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回首闌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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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河，金陵古老文明的搖籃，在歷史上極富盛名，河流分為內河和外河，內河在金陵城內，素為『六朝煙月之區，金粉薈萃之所』，更兼十代繁華之地，被稱為華夏第一歷史文化名河。
六朝時成為名門望族聚居之地，商賈雲集，文人薈萃，儒學鼎盛。宋代開始成為江南文化的中心。明清兩代，尤其是明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時期，明末清初，秦淮八艷的事迹更是膾炙人口。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槳聲燈影構成一幅如夢如幻的美景奇觀。
夫子廟則是秦淮河畔一組規模宏大的古建築群，歷經滄桑，幾番興廢，是供奉和祭祀孔子的地方，華夏四大文廟之一，被譽為秦淮名勝而成為古都金陵的特色景觀區，也是蜚聲中外的旅遊勝地，是國內最大的傳統古街市。
這兩處景點可謂金陵重中之重，其對於金陵的意義就好比長城之於燕京，不到長城非好漢，沒逛過秦淮河，你也別跟人說你來過金陵。
到了秦淮河夫子廟，已經是華燈初上，停好車來到夫子廟大成殿廣場門口的遊船碼頭。
正值中秋佳節，街上人頭攢動，陳明遠乾脆包了一艘中型畫舫，跟船老大談好價格，便招呼母親、穆桃桃等人一起上船。
或許是看陳明遠這夥人比較豪爽，船老大在開船前特意問了一句，包船的話，要不要叫個導遊來，金陵本地學校的在校女主，全程詳細介紹，還有樂器演奏，只需五十元，就可以體驗一下古時夜遊秦淮，燈月交輝，笙歌相伴的良辰美景。
船老大明顯不是第一次向人推薦了，一段話說的熟練無比，到了最後甚至還帶上了一絲文藝腔。
穆桃桃和尹慶寧面面相覷，還是陳明遠拍板答應下來：「既然你這麼推崇，那就叫一個來吧。」
船老大站在船頭朝不遠處揮了揮手，不多時，一個韶秀的女孩子便歡快地小跑了來，一副街頭小清新的打扮，背後還背着一個大大的結他盒子，跳到船上站穩后，朝眾人露齒一笑。
「幾位晚上好，今天晚上由我來為大家介紹遊覽我們金陵的第一勝景秦淮河，沿途的各個景點的歷史故事、背景來歷我都會為大家一一解釋，如果大家有雅興，又不嫌我水平差的話，我也可以為大家彈彈結他，唱首小曲兒，聽說這在古代很流行……
導遊女孩的開場白讓眾人頗有好感，陳明遠掏出一張百元鈔遞過去，然後請她進艙坐下。
輕微的馬達聲中，畫舫微微震動，轉了個頭，慢悠悠的朝前開去。
一見這人出手如此大方，導遊女孩更是殷勤熱情，含着款款笑意開始為眾人講解沿途的風景。
「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唐朝杜牧的《泊秦淮》詩，流傳千古，代代相誦，幾乎成了秦淮河的千古絕唱，麗這塊就是我們秦淮河的標誌性照壁了，長110米，高10米，建於明朝萬曆年間，是全國照壁之最，在古代，照壁不僅起着裝飾和遮蔽的作用，而且在風水上應承了前有照，後有靠的要求，美觀實用。」
導遊女孩對着畫舫側面那塊巨大宏偉的雙龍戲珠照壁說道，上面的「二龍戲珠」圖案，由彩燈映照，金龍輕踏藍紫祥雲，口吐赤火，欲騰欲飛，很是逼真。
畫舫沿着秦淮河一路慢悠悠的開了下去，沿途各個景點，導遊女孩都向眾人解釋了一番，隨後又用結他彈唱歌謠，是蔡琴的《秦淮河畔>，唱得很一般，不過倒是挺應景的，讓眾人聽得皆是喜笑顏開、滿意之至。
穆桃桃顯然是第一次出遊，不時的左顧右盼，露出一臉的新奇和開心，誰能想到，在幾天之前，她還險些被人逼良為娼、淪落黑洞，一時間不由有種『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感悟。
