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借糧(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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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前一晚,太子府出奇的熱鬧,戶部尚書劉淺、工部侍郎喬子隱、刑部侍郎古清羽以及只差人送了踐別信的左相喬權和工部尚書張德。

一夜密談,次日,南宮絕再一次踏出京城,舉著押送北方災銀的旗織。

百姓在夾道兩旁駐足觀望,遠遠的,竟秩序良好,無一人喧嘩出聲。

南宮絕勾唇,略略有些嘲諷,側頭沖與自己同行的墨竹熙道:「看來,爺是一點兒也不受歡迎!」

百姓是不信任他去救民?還是不信任他的用心良苦?

或許以為他這是趁火打劫,正好去務色一些北方的美人……

墨竹熙低低的笑了起來,一身戎裝的他,也少了幾絲平日裏的嫵媚,而多了一些男子氣概,也是威風凜然。

「竹熙歡迎爺!」靠了過來,媚眼如絲,在南宮絕的側臉印下一吻,立即惹來周圍一片倒抽氣的聲音!

太子果然還是太子!

南宮絕伸手在他嫵媚妖嬈的臉上重重的捏了一下:「爺荒淫無道的名譽大概就是這樣來的!」

墨竹熙立即大呼委屈……

一路上,遭遇土匪劫銀數次,皆被南宮絕一手攻下,不費一兵一卒,便輕易的制服了攔路的土匪,進到北方地區,靠山而依的土匪群隊便越加的猖狂起來,每隔一個山頭,便會冒出來一隊土匪。

南宮絕這一路上積累了不少對付土匪的經驗,到後來,她基本上都是看準了土匪頭目,直接斬斷根源。

她卻沒有對這些人進行殘酷的斬殺,而是施以小部分糧銀,直接佔了人家的地盤,自己則坐地為匪,一路下來,她竟成功的霸佔了三十幾個山頭,真正成為了北方地區最大的土匪頭目,而那些原本就依靠打劫商隊而生存的土匪,即使被她趕走,最後還是舔著臉,又重新回來了。

南宮絕早料到這些人會回歸,故也不點破,而是大度的收留了他們,供吃供喝,暗地裏,卻開始重整這些隊伍,豈圖用最簡單和最大眾化的方式,將北方部分無良的地方官解決在百姓的手裏。

那些土匪可謂是一呼百應,個個磨拳擦掌,心裏早就恨透了地方官員。

眼下,得了正主,幾乎無人不在心裏叫快。

更是將南宮絕奉為北方的救主。

墨竹熙伺候完南宮絕洗漱,這才在她身邊坐下,纖長的手指把玩著南宮絕散落的烏髮,那絕美的臉,在夜光下更是出塵脫俗,帶着世間最驚世的美,卻也帶着世間最傲倨的霸氣。

兩種不同特徵的結合,使得南宮絕越加的襯上了一層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爺,竹熙不懂,為何你要費盡心思收復這些土匪,不是應該大力打擊么?」他看着她的眼神越加的崇拜,以至於,他越加的心煩於自己的無用。

這些日子,陪在南宮絕的身邊,除去替她消除疲勞,她似乎從不需要他幫忙,這讓身為男人的他,心裏有着或多或少的不平衡,他也希望自己能和喬子隱一般被南宮絕重視,或者像千漓歌一般,得南宮絕的賞識。

南宮絕勾唇一笑,似乎看破了他的心裏,手指輕輕的磨擦着他姣好的臉蛋:「傻瓜,爺不捨得你為爺出生入死!」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墨竹熙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這是南宮絕對他極致的寵。

她捨得喬子隱每日在朝堂上爭鬥,捨得千漓歌出謀劃策,卻唯獨不捨得他勞累受苦,墨竹熙懂,他亦不是矯情的人,見好就收。

嘴角笑得如偷了腥的狐狸,勾上南宮絕的脖子便印上一吻。

「爺真好!」有爺這句話,他這心裏,便踏實了。

「小傻瓜,你以為爺會吃飽了撐著沒事幹么?北方的百姓已經恨足了地方官員,爺只是想着,若是能給百姓一個親手推翻他們的機會,是否會消除一些對朝廷的不滿,進而,重新信任朝廷,重新給爺一個讓他們翻身的機會?這些土匪原本也是一些走投無路的難民,若不是被天災所逼,也不會走上這條路!」

她輕聲解釋,卻也充分表明了自己對墨竹熙的信任。

沖他眨眨眼,看着墨竹熙難得的呆怔模樣,卻是好笑的緊,片刻,待墨竹熙真正消化了她的意思,這才張大嘴巴,發出一聲長長的:「哦」字,眼中卻是對南宮絕崇拜的五體投地。

他敢說,這世間絕沒有一個男子,有如此完美的天姿。

得天獨厚的地位,舉世無雙的容貌,驚才絕艷的智慧!

他無法形容在自己心中的南宮絕是怎樣的一個形象,卻發現,自己是一天比一天沉淪在她的身上,他甚至無法想像,若是有一天……他要被迫離開南宮絕,是否能活下去。

「睡了,忙了一天,爺累了!」南宮絕親了親他柔軟的唇,伸手攬過墨竹熙的肩膀便躺了下來,這些日子都忙着與土匪斗,好幾次都鬧得整夜未眠,今夜,她宿在自己強佔回來的山頭,心裏卻踏實得很。

滿足的閉上雙眼,一覺天明!

越是往北走,衣着婁爛的流浪者便越多了起來,一路上,乞討聲不斷。

「官爺,給我們一點吃的吧?」

「官爺,可憐可憐我們吧!」馬車在行至北方連雲城的路上,被上百名行乞者攔了下來,被迫停止了行程。

南宮絕揚手撩開車簾,看着入目的滄涼,想起前些日子與喬子隱談論北方的災情,想必,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心下不禁惱怒起來,這北方的地方官員還真是膽大妄為。

正在這時,人群中有人驚呼起來:「軒轅公子送糧了,大家快些過去領吧!」此話一出,原本圍困住南宮絕隊伍的百姓立即一鬨而散,往前頭不遠處沖了過去。

遠遠看去,那裏已經快速的搭起了簡易的帳蓬,一些身着乾淨的男子正緊張有序的指揮着衝過來的難民排隊領取食物。

人群中有一位最為扎眼的男子,那人身着素色粗袍,看起來十分的乾淨清爽,他有條不紊的分發着白粥和熱騰騰的肉包子給排隊的百姓。

每個人接過東西,都會含着淚感激的說上一句:「多謝軒轅公子!」

那人只是笑笑,溫和的臉上有着這北方不曾有過的陽光,即使在這般寒冷的天氣中,卻也十分的明媚耀眼。

南宮絕揚手吩咐軍隊停止前行,側頭沖墨竹熙說了句:「在此等著爺!」便翻身跳下了馬車,一路朝着那熱鬧的地方走去。

一些端著熱粥,手握熱騰騰的饅頭的災民,一邊急切的吃着,一邊讚揚著,臉上洋溢着對那施善者崇尚的敬意。

這是她不曾見過的,發自內心的感激。

在以往的世界裏,她懂得搶,懂得謀,寒冰曾教過她,智者用謀,愚者用勇。她一直記得非常清楚。

只有到扭轉不回之跡,她才會冒然的選用勇。

因此,此刻,那些笑得真心實意的災民,着實的刺痛了她,不知不覺,竟被災民推進了隊伍。

「拿着!」眼前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友善的遞過來兩隻熱騰騰的饅頭,未抬頭,另一隻手,已經開始拿碗,裝起了熱粥。

許是手中的包子久久未被人接過去,那素袍男子這才抬起頭來。

刺目的陽光帶着北方極地的寒冷,照在南宮絕的臉上,引發了世間最驚世的美,她立在他的面前,猶如一樽被上帝精心雕刻的完美佳作,美得天地失色,美得驚世駭俗。

男子的眼中閃過無法掩飾的驚艷。

卻不知,在他抬頭的同時,南宮絕的眼中亦閃過同樣的驚艷。

這是一位怎樣的美人?與她身邊任何一位男子都不同,他美得陽光剛烈,美得溫和肆意,美得淡然從容。

這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從他的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特別。

