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遲來的小舅子們

洪元元年，即新帝登基第一年。

伴着飄飄洋洋的雪花飛舞，京城裏終於迎來了平王府上小世子的周歲宴。

因為一年前的一系列事件，小午兒沒有辦洗三，也來不及大辦滿月酒。等到百日之時又逢老平王過世，府上更不能大操大辦。因此，一直等到現在的周歲，王府上才終於抽出精力來給他好好辦一辦。

不過，即便是這樣，秦明蘭和李瀟然也沒有打算大辦。畢竟一家人都還沒有出孝，加上老王妃也還在武夷山並不打算回來，只早早的名人送回來一隻寄名符給小午兒戴在脖子上。和宮裏的太後娘娘商議過後，他們便決定請宗室以及秦家那邊的親人們一起抓個周，吃個飯，也就罷了。

話雖如此，可到了周歲宴當天，王府上下還是差點被擠爆了。

這一日，秦明蘭自然也沒有再往城外軍營跑，而是提前一天便回到王府，和李瀟然一道準備起來。

一整個上午，王府里都忙得不可開交。雖然上下統籌這些事並不用她插手，但身為現在王府里的女主人，秦明蘭也少不得要往客人們那邊走上一圈，陪大家說說話應應景。

如此不過半日，她就累得恨不能策馬趕回去軍營里算了！

許久沒有和這些貴婦人們打過交道了，她真覺得這些人的手段又上升到了一個新階段——其實不是這些人的手段上升了，而是因為她的地位提升了。以前她只是平王世子妃，大家自然只將她當做小輩看待，和她來往的也都是些年輕小媳婦。可是現在，她已經成了堂堂平王妃，那麼現在和她面對面的自然就升級為了各家的王妃主母們。那說話的藝術，那看人的眼神，自然不是那些年紀輕輕的小姑娘們所能比擬的。單是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就足夠讓她絞盡腦汁去想背後的深意了。

正當她暈頭轉向筋疲力竭時，便聽見一陣蹬蹬蹬的腳步聲傳來。

「將軍！將軍！趕緊出來呀，幾位小公子來了！」秋月跑進來，臉頰因為興奮而透出一抹紅暈。

秦明蘭眉頭一皺：「什麼小公子？」

「就是您的弟弟啊！大公子二公子，他們回來了！」

什麼！？

一股喜悅直衝上頭頂，秦明蘭立馬坐不住了：「你說真的？」

秋月點頭如搗蒜：「真的不能再真了！兩位公子，還有三公子，都已經進門了！」

一聽到這些，秦明蘭哪裏還坐得住？勉強按捺住對在場的貴婦人們道了個罪，便拔腳朝外大步走去。

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前院，她一眼就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三個鶴立雞群的所在。

那三個少年也發現了她的身影，當即大叫一聲：「大姐！」也往這邊走來。

「阿峰，阿平，你們怎麼回來了？」見到兩個弟弟，秦明蘭高興之餘，也難免有些驚詫。

大弟弟秦明峰嘴巴一咧，憨厚的搔了搔腦袋：「我們回來，自然是奉了聖命的。」

秦明岳早等不及了，趕緊大聲道：「大姐你還不知道嗎？是皇上在三個月前給邊關發去一道聖旨，命大哥二哥回京述職，順便參加咱們小外甥的周歲宴。」

原來是那一位乾的。

秦明蘭明白了。以他的尿性，還有和李瀟然這麼多年的糾糾纏纏，這種事情他會提前告訴他們才怪了！

便點點頭：「回來了就好。我也正想着什麼時候抽個空再去邊關看看你們呢！」算算日子，他們姐弟都已經兩三年沒有見面了。

「大姐你還好意思說！」聽她這麼說，老二秦明平忍不住了，「那次你分明都已經到了邊關了，可為什麼只在鎮上呆了一天就走了？我還以為你會去看看我們的呢！平白讓我和大哥高興了一回，我們都已經安排好手頭的事情，就等去找你了，可沒想到……」

