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飯桌上王少柯看的出沈略的狀態不佳,放下筷子問：「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司落辰也看出來沈略不僅是旅途勞累這麼簡單,也放下筷子道：「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我沒事,可能是前段時間有些着涼沒當回事,一折騰反而有些累。」沈略嘴角勾著笑意回應。
「真的嗎？你自己的身體你最清楚，不許瞞着我。」王少柯眉頭微蹙道。
自從知道這個女人的那些過往,沈略哪怕是一個噴嚏她都會擔心。
而且最近確實感覺她臉色越來越不好。
「真的沒事。」沈略笑笑回應。
司落辰將一切看在眼裏,沒有回應。
晚飯過後,王少柯自動請纓洗碗,畢竟一個是大小姐，一個是她最重要的人,怎麼捨得。
沈略坐在沙發上喝着司落辰熱鍋的牛奶,道：「你真的很喜歡喝牛奶。」
「對身體好,所以就多喝一喝。」司落辰坐在沈略旁邊,二人目光一直落在電視屏幕上。
過了一會兒，司落辰淡淡道：「你有事瞞着少柯？」
沈略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掃過那個正專註洗碗的背影,道：「怎麼會呢。」
「你可以瞞着我，但如果你有什麼事，少柯是最後才知道的話，對她來說不公平。」司落辰聲音很輕，不仔細聽就會被電視里的聲音淹沒。
沈略冷著表情，沒有回應。
「關於烏夫人的事，對少柯而言是個不小的打擊，但她一個人完全承受了。之後她再也都沒提過那個人那件事，好像關於烏夫人的一切她都不願意去看去聽，就連顧家的一切也都歸還給顧傾。這些突然的變動，少柯的改變不僅僅是因為她是許家的人，也不代表她真的接受這個事實。畢竟她最自信的推理和觀察，到頭來被這個女人耍的差點出賣了朋友……」司落辰的聲音好像有着魔力，一一鑽進了沈略的耳朵里。
沈略眼睛微微眯起，她沒想到司落辰的心思可以如此緊密，這便是心理醫生才會有的天賦吧？
「讓她堅持下來的，恐怕不是她自己，而是你。你目前是她唯一生存的希望。」司落辰拿起遙控器，隨意換了個台淡淡道。
「希望嗎？」沈略眼底映着電視機里的影像，淡道。
「略，我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你經歷的，看過的都比我們要多的多。你的承受能力或許是我們的好幾倍，但……不要用自己去來衡量對方。」司落辰輕輕嘆了一聲，頓了頓，目光掃過廚房的背影，繼續道：「就像現在唯一支撐我的是完成千彤答應我環遊世界的夢想。如果……有一天，我帶着她的承諾走遍了世界，她依舊還在沉睡，我真的不知道我還可以拿什麼去支撐。將心比心，如果是少柯的話，我擔心你有事她會過不去自己這關。」
身旁的女人遲遲沒有回應，沉默的像一個冰雕。司落辰以為這個話題就此結束的時候，才聽到女人的聲音響起。
「我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當我自認為我終於可以擺脫束縛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時，我才發現我的大限將至。」沈略沉着表情，嘴角勾著憨笑，淡淡道。
司落辰目光一滯，直直盯向沈略。
怎麼會？
下意識看向王少柯的背影，內心驟時一陣酸楚，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在她們身上。
為什麼幸福總是這樣和人開玩笑？
難道懲罰她和向千彤，伊林和閻冰還不夠，還要搭上王少柯和沈略的幸福嗎？
在這之前，本以為她們是最幸福的，可以將這份幸福的快樂傳遞給每個人。
為什麼……
「什麼時候發現的？」司落辰壓低情緒問。
「有半個多月了，而且比預期的還要快。」沈略嘴角勾著笑，看向司落辰安撫道：「顧傾在幫我想辦法，不知道結果是好是壞。反正……怎麼都不會是太好的結果。」
「什麼意思？」
「我的身體在我上大學的時候就發現不太對了，每次受訓受傷雖然都會恢復，但是卻不穩定。有的時候快，有的時候慢，在古宅里我強制恢復了我的身體，結果這幾年一直都覺得不好，有的時候怕冷，有的時候怕熱，這一年更甚。」沈略道。
「那……少柯知道嗎？」司落辰皺眉問。
「正如你所說，我有些怕她無法承受。我只是說這一世，可能是我最後一世，至於現在的情況，我還不知如何開口。」沈略斂著眉心道：「畢竟，我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會怎麼樣。」
司落辰抬眼看着廚房已經收拾好的王少柯，笑笑道：「那先洗個澡就早點休息吧。」
沈略先是一頓，隨後會意的點點頭，應道：「是有點累了。」
「那就先去洗澡。」王少柯聞聲，笑笑道。
「你呢？不累嗎？」司落辰抬頭問。
王少柯眨了眨眼，點點頭：「是有點，可是……對於你太早了吧？沒關係嗎？」
「我回房看看書也差不多要休息了。反正你們也不是明天就走，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司落辰起身回到房間里，拿出一套洗漱用品，道：「東西我都準備了，我房間里可以洗澡，先晚安了。」