對……是特別。

南宮絕似乎找到了合適的形容他的詞語,嘴角緩緩的勾起一絲弧度,卻並未能消除她渾身的戾氣。

後頭排隊的人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紛紛指責南宮絕的不是,終於,素袍男子勾唇一笑,兩排森白的牙齒,好似北方的雪一般耀眼,瞬間便灼得南宮絕移不開眼。

伸手,將南宮絕拉至一旁:「這位公子,我看你不像災民,若是肚子餓了,可以在這裏吃飽了再走,若是想看熱鬧,便坐下來看個夠!」

他一點不怕她,對於她渾身的戾氣,似乎視而不見。

說罷,那男子便揚手示意身後的小童搬來一張小木凳,讓南宮絕坐下。

待男子施完粥糧,已是忙得熱汗揮灑,他舉手擦拭著額間的汗水,幫着一塊收拾碗具,小童在後頭直呼:「主子,這些粗活讓小童干就好,您坐下來歇著,喝口茶吧!」

那男子卻揚唇一笑:「沒事,我也是想大家早些歸家嘛!」平和的語氣,絲毫沒有做主子的架子,反倒像是與自己的同輩、朋友在說話。

那悠然自得的神情,那坦蕩平和的面色,無一不刻在了南宮絕的心間。

她從不知道,這世間居然還有一種這樣的處世態度。

不是文人的儒雅,不是武人的粗俗,不是達官貴族的高傲,更不是市井小民的卑微,她說不清那是一種怎樣的處世態度。

看着他與眾人說話,其樂融融,風趣幽默,哪裏有主次之分?

平等……對,就好似他站在與他人平等的線上。

「咦?公子,你怎麼還在這裏?」小童收拾完東西,正要過來收南宮絕屁股底下的小凳子,這才發覺,這人竟像樽雕像一般坐在這裏,她的一雙眼睛直直的繞着軒轅澤轉,毫無掩飾的直接,讓小童心裏極為不快。

他家主子向來受人尊敬,雖然平日裏提倡什麼『眾生平等』條約,但大家打心底里都尊敬着他,崇拜着他,還無一人敢用這種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他家主子。

更何況,南宮絕的目光讓人感覺十分不舒服,狂傲又霸道,簡直就是目中無人。

小童不滿的嘟起嘴,似乎是被軒轅澤給寵壞了,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感覺,伸手便要去撈南宮絕身下的小凳子,卻被南宮絕一個陰森森的眼神嚇得倒退了兩步,急忙躲到軒轅澤的身後,拽着他的衣角道:「主子,這人好可怕!」

軒轅澤此時也注意到了仍舊未離開的南宮絕,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方才是自己讓她坐在此處看熱鬧,卻又覺得有些好笑,側頭,安慰了小童,這才上前兩步,笑着道:「這位公子,我這裏還有兩個包子,若是公子餓了,可以暫時裹腹!」

他笑得那般肆意,絲毫沒有被南宮絕的戾氣所嚇倒。

伸手接過軒轅澤手中的包子,南宮絕開口:「你每日在此處施善?」

依百姓對他的熟悉來看,他應該經常來,所以,這裏才會聚集如此多的流民。

點了點頭,軒轅澤示意眾人先行離去,自己則是搬了張同樣的小凳子與南宮絕半肩而坐,笑容斂去,眉宇間卻多了幾分惆悵。

「在下也是盡一份綿薄之力,要解決問題之根本,還得仰仗朝廷!」他倒是個十分通透的人,恰到好處的試探,表明了他敏銳的心思。

即使送糧隊伍統一著了常服,也被他查覺出了三分。

「哦?你如何看待朝廷?」南宮絕輕笑,開始吃着手中熱騰騰的包子,想起來,自己確實好久沒有吃過這東西了,也不知是看流民吃得香,還是做工可口,她吃起來倒覺得別有一番滋味。

軒轅澤淡然的笑着:「朝廷又豈是我們這些百姓可以妄加議論的,我個人覺得我南啟國的管理存在着巨大的漏洞,山高皇帝遠,消息傳達十分緩慢,這是倒置北方受災而無法得到救治的主要原因,再者,官官相互的現象頗多,層層壓制下去,受苦的最終還是最底層的百姓!」

「這也不能全怪朝廷,有一部分是時代的變遷必須經歷的變動,且看統治者如何權衡罷了!」

說完這些,軒轅澤側頭又沖南宮絕笑了笑,語氣輕鬆調皮,絲毫沒有談到如今局勢時那強迫的壓力感。

但這些言論卻深深的扎進了南宮絕的心裏。

「時代變遷?」她抓住了她所不懂的詞語。

軒轅澤吐了吐舌頭,有些尷尬的眨了眨眼,解釋道:「雖然知道說這些話大逆不道,但古往今來,總是循環著改朝換代的定論,我稱之為時代變遷!」

她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如此新鮮的說法,雖然軒轅澤的說法確實大逆不道,但不得不讓南宮絕銘記於心。

吃下最後一口包子,那一頭的墨竹熙已經在馬車外沖她揮手,起身離去,似乎方才的苦等只不過是她一時的玩笑。

軒轅澤錯愕的瞧著這個說走便走的冷麵人,不禁有些疑惑,那上千人的隊伍到底是哪一路商隊的馬車?

眼下,北方已到窮極思的地步,又有誰會將銀子擲進黃河,搖了搖頭,正想離去,卻聞那已然離去的男子傳來一聲極為低沉的命令式的疑問句:「你叫什麼名字?」

他好笑的搖了搖頭,這還是軒轅澤穿越到這異世來碰到的第一個怪物。

她能在災民堆里混起,能在小凳上苦等幾個時辰,卻又在與他談話的時候冷言冷語,原本以為他說錯什麼話了,她卻又冷不防的詢問他的姓名。

「軒轅澤!」他笑着,露出兩排白森森的整齊牙齒,好似賣廣告般沖她揮手告別。

南宮絕收回目光,一轉身,點足躍上馬車,繼續前行,似乎方才的一幕從不曾發生過。

軒轅澤揮動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才錯愕的收了回來,嘴裏喃喃道:「怪人!」

太子比預定時間提前了整整八日抵達北方,這令北方所有的官員都慌了手腳,再加之,她一路喬裝,並未顯露半分,因此,抵達北方首城連雲城之際,竟無一人知曉,直到風、雨向守城的城衛出示了朝廷的通行令牌。

這一下,整個連雲城都炸開了鍋,太子親自押糧鎮災的消息立即傳遍了整個連雲城,並以迅雷雨不及掩耳之勢漫延邊城,各郡太守快馬加鞭,火速聚集在連雲城。

地方官員更是嚇破了膽,紛紛提心弔膽來見。

但很快有投其所好之人,奉上新挖掘出來的美男數名,以投這位好男色的太子之喜好。

本想着,太子或許能看在男色的份上,對北方的災情灼情處理,卻是,那些男色還未曾見到南宮絕本人,她便已經喝令眾人調集北疆所有守衛以及自己所帶來的三千禁衛軍,將原先早已分配好的糧食和銀兩,挨家挨戶的送到百姓的手裏。

被苛刻了數月的百姓,乍一看到官兵,紛紛嚇得跪地求饒,哪裏敢接遞上來的糧食和銀子。

看着這般情形,南宮絕眉心緊擰,深知這北疆乃南啟與西涼交界之地,若是不及早整治,對以後的經濟要脈會有相當大的影響。

當下,她開堂公審,將暗中調查的證據公誅於世,列舉了滬州太守及汴州太守多項罪名,當廷處斬。

如此一來,各郡官員人心惶惶,百姓卻歡呼叫好。

凡見到京城中的禁衛軍都會投以崇敬的目光,更有百姓一掃之前對太子的錯誤認識,拉起橫幅,在北疆一帶歌頌太子的豐功偉績。

次日一早,所有鎮災糧餉派送一空。

南宮絕深知,單憑這人手一斗的大米,以及每戶數十兩的銀子是渡不過整個冬天,因此,他決定儘早前往鳳國。

這一整日的變故已經讓北疆地方官員人心惶惶,若是再施壓,只會引發不可收拾的局面,因此,南宮絕果斷停下了手中的殺戮,將手下暗衛查出來的各項罪狀押后再議。

是夜……連雲城裏歡呼一片,各家各戶都燃起了吹煙,飄出了米飯的香氣。

南宮絕在城雲城府衙用過晚膳,便交代墨竹熙留守府衙。

「爺……您要去哪裏?」墨竹熙心間也隱隱有些不安,知道南宮絕這一次來北疆定是有詳密的計劃,他心裏彷徨著,為自己的一無所知而有些惱憤。

俯身,在墨竹熙的唇瓣落下一吻,撫摸着他柔美的髮絲:「爺不會讓你有絲毫損傷,你便在這裏等著爺,任誰敲門也不要開,只說爺已經睡下便是!」

「爺……」墨竹熙眸中的暗色越加的深了,心裏越加的猜不透南宮絕到底打算如何做。

這一日,他深知,一切都是暴風雨來前的徵兆,北疆佔地極廣,太子又落下重筆,這不是給其他的官員敲警鐘么?