興高采烈下，她一直黏在楊休寧的身邊，說一些喜氣話，楊休寧離鄉十多年了，難得碰到一個老家的人，又是一個活潑可人的女孩，自然是鍾愛有加。
見這一老一少旁若無人的親熱勁，陳明遠索性獨自走到船頭，觀望着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
遊船與河畔燈火相交映，河道兩岸的畫舫、閣樓、燈彩、楊柳、遊人都籠罩在光暈中，白牆青瓦，錯落有致，別有一番韻味。
轉眼又是一年中秋咐。
望着那些五彩繽紛的彩燈，以及大同小異的江南風貌，陳明遠不其然的想起了去年中秋夜的那場際遇，恍惚間，腦海里躍出了一抹翠色嫣然的倩影。
那次之後，就再沒有過她的消息了，應該是繼續在遊歷名山大川的旅途上吧，卻不知道她身在哪裏，過得如何了。
思緒如潮之際，陳明遠的目光隨意在岸邊的集市掠過，驀地，一抹翠綠色的碧影在他的視線中閃過，轉眼即逝，再轉頭去搜索，卻是杳無蹤影了。
遲疑了下，陳明遠忙催促船夫把船停靠在了岸邊。
「明遠，出什麼事了？」
楊休寧轉頭詢問道。
「媽，我臨時有點事，您只管繼續遊玩，慶寧，幫我照顧好我媽。」
陳明遠快速回應了句，船一靠岸，便一躍到地上，跑入集市中到處找尋，但一圈跑下來，額頭已然見汗，卻是一無所獲。
難道是睹物思人產生的錯覺？
陳明遠茫然地想着，或許，彼此終究只是各自人生的過客吧。
站在喧鬧的街頭，陳明遠莫名的悵然，默默嘆了一息，正要離去，肩膀忽然從背後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識轉過頭，就和一張猙獰恐怖的惡鬼臉譜碰了個照面，微微驚訝的後退了一步。
「咯咯……」
惡鬼發出了銀鈴般的清脆笑音，笑得花枝招展，隨即面具被掀開，一張傾國傾城的閉月嬌容就翩然而現，可不正是沐佳音！
燈火闌珊中，沐佳音就這麼俏生坐的站在了咫尺之處，時隔一年，她的秀色似乎更勝往昔，修長優美的身姿，簡潔飄逸的長發，晶瑩如玉的膚色，清麗絕倫的容顏，燦若星河的眸子，紫菱嫩綠的衣裙穿在身上，宛若亭亭玉立的荷花蕩漾在水上，清澈靈動、灑脫飄逸，美得讓人不敢褻瀆。
一時間，陳明遠猶如置身於雲端夢境。
沐佳音用手在他面前揮揮，吃吃笑道：「喂，該不會把你嚇傻了吧？」
陳明遠平復住心神，吶吶道：「你、你怎麼在這？」
「這話該我問你吧。」
沐佳音背負着雙手，嫣然而笑：「我剛才看你在這裏到處瞎跑亂轉的，然後又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樣，還以為出事了呢……你該不會是在找我吧？」
陳明遠本想否決，不過對上那雙明澈清瑩的眼眸，鬼使神差的就點下了頭。
沐佳音怔了下，隨即抿嘴失笑，嫣然道：「那現在找到了，有什麼事嗎？」
陳明遠頓時語塞，說實話，他剛才也不知道為什麼急着想找到沐佳音，似乎心底有一股衝動，想見一見她，問一問她的近況，絮聊幾句而已……
這個念頭一出來，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他和沐佳音才見過幾次，更談不上有多深的交情，卻隱約對她產生了幾分親近感，尤其是這一年來在自己身上發生了太多的事，不管有什麼感受感慨，大多憋在心裏從未向他人吐露，惟獨此刻見到了她，竟有一種想相她傾訴的觸動。
沐佳音似有所覺，就沒有繼續追問，指了指前面，道：「一起逛逛？」
「好。」
陳明遠點點頭，和她齊肩隨着人流走了下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再說過話，但陳明遠卻根本不覺得無聊，反而挺享受這種悠然愜意，心境也是相當的平和，許久都未曾有過的平和，竟似有種平安喜樂、歲月靜好的踏實感。
「這趟來金陵，事情都差不多了結了吧，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沐佳音打破了沉默。
「打算明天就走。」
