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7章江寧風波(十三)

第1737章江寧風波(十三)

殺人,對於有些人來說比登天還難,但對於一個從小被灌輸各類殺人技巧的沙希來說,卻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也就不再去管那中年男子的死活了,其實本來他是死是活,對她來說都無關痛癢。她趿著木屐,緩緩朝着李雲道的方向踏出兩步,微笑着說道:「是我殺你,還是你自行了斷?」

李雲道胸中血氣翻騰,勉力用雙手支著膝蓋,抬頭看向她,彷彿聽到了一個極有意思的笑話,他想笑,卻又因為受了傷,於是劇烈地咳嗽起來,看上去就好像的的確確聽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笑話而引起了情緒的劇烈波動。

「你笑什麼?」她歪著頭看向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以水忍為基本功又練就了一身媚術的女子,這一刻看上去的確如同一個懵懂無知的可愛青春少女,當然,如果她上沒有拎着兩柄匕首的話,則會顯得更為爛漫些。

她說着話的時候,腳步便也動了,此時那原本踩在青石板上會發出噠噠噠聲響的木屐竟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她便已經逼近了李雲道的身子。下一個瞬間,那刀刃往李雲道的脖子上抹去。

就在那刀刃距離李雲道頸間動脈搏動的位置不足一寸的時候,從黎明前的黑暗中「嗖」地飛出一個棗子大小的事物,生生彈在那柄閃著寒光的匕首上,「鐺」一地聲金鐵相擊的脆響,沙希手中的匕首「噹啷」一聲脫手掉在了地上。

忍者,往往擁有着比常人更強的耐性和毅力,既然目標是殺死一個人,那麼就算付出半條命的代價,她也要試着去達成目標。所以右手的匕首剛剛脫手,她便下意識地揮手左手的利刃割向李雲道的脖子。

只是不知為何,他臉上的笑容此時在沙希看來竟有些詭異,更詭異的是李雲道居然不躲,竟硬生生地用脖子迎向那匕首的尖刃。

沙希下意識地心生警覺,眼神的餘光已經警惕地看向剛剛那鋼珠一類的事物飛來的方向。

「嗖、嗖——」,這次是兩聲聲響,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一粒疾飛向這邊的沙希,另一粒似乎朝着另外的方向而去。

沙希聽得那聲響,便知道那力道可能比剛剛的那記還要大些,不敢硬接,只能放開李雲道先求自保,那東西擦着她的發梢而過,隱隱還帶着些許風雷聲,她暗一聲不妙,果然不遠處還是傳來一聲悶哼,剛剛在處理自己腿上傷口的中年男子瞬間便沒了聲息。

「是誰?」沙希悄然後退兩步,身體貼著牆面,警惕地看着其它三個方向——三次攻擊都源自不同的方向,尤其是在後兩次,應該是在移動中出手的,人在奔跑移動中還能如此精準,其實力由此便可窺一斑。

李雲道深吸了幾口氣,才終於緩解了胸口的疼痛,此時看到一臉警覺的沙希和倒在前方不知死活的中年男子,咳了兩聲,似乎是在對着黑暗中的人說話又似是在自言自語:「我早就說過了的,多行不義必自斃啊!」

黑暗中似乎又沒了任何聲響,沙希側耳聽了聽,狐疑地看了一眼李雲道,又看了看地上那血泊的中年男子,輕嘆一聲,一步一步緩緩朝着河畔青石路的另一側退去。

東方不知何時跳出了一抹微光,李雲道此時便已經能隱隱看清那血泊中躺着的人,沒了聲響和動靜,他開始掏手機,打的是劉曉明的電話。

畢竟天亮了,小巷子雖偏僻,便難免馬上會碰到早起的江寧市民,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上前檢查了那人的脈搏呼吸后,便如同拖死狗一般將那人拖回了別克商務車裏。

距離這裏不足兩公里的地方,賈牧帶着冉雨坐在一處公交站台旁,兩人在晨風中縮著脖子不停搓手。

「賈牧,我們回去看看吧,最不濟也要報警啊,萬一書記真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冉雨的聲音有些顫抖,今晚發生的事情已經大大超過了她能夠接受的範疇。

「不能報警!」賈牧苦着臉搖了搖頭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萬一報了警,你想啊,以李書記的身份碰到這樣的事情,又是在異地,傳出去太難聽了!」