適得其反的道理他懂。

只是……

「爺去去就來,你若是想為爺做事,便按爺的吩咐去做!」南宮絕拉下臉,為他今日的不乖有些不悅,她並不是想瞞他什麼,而是……眼前解釋的越多,便越容易暴露自己。

墨竹熙重重點頭,隱隱也察覺到了周圍的異樣,再加之,南宮絕說話聲音壓得極低,他起身,故意拉開門,大呼了一聲:「爺,您走錯了,茅房在那邊……」

話音剛落,數道黑影便涌動過來。

正在這時,南宮絕快速拉開後頭的窗欞,翻身而去。

風、雨早已等在隱密處接應,只待南宮絕一出來,便跨上汗血寶馬,一路飛奔而去,疾風在耳邊呼呼的吹着,北方的氣候在入夜後變得越加的寒涼,風刮在臉上,就好似無數把刀子在雕刻着皮膚,又麻又痛。

一頭墨發被風吹得凌亂,髮帶早已不知去處。

原本距連雲城二個時辰的路,南宮絕只用了半個時辰便趕到了,一下馬,她點足輕躍,空中黑影一現,人已經入到那守衛森嚴的最大的營帳前。

「什麼人?」案台邊正苦思冥想的男人,有着戰場上最敏睿的聽力,即使只是風吹過門簾的聲音,也讓他整個人警覺的站了起來。

挺拔的身姿敏捷一閃,手已經握住了那玄掛在營帳內的寶劍。

『嗖』的一聲,劍光閃動,正欲敲響警鐘,卻聞耳邊一聲輕嘆,隨即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我!」

男子的動作霎時間僵住,一雙虎目瞪得滾圓,握劍的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原先的殺伐果斷瞬間被抽得無影無蹤。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守衛的大聲喊話:「將軍,發生什麼事了?」

夜景玄立即脫口而出:「沒事!」

南宮絕好笑的看着他這副模樣,上前將他握劍的手包在掌中,拉着他重新回到主位坐下。

「西涼最近安份了不少,但只怕是暴風雨欲來的徵兆,多留點心,加強防範!」捏起那擺在案台上的五國地圖,南宮絕手指划向南啟國與西涼國的交界處,指出幾處細微的地方。

夜景玄探頭一看,那幾處正是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疏漏處。

他恍然大悟,立即提筆記下。

一抬頭,卻望進南宮絕略帶笑意的烏眸里,那裏印着夜景玄微微興奮的小臉,不清楚是因為南宮絕今兒個給他解了惑,還是因為她神秘的降臨。

夜景玄的心竟開始『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

「數月不見,可曾想爺?」放下手中的地圖,她重新握起他的手,一用力,夜景玄便撲進了她的懷裏,抱了個滿懷。

身着重盔甲的他,此時更是威武健碩,立即將南宮絕的身姿蓋了個乾淨,他不得不強撐起身子,讓自己的重量不至於全部壓到她的身上。

不知是盔甲的原因,還是南宮絕這些時日消瘦了不少,夜景玄竟覺得她的臉似乎比自己記憶中要小,往日裏被世人仰視的天下第一惡男,此時,也不過是個柔美的少年罷了。

他一直忘了,原來,她只有青蔥般的年紀。

「想!」他尷尬的別開臉,對於南宮絕偶爾的不正經,似乎並沒有刻意的排斥。

「真的?」南宮絕扳過他的臉,好笑的看着那五尺高的男兒,羞的無處閃爍的模樣,惡作劇的又追問了一句。

他是戰場上叱吒風雲的鐵血將軍,是夜家唯一的遺孤,更是威武將軍秦衍的嫡親外甥,但此刻,他靠在她的懷裏,卻好似情竇初開的小少年。

「嗯!」夜景玄咬了咬牙,從喉間發出一聲極為沉悶的輕哼,正要起身,腳下一軟,竟將南宮絕壓在了椅背上,嘴唇碰上了對方的額頭,只是那麼輕輕一碰,他便像是觸電般的彈跳了起來。

南宮絕好笑的看着他這失控的炸毛樣,像……火燒屁股的猴子。

營帳里一片溫馨,營帳外,卻有一雙眼睛早已將裏頭的一切盡收眼底,凜然的黑色,在夜色中染上了北疆的冷,那對眸子憤怒的半眯著,好半天,才轉身離去。

守衛正欲說些恭送的話,卻被那一身冷盔甲的背影舉手制止。

帳外又恢復了一貫的巡邏模式。

連雲城府衙,墨竹熙半靠在床榻邊,屋子裏早已經熄了燈,他知道,風、雨被留在了此地保護他,因此,他這心裏便越加的擔心南宮絕的安危,雖然不知道她到底在策劃着什麼,但總歸是非常危險的事。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三聲響亮的敲門聲,緊接着,連雲城知縣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太子殿下,下官備了些酒菜及幾位美人,能否請太子賞光一敘?」

單憑他一個小小的知縣,能有這個膽子前來相邀當今的太子,着實有些蹊蹺,墨竹熙的眉心擰了起來,心中十分不快。

想用美人來引誘他家爺,真真是太小看南宮絕了。

隨即,卻又有些擔憂,自己不也是憑着美色才接近南宮絕的么?因此,他幾乎是從床榻上跳了起來:「太子爺今兒個累了,已經歇下了!」

外頭好半天沒有迴音,許久,才聽到一聲失望的:「是」字。

原本以為這些人聽說太子歇下了,便不會再來打擾,誰不知,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這人又來了,這一回,他改了個方式,打着鎮災急報的恍子。

墨竹熙依樣畫葫打發了他,心道南宮絕估量的一點沒錯,這些人是一刻也不肯消停呢。

約摸到了五更天,外頭越加的靜謐了,府衙里一片寧靜,燈火盡滅,墨竹熙靠在床頭擔憂著南宮絕,卻也擋不住這夜色的誘惑,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之後,眼皮開始不爭氣的打起了架。

似乎所有有生命的事物都進入了沉穩的睡眠,畢竟是大冬天裏,誰不想有個安穩的覺睡。

便在五更天的打鑼聲敲起之際,一排排訓練有素的黑影井然有紊的進入了府衙,兵分四路將原本安置給南宮絕就寢的院子圍了個水泄不能。

風、雨已經警醒的察覺到了動靜。

從房樑上跳了下來,一左一右抓起墨竹熙便要破窗而出。

正在這時,無數濃煙從寢房的四個方向噴涌而出,外頭的人似乎已經預料到裏頭的反應,數十名黑衣人手掛黑色巨網,將破窗而出的風、雨以及墨竹熙如數網入其中。

錚錚鐵鏈的寒光在夜色中閃爍著滲人的銀色,快速的旋轉位置,從中間位將幾人固死在巨網內。

墨竹熙被煙熏得睜不開雙眼,剛想問『如何回事』便被人當頭澆了一盆涼水,一個激靈從身體打到了骨子裏。

好似被人活生生的扔進了結了冰的連雲河。

牙關開始打顫,身上卻又傳來一陣緊縮的痛,冷冰冰的鐵鏈子將他們三人攔腰綁了個結實,一圈一圈的繞了數十圈,差點連脖子都要纏了起來。

墨竹熙緩緩睜開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

不知何時,面前已經亮起了無數火把,城雲城那狗腿的知縣正舉著最明亮的火把,得意洋洋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切。

