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八十一章 三個月

第兩千一百八十一章 三個月

臨近春節,家家戶戶張燈結綵,節日氣氛愈發濃郁。

這日上午,李雲道出了王家四合院,順山道拾階而上。山上當兵的在山道兩側掛了燈籠,一時間讓這座因冬日裏顯得有些蕭索的東山也隨之增添了幾份節日的喜氣。

登山至半,站在山腰往下望去,那紅色的燈籠如同一條紅龍般往山下蜿蜒開去。正欲轉身,卻看到山下有人與自己一樣,拾階而上,只是速度比之自己,快了不止一倍。

陳家小叔陳真武。

陳真武目力極好,大概是在山下就看到了正在登山的李雲道,原本是打算不動聲色地追上去嚇一嚇開個玩笑,此時看到他轉身看向自己,便也爽朗笑着揮手,而後微微提氣,幾乎一步跨躍十階,數息內便到了李雲道面前。

「怎麼今天有一個人的爬山的閑情雅緻?走,我陪你!」陳真武氣色極好,原先每次看到陳家小叔,李雲道總覺得他身上有股子說不出的陰鬱之氣,但顯然脫了二部的身份后,無需日夜操勞,整個人的精神氣質也為之一變。

「小叔你如今是無事一身輕啊,羨慕!」李雲道笑了笑,追上陳真武的步伐,兩人並肩往上山上的陳家宅子攀去。

「羨慕啥,你不也馬上要脫身了嗎?」陳真武語氣中卻還是有些惋惜,「我生性屬土,當年也是無奈才接了二部的事情,那些與人勾心鬥角的勾當,我能幹,但內心深處卻是極不願意的。我之前一直覺得秦老選你,是上上之選,只是沒想到為了趙平安和蔣青天,你會豁出去做這麼大的犧牲!說實話,真有些可惜了,你若在那個位置上,能做事情遠不止這麼些的!」

「小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李雲道笑道,「我大哥和我二哥如今都在那座島上了,不早些趕過去,我有些放心不下。」

陳真武點了點頭,輕聲道:「紫衣不放心,也趕過去了。」

李雲道微微一愣:「小叔怎麼放心讓她去?」

陳真武苦笑道:「我這徒弟是我拉扯長大的,基本相當於大半個女兒,她的脾氣如何,我能不知?我若不讓她去,萬一你二哥在那邊碰到什麼事情,她會記恨我一輩子的。年輕人啊,總要放手讓他們去搏一搏,老爺子們肯讓你卸任,不也是懷着同樣的心思嘛!」

李雲道點頭道:「放心吧,二哥一定會照顧好她的。」

陳真武突然駐足,深深地打量了李雲道一眼:「小子,你跟小叔交個底,你那個計劃,究竟有幾成把握?」

李雲道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一半的一半吧!」

陳真武疑道:「當真?」

李雲道只好攤手:「我這會兒就是說只有一成把握,您是不是打算把他們都招回來?」

陳真武深深地吸了口氣,面色凝重,而後搖頭道:「不會。」

李雲道勸慰道:「所以,既然如此,還是放手吧!」

陳真武笑着指了指年輕後輩:「你這態度,跟你父親當年簡直一模一樣!」

李雲道輕嘆道:「我怕是遠遠不如他的。」

陳真武卻道:「我倒覺得,比起年輕時只知道用拳頭解決問題的王抗美,你這個當兒子的反倒是要略勝一籌。一個純粹的武夫,跟一位能解百姓疾苦的父母官,雖說都是為國效力,但終究境界是不同的。當然,說你父親是純粹的武夫也只不太客觀,他是因為太強了,強得完全不需要用別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不過,北非一役后,他應該已經幡然醒悟了,這才有了如今的新紅門。他若能早些如此,坐上這二部的位置,眼下的華夏情報系統,怕是在這世上真要所向披靡了!」

李雲道感概道:「有個很厲害的父親,有時候會讓人覺得很掃興啊!」

陳真武大笑道:「有壓力就好,有壓力才有動力,走吧,小子,再不上去,進了屋老爺子又要罵人了!」

兩人一路的登山,攜手進入陳家,出乎李雲道的意料,倆兒老頭子在對弈,旁邊還站着一個身材被緊身衣勾勒出妖嬈曲線的女子,不是那晚狠狠踹了李雲道一腳又扔下句狠話后拔腿就走的薛紅荷還能有誰?

