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九十九章 歷史的書寫者

第兩千一百九十九章 歷史的書寫者

隨着坐在黃金聖座上的枯瘦老頭一聲令下,數名身材魁梧一身黃金鎧甲的彪形大漢左右齊出,正欲拿下這名面不改色的東方男子,卻聽得那位佝僂著身子的三朝元老清了清嗓子:「且慢!」

身着金色鎧甲的聖殿侍衛們不約而同地動作一滯,若是換成別的人,他們也許連理都不會理,但是開口的是那位曾經輔佐過三朝聖皇的老人,他們便不得不同時將目光轉向黃金聖座那位發號施令的老人。

那枯瘦老頭兒卻看也不看老大人克瑞俄斯一眼,冷冷地掃了一圈那幾名聖殿侍衛:「要我說第二遍嗎?」

聖殿侍衛面面相覷,他們都不是這座宮殿裏的新丁,照以信,老大人任何諫言,聖皇陛下不說完全照辦但也要稍稍斟酌上些許,哪裏會像今日這般,絲毫不給顏面,難道說,島上近幾天關於老大人被軟禁的傳聞竟然是真的?

此刻老大人的臉上掛着一絲無奈的微笑,他對着黃金聖座上的那位微微欠身:「陛下,還請聽老臣一言!」

聖皇面色陰沉,鼻孔出氣,只哼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陛下,自他們華夏人建朝以來,這接近百年的時間內,我教在華夏一直勢微至極,眼下便有大好良機讓我教所有的地下活動轉至陽光下,這個機會是百年難遇啊!」克瑞俄斯語速輕緩,不卑不亢。

聖皇再次輕哼一聲,揮手讓那幾名聖殿侍衛退下,眯聲打量那從頭到尾始終面色不改的華夏年輕特使:「你不怕死?」

李雲道微微欠身行禮,一臉和煦笑意道:「怕,這世上哪有人真的不怕死!活着多好啊,但是人這輩子,有的時候就算再害怕,也要挺直了腰桿,慨然赴死,這便是我華夏讀書人一貫所說的風骨。」

端坐在黃金聖座上的老人再次恢復了面無表情的面容,點點頭,卻轉向克瑞俄斯道:「老大人這些年身體可還安好?」

克瑞俄斯躬身行禮道:「托陛下的福,最近老頭子吃得好睡得香!」

聖皇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道:「老大人為了教中大業兢兢業業幾十載,是時候好好安享晚年了。我讓人在附近的克里島上收拾出了一個莊園,老大人若是得空,去看看吧,那兒陽光充沛,比之島上的烏煙瘴氣要好得太多了!」

克瑞俄斯那張佈滿老人斑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感激:「多謝陛下體諒老臣年老體衰,今日面聖,一則為了華夏之事,二則便是為了老臣的告老之事。」

聖皇那張面如菜色的眼中露出一絲嘲諷,但臉上還是笑意不減:「老大人為我教鞠躬精粹,夙興夜寐,這麼些年把身子骨都熬壞了,我在克里島上特意給你安排了一組醫護人員,都是當今世上頂尖的,老大人可以放心地去島上安享晚年。」

克瑞俄斯連連謝恩,弄得彷彿當真是一幅君臣和諧的畫面,李雲道一個外人看得嘖嘖稱奇——這聖皇老頭兒也忒是不要臉,克里島是西西里周邊眾多小島上最荒蕪、條件最差的一個,饒是他一個外人也一清二楚,明明是放逐,聖皇老頭兒還弄得像施了多大的恩惠似的,更有意思的是這位三朝元老,還一臉感恩戴德,李雲道看得出,克瑞俄斯眼中的感動並非是虛假的。他一個外人的確無法體會這位三朝元老心中的真正想法,只想着待會兒出去了再跟他好好聊聊,此刻自己便要應付黃金聖座那位號稱是這個世上最有權力的老頭兒。

說他是這個世上最有權力的人其實絲毫不為過,從二部目前搜集到的情報來判斷,聖教的觸角幾乎深入進了絕大多數的西方國方,一定程度上左右著當今世界的格局,之前A國人在貿易條款上對華夏步步相逼,這背後都是聖教在推波助瀾。這陣子聖教中樞發生叛亂,華夏的談判l團才終於鬆了口氣。

「李雲道,這個時候你出現在我教中樞,加上你此前那般的特殊身份,就不怕影響了我教與貴國難得能坐下來談一次的契機?」聖皇看了一眼那位始終臉微笑的年輕人,「按道理,你現在應該被送進裁決殿的火刑架才對啊!」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老頭兒那原本渾濁的雙目中迸發出嗜血的光澤,彷彿已經看到了眼前這個年輕人在烈火中瘋狂掙扎和求救的慘呼聲。

李雲道淡淡一笑道:「尊敬的陛下,兩國交戰,不斬來使,這是禮儀之邦的共識。此前大家利益不同,站位不同,有些衝突也是自然的。」

老頭兒微眯的雙眼中透出凌厲神色:「自然的?利益不同,站位不同?李雲道,你可知道,這些年,我聖教直接和間接死在你手上的,有多少人?」

李雲道笑得有些尷尬:「這個……還真的不曾統計過。」如果說直接被自己幹掉的,李雲道多多少少還有些印象,但要問間接死在自己手上的,這些年積累下來,那數字誰能記得!