秦明蘭聳肩：「我為什麼過去的，你們心裏還不清楚嗎？在那裏逗留的時間越長，對我、對咱們秦家都不是好事。」

「可是，反正去都去了，你再多留上一天半天的也沒關係吧？姐夫和皇上的關係不是頂好的嗎？再說了，你都已經成親三年了，就連小外甥都生了，我們卻還從未見過姐夫一面。這話說出去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點！」

三年不見，秦明蘭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在兩位弟弟跟前有些無言以對！

這可不是個好現象。

眉頭微蹙，眼角餘光正好瞥見李瀟然也從遠處趕來，她連忙便過去將人拽到身邊，板着臉一本正經的道：「除了保家衛國，其他的事都不值一提。你們想見你們的姐夫，現在不是就見到了嗎？」

李瀟然氣都還沒喘勻呢，就被推到了兩位五大三粗的小舅子跟前，頓時越發的呼吸不暢了。小臉兒上好容易擠出來的一抹艷色也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驚慌的蒼白。

比他還蒼白的，卻是秦明峰秦明平兩兄弟。

「就他？」

「大姐，你沒搞錯吧？他他他……他真是我們的姐夫？」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眼中的鄙夷顯而易見，李瀟然覺得他被深深的傷害了。

而此時秦明岳也不忘補上一刀：「大哥二哥，你們不用懷疑了，這一位就是咱們的姐夫，天鳳王朝的平王爺，咱們小外甥的親爹。我不是早告訴過你們了嗎，他很柔弱的。」

「是，你是說了。可是，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男人居然也能柔弱到這個地步！」秦明峰搖頭，銳利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在李瀟然身上刷刷刷的掃射不停。

秦明平好點，但李瀟然卻深深的覺得——這傢伙的鄙夷一點都不比秦明峰少，這小子只是隱藏得更深而已！

果然，他隨即就聽他道：「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不過既然是大姐選的，那麼姐夫必定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大哥，咱們就不用為大姐操這份心了，大姐什麼能耐咱們當弟弟的還不清楚嗎？再說了，小外甥都已經有了，再說這些又還有什麼用？」

李瀟然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這些人太卑鄙，太無恥，太傷人了！

可是偏偏，他卻半句話都回不過去。不是因為他不會說，而是——這兩隻都是他的小舅子啊！他媳婦的親弟弟，媳婦一手拉拔大的弟弟。在秦明蘭眼裏，這幾個弟弟的存在比起親生兒子也不差多少吧？她可以隨意打罵他們，可他只要敢動他們一根汗毛試試？她接下來還不知道會怎麼欺負他呢！

更何況……他也不想和他們對着干。實在是這兩位小舅子生得實在是高大威猛，那一身凜冽的陽剛之氣令人精神大振。站在他們跟前，他心底潛藏已久的自卑感便蹦躂了出來，越來越覺得自己渺小單薄得沒法看。

這樣的人，才是真男人啊！他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長成這樣，但可惜到死都無法如願了。

被他崇拜的目光看得心裏直發毛，秦明峰忍不住往秦明蘭那邊蹭了蹭：「大姐，姐夫怎麼了？他看我的眼神……」

秦明蘭無力扶額，趕緊將李瀟然拉到身邊，義正詞嚴的道：「你們姐夫好得很！他這樣看你們，是因為他也將你們視為親弟弟。知道你們這些年在邊關吃了不少苦，所以對你們多了幾份關切罷了。」

「哦，這樣啊！」秦明峰性子直些，就這樣聽信了她的話。秦明平卻眉梢一挑，對李瀟然淺淺一笑，「原來如此。那小弟就先在這裏謝過姐夫的關心了。」

李瀟然心中一凜！

這二舅子可不是個好糊弄的角色啊！

當即也打起精神：「好說好說。兩位舅弟遠到才來，肯定累了吧？趕緊進去歇會，酒水我已經叫人準備好了。」

「這個好說。不過是縱馬一個多月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秦明峰擺擺手，毫不在意的道。

李瀟然眼中又閃過一抹嫉恨。

秦明蘭徹底無語了。

趕緊一把拉上李瀟然：「午兒呢？怎麼這半天都不見他？」

「哦，方才阿容來了，自告奮勇要幫我帶孩子，我就把那臭小子交給她了。」李瀟然道。話說一半，他就突然反應過來了——他就說那丫頭今天怎麼突然那麼勤快呢，原來如此！想必這件事，她早就從太子那裏得到消息了吧？