「大膽!」待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墨竹熙氣得咬牙切齒,似乎這才明白過來南宮絕臨走時的意思。

想必,這一切都是在南宮絕的意料之中。

知縣被墨竹熙這聲大喝嚇了一跳,腳步微微往後一縮,卻聞後頭有人冷笑了起來:「周大人,強龍壓不過地蛇,這可是我們的地方,你還怕什麼?」從周知縣身後走出來的人正是這雲州太守莫誠。

緊接着,火把越來越亮,那原本躲在暗處的人,見太子已經伏誅,紛紛露了臉,數起來,竟有多達數十人。

且個個身居要職,不可小覷。

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風拚命的掙扎著,怒吼道:「你們好大的膽子,就不怕皇上知道此事,將你們滿門抄斬了么?」

莫誠大笑了起來,滿臉的陰霾,越加顯得他賊眉鼠目,滿腹算計。

「真是可笑,倘若你們都回不去了……下官便會急函一封,太子殿下強掠美男,煙花數日,暴病而亡……」

其餘人都附和的笑了起來,原本還有些懼怕南宮絕的人,此時見到他被五花大綁在巨網內動彈不得,也就放下心來。

「太子,屬下一定會救您出去的,您一定要堅持住!」雨突然沖墨竹熙大喊了起來。

這一喊,也徹底將墨竹熙給喊醒了。

他錯愕的側頭凝視着雨,心中終於明白過來,這些人是將他當成了南宮絕,這一路上,他們並不知道南宮絕的身邊有墨竹熙這一號人,之前入住府衙之際,南宮絕也刻意迴避了與他同進同出的場面。

原來……南宮絕早已在策劃這一切。

方才,從煙場中出來,他一頭髮絲凌亂的遮住了半邊臉,又逢夜色已濃,因此,眾人只看身形,便以為身段偏瘦的他,是太子南宮絕。

「混蛋,你們為何要殺本宮?」墨竹熙立即咀嚼了一下當下的形勢,嘴角不著痕迹的扯出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這群烏龜王八蛋,想跟他家爺斗,簡直是異想天開,也不稱稱自己是幾斤幾兩。

牙關打着顫,墨竹熙將聲線放沉,眼睛卻四下溜走着,想着南宮絕在某一處偷聽,待他問出些眉目,立了功,定要南宮絕好好的獎賞他。

心中偷偷的又樂了起來。

「殿下,下官也情非得已,這北方的形勢殿下也看到了,若是殿下回了京,我們這些人還有活路可走?」

周大人上前一步,手指輕輕的捻著那兩撇可笑的八字鬍。

南宮絕來北疆一天,已經將整個北疆都翻了個底朝天,三千禁衛軍挨家挨戶的送糧慰問,多處軍機要處,均被南宮絕的人以審核之名,停止了運作,水路碼頭,僅一日時間便被封鎖了個乾淨,被查封出來私鹽以及朝廷禁品多達數十噸。

如今,南宮絕不僅命人徹查來源,還扣下了貨物,將相關人員當場抓獲。

他們如何能不心驚?

莫誠冷冷一哼,濃眉倒豎,使得他那猥瑣的倒三角臉更顯得玩痞陰險:「殿下,您生生斷了我們的活路啊,您倒好,一來北疆,便扣下了我們的東西,你可知我們北方的官員的財路全押在那上頭了,即然今日你要死了,下官便讓你死個明白。」

說罷,莫誠一揚手,便有一人將朝庭的官文奉了上來:「朝庭拔糧救災,可只有區區數十萬斗,北疆災民上百萬,一人又分到多少?銀子更是少得可憐,買斤豬肉只怕都不夠,您說……我們這些地方官員要如何生存?如何養活手下這些人?太子爺您還親自派糧……哎,怪只怪在您就不該改正,繼續沉迷美色多好……是吧?」

「是啊」

「是啊,下官搜羅的美男真是可惜了!」底下有人笑了起來。

似乎之前對太子的懼意被莫誠的一番話,說的完全的放下了警戒。

墨竹熙恨得咬牙切齒,真想撲上去將這群豺狼虎豹咬死,身體拚命的掙扎了幾下,未能撼動分毫,只得作罷,恨恨的望着眾人。

正在這時,莫誠那對小眼睛微微一眯,手指輕輕的磨擦著光滑的下巴,嘴角露出了一片淫穢的笑意:「下官一直聽聞太子殿下醜陋暴戾,今日一見,真真是顛覆了傳言,這般驚世之容,真是令人垂涎三尺,太子殿下莫非是玩厭了各色美男,如今喜好上被人玩弄的感覺?下官倒是不介意……」

他的話還沒說完,墨竹熙便猛啐了一口,胸口氣得就要暴炸了。

這狗官,真真是下流下作兼不是人。

「放你的狗屁,你若是再說一句,我一定撕爛你的嘴!」他沖着莫誠大聲吼了起來,渾身的怒意激得他全身發顫。

聞言,官員們互望一眼,皆仰頭大笑起來。

眼中的期翼倒是不謀而合,一名衙差得了周大人的授意,慢慢的走了過去,臉上帶着猥瑣的笑意。

他伸手,一把便將墨竹熙身前的衣襟『撕啦』一聲,給扯了下來,露出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膚,在這寒冬的夜裏,更是有着毀天滅地的誘惑,白如雪,嫩如嬌,此時讓人感覺用來形容女子都有些可惜了。

一時之間,倒抽氣以及咽口水的聲音連成了一片。

莫誠的雙眼放着精光,緊緊的鎖在那大片雪白的肌膚上,待那衙差正要往下撕之際,他大步上前,一把將那人推了開來。

揚手便要去扯墨竹熙的衣衫,卻被墨竹熙一口唾沫吐了個滿臉,他氣得揚手便欲給墨竹熙一巴掌。

後頭的人群中發出一陣陣猥瑣肆意的笑,想着這南啟的太子被他們拿捏玩耍,是件多麼炫耀的事。

正此時,一道電光閃去,莫大人的手揚在了半空中,突的僵了一下,緊接着,身子便往前一倒,隨着那手風緊緊的扣在了窗欞上。

此事發生的太快,快得讓人幾乎看不見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莫誠的嘴裏發出竭嘶底里的哀叫聲,他渾身顫抖的保持着這種姿勢,看着那穿過他手掌的箭羽穩穩的插進前頭的窗欞,一切都詭異的可怕。

府衙周邊已經被他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支箭從何而來,他實在無法想像。

眾人所離位置較遠,因此,根本看不見莫誠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他擺了個怪異的姿勢貼在墨竹熙身後的窗欞上。

霎那間,滿城的煙花衝上九宵,城裏也不知道是哪一處,竟燃起了衝天的煙花,一炮接着一炮,不亦樂乎。

便在這時,人群中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莫大人不介意,本宮介意,以莫大人的姿質,給本宮的愛寵做人肉包,都不配!」