「可是……名聲比性命更重要嗎?」冉雨帶着一絲哭腔,她其實也是手足無措的,這個時候,也只有跟賈牧商量了。

「不是名聲比性命重要,而是這個時候,我們要學會換位思考,如果你、我是李書記,我們會希望自己的秘書做什麼!」

「給鹿城的柳局長打電話?」冉雨問道。

「不不不,遠水解不了近渴,我覺得李書記如果脫險了,肯定會第一時間確認我們倆是不是安全地逃脫了。」雖然晨風很冷,兩人也都只穿着單薄的睡衣,但他還是分析得相當精準。

「可是……可是我們都沒帶手機,李書記怎麼跟我們聯絡呢?」

「嗯,天快亮了,等街上的人稍微多一些了,我們找個地方打電話。」

「打給誰?」

「昨兒晚上李書記的那幾個老部下裏頭,我感覺他最信任的應該是那個劉曉明,而且據說劉曉明當時是李書記從姑蘇帶到江寧的,兩人關係一定不一般,出了這樣的事情,李書記如果脫險了,一定會跟他聯繫的。」

「賈牧,有些擔心李書記,你說我們把他一個人扔在那兒,是不是……是不是太不應該了……」

「別這麼想,你跟我都是干文字工作的,但凡我們倆誰身手好一點,不會成為李書記的累贅,肯定都會留下來幫忙的,但是現在我們都不行,那麼適時地走遠一些,其實是對他最大的幫助。你別忘了,李書記在來我們鹿城前可是警界精英,緝過毒,反過恐,是真正開槍打死過犯罪份子的,所以我們不在的情況下的,他脫險的成功概率會更高一些。」

「混蛋,這些混蛋,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冉雨低下頭,捂著臉,一夜的驚心讓她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一般,剛剛因為腎上腺素的作用,還不覺得如何,此時想起那獨臂女子一下拍扁那黑人的腦袋,便又忍不住有些作嘔。

「應該跟李書記這次來江寧辦的事情有關係吧!」賈牧深吸了口氣,他其實剛剛已經猜想了很多種可能,李書記從警時雖然仇家眾多,但不可能他一來江寧,就被仇家盯上,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李書記也許為了亨偉集團的事情得罪了什麼人。

劉曉明應該是在局裏加班,接了電話便到了現場,一看這架勢便不由得捂臉:「頭兒,江寧的治安平日裏沒這麼差的。」一看到屍體,他便以為是找老領導報復的某個犯罪份子。再看那屍體,打中中年男子額頭的是一顆直徑足有指蓋蓋大小的銅珠,這一擊生生將那額頭的頭骨擊得陷了進去,那銅珠居然也深深地陷進了傷口裏頭。

「這傢伙應該是鹿城最近幾起兇殺案的罪魁禍首,我想讓鹿城那邊的人來接手。」李雲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沒問題,頭兒,也就是蓋幾個章的事情,只要提你的名字,在局裏保管好用。」劉曉明一邊說着一邊打量著那具屍體,突然,這傢伙倒抽了口涼氣道,「這……這……這哥們兒點兒眼熟啊……」

李雲道坐在別克商務車的車頭,往嘴裏灌了兩口涼水,這才讓有些混亂的腦子稍稍清醒了一些:「眼熟?熟人?」

劉曉明搖頭,仔細琢磨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想起來了,他是胡旺,部里通緝的在逃A級通緝犯,單官方有紀錄的人命案就有九樁,懷疑是他下手的案子起碼還有十幾樁,他怎麼會……」劉曉明想到了什麼,「頭兒,這事兒還真不能公對公了,否則一定會有人查一您身上來。」

李雲道想了想說道:「查到我這兒倒是問題不大,體制里倒不會有人會把我怎麼樣,只是這致命傷有些難解釋啊!」

劉曉明檢查了一下那人額上的傷口,奇道:「頭兒,你用彈弓打的?槍是不可能了,沒這麼大口徑的槍可以打這種實心銅彈的,但彈弓也不太可能啊,奇怪了,頭兒……」他疑惑地看向李雲道。

李雲道苦笑道:「銅珠是用手指彈出來的。」

「啊?」劉曉明倒抽了一口涼氣,「武俠小說里的彈指神通當真存在?」

李雲道笑着搖頭:「沒那麼玄乎,就是手指上的力氣比常人大了些,當然還需要一些實實在在的技巧和練習。這珠子也不是普通珠子,是粒念珠,你仔細看就能看得到,這上面刻着印度教的經文。」

劉曉明用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側過頭去看着,果然看到雕刻着一行他不認得的繁瑣文字:「還真是,頭兒,對了,這傢伙是不是從鹿城一路跟到江寧的?」

李雲道搖了搖頭:「有些複雜,以後有機會再跟你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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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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