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2章困難只是暫時的
上面去下面調研，總是想發現問題並解決問題，而下面應對上面的調研，總是想把好的一面展現出來，不好的一面只算是家醜，等領導走了以後關上門慢慢解決。這也就成為了如今體制里日日有調研，但多數都是勞師動眾地走馬觀花，像李雲道這般連秘書長都不帶，只帶了兩個年輕秘書就跑下搞調研的倒是極為少見。其實如果不是怕下面有想法，李雲道甚至會帶着兩個年輕人一起微服私訪，至少那樣能發現一些問題。
大王電器這樣的納稅大戶自然也是樂成縣的班子用來展示成績的，這一點李雲道並不拒絕，其實無論是成績還是問題，他都想了解，這叫知已知彼。參觀了小家電生產線，又參觀了新進口智能新家生產線，李雲道一直保持着微笑點頭的狀態，只是偶爾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狀態一直持續到從智能新家生產車間里出來，樂成縣市委書記葛小東和市長程喜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剩下就是參觀新家電研發基地，那在葛小東和程喜看來卻是一處可參觀也可不參觀的地方，畢竟一個從鄉鎮企業發展起來的民營家電公司，難不成還能招攬進愛迪生那樣的發明家不成？
但李雲道卻似乎對這個「新家電研發基地」很是感興趣，從車間出來，一路上都在跟王立平探討研發的事情。這種事情葛小東和程喜都插不上話，只有分管工業的副縣長甘宇在王立平身邊，偶爾還能搭上兩句話。
「其實小家電行業的競爭在全球範圍內都已經非常激烈了，江南省那邊也有幾家很不錯的小家電企業，而且研發目前也算是走在世界前列了。王董，我們大王電器的研發現在主要致力的是哪個方向？」李雲道關心GDP，但卻更關心企業的自主研發，只要是有迎合市場需求的自主產權的研發，就算目前市場份額小一點，往後也能通過一些方法爭取到份額，眼下華夏和老美之間的貿易戰愈演愈烈，華夏在研發和關鍵技術的桎梏便就越顯得捉襟見肘。
「眼下主要方向是無線吸塵器和智能照明。」談起公司的事情，王立平如數家珍，「我們的廚房電器這一塊現在在出口南美的份額里已經位置全國第二，但在歐洲市場表現卻一般，我們做了市場調研，主要還是因為我們技術的落後，像我們生產的這些東西，在國內拿出來看能看看，但是放在西歐或者日本市場上，技術就有些落後了。還是起步得有些晚了，之前也只是幫國外廠商做代加工，後來才知道自主技術的重要性。」
李雲道笑着拍了拍王立平的肩膀道：「不晚，只要能意識到，都不晚！走，進去瞧瞧！」
研發基地在一棟很安靜的小樓里，裝修得很後現代風，一邊走王立平一邊笑着介紹道：「其實這都是我兒子搗鼓出來的，說是現代的高科技人才，對工作環境很重視，所以就弄出這樣的風格來了，讓各位領導見笑了！」
李雲道卻很認真地上下看看，而後道：「令公子的想法很對啊，吸引人才，我們不光硬件要跟上，軟件也要跟上啊！」
後方葛小東連忙道：「是是是，李書記，我們縣已經在研究吸引高端人才的政策措施了。」
李雲道回頭看了他一眼：「嗯，很好，半個月，給你們半個月時間充分研究討論，半個月後你拿着方案到辦公室來。」
葛小東明顯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料到小書記會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但幸好這人才引進計劃的確也已經在日程上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回去壓縮探討時間而已，此時反應過來后便連忙點頭：「好的好的，半個月後我帶方案來向您彙報！」
一旁的甘宇卻看到，這寒冬臘月的，葛書記偷偷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看來這新來的小書記倒的的確確讓葛小東有些緊張。
研發基地里很安靜，穿着白色工作服的研發人員都有條不紊地工作著，李雲道看了一圈，不經意地問一旁的王立平：「王董，研發經費佔了你每年年產值的百分之幾？」
王立平雖然只有初中畢業水平，但這些數字卻記得相當之牢固：「不瞞李書記，研發經費的確吃緊啊，每年只能拿出三個點來做研發，現在生意越來越難做，上下游很多地方都要墊資，流動資金也越來越吃緊了……」
他還沒說完，後面的程喜便清咳一聲，王立平立刻反應過來，尷尬地笑了笑：「其實也還好……」