隨着這聲低沉的嗓音,兩道極為哄亮的犬吼傳來。

刺目的金光飛躍而上,躍過數名官員的頭頂,直衝着那被生生盯在窗欞上的莫誠。

「啊……」一聲大叫之後,眾人只看見那仍舊懸掛在窗欞上的人,只剩下一身的排骨,以及那突出的眼珠,身上的皮肉被撕扯得乾乾淨淨。

這可怕的一幕立即讓眾位官員嘔吐了起來。

「是太子,是太子……」有人大叫了起來,四下張望,卻沒有見到任何不妥的動靜,所有的守衛依舊密不透風,風氣中是夜的靜謐,幾乎沒有人看見有人出現過。

「救命……救命……」有人已經承受不住這種無形的壓力,欲奔出連雲城府衙,卻被周知縣大聲喝住。

「來人,徹查方園十里,看看是誰人在作遂!」

他迅速抽出腰間的配劍,一步一步朝着墨竹熙走去,眼中謹懼卻又透著陰狠。

正當他提劍欲砍下之際,一道黑影破空而出。銀色的劍風在夜色中揮舞出炫麗的色彩,好似閃電劈過,周知縣的手中的劍已經被揮出了十尺之遠。

一張血盆大口倏的在周知縣的眼前放大,血淋淋的牙齒上還掛着幾絲殘留的肉絲,滴著新鮮的血液。

方才還勝券在握的面色瞬間慘白一片,嘴唇哆嗦著,只能聽見自己幾乎蹦出來的心跳聲。

一雙冰涼的大手慢慢的游上了他的脖子。

「周大人,本宮是否來得不是時候?」清冷的話語,輕如夜風,飄蕩在周知縣的耳邊,如同從地獄出來的索命勵鬼,他渾身止不住的打着顫,緩緩的……緩緩的……側過頭,對上南宮絕微笑的臉。

那笑容讓他毛骨悚然,牙關打顫。

回頭,心知自己這一劫是逃不過了,不過……他早已布下埋伏,即使太子逃過了今夜的偷襲又怎樣,他能只手斬殺數萬名官兵么?若是他真敢屠城,那麼……他們更有理由將他推入萬劫不復之地。

想到這裏,周知縣的臉上浮起一絲捏曲的笑意,滿面澎湃的殺氣,沖着前頭大吼道:「殺……殺了太子!」

話音剛落,埋伏在周圍的數萬名官兵傾刻間便將南宮絕團團圍住,黑壓壓一片的人頭,以及那不知何時點燃的火把,將南宮絕張狂絕美的面容照得仿若妖孽。

他鬆開了周知縣的脖子,負手仰頭大笑。

這笑聲彷彿能穿透人的心靈,讓原本鬥志昂揚的官兵瞬間後退了三步,餘下的官員眼見着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也破斧成舟的揮劍指揮着屬下與南宮絕決一死戰。

便在這時,整個府衙的燈火『嘭』的一聲,照亮了方園數十里,如雷貫耳的整齊口號聲響起,軍靴踏在地面,發出極有節奏的『咚咚』聲,無數纓槍與盔甲磨擦的聲音好似冷夜的風聲吹過耳際。

訓練有素的北疆軍隊從中央位置拉開了一道二米寬的小道,高頭大馬揚蹄嘶鳴,震天動地,似乎要與這夜決一死戰。

而戰馬上的男子,冷冽似冰,銀灰色的重盔甲將他的身姿襯托的越加的偉岸英勇,猶如上天派來的鐵甲戰神……他跨坐在高頭大馬上,便讓人有種膜拜的衝動。

這裏的人,幾乎都認識他。

人群中已經有不少人喊了起來:「是夜將軍,夜將軍威武!」

「夜將軍……」

呼喊聲,聲聲透著崇拜和尊敬之情,在這北疆之地,誰不知道夜家軍驍勇善戰,雖然朝廷將夜家滿門抄斬,但百姓壓根不相信夜家會叛國。

一些官員在震驚的同時,亦十分機靈的用目光來回掃視着南宮絕與夜景玄。

夜家……難道不該恨極了南宮絕么?

當初若不是南宮絕死咬定夜家通敵叛國,夜家也不會在一夜之間滿門抄斬,她該是夜家最大的敵人。

想到這裏,周知縣穩了穩心思,上前一步,雙膝跪地,滿面委屈道:「夜將軍,太子強搶民男,在連雲城作威作福,求夜將軍為民除害!」

這個不知死活的,他在心裏猜測夜景玄今兒個來定是知道了太子的行蹤,前來殺人滅口,這樣一來,即使告到皇上那裏,他們也是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便不必擔心有人告發。

「哦?竟有此事?」夜景玄反手將長槍負於身後,微微俯身看向卑微的跪於馬下的周知縣。

半眯的雙眼中,有着與南宮絕相似的冷冽。

周知縣渾身一僵,忙斂目低頭:「句句屬實!」

其餘人亦附和起來。

夜景玄拋給南宮絕一個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那句『強搶民男』真真是讓他的心都酸了幾分,方才的柔情蜜意,瞬間被一股強大的醋勁盡壓箱底,瞬間讓他整個人罩上了一層『恩將仇報』的面目。

南宮絕撇了撇嘴,小樣……居然跟她耗上了,看今夜她不好好修理他。

「景玄,本宮就愛以強壓人,你覺得如何?」輕笑,纖長的手指向夜景玄伸了過去,那高頭大馬上的人俯身一望。

望進一對黑曜如潭的雙目,夜風吹起她的髮絲,吹過她含笑的臉頰,黑色的勁袍越加襯得她眉目如畫,膚若凝脂。

他突然一笑,伸出手,與她緊握:「既然爺愛以強壓人,景玄便奉陪到底!」

說罷,他利索的翻身下馬,震天動聲的口號聲隨着他與南宮絕高舉的手背而一聲一聲震動着整個連雲城。

他給了她最高尚的放縱,亦給了她最溫暖的柔情。

夜景玄身邊的副將早已看傻了眼,自己的主子,何時竟會用這種溫柔得近乎滴出水來的眼神去看人……

渾身打了個顫,繼續清理這些不知死活的地方官。

軍師已經就地擬好上奏密函,夜景玄蓋上官印,便由信使快馬加鞭的送往京都。

墨竹熙早已被人鬆了綁,此時正憤憤不平的一腳一腳的踩在周知縣的身上。

「大爺我踩死你這隻王八,居然敢打我家太子的主意,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我呸……你給我家太子倒夜香,都嫌你不夠格……」

周知縣被五花大綁着,嘴裏只能發出痛苦的哀嚎。

「媽的,我踩爛你這張臭嘴!」又一腳下去,連同那壞塞在嘴裏的布,直直被墨竹熙踩進了喉嚨,周知縣滿嘴的血,面容扭曲的用眼神向墨竹熙求饒。

卻不料,得來的又是狠狠的幾腳。

「媽的,剛才是哪個王八蛋撕大爺我的衣服?」打完了周知縣,墨竹熙這才想起自己的衣襟被人撕破了一大塊,他記得是個小角色,想他的玉肌冰膚,若是因那麼一下下讓南宮絕給嫌棄了,他豈不是虧大了?

氣勢洶洶的在人群中來回穿棱著,找來找去,卻發現這裏每個人都長得差不多,一個鼻子兩隻眼睛。

怎麼也認不出方才那人來。

南宮絕握著夜景玄的手,看着墨竹熙這炸毛的模樣,兩人相視一笑。

夜景玄體貼的放開了她的手,示意她上去安撫一下那隻發狠的小老虎。

南宮絕頭疼的撇了撇嘴,伸手將仍舊抓狂的男人攬進懷裏:「傻瓜,爺將他們所有人的手都剁下來便得了!」

墨竹熙眼中精光一現,捧著南宮絕的臉便狠狠的親了兩口:「爺英明!」

夜景玄扶額……後頭一排將領都滿面黑線。

話說,太子寵人的手段還真不是一般特別……

處理完這裏的事,夜景玄便馬不停蹄的回到了位於連雲城的軍營處,南宮絕與他並肩而行。

月色將兩人的身影拉得老長,後頭的隨從都識趣的退到了一里之外。

「爺明日便要走了!」南宮絕率先打破了沉默,這種氣氛讓她有些心煩意亂,看着北疆在夜景玄的手上安定了不少,她的心裏湧起一股說不出的負疚感,若當初……夜家沒有被滿門抄斬……

他們是否能不受阻礙的在一起。

如今,夜景玄雖然歸順於他,但他們之間始終隔着一層看不見的薄膜,這使得他們再也不敢向前靠一步。

夜景玄是,她亦是。

「嗯,爺多保重!」重重的點了點頭,似乎想證明自己這些日子不曾思念過她。

眼中卻不知不覺噙了些惆悵的淚花。

他每日操練兵馬,每日揮刀舞劍,每日與將士們博斗賽馬,只是……為何,一切都與三年前不一樣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變了還是這北疆的空氣變了。

「就沒有什麼話要跟爺說!」遠遠的已經能看到前頭那一頂頂白色的營帳,在黑色的夜中顯得格外的顯眼。

南宮絕拉了拉疆繩,馬兒立即聽話的停下了腳步,側頭,望向夜景玄剛硬的側臉,伸手輕輕的撫著。

他在糾結……她又何嘗好過?