果不其然。

話音才落，便見阿容小表妹抱着小午兒施施然走了過來。

一襲鵝黃襦裙，上身一件桃紅色半臂，將那張嬌俏的小臉兒更襯得艷若桃李。一頭烏壓壓的長發綰成最簡單的墮馬髻，約略點綴著一朵新開的淺粉色梅花，真真是人面嬌花相映紅，清新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秦明峰秦明平兄弟倆的目光就這樣被吸引了過去。便是秦明岳這個已經和她打過數次交道的看到了，也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又看。

阿容小表妹卻彷彿沒有發覺，徑自走到秦明蘭跟前，沖她展顏一笑：「嫂嫂，午兒真是乖巧伶俐，方才我放開手他都能自己走上近十步了呢！我想再不出幾日，他肯定就能走得穩穩的了！」

說起兒子，秦明蘭也心情大好。伸手將兒子抱過來，聽他奶聲奶氣的叫了聲不太標準的娘，她便指指秦明峰兄弟幾個：「這是你的舅舅，快叫舅舅！」

小午兒眨巴眨巴眼，看看高大威猛的秦明峰兄弟幾個，小身板明顯哆嗦了一下。小嘴兒咬得緊緊的，只依偎在母親懷裏不說話。

早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秦明峰兄弟幾個的心就已經軟得一塌糊塗。如今看着小傢伙這般軟萌的模樣，更是喜歡得不行。秦明峰趕緊就擺手：「不叫沒關係，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呢，以後他肯定會叫的！」

秦明平也笑道：「雖說是舅甥，但我們從沒見過面，他不想叫也是理所應當。這也說明孩子聰明不是嗎，沒有見到人就亂叫。」

李瀟然嘴角狂抽。

這兩個人典型的雙重標準！看碟下菜！

對他就嫌棄得不行，對小午兒就喜歡得跟什麼似的。須知他們父子明明長得一個樣，而初次見面，他明明表現得比小午兒還要好得多！可是，這兩個人偏偏就是無條件的偏袒向了這個小傢伙！

不公平！

但沒辦法，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不公平。

小舅子看姐夫，就沒幾個能看得順眼的。更何況這兄弟幾個還是秦明蘭這個長姐一手帶大的？姐弟感情更不是尋常人能理解的。

後來李瀟然才知道：早在知道姐姐回京就被皇帝指婚的消息后，這兄弟倆就差點沒飛回京城來把他這個搶走了自己心愛姐姐的混蛋按住打一頓！後來從秦明岳處聽說了他的消息，兄弟倆更是將他嫌棄到了地底下。至於如今見識到了這個『比姑娘家還要柔弱幾分』的姐夫的真面目……兄弟倆的失望失落惆悵簡直無以言表。他們都深深的覺得他們被田青給騙了！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配得上他們的姐姐？現在能好聲好氣的說話，他都已經是賺到了。真正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至於小午兒嘛……

自己姐姐的孩子，和自己也是血脈至親，那自然就要另當別論了。

姐弟幾個又說了幾句話，兄弟三個才和她告別。

「幾位小弟，男賓休息的地方在那邊，你們隨我過去吧！」李瀟然笑眯眯的道。

眼看秦明蘭抱着小午兒走遠了，秦明峰立馬一改方才還算和善的面孔，本就黑漆漆的臉板得跟關公似的，頭一扭，鼻子裏逸出一聲冷哼算是回應。

秦明平聳聳肩，唇角泛開一抹淺笑：「多謝姐夫帶路，不過不用了。我們倆還要去門口迎爺爺和二叔呢！秦家家訓有雲，長輩不到，晚輩不得隨意放肆。」

李瀟然嘴角又抽了抽。

你們都放肆了半天了，現在卻在我跟前說這種話，你們到底還要臉不要？

但他沒機會問出來，這兄弟倆就已經昂首挺胸和他擦肩而過，連斜眼瞟他一眼都沒有。最後還是秦明岳看他可憐，憐憫的拍了拍他的肩：「姐夫，你不要和大哥二哥生氣，他們倆只是一時還沒有接受現實。」