李雲道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程喜一眼，程縣長很明顯從那眼神里看出了一絲不滿，但卻也有苦說不出。
李雲道的目光轉向副縣長甘宇問道：「縣裏有沒有什麼措施能夠幫助解決流動資金的問題？」
甘宇點點頭道：「我們積極協調了樂成農村信用社的貸款，現在大王電器在信用社裏的信用等級是最高等級……」
只是，他還沒說完，李雲道便皺眉道：「四大銀行呢？」
甘宇看了看葛小東和程喜，葛小東隱隱點了點頭，畢竟這種黑鍋不能讓縣裏來背，民企貸款難的現象如今在華夏全國都是普遍現象。
甘宇深吸了口氣，而後道：「跟四大行都協調過，農行還算好一點，給縣裏面子，但額度只有十萬。」
這話一說完，李雲道便氣笑了：「十萬？年產值二十億的企業，十萬還不夠塞牙縫的！」
甘宇苦笑道：「李書記，其實也不能怪縣裏的四大行，他們也有上級管控，尤其是風控上抓緊最緊，現在他們是寧可不放貸，也不願放錯貸。」
李雲道長吸了口氣，緩緩噓出：「這倒的確不是我們樂成或者鹿城一地的民營企業面臨的問題，賈牧，這周抽個時間，你約四大行的負責人到我辦公室一趟，就說我請他們喝茶！」
王立平看出這位新來的小書記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心想幫自己解決些問題，心中有些感動：「李書記，不管能不能解決貸款的事情，反正您這位年輕的一把手領導，我王立平是認定了！」
李雲道笑笑，拍了拍王立平的肩膀：「稍安勿躁，這幾年民營企業的生存環境是難受了些，但相信我，一定會好起來的，公有制經濟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一直是我們堅持不變的，所謂的困難，也都只是暫時的！」
從大王電器出來后，考斯特又載着五人去了附近的幾個特色黨建基地，直到天黑，李雲道才帶着兩個秘書一起踏上了返回鹿城的歸途。
這幾日的調研，賈牧和冉雨兩人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節奏，早出晚歸，一天可能要去很多地方，見很多不同的人。短時間的相處下，他們已經開始慢慢總結出新上任的小書記的脾氣和行事規律——能開現場會議解決的決不拖延，不能現場解決的問題給下面半個月時間做討論，半個月後當面過堂。這樣的雷厲風行的風格跟傳說中在江北殺伐果敢的「李閻王」的形象能重合得起來，這讓兩個年輕人也覺得很充實，跟着這樣一位領導，的的確確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此時市委的公務轎車裏，冉雨坐在副駕，李雲道和賈牧坐在後排，上車后李雲道習慣性地小眯了五分鐘便如同時鐘一般精準地醒了，醒了之後便開始給兩個年輕人拋問題，這也是每天讓賈牧和冉雨覺得很緊張的時刻。
「我問你們倆，今天樂成這邊看下來，你們覺得問題在什麼地方？」李雲道似乎很喜歡拋這種仁者見仁的問題出來。
坐在李雲道身邊的賈牧面露難色，說實話，他跟着劉常備這幾年並沒有學到太多的東西，倒是冉雨在前面思索片刻后說道：「李書記，您是不是覺得樂成這邊民企融資環境不太好？」
李雲道笑了笑：「嗯，這算其中一個小問題吧！」
賈牧有些不太確定地道：「李書記，我感覺葛書記他們帶我們看的主要還是工業生產相關的企業，之前市裏說鹿城的轉型要以樂成為樣本，前兩年感覺還有聲有色，但到了這兩年好像又沒什麼聲音了。」
李雲道微笑着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說是路子沒找准，也沒有找對啊！」
賈牧突然想起了什麼：「之前我跟樂成這邊溝通的時候，跟他們說過要去樂成港口集團看一看的，好像今天他們的行程安排里沒有來得及排上來啊！」
李雲道笑了笑：「這是在遮醜！武秘書長跟我溝通過這件事，說樂成港口年年虧損，而且近期有一波下崗職工在堵門鬧事，怕安全上有問題，就沒有安排去。」
前排的冉雨回頭看了賈牧一眼，賈牧也苦笑搖頭，很明顯武秘書長的某些安排已經讓李雲道這位大BOSS感到了一絲不適，但反觀市委那邊的倪秘書長，已經幾次受到了李書記的公開表揚。
兩人不禁在琢磨著，市府這邊看來要換人嘍！
（最近的情節主要是在做一些鋪墊，鹿城小高潮馬上就要來臨了，最近也在攢稿子，爭取月底來一輪爆了！嗯，公眾號「仲星羽」上的番外都開始更新了，其實《大國仕》講的是誰，老書友大致應該也能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