突然,夜景玄猛的拉住疆繩,手臂一伸,便將南宮絕撈上了他的戰馬,她的身子竟是如此的輕,抱在懷中,纖細得讓人心疼。

底頭,重重的吻上她的唇,捧着她白晰的小臉,彷彿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完成這個放縱的吻。

那堅硬的鐵甲,幾乎將南宮絕壓得生痛,她正想斥責他不懂溫柔,卻已被夜景玄重重的放開,他緊握她的雙肩,眉目緊鎖,道不盡的惆悵。

「爺,人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么?為何景玄控制不了?我就快被這種痛苦折磨得瘋掉,卻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去忘記……爺,你教教我該怎麼做?」

他說的很用力……很無助……

南宮絕一聲嘆息,心裏卻能感覺到他痛苦的煎熬,正想伸手將他抱住,卻被夜景玄重重的甩回了自己的馬背上,隨着一聲洪亮的「駕……」馬鞭揚起,他已經飛奔到了營帳前頭……

她望着那抹失落的背景,喃喃道:「爺又何嘗不想忘記?」

如果感情說收便能收,她又何需如此費神?

腦海中浮現一個熟悉卻陌生的面容,那記憶中寵溺的笑容,那記憶中呆板苛刻的訓斥,她從未忘記……

北疆各處,立即進入了緊急調查狀態,南宮絕將這裏的一切都交由風全權處理,官員調配上,層層補進,已經暫緩了北方的局勢。

再加上之前收復的土匪隊伍,由風來調配,一方面緝拿餘下的貪官,一方面,順應民心,從中選舉人才。

一場北疆的大變動,便無聲無息的開展起來了。

南宮絕也顧不得多加休息,異日清晨便與墨竹熙踏上了征途。

奢華的雙轅馬車內,墨竹熙正側卧在南宮絕的身旁,纖長的手指,熟練的剝著葡萄皮,再送進南宮絕的嘴裏,順手用袖子拭去她嘴邊殘留的汁水。

南宮絕好整以暇的躺了好半天,也不見這話嘮子問什麼。

「怎麼?不好奇爺要去哪裏么?」朝廷的三千禁軍都留在了北疆,如今,她只帶了自己身邊的一百隨身護衛上路。

聞言,墨竹熙勾唇一笑,伸手撩開車帘子,指向前頭那座高聳入雲的山,感嘆那便是蒼月大陸堪稱世界之最的連雲山。

據說,這山裏住着鬼怪,無人能攀至山頂,以往總有人不信邪,攀上去后,都是屍骨無存。

「繞過連雲山,便到了鳳國,爺……您一早便知道了竹熙的身份!」他有些羞憤的瞪了南宮絕一眼。

害得自己一直想找機會坦白,可惡的爺,居然連這個機會也不給他。

南宮絕勾唇一笑,伸手點起他白嫩的下巴,印上一吻:「竹熙,爺準備送你一樣禮物!」

「禮物?」墨竹熙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話說,以前的南宮絕高興起來,便會賞些金銀珠寶,但自從她平亂歸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莫說是禮物,就連口茶都喝不上了。

因此,墨竹熙特別好奇南宮絕口中的禮物到底是什麼?

看她的模樣,實在是神秘的很,越是勾得他心裏直犯癢,忍不住拽住南宮絕的袖口撒起嬌來:「爺,您快說嘛,快說嘛……」

南宮絕搖了搖頭,張嘴,示意他繼續給自己剝葡萄。

三日後,抵達鳳國的都城,傳聞鳳國乃五國之首,祖上君王曾一統天下,進到鳳國都城,南宮絕才感覺傳言並不假。

繁華熱鬧的街道,處處都彰顯著帝都的繁榮,百姓豐衣足食,人人津津樂道,唱頌著鳳國的民謠隨處可聽。

這在南啟國是不曾有過的。

兩人一路進城,豪華奢侈的馬車比比皆是,墨竹熙滔滔不絕的向南宮絕介紹著鳳國的風土人情,並非常自豪的告訴南宮絕,鳳國的百姓生活富足,像南啟北疆那般的情形是不曾有過的,即使某一處發生天災,也立即有救援集資,迅速安撫民心的良方妙策。

這便是為何鳳國數百年來獨居五國之首的原因。

再加之鳳國土地肥沃,商業發達,江南一帶更是出了名的絲綢之鄉,其餘四國的絲綢之路,大多是從鳳國發展起來的。

因此,鳳國也有着最先進的技術研發,在布料與渲染這一方面,其餘幾國即使拼了命效仿,卻也不及鳳國的十分之一。

所以,每年都有他國的商戶進鳳國大量購置絲綢。

南宮絕與墨竹熙走在繁華的街道上,身後的護衛已經穿插到人群中隱藏了起來。

一路走走看看,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一處較為安靜,卻處處透著莊嚴的寬敞大街。

南宮絕曾經橫渡過大海,經歷過鮮為人知的慘痛,見識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物,卻是第一次見識鳳國的強大,記憶中只曾聽寒冰在文字上與她敘說過鳳國的盛世繁榮,今日親自踏上這片熱土,心中既激動又有些黯然。

看着身邊神彩飛揚的墨竹熙,她淺淺的笑着,寒冰……會在哪裏注視着她前行的腳步?會在何處喚起她滿身的傲骨?

那個心狠手辣,卻又給了她十五年溺寵的男人!

「看,前面便是朱雀大街,那一處便是我的宅院!」墨竹熙笑的異常的興奮,好似討到糖吃的孩子。

放開南宮絕的手,便要衝了過去。

離家已足足三年,這一處,是他十歲時,答應太子的要求,與之作交換的籌碼,想來,他是不喜宮裏的爭權奪勢,早早便想將自己解脫出來。

南宮絕知道,在墨竹熙的心裏,有着一片純凈的天地,他渴望的不是權勢地位,不是富足安逸,他要的只是一片屬於自己的自由。

「鳳竹熙!」她喚他的原名,鳳國不受寵的七皇子。

墨竹熙回頭,妖媚的嘴角微微勾起,眼角飛揚間,拋下一個魅惑十足的媚眼,搖頭:「不是鳳竹熙,我是爺的墨竹熙,竹熙決意跟着爺,便早已換下了『鳳』姓」。

墨,是他母親的姓名,他一度羨慕那些憂然自得的平民百姓,若是他能不姓「鳳」,那該多好……

南宮絕點了點頭,心中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伸出手,正要去牽他的手,耳邊卻傳來一陣隱蔽的聲響,緊接着不遠處的小樹無意識的搖擺起來。

『刷刷刷『的劍光一閃,幾十支快劍已經從空中橫劈而下。

南宮絕快速將墨竹熙拉到身後,反身一閃,隨即從腰間抽出那柄金絲軟劍,靈蛇般的劍影比偷襲者數十柄劍還要快上十倍,一招之內,已經化險為夷,佔據了主攻權,將數十名偷襲者帶入了她的劍風之中。

身形旋轉之下,只用了四成功力,已然挑下數人的手筋,劍柄落地的聲音『咣咣『直響,整齊卻又有紊。

她眼中寒光一現,迅速的躍起,沖着那已然被拉開的七皇子府府門直刺過去,『哐哐哐『與門內飛閃而出的一柄彎月長刀軟硬相碰,發出一連串極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南宮絕不禁一震,卻沒想到眼前這人的內力居然如此深厚,不僅接下她一招,而且面不改色,頗有種勢均力敵之感。