他這話說了還不如不說。李瀟然勉強擠出一抹笑：「我知道，我不生氣。倒是你，你難道不和他們一起走嗎？王府這麼大，他們又是第一次來，要是走丟了可怎麼辦？」

心裏卻惡毒的想着：走丟了最好！秦老爺子他知道，最重規矩，對兒孫更是嚴厲得不行。只要小輩們作出任何有違他的規矩的事情，那必定會被嚴懲！哼哼，他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這倆臭小子被秦老爺子按住拿狼牙棒抽的畫面了！

但是，現實再一次狠狠的打擊了他。

秦明岳不以為意的道：「姐夫你難道不知道嗎？大哥二哥都是自小被大姐扔到各個營地里去輪轉的，無論是偵查環境，還是帶兵打仗，以及做後勤，他們都拿得起放得下。當年攻打羅剎國王庭時，大哥做的就是大姐的先鋒。羅剎國那麼大的疆土，他也不過是在外頭走了幾圈，看了眼佈防圖就記住了。這個王府雖然大，但這進門來短短一段路對他來說也不在話下。你就不用為他擔這個心了。」

李瀟然頓時恨得牙痒痒！

怎麼會這樣？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男人？

高大，威猛，長得也英氣十足，一身本領更是過硬，自己就連想坑害他都坑害不到。他抑鬱了！

眼中好容易升起的一抹星光暗淡了，他無力擺擺手：「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既然這樣，那你也趕緊過去吧，若是爺爺來了沒看到你，指不定又會怎麼對付你了。」

「這個姐夫你也儘管放心，幾句話的功夫，大哥他們也走不出去多遠，我加快腳步就趕上了！」秦明岳爽朗一笑，果真轉過身，提氣一躍，便躍上了後方矮牆。再往前一蹦，轉瞬間就走出了兩三丈遠。緊接着，就不見了身影。

李瀟然氣得眼眶都紅了——這三個小舅子分明就是故意來刺激他的！

他可以肯定！

心情不好，以至於等到兒子抓周這麼重要的環節的時候他都沒提起精神來。

倒是秦家幾兄弟都激動得不行。

一眾賓客們團團圍繞在放滿了各色物件的桌上。小午兒就被放在正中央，琳琅滿目的珍珠瑪瑙等物簡直閃花了人的眼。

偏偏還有人覺得不夠。

就聽這個時候，外頭又傳來一聲高喊，竟是皇帝派人送賞賜來了！

一大群人趕緊迎出去，擺上香案紅燭，畢恭畢敬的迎接皇帝陛下的聖旨。

以所有人的認知，皇帝既然挑了這麼個日子下旨，那麼必定是封小午兒為世子——雖然大家一口一個小世子的叫着，但小午兒年紀還小，李瀟然雖然早在被封為平王之後不久就上書為兒子求世子之位，新帝卻一直留中不發，只說到時候再說。這言語之間分明就是已經確定了，不過是等著挑個好時候罷了。所以他大家漸漸的就開始小世子小世子的叫了起來，皇帝那邊也沒有任何反對的跡象，大家便漸漸都這麼認定了。

只是——

秦明蘭和李瀟然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不確定。

太子那人，若說以往還能在太上皇以及太後娘娘的壓制下裝一裝的話，現在他坐穩了皇位，那劣根性簡直就是展露無遺。只要能給李瀟然添堵的事，他事一定會做的！之前許多事情都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所以現在，他們根本就不相信太子會這般輕易的就把世子的位置給了小午兒。

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測十分正確。

前來傳旨的是新帝身邊的太監總管魏公公。此人現在可謂是皇宮裏的老大，新帝身邊第一人。新帝的心思，只怕太子妃都沒有他猜測得準確。當看到他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秦明蘭和李瀟然不由自主的心裏都咯噔一下！暗暗互相握緊了對方的手。

魏公公見了他們，倒是笑得格外諂媚親和。

徐徐展開聖旨，他捏著尖尖的嗓子將明黃的捲軸上的字句一一念來。一開始自然是對李瀟然的讚揚，對秦明蘭功績的肯定，甚至連小午兒這個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屁孩都被用了許多溢美之詞。

