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是夜,無月

第269章 是夜,無月

是夜。無月。連蟬鳴聲都消失了。

月黑風高殺人夜。

一輛通體漆黑的別克GL8悄然滑進夜深人靜的小巷,不知為何,今晚的路燈也沒有亮,小巷中黑燈瞎火。別克車也沒有打燈,連儀錶盤上的燈光都被刻意地調到最低,車窗玻璃上貼著深色的車膜,從車外根本看不到車內。開車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胖子,副駕位置上坐着一個穿緊衣T恤的男子,胳膊上的四爪青蟒看上去格外惹眼。第二排坐着一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瘦小男子,環腿抱臂蜷縮在靠右的位置上,由於燈光很暗,根本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蟒子盯着前方不遠處的江南拱橋,面色凝重,彷彿那座橋的對岸駐著一頭讓他心有餘悸的洪水猛獸。「過了今晚,我們哥仨就去泰國吃香的喝辣的去。」蟒子的聲音有些顫抖,聽不出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

駕駛位上的胖子沒有吭聲,缺了那位被李雲道一記螺絲刀要了半條命的管亦豹,他們的四人小團隊已經不再如以往那般運作高效,蟒子雖然膽大心細,但畢竟他只是蟒子,不是那位黑道大梟豹哥。倒是從一上車就蜷縮在第二排位置上的「太監」慢吞吞道:「蟒子,這個叫李雲道的小子可不是一般地扎手,以往我們動手哪有像這麼狼狽的?折了豹哥一條命不說,連我那天晚上也差點兒折在那穿軍裝的手裏。」

蟒子冷笑:「我跟了他這麼多天,就只有晚上下手的機會最好,而且,他身邊的兩個妞兒……胖子,估計你這輩子都上不了那麼俊的妞兒。」

胖子被蟒子說得渾身燥熱,坐在駕駛席上不停地扭動着肥胖的身子:「嘿嘿嘿,男的交給太監,女的都交給我,蟒子你不好這一口,幹完活你就先回車上來吧。」

太監冷冷道:「都留給你吧,我還想留着小命去南邊兒吃香的喝辣的。」

胖子不屑道:「切,你那點兒破癖好我還真不敢恭維。」

「總比某些都市快槍手要強得多吧……」

「你……」

「吵夠沒有,先幹完活拿到錢再說。」蟒子冷冷扔下一句話,掏出蒙面頭套套到臉上。

管亦豹不在了,對他們來說便少了一道制約,顯然這已經不是這幾天當中兩人的第一次爭吵。不過似乎金錢對於他們的誘惑要遠遠高於吵架帶來的快感,兩人也分別拿起手邊的頭套套上,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嘴巴。

「前兩天我大致看了一下,總共就東西兩間房,太監你堵門,我去西廂房,胖子去東廂,記住,一定要一刀斃命,妥了就吹哨子早點撤。」蟒子在車前的枱面比劃着,最後目光落在胖子身上,「給你十分鐘時間,夠不夠?」

胖子兩眼冒着淫光,剛剛聽到說取了那人性命就撤早就心生不滿,此刻峰迴路轉,哪有不夠之理,當下連連點頭:「夠夠夠,十分鐘解決三個妞兒都夠……」

「好。走!」蟒子從副駕的手套箱裏掏出兩把足有四十公分長的匕首,扔給胖子一把。太監看了一眼黑夜中閃著寒光的匕首,撇了撇嘴,沒有說話,對他來說,有一把匕首反倒是累贅。

下車,輕聲關門,卻不知何時開始颳起了夜風,吹得三人夜角亂飛。夏夜本就悶熱,夜風都帶着些許讓人躁動不安的味道。

江南夜,石拱橋,靜水流深。

那刻着白居易《憶江南》的石橋邊,又不知何時多了位在夜風中駐立不動的男子。俊面素衣,青絲飛絮,更奇特的是這月黑風高夜居然還截著一副墨鏡,手邊放着一枝看不出輕重的鑄鐵盲杖。

領頭奔在最前面的蟒子徒然駐步,太監也謹慎地減速,只有胖子因為慣性太足,一不留神便已經竄到了橋前的石階上。

「姑姑說,低頭禪,舉手禪,放下禪,動心起意皆是禪。三位打哪兒來還回哪兒去吧。」

突然聽到有人說話,黑燈瞎火的,還真把胖子嚇了一跳。眯眼打量著那坐在橋頭面帶微笑的俊俏青年,胖子突然回頭道:「太監,這小子是你的菜。」

「太監」卻沒有說話。因為自幼習武的他知道自己儼然已經被別人鎖定了氣息,那人的本事自然在他之上。雖然那青年大半夜還戴着幅墨鏡,但太監和蟒子都不約而同的感受了冰心刺骨的殺氣。

胖子似乎也從蟒子和太監的態度上察覺了些許異樣,如他這般的悍匪哪能真輕易將自己的性命交給別人,打個哈哈后,胖子退得居然比奔襲來時的速度還要快。

「朋友,哪條道上的也報個姓名出來,指不定咱們殊途同歸,大家一起發財不好嗎?」蟒子小心地試探道,深夜,小巷中靜謐得可怕,蟒子的聲音也壓得極低,聽着頗不舒服。

坐在橋頭輕撫手中鑄鐵盲棍的青年淡淡一笑:「發財這種事情我這輩子是不敢指望了,只求有口飽飯吃。」

蟒子眯眼道:「朋友你這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了?」

青年道:「不好意思,我從不碰酒。」

蟒子對太監和胖子分別使了個眼色,他已經看出來那年輕人的眼睛可能有點兒問題,不是夜盲就是瞎子,他示意三人配合,衝上去后從三個角度包抄,爭取先一舉解決了這青年,否則動靜如果鬧得太大,驚動了江南小院裏的人,今晚的事情便又要泡湯了。

三人幾乎是同時起步,奔襲加速,蟒子的匕首直對着那青年的頸部動脈,胖子取的是那人的心臟位置,太監很絕,直接沖人家下盤而去。

見三人動,那俊美的青年紋絲不動,淡然坐在那刻着「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的石橋墩頭,黑夜中,素衣隨夜風飛舞。

江南的水流很緩,那三人的奔襲速度卻快得驚人,只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奔至橋前的石階之上。

那貌似潘安的青年仍舊未動。

突然,那看不出輕重的鑄鐵盲棍突然划空而鳴。

是夜,無月。無蟬鳴。

棍舞。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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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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