想沾上對方分毫,尤其是翹著蘭花指宛如旦角的嫵媚,更是他讓時不時有種胃部涌動的錯覺。

白衣男子緩緩推開包間的門,振聾發聵的重低音撲面而來,他微微皺了皺眉,曾幾何自己也醉生夢死在酒精與女色的瘋狂中,如今卻對這些虛妄嗤之以鼻。他向大廳舞池的方向走去,隨着音樂的節奏點越來越近,混雜着香水、酒精與汗液的味道令他作嘔,他幾乎是快步從熙攘的人潮中通過,掀開夜場門前沉重的垂簾,隔絕了那幾乎令他心臟跳出胸口的鼓點,他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夜店門匾上龍飛鳳舞的「龍譚」二字,喉間發生一聲若有若無的哼聲,轉身走向路邊悄然滑到他面前的黑色寶馬轎車。

打開車門,他卻愕然發現後座上坐后一名身着華麗禮服的女子,那女子生得俏麗無比,此時面若冰霜的表情令她看上去愈發聖潔而不可侵犯。白衣男子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彎身鑽進了車內。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車身緩緩前行。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鎮定下來,擠出一絲笑容:「蘇姑娘親自來西湖大督戰,令人惶恐啊!」他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女子的表情,卻始終看不出任何一丁點的變化。

被他稱為蘇姑娘的俏麗女子輕哼一聲:「朱梓校,不要耍小聰明,這個時候節外生枝會引來諸多不必要的麻煩。」

白衣男子微微一震,似乎不敢相信這女子會直呼出這個令他痛不欲生的名字,不好容易擠出的笑容也終於消失殆盡:「朱梓校早就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世上只有朱春風。」

蘇姑娘目不斜視:「我不管你稱呼你自己是朱梓校還是朱春風,金錢豹讓我轉告你,如果敢耍花樣,後果自負。另外,李雲道的事情,你不用管了,金錢豹另有安排。」

白衣男子眼中凶光乍見,轉臉瞪着蘇姑娘:「你說什麼?」

蘇姑娘微蹙眉頭:「朱梓校,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一味地固執下去,最後只能是死路一條。」

白衣男子嘴角微微抽搐,但面目卻愈發猙獰:「蘇曉曉,你以為你是誰?」他撲了過去,雙手卡住了蘇曉曉的脖子。

一個冰涼的事物貼上了他的太陽穴,他聞到了槍口傳來的硝火氣,但仍然在用力,蘇曉曉也不反抗,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同看一具死屍。

「鬆開!」持槍的司機終於開口了,「再不鬆開我就開槍了!」

朱梓校這才大口喘著氣,鬆開了雙手,用太陽穴死死頂住那黑洞洞的槍口:「有種一槍打死我,來啊,來啊!」他額上青筋暴起,宛如陷入瘋狂的惡魔。

蘇曉曉咳嗽了一陣子,終於平靜下來,冷笑道:「把你變成這副不男不女的,又不是李雲道,你幹嘛總是盯着一個無辜的人?」

聽蘇曉曉提起李雲道的名字,朱梓校咬牙切齒道:「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我。我落到今天這個地步,朱家容不下我,聖教也拋棄了我,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樣地躲着我,我做錯了什麼?憑什麼他們要那樣對我?我堂堂七尺男兒,緣何要變得這副死娘娘腔的模樣?來西湖前我不清楚,但看到他以後我就清楚了,我餘生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殺死他。不過,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蘇曉曉微微皺眉:「什麼意思?」

朱梓校獰笑:「還有什麼比讓仇人生不如死更能讓我覺得快樂的呢?」

蘇曉曉搖頭:「朱梓校你瘋了。」

朱梓校邪笑:「我是瘋了,但我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快樂。另外,再說一遍,我叫朱春風。停車!」

他在白堤旁下了車,望着夜色中煙波浩渺的西子湖,喃喃自語:「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車內,蘇曉曉問司機:「朱梓校原先是個胖子?」

司機話不多,只點了點頭。

她又問:「很胖的那種?」她似乎有些難以想像,現在這副翩翩公子范的朱梓校之前是個十惡不赦的胖子。

司機道:「很胖。」

她問:「誰給他做的手術。」

司機道:「有兩種傳聞,一種是他自己跑去韓國做的,還有一種是傳聞,說他被帶去了泰國,除了整容外,還被……」

蘇曉曉一驚:「你說他現在是個人妖?」

司機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卻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意思。

蘇曉曉嘆了口氣道:「但願這傢伙別破壞了計劃,否則金錢豹不會留他多活一刻的。他雖然討厭,但總算也是自己人,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願同室操戈。」

司機還是沒有說話,默默地看着車窗外的夜色。

蘇曉曉也嘆了口氣,摁下車窗,窗外空氣悶色,烏雲遮蔽了夜空。

黑雲壓城,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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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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