陳明遠想了想，道：「這次的事情，還要多謝你了。」
指的是軍區部隊適時介入的事，雖然沐恬郁等人都沒明說，但他深知以自己和沐家如今的惡劣關係，沐恬風是絕不會願意施以援手的，而且有能力和魄力調動得了軍區的部隊，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位四九城的天之驕女了。
沐佳音含笑道：「我說過了，我不喜歡欠人情，去年我落進水裏，你幫了我一次，這次算連本帶利還給你了。」
陳明遠笑了笑，遲疑了下，道：「不過，你不介意我和你家的那件事嗎？」
「你指的是小然的那件事？」
沐佳音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好介意的，這種事，講究一個你情我願，你不喜歡小然，我們總不能硬把你拽來當上門女婿吧。」
她忽然露出狡黠的笑意：「不過，如果真有什麼遺憾的話，就是沒機會聽你喊我一聲姑姑了，略咯……」
說着，她再次掩嘴笑了起來，一顰一笑都顯得動人心弦。
陳明遠撇撇嘴，嘀咕道：「為老不尊……」
「你說什麼？！」
沐佳音立刻反口嬌斥，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說誰老呢！」
陳明遠忍俊不禁，女人對於『老』字果然都是格外的敏感，連這奇女子也不例外，看着她此刻的慍色，竟難得有了些女孩家的性情，玩心頓起，便繼續調侃道：「我記得去年這時候，是誰吵著嚷着，非要以長輩自居的。」
沐佳音較真道：「輩分歸輩分，年齡歸年齡，我哪裏老了？」
「比我老這是事實吧？」
「你……！」
沐佳音鬱悶難當，每次這傢伙說話都是振振有詞的，歪的都能說成是直的。
陳明遠見好就收，微笑道：「不過至少從外貌看來，還是相當年輕貌美，又兼具了閱歷帶來的氣質，很多小女孩怕都得羨慕妒忌恨了。」
「羨慕妒忌恨？」
沐佳音念叨著這句後世的網絡俗語，咀嚼出味兒后，雙靨不由燃起一團撩人心魄的淡淡紅霞，嬌艷欲滴，卻綳著臉輕哼道：「嘴巴都是抹了蜜柚似的，怕是沒少這麼哄女孩子吧，難怪才那麼短的日子，小然就被你迷得七暈八素的。」
陳明遠搖搖頭，道：「我現在，一般都不哄女孩子了。」
「誰信呢。」
沐佳音努嘴輕哼，不過察覺到他目光的一絲苦澀，忽的想起葉晴雪曾經提及過他的感情挫折，就沒再追究下去了。
兩人又漫步了會，沐佳音忽然看到一個投圈遊戲的攤子，停住腳步，徵詢道：「玩一玩？」
陳明遠往攤子上的禮品掃了眼，道：「你看中什麼了？」
「那塊木雕。」
沐佳音探手指向了一對惟妙惟肖的鯉魚木雕，不待他回應，就向老闆要了幾個圈，躍躍欲試地想一套而就。
可惜，或許是她技藝不佳、或許是木雕的位置太偏僻，套了幾次，都失之毫釐，不免就有些氣餒。
「我試試吧。」
陳明遠也要了幾個圈，本想賣弄下身手，可惜最終也失手了。
「兩位，這是剛才你們套中的，收好了。』
攤主把東西一股腦打包起來，遞過去道：「要不要再試試運氣？」
兩人面面相覷，沐佳音嘆道：「算了，那玩意和我沒緣分。」
說完，連東西都沒要，就翩然轉身離去。
陳明遠接過袋子，就跟了上去。
沐佳音瞥了眼他的袋子，玩味地笑道：「你該不會跟那攤主直接買下來了吧？」
陳明遠搖頭道：「你都說沒緣分了，就沒必要強求了。」
沐佳音啼笑皆非道：「你倒是夠特別的，這麼好的獻殷勤機會，都不知道抓牢。
「我又沒必要向你獻殷勤。」
陳明遠一副理直氣壯的態度，讓沐佳音又好笑又好氣，平日裏，一群人排隊搶著送東西迎合自己，自己都看都不看的，這傢伙倒好，給他機會都不知道抓住。
不過轉念一想，她又不由的微微澀然和詫異，奇怪潛意識裏，怎麼會期盼他送東西給自己了。
「這幾樣，是你剛才套中的。」
陳明遠把袋子遞了過去，沐佳音搖頭道：「不要了，都給你吧。」
她忽然有些意興索然，提議道：「走累了，我們找個地方坐一會吧，對了，你想喝茶還是喝酒？」
「茶……還是喝酒吧。」
一瞬間，陳明遠忽然有種想要一醉方休的念頭，被壓抑拘束久了，難免會想放縱肆意一回。
「那就聽你的意思。」