「兩千有餘啊!」聖皇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我教自華夏建國,費盡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在你們華夏布下那張大網,近半數都死在了你手裏啊!李雲道,你說你該不該死?」

李雲道微微有些錯愕,他不知道這聖皇老頭兒是如何計算出「兩千有餘」這樣一個數目的,乍一聽他自己也覺得有些咋舌,兩千多條人命,那自己豈不是標準的劊子手了?這人頭要是放在古代午門外,每天砍幾個,那也得砍上好幾年了!

他微微抱拳道:「陛下,咱們還是要往前看嘛,畢竟死者已逝,那些都進了天堂的人,咱們各自緬懷便是,您說您這邊死了兩千多號人,咱們華夏不也犧牲了眾多英雄兒女嘛!」他抬頭與老頭兒對視着,嘴角微微上揚,只是在心裏還輕輕地加了一句除了他自己外誰也聽不到的話。

包括我的母親李秋蘿啊!

聖皇注視着這個膽敢與自己直直對視的華夏年輕人,良久才淡淡一笑:「華夏有你這樣的年輕人,那是華夏人的福份!」

李雲道卻笑道:「生來為華夏人,那才是雲道的福份!」

聖皇突然好像失去了接着聊下去的興緻,淡淡道:「麻煩老大家帶着你去趟外事廳,找科托斯吧,這原本就是外事廳的事情,你我下次見面時,才是真正頭一回見面!內侍,代我送老大人出殿!」

他說完,便有內侍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雲道看了一眼坐在黃金聖座上挺直胸膛的老人,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兩人出了聖殿,下了那漫長台階,背負老大人的高大內侍行禮離開,那位聖教三朝元老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那高聳入雲的聖殿,而後意味深長地嘆息一聲,才轉頭道:「走吧,我送你去見一見科托斯,隨後,我就要出發去克里島了。」

李雲道與老人並肩而行:「您老人家就這麼走了,就不擔心我把這聖教中樞攪得天翻地覆?」

老人微笑着看了李雲道一眼:「天翻地覆?你們華夏人能承受這個代價?」

李雲道心中微微一涼,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聖教在華夏還留有致命的後手。

見李雲道不動聲色,老人繼續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不到萬不得已,長老會是不會同意啟動滅世計劃的,否則……代價不僅僅是你們的,我們也需要付出相當的代價。曾經有人企圖啟動這個計劃,這個世界因此付出了慘重代價,數千萬人死了,我們自己也死了很多人。那是一損俱損的結局,沒有人想看到世界變得神預言的那個末世,真那樣的話,人類怕是就要從這個地球上徹底消失了!」

李雲道聽得一背脊的冷汗,幾乎跟人類歷史同齡的組織,若是想要毀滅眼下的這個世界,怕是有數不清的法子,而且按照老人的說法,聖教怕是好幾個世紀前,就已經埋下了不止一粒種子,眼下無論哪個種子發了芽,怕是都會對全人類造成毀滅性地打擊。

「你老別嚇我!」李雲道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意,「我這不帶着最大的和平誠意來談了嘛!」

老人卻突然止步,深深地看着身邊的華夏特使:「是嗎?」而後老人重新恢復了佝僂著身子的形象,嘆息一聲道,「但願你們的橄欖枝份量夠重!」

李雲道想了想道:「老大人,我現在就只擔心,我帶來的橄欖枝雖重,但總還是重不過某些人的野心啊!」

老人面無表情:「野心這種東西,可怕雖可怕,但人若是不在了,野心也就沒了。」

李雲道追上老人的步伐,又問道:「這種事情,我一個外人來推進,總是不太恰當的吧?」

老人淡淡一笑道:「你不是把拜克里德斯和赫拉克勒斯都帶回來了嗎?」

李雲道笑得有些尷尬:「他們想家了!」

老人卻眺望向遠方道:「最好不要弄得太難看,否則,史書上……」

李雲道笑道:「老大人,我們華夏有句古話,叫做歷史是由勝利者來書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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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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