見李雲道跟陳真武進來,倆兒老頭兒不約而同地翻了個白眼,估計是一手臭棋下得彼此都不爽,看到李雲道這個棋力更甚的,便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薛紅荷沖李雲道使了個眼色,大致意思是讓他不偏不倚,千萬別介入倆兒老頭兒之間的棋局,可偏偏這時候青龍老頭沖李雲道招招手道:「過來過來,這盤棋你接着幫我下!」

對面的老陳頭一聽,頓時眼睛一瞪:「不行!小子,你過來,你幫我跟青龍先生繼續下這盤棋!」

青龍老頭不悅道:「他是我徒弟的兒子!該幫我下!」

老陳頭聞言,嘿嘿一笑,看了薛紅荷一眼,笑意玩味道:「我要說這小子是我家紅荷的乘龍快婿,老先生你承認不承認?」

青龍老頭頓時瞪了李雲道一眼,口中嘀嘀咕咕道:「本事不大,倒是跟老子當年一樣,欠了一屁股的風流債。」

老陳頭哈哈大笑:「這叫有其師祖,必有其徒孫!嘿嘿,收官!」趁著打嘴炮的功夫,老陳頭下了一子妙棋,生生屠了青龍老頭的一條大龍,氣得老頭兒鬍鬚哆嗦,指著李雲道大呼不肖。

李雲道連忙過去,看了一眼棋局,會心一笑:「還有救!」

青龍老頭轉怒為喜,徑直將手中的棋壇連同裏頭的白子,一股腦地全部塞進李雲道手裏:「給我下!」

老陳頭心想自己這回穩操勝券,對李雲道拉了偏架也不以為意,雙手抱胸,得意洋洋:「行,就讓這小子幫老先生一把,嘿嘿,我就不信……」

老陳頭的話還沒落音,李雲道在一處不起眼的角上填上一粒白子,而後整片原本陷入死局的白子頓時轉危為安,老陳頭看得目瞪口呆,而後飛快將那粒白子拿起:「不行不行,還是不行,這是君子之棋,怎能讓別人代下,老先生你是前輩……」

陳真武和薛紅荷雖無血緣關係,但兄妹感情極好,此時也是相視一笑,這些天青龍老爺子在家陪着老頭兒下棋聊天,眼看着原本身體不佳的陳家老爺子身體就健朗了起來,這對他們當子女來說,是來好不過的消息了。

「啊啊……啊嚏……」陳真武適時地一個噴嚏將那棋盤打落在地,倆兒老頭的爭辯戛然而止,而後一個慈眉善目,一個道骨仙風,哪裏像剛剛為了棋局爭得面紅耳赤的小老頭?

薛紅荷將棋盤撤了下去,幾人坐定,兩老頭兒欽點了李雲道給他們泡茶,於是一邊喝茶一邊聊起了接下來的安排。

「國內這邊你暫時不用擔心,這一棍子打下去,折了趙平安,聖教這條八爪魚起碼斷了一半的觸角。雖然少不了還會有人聒噪,但是我們暫時跟老趙頭和老蔣頭都達成了口頭協議,那邊有什麼反彈,暫時他們都會壓住,但時間不會太長,估摸著頂多壓三個月。」陳霖老爺子豎起三根手指頭朝着李雲道晃了晃,「三個月,你有把握嗎?三個月後,只要事成,什麼風波都能瞬間被壓下去,若是結束不了,也許那件事的反噬就要開始顯現了,還有就是……若是敗了……你也要有個心理準備……」

老頭兒上來就把話說得很難聽,這讓薛紅荷有些尷尬:「爸,你別嚇他,雲道這麼做不也都是為了國家的長治久安嘛,你們就不能幫幫他嗎?」

老陳頭苦笑搖頭:「都說女生向外,果然不假啊!不是我們這些老頭子不肯出力,而是這件事關係頗大,雲道的計劃,暫時也方便昭告天下,就算是事成了,恐怕更得保密上幾十年。我們這些退下來的老頭子就算要死撐著,那也要有個理啊,要是事事不佔理,就憑老資格說話,一次兩次還行,多了就不管用嘍!」

陳真武拍了拍妹妹肩膀道:「這件事情的確不是老爺子們的問題,這三個月,也已經是老爺子們能幫着爭取出來的極限了。若是不成……」他看了李雲道一眼,嘆了口氣,沒有往下說。

李雲道卻是笑道:「若是不成,我李雲道怕是在華夏就沒有立錐之地了,對嗎?」

陳真武苦笑道:「倒也不會這麼誇張,如果真那樣,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一旁一直喝茶不語的青龍老爺子發出一聲嗤笑,道:「一幫無用的書生,成天就知道窩裏橫!讓他們上陣看看,有幾個腿腳不哆嗦的?」

陳霖老爺子嘆息道:「老先生,話也不能這麼說,只是大家對解決這個問題的想法不太一樣而已,再加上這次趙平安的事情,這梁子,怕是結得大了!」

薛紅荷冷哼道:「趙老爺子都沒說什麼,旁人能說啥?」

陳霖老爺子道:「那你們就太小看趙平安的能量了!」

李雲道卻輕笑道:「兩位老爺子,你們都放心吧,這事兒若是辦不成,我也沒打算要回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薛紅荷秀眉一皺:「你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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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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