秦明蘭看看四周圍的賓客們，顯然大家都已經陶醉在皇帝的誇讚中，看着他們一家三口的眼神都帶上了明顯的羨慕嫉妒恨。但只有秦明蘭和李瀟然互相苦笑一笑，默默低下頭。

靜心聆聽，洋洋洒洒上百字的讚揚之後，魏公公音調一轉，果然終於進入了正題——

「然終究年幼，不知可否勝任世子一位，便交由上天，由上天抉擇。欽此！」

聽到這樣的話，夫妻倆沒有傷心，沒有失落，反而雙雙長出口氣，連忙起身接旨。

賓客們都聽得雲里霧裏，半天沒反應過來。魏公公合上聖旨交到李瀟然手上，便笑眯眯的端出來一方小巧的虎頭玉璽：「這便是聖上特地命人為小世子雕刻的玉璽，這可是和大皇子的玉璽從同一塊玉石上剝離下來的，不過是大小略有幾分差異。」

人群中立馬又傳來一陣陣倒抽涼氣的聲響：雖然心底還沒有正式冊立太子，但大皇子乃皇後娘娘所出，品行端正，才能不俗，不出意外的話必定是太子無疑。他的璽印，即便是隨身用來把玩的，也都皆非凡品。這小世子的玉璽居然和他的璽印出自同一塊玉石，但是新帝的這一份心意，就已經將這小傢伙抬到和自己兒子差不多的地位了！

對此，秦明蘭早已經習慣了。

打一棍子給一顆甜棗，這是新帝的做事習慣。不過是想要安撫他們一下罷了。

李瀟然也暗地裏撇撇嘴，便佯作恭敬的將玉璽接過來，放在小午兒用來抓周的桌上，同其他筆墨紙硯撥浪鼓等物放在一起。

魏公公見狀，滿意點頭，大家便明白了——讓上天選擇，原來是這個意思！一旦小傢伙選了玉璽，那他今天起就做世子，如果沒選，那就只能等下一次了！皇帝陛下這是什麼意思？明明他和李瀟然感情不菲，對這小傢伙也表現出了足夠的疼愛，可為什麼偏偏……

李瀟然也懶得和他們解釋，直接擺擺手：「現在東西齊了，趕緊讓他抓吧！」他的兒子，隨便抓到什麼，這輩子的榮華富貴也是少不了的。這個世子之位也是非他莫屬。新帝今天這麼做，不過是想故意逗逗他而已。只怕又是那位心裏不平衡了，故意來找他們開涮！自己無視就好了。

「慢著！」

但馬上，又一個聲音將他本就不怎麼好的心境打入谷底。

李瀟然咬咬牙，無奈抬頭，還不得不擠出一抹笑來：「不知小弟還對你的外甥有何寄語？」

「姐夫說笑了，小弟一個粗人，能說什麼話？」秦明峰笑道，「我只是看着一桌子的東西都娘里娘氣的，看得沒勁。外甥雖說是皇族子弟，但骨子裏也留着我秦家的血。我秦家人，一輩子都是無法和兵器割捨開的，所以，小弟便想着，也給外甥一個選擇的機會，姐夫你看如何？」

嘴上是詢問的，可他的手卻早已經快一步的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古樸的匕首，也沒有等到他點頭就扔到了桌上！

這小子真夠囂張的！

李瀟然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敢表現出來。深吸口氣，他笑得很開心很開心：「小弟你說得對，這點是姐夫疏忽了。」

見狀，秦明峰唇角微勾，得意的和秦明平交換一個眼神。

果然是那小子出的主意！李瀟然握緊拳頭，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鎮定，一定要鎮定。不能和小舅子們鬧翻啊！這才是他們第一天打交道呢！

「這下好了，東西齊了，可以讓外甥抓周了。」此時，秦明平也彷彿掌握了主導權，輕聲細語的道。

李瀟然卻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田青的影子……該死的田青！

將目光轉到兒子身上，他一再的默念隨便抓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要那個匕首。不要那個破匕首！

可是，不想什麼就偏偏來什麼。

眼睜睜的，他看着自己的兒子把小爪子伸向了那隻躺在諸多花花綠綠的東西中間一點都不起眼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