轉而,她反手收回劍勢,卻又以極快的速度仰頭反身一刺,對方似乎對她出乎意料的劍招有些應接不暇,這一招接得比較生硬。

但很快便鎮定了下來,面部表情也由起初的輕視轉為了謹慎,連退三步后,穩住劍風,點足一躍,以極快的速度落身於南宮絕的身後,繞耳翻刺,劍風狠勵,招招不留餘地。

似乎不將對方刺死,勢不罷休。

南宮絕也來了興緻,自寒冰過世之後,她便沒有再遇到過如此強勁的對手,因此,她每一步都打得十分的警慎,心中解析著對方的招式和力道。

這一戰,真真是難分難解,劍風撲天蓋地,將周圍的建築都掀了個乾淨,禁衛軍早已將路過的百姓攔在了一里之外。

不斷有房屋倒塌的聲音傳來,兩道快如閃電的身影,招招相接之間,竟讓人看不清其招式,遠遠的,只能看到忽明忽暗的劍光左右上下移動。

這一仗可謂是打得暢汗淋漓,難分難捨。

若不是宮中有急報,只怕兩人都不捨得住手。

落地之時,兩人同時後退了兩步,炯炯雙目望向對方之際,卻又多了一抹難能可貴的欣賞,畢竟,如此自負的二個人,能在人世間偶遇旗鼓相當的高手,實屬緣份。

南宮絕率先抱拳,道:「在下寒冰,南啟太子寵臣,向貴國太子問好!」

立在南宮絕對面的男子,一臉自負,刀削斧砸般的輪廓印着他傲然於世的驕傲,與深不可測的智謀。

一身黑色莽龍錦袍將他傲然的身姿襯得更加筆挺魁梧。

他的眼睛深沉如海,卻又黑沉如淵,只要望上一眼,便會被他裏頭的戾氣與冷漠所深深的折服。

與南宮絕的冷漠所不同的是,他的眼中是充滿殺機,帶着一種近乎於野獸般的沉默,明明平靜無波,卻能讓人感覺到危難的降臨。

『寵臣』這兩個字,讓鳳傲天的雙眼微微一收,愕然一閃而過,很快便染上了一絲鄙夷。

誰人不知南啟太子好男風,府里圈養男寵無數。

而眼前的這個男子,卻生得俊秀不凡,絕美的面容有如上天最優秀的傑作,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筆挺的身姿略顯纖瘦,卻沒有贏弱感,挑不出一絲劣處。

真真是難能一見的美人兒。

最讓鳳傲天吃驚的還是南宮絕那深不可測的內力和奇特的武功招式。

他向來自負,到如今,還從未見過能在招式和內力上與他持平的人,因此,他此時的心裏對南宮絕有一種莫名的求勝感。

因此,才會聽到宮人急報之時,仍舊不肯離去。

揚手制止了宮人上前,鳳傲天點頭,一轉身,帶起一片黑黃相間的色彩,筆挺的身姿立即邁向了隨從牽來的汗血寶馬,輕輕一躍,駕馬而去。

南宮絕看着那抹絕塵而去的身影,再瞧着墨竹熙,原本快樂的小臉,此時正憤憤的怒視着鳳傲天,拳頭在袖子裏無聲的握緊了。

「七皇子,太子殿下有請!」方才與南宮絕相鬥的數十名護衛軍立即上前一步,將墨竹熙請上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當走到南宮絕面前的時候,那些護衛明顯有些后怕,深知,若不是南宮絕手下留情,他們的人頭早已不在脖子上。

故禮貌相邀:「請這位公子上車!」

南宮絕握住墨竹熙的手,將他拉上馬車,用眼神詢間,他是何時與鳳國通信?為何不與自己商量一番。

畢竟初入鳳國便與鳳國太子武力相見,對於她借糧的初忠多多少少有些不妥。

墨竹熙死咬着下唇,被南宮絕握住的手有些顫抖,想來,他是極害怕鳳傲天,因此,才會在面對鳳傲天的時候,不發一言。

他們之間有着什麼?她無從知曉,但南宮絕卻暗暗發誓,定不會讓鳳傲天再有機會欺負她的人。

鳳國的皇宮,與她想像中的奢華有着本質的不同,相反,一切都佈置的簡雅大方,每一處都突顯出線條美與格局美,曲線長廓中,不乏雕梁畫柱的精美,卻又恰到好處的給人以素雅的清幽。

墨竹熙一回宮便被太子的人的軟禁了起來,與南宮絕一同被安置在偏遠的小宮殿內。

一整日,他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整個人與之前初回國時的興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想來,這宮裏,給了他揮之不去的陰影。

南宮絕將溫熱的茶水遞到墨竹熙的手裏,與他一同盤膝而坐。

「鳳國一直都是由太子掌權么?」南宮絕着實有些驚訝,若不是今日一見,只怕她如何也不會想像,如今的鳳國,已經完全由太子主事。

而僅中年的鳳帝實則被架空。

鳳傲天確實是個不可小覷的人,這幾年,鳳國日益強大,便足以證明他的能力遠在鳳帝之上。

「是,自記事以來,便由鳳傲天掌權,父皇根本什麼也不管,整日沉迷女色,由鳳傲天牽着鼻子走,如若不然……」如若不然,她的母妃也不會落到如此地步。

南宮絕握了握他的手,只覺得冰涼的滲人,湊到耳邊,輕道:「放心,爺會讓你母子團圓!」

這原本是欲送給他的驚喜,如今看到墨竹熙這般模樣,南宮絕忍不住提前告訴他。

只要糧食一運出鳳國,雨便會買通鳳國皇宮的人,將墨竹熙的母親送出宮,在連雲山腳下與南宮絕匯合。

聽了這話,墨竹熙眼中閃過一絲欣喜:「真的?」卻又很快暗淡下去,畢竟這裏不是南啟,南宮絕想要救他母親又談何容易?

再說,鳳傲天利用了他這麼多年,不就是仗着手裏有他的籌碼?又怎會輕易放手?

「爺說一不二!」南宮絕輕笑,起身,望着遠處一片繁花似錦,宮燈璀璨奪目,聲聲樂曲悠揚悅耳,高低起伏間,卻又有一股說不出的放縱和荒淫之色,使得整個鳳國皇宮的上方都瀰漫着一絲揮之不去的暖昧。

「父皇又在作樂了!」墨竹熙勾唇輕笑,臉上卻是抹不去的嘲諷。

似乎這樣的事早已司空見慣。

南宮絕不禁疑惑,鳳國的消息居然如此封閉,即使他曾多次將眼線打進鳳國皇宮,卻也未能竊取絲毫有關鳳國的機密。

想來,鳳傲天竟將朝中之事包裹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墨竹熙說起這些,南宮絕還一直以為,鳳國一直是鳳帝在主宰大權。

歷代君王都沉迷美色,南啟帝也不例外,只不過,竇氏主宰朝中大權,他心中畏怯,平日裏也只是玩玩而已,並不敢明目張膽。

而今日聽墨竹熙這般言語,好似對鳳帝的作為多有不滿,正想詢問下去,卻見一名滿頭大汗的小太監朝這邊走來,說明了來意外,便催促着南宮絕趕緊過去。

太子殿下有請。

墨竹熙上前一步,在袖子底下握了握南宮絕的手:「凡事小心」。

鳳傲天這個人使起手段來絕不比南宮絕差,心狠手辣的程度,只怕遠遠超過了原先的南宮絕,只不過,他在外行事低調,故,名聲沒有傳揚開來。

南宮絕回握住墨竹熙的手,看着他難得的擔憂表情,輕輕一笑。鳳傲天再狠再毒,也是一國太子,況且,她這回來鳳國,又不是與他開戰,而是帶着利益來的,她便不相信以鳳傲天的智慧,會不做這筆穩掙不賠的交易……

邁腿,做了個『請』的手勢,南宮絕便隨着那小監一路往太子的東宮走去。

早在來鳳國之前,她已經熟記了鳳國皇宮的地圖,因此,這會隨小太監走在曲折的鳳宮裏,卻是一點也不陌生。

燈火輝煌的東宮中,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半仰在軟榻上,墨黑的髮絲隨意用一條絲線綁住,胸前的衣襟微微敞開,露出他精健的胸肌,仰頭的姿勢在南宮絕進來之時,只能看見他傲倨的下顎,即使這般散漫的半倚在那裏,卻也如何都掩不去男子身上滿身的冷戾之色,以及他目中無人的狂傲。