雖然不知道沈略會不會和王少柯坦白，但是司落辰知道這個時候她應該安靜的離開。
二人異口同聲：「晚安。」
回到房間里的司落辰倚在門上，聽着外面的腳步聲，開門聲。輕輕嘆了一聲，看着床上安睡的女人，走上前伸手覆上向千彤的臉頰，拇指輕輕撫著道：「千彤，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辦呢？我很擔心少柯，更擔心沈略。」
相比那些未知的事，司落辰慶幸她還可以擁抱着對於她最重要的人。
如果有一天愛的人就這麼消失不見，是誰都無法承受。
王少柯洗漱完看見沈略已經躺在床上了，看樣子是睡了。房間比較小，床也不是很大。
小心翼翼的躺進去，沈略還是動了下。
「吵到你了？」王少柯問。
「還沒睡。」身處手臂將女人攬在懷裏，呢喃道：「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累了就先睡，我又不會跑。」王少柯雖然說這，嘴角卻勾勒著幸福的笑意。
懷裏的女人是不會跑。
但沈略害怕的……是她睡了之後再也不會醒來。
要麼……就是物是人非。
「嗯。」沈略回應着，又在王少柯的胸口處蹭了蹭，道：「那下次一起洗，然後一起睡。」
王少柯先是一愣，然後逸出笑聲。
這樣的沈略還真不多見。
「我抱你睡吧，我也有點累了。」王少柯將女人反抱過來道。
「好吧，晚安少柯。」沈略安靜的縮在王少柯的懷裏，直到房間里的頂燈被王少柯關掉。
「嗯，晚安。明天問問看落辰帶我們去哪裏。」
「好。」
沈略的雙眸沉浸在黑夜之中，看着那些輪廓，聽着身邊人的呼吸和心跳。
沈略抿著嘴角，內心回想着司落辰的話。
是的。
她不能太自私，對於她而言，擁有此時的生活，已經夠了。
「少柯，你睡了嗎？」
身邊人沉穩的呼吸，示意着她已經熟睡。
沈略往後挪了挪，抬起手勾畫着女人的輪廓，喃喃道：「好難得才遇見你，可是我卻又要消失了呢……傻姑娘。」
眼前女人安靜的默認，讓沈略嘴角微微勾起：「少柯，如果我老了，或者變小了。又或者死了……你會怎麼辦呢？」
「從來沒覺得有什麼可以如此可貴，我開始後悔了。應該早一點走近你的世界，然後多珍惜和你的時間。可是……人好矛盾，現在想想，就算這一世的三十幾年我都與你一起，現在想來也不夠呀。」
沈略的聲音越來越低沉，緩緩道：「原來我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
女人的眼底泛著一絲光，梗咽著轉過身拭去眼淚。
終於明白烏夫人曾經的話，人最怕有感情。感情就好像看不見的絲線纏繞着你的身體和心，讓你與人有了剪不斷的牽扯，腳步不同便是滿身傷痕。
嚴重者，身首異處。
沈略低低的輕嘆一聲，卻發現腰身被身後的女人緊緊抱着，頓時身體一僵。
「你個騙子！」王少柯的聲音微微梗咽道。
在收拾餐具洗碗的時候，發現垃圾桶里染著紅色的紙巾，她便猜到沈略的身體不太好了。
豎起耳朵聽着沈略和司落辰的對話，雖然聽的不是很多，但也聽見幾句。
什麼大限將至，什麼擔心她知道。
這都什麼屁話！
但經歷這麼多，王少柯也知道換做是誰都會不知所措，就算是沈略也是如此。
如果沈略不在乎，根本不會擔心。
「少柯……」
「你說，你還有多少事瞞着我？你的身體到底怎麼了？你剛剛說的話又是什麼意思？」王少柯緊了緊手臂，道。
從剛剛洗澡到現在，王少柯腦子裏想了無數個答案，甚至做了最壞的打算。
女人翻過身，目光一直落在王少柯的臉上，過了好久才回應。
「不清楚。」
「不清楚？！」王少柯皺眉道。
「嗯。夫人當年試了很多人，每個人都差不多，不是死就是需要換皮，或者就像顧傾他們一樣，不老不死，但是如果受了重傷，等待的就只有死。唯獨我……好像那葯在保護我一樣，每次我認為我快死了，然後醒來后我都是一個小孩子，然後所有的記憶隨着慢慢長大開始恢復。」
王少柯聽着眉頭蹙起。
「可是，任何東西都有上限。曾經我被夫人百般折磨，不知透支了多少……如今好像真的快撐不住的樣子。」
就算是黑夜，王少柯也能清晰的看見女人一張無奈的臉。
她要怎麼做，要怎麼做？
「對不起，少柯。想來，我……」
「閉嘴。」王少柯抬手堵住了沈略的唇，聲音也十分清冷道：「我不要聽你道歉，這不是你的事，這便是命。」
沈略目光一怔。
「不管多久，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記着，我……都會陪着你。雖然我不信鬼神，但是我信就算你死了，也會想辦法陪伴在我身邊。」王少柯的身體隨着聲音在微微顫抖。
沈略沒有回應，因為她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眼前的女人已經不再是以往年輕氣盛的模樣，已經是大姑娘了呢。
是的。
她的少柯，長大了。
而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緊緊的抱住她。
「我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有點小傷感呢……摸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