沐佳音爽朗地答應，領着他來到了夫子廟後面的酒家，這是一棟以木質為主的樓宇，飛檐漏窗，雕樑畫棟，顯得古色古香。
「喲，稀客啊！」
此刻，酒家內賓客滿座，店員都忙着招待客人，但一看沐佳音的到來，店老闆竟是一溜煙的從櫃枱後面跑了出來，面色恭謹之極，神色更是驚喜不已：「沐小姐，好久沒見您來了，我這可時常記掛您呢。」
「在外面走了一些年，最近剛回來。」沐佳音微笑看了看左右，道：「你這的生意是愈發的不錯了。」
店老闆畢恭畢敬道：「這還不是託了您的福。」
「我不過就幫忙說了幾句話，關鍵還是你自己經營得當。」
沐佳音搖頭輕笑道：「有沒有空位置，我跟朋友想坐一會。」
「當然有，您隨時來，我這隨時招待。」
店老闆點頭不已，親自領着兩人上了項樓的一小包間，仕女屏風、雕花桌椅一虛俱全，而且憑欄晾望，秦淮夜景盡收入眼帘。
「我知道您喜歡清靜，料到您今天有可能過來逛，就特地讓人留出來的，您先慢坐，我這就叫人上菜。」
店老闆熱情備至地招呼兩人落座，然後一溜煙跑下去張羅了。
沐佳音解釋道：「當初，市政府覺得這一帶的建築太老舊了，本來想拆了，我看這店鋪不錯，就幫忙說了幾句話，又投了點錢讓他裝修改善經營。」
陳明遠莞爾道：「看不出來，你還是菩薩心腸呢。」
「一時興起罷了，年少的時候，遇到看不過去的事情總喜歡插一手。」
沐佳音托腮輕笑，感慨道：「不過後來才發現，這世界上的不平事實在是太多了，根本管不過來，關鍵的，還是得看這個國家的統治階層。」
「你這麼有胸襟抱負，可以嘗試去走仕途嘛。」
「在男人當道的世界裏，女人再強勢，也不可能走得太遠的。」
沐佳音笑道：「所以，我開始嘗試從另一個方面逐步改善影響着環境大局，多吸引國外的華人資金，多給各地方投資興業，這幾年，我周遊各地，一方面是興趣使然，一方面也是想多實地看看各地的狀況，像那次在麗山，看過那邊民眾的生活條件，才促使我決定投資幫忙修建高速路。」
陳明遠讚許笑道：「這才是一勞永逸的正道，雖然你是女兒身，卻有不亞於許多男子的志向。」
「不過志向再高，卧后終究還是得避不過相夫教子的結果。」
沐佳音搖頭道：「國家的未來，還是得寄望於像你這樣才德兼備的官員。」
陳明遠苦笑道：「被你說得責任一下大了很多。」
沐佳音笑了笑，待店家陸續把酒菜端上來后，親自斟酒，道：「今天不談正事，大家都閑話家常吧。」
隨後，兩人一邊喝酒，一邊聊著各自的近況。
當然，大部分時候還是沐佳音在講，訴說着自己這一年來又去了哪些地方，又看了什麼新奇有趣的事情，又幫助了哪些人，陳明遠安靜的聽着，不是插幾句嘴。
不知不覺間，月亮漸漸西沉，樓外的喧鬧也漸漸平息，晨曦的微光從遙遠的天際一點點的蔓延開來。
酒意微醺的兩人倚靠在木欄邊，卻都沒入睡，包間里流淌著幽深的靜謐。
忍了許久，陳明遠問道：「你、你這次回來，還走不走？」
「還沒確定呢。」
沐佳音輕輕低吟著，清風拂來，裙裾微動，嘴角不著痕迹的揚起，饒有興趣地問道：「我走不走，你很在意？」
那一瞬間，陳明遠心潮ji盪的想坦白心思，不過還是忍住了情緒，道：「如果……如果能不走的話，就留下來吧。」
「明明想留人，一點誠意都沒有……」
沐佳音悶悶的嘀咕了幾句，不冷不熱地回道：「這件事，我再考慮考慮吧。」
陳明遠遲疑了下，拿過昨晚的袋子，從裏面掏出雙魚木雕，道：「這足我拿我們兩人套中的所有的物件，跟攤主置換來的，沒花錢。」
沐佳音愣住了，緩緩接過木雕，吃吃的看了許久，轉頭又見到他明澈的目光，剎那間，心弦砰然一動，哭笑不得道：「明明想留人，又拉不下面子邁不動腳的……不過看你誠意挺足的，這一趟回來，我暫時就不走了。」
陳明遠由衷的笑了，許久未有的暢懷與舒心。【本文字由啟航更新組偶氏尊尊提供】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創世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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