侍女趴跪在他的身側,帶着無限崇拜仰視着這位天神般的男子。

他有着世人望塵莫尖的俊逸,無人能及的智慧,以及高深莫測的武功,他是強者的像征,所有鳳國的女子都渴望嫁給他,成為他後宮中微不可及的一粒細沙。

卻不想,這樣如神一般的男子的目光卻也如神一般高不可攀。

鳳國的女子竟無一人能入他的眼,成為他身邊的陪伴。

「在下寒冰,參見太子殿下!」南宮絕不動聲色的上前一步,抱拳以示禮節,即使她刻意伏低了身姿,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卑微之色。

鳳傲天一手拂開正為他松筋骨的女子,原本輕閉的眸子猛的睜開,長腿一伸,高大的身軀便罩在了南宮絕的上方。

四目相對,那是硬鐵碰上冷鋼,冰山撞上礁石,一旦宣戰,便注意玉石俱焚。

南宮絕心中隱隱有些激動,鳳傲天於她說來,是第一個曾正面交鋒的旗鼓相當的敵人,即使現在不是,將來也會是。

「條件!」薄唇輕啟,惜字如金的男人敏睿的察覺了南宮絕來到鳳國的目的。

在他的身上,有着與南宮絕同樣的嗅覺,那是旁人無法觸及的默契,就好似,只需一眼,他們便能斷定,眼前的人是同類。

快人快語,甚好!

南宮絕勾唇,仰頭逼視着鳳傲天如鷹似虎的雙眼,層層激浪翻覆叫囂,最後回歸了兩汪沉沉的海水。

「想必殿下已經知曉我南啟國遭遇百年不遇的天災,北方棵粒無收,百姓正處在水生火熱之中,寒冰此次來,代表的並不是南啟國,而是我們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

臉不紅心不跳的將自己讚揚了一番,如願以償的瞧見鳳傲天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聽到『英明神武』四個字時,眉心擰了起來。

繼續道:「我家太子願以鐵和鹽與貴國交換大米一百萬斗……」

她的話還未說完,鳳傲天,便冷笑着轉身,黑袍一揚,穩穩的坐回了方才的軟榻,以一種嘲諷的語氣冷道:「天方夜譚!」

他為何用糧食去換鐵和鹽?這些東西在其餘幾國都是稀疏平常之物,平日裏只要花不多的銀子便能購進一大批。

眼下正值南啟國天災,不少北方的災民早已私下與鳳國相通,偷偷變賣鐵器,更是有不法商戶,用私鹽與鳳國交換糧食,因此,鳳傲天,根本不擔心鐵器和食鹽短缺的問題。

「殿下請聽在下把話說完!」南宮絕並不意外他會如此排斥,畢竟眼下的南啟真的不值一提,就連東陌與西涼也打起將南啟瓜分的主意。

鳳傲天默不作聲,伸手接過婢女遞上來的溫茶輕抿了一口,許是水溫過高了,他快速的收回嘴,鷹眸望向那遞茶的婢女,隻字未提,守在一旁的太監總管立即上前,將婢女押了下去。

求饒聲未落,人已經一頭撞死在殿前的柱子上。

一切都無聲無息,鳳傲天抿下一口新遞上來的茶水,殿內已經恢復了平靜,彷彿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說!」看來,他今兒個的心情很好。

身後的太監總管袁德全,偷偷替南宮絕抹了一把汗,用眼角的餘光掃了她一眼,似乎在向她傳遞自求多福的信號。

「想必太子不會不清楚東陌和西涼前段時間曾經侵狂我南啟,雖然最後被驅逐出境,但是兩國的野心並未消除,倘若……此次我南啟遭災,那麼……得益的便是東陌與西涼,一旦讓他們兩國壯大,太子就不怕有朝一日,他們將狼爪子伸到鳳國來么?」

南宮絕慢條廝理的分析,絲毫沒有因為鳳傲天的嘲諷而落了下風。

一雙銳利的雙眸反倒灼灼生輝,好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海底深淵,這是一對漂亮且陰戾的眸子,看得鳳傲天渾身一僵,下意識的想探入那底層,揭開那層久遠的迷底。

勾唇,眼角帶了一絲玩味。

「太子的寵臣?」南宮國太子荒淫無道,身邊居然會有這般光華的人,鳳傲天逼視着她,傾身向前,伸手挽起一絲南宮絕遺落的髮絲,有意無意的把玩著。

「寵臣!」她加重了這兩個字,帶着一種引以為傲的豪氣。

鳳傲天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伸手一揮,原本侍候在左右的侍婢們紛紛上前:「據聞寵臣都是臣服而下,不知寒大人在上的功夫如何,若是能將本宮這些侍婢餵飽了,一切都好商量!」

他鑿鑿的看着南宮絕,從未這般渴望過看見一個人出醜。

或許是這人身上灼灼其華的光芒閃了他的眼,或許是這人無以倫比的美貌讓他重新對美下了更高的定論,也或許是她高深莫測的武力與他爭鋒相對。

總而言之,鳳傲天迫切的想看到她放下渾身的傲氣,對他叩拜認輸。

亦想看到,她撕開那高貴的偽裝,痛哭流涕,不過是一介小小的寵臣……不該如此么?

侍婢已經上前,將南宮絕團團圍住,蔥鬱般的手臂伸了過來,一張張鶯鶯笑臉帶着不知廉恥的挑逗。

南宮絕的眉心緊緊的擰了起來,她冷冷的看向鳳傲天,從他那囂張的眼裏,她看到了一抹變態的得意。

她知道這個男人想要什麼。

她開出的條件已經十分的誘人,對兩國的情勢都妥為有利,鳳傲天的心裏比誰都清楚東陌和西涼早已聯手,一旦將南啟拿下,便要進攻北墨與鳳國,到時候,鳳國即使擁有最肥沃的土地,最驍勇善戰的軍隊,最強的武力,卻也敵不過四國圍攻。

他在向她示威,以他的方式,在南宮絕的身上謀取最大的利益。

果然是只老狐狸。

鳳傲天看着立在那群侍婢中間的南宮絕,縱使嬌人在旁,縱使鶯雀環繞,卻依舊掩不去她身上絲毫的光芒,反而更加突出了她特別的美。

這種美,超乎了性別,美得天地失色,美得無以倫比。

只肖一眼,便已讓周圍的一切暗沉失色。

一手扯過靠過來的侍婢,南宮絕的嘴角勾起一絲近乎邪魅的笑意,嬌艷的唇瓣微微嘟起,如同誘人的芬香花瓣,那名被她抓住的女子立即羞紅了雙頰,臣服在了她如天神般的美貌之下……

「啊……」深深的在那名女子的脖頸間吸了一口氣,讓旁邊的幾位侍婢都嫉妒得發狂,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為長遠暖昧的聲響。

轉頭再度望向鳳傲天:「太子殿下的喜好倒與我家太子不謀而合,改日必當好好引薦一番,說不定還能與貴國太子成為莫逆之交。」

鳳傲天的眉心不快的擰了一下,不知為何,聽到南宮絕提起南啟太子,他心中有些不快,揚手,冷冷的望向那些因為驚艷於南宮絕的美貌,畏懼於她的陰戾,而停止了動作的侍婢。

縴手再度伸上前……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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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生命寵你:《黑暗千金的男妖仆》

文/天下為奴

都市異能,吸血鬼題材,寵與愛的結合,善與惡的糾葛。

——

玻璃碎了一地,那被壓在書桌上的男人不怒反笑。

女人薄涼的唇瓣覆在他的頸上,靜謐的夜裏能聽見液體流動的聲音。

她壓着他心無旁騖的飲血,他卻不動聲色的拉下她連衣裙的拉鏈,溫柔的眼裏浮現深藏已久的**。

「小妝,你飽了嗎?」男人輕問。

西門妝頓了頓,將埋在他脖頸的頭抬起,一雙黝黑的瞳映出天際的繁星。

男人看得微愣,解衣的動作卻未停。

薄唇勾著笑,小心湊到她耳邊,「你若是飽了,就喂喂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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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暴女帝妖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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