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天之驕女

「小姐,聖女到府上來了，她說想和你說說話。」婢女小婢女南星在門外說道。

姬歅珞正捧著一卷書，聽到南星的話后說：「你請她到花園的桂樓亭去，我換一身衣裳就來。」

南星領着華音到姬府的後花園，沿途她打量著將軍府中的亭台樓閣。將軍府前院寬闊粗獷,院子裏種了幾株古松,後院卻別有洞天,佈置得巧妙精緻,花圃,小橋流水,還有紋飾各異的雕花木門。「這裏倒是與前院不同。」華音說道。

「後院是小姐當年央求將軍改的，這裏面的花花草草都是小姐種的,木門上的雕花樣式也是小姐畫出來讓木工師傅雕的。」南星說道,話語中隱隱有些得意，似在誇耀一件無價之寶。

華音贊道：「姬小姐果然是蕙質蘭心。」

等了約一盞茶時間，打扮妥當的姬歅珞才到花園。「讓聖女久等了。」姬歅珞客套道,她眼裏笑意全無，面對眼前的人，她沒辦法做到心平氣和。但到今日，她亦不會落井下石去嘲諷華音分毫。

「是我冒昧來訪，還請姬小姐不要見怪。」華音笑容面前的說道，見到姬歅珞，她內心無法平。無論是當年晚宴上的驚鴻一瞥，還是如今絕代風華的傾國之姿，都讓她羨慕又嫉妒。

姬歅珞為華音倒了一杯花茶，雙手送到她面前，「聖女請用茶。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華音尷尬的接過姬歅珞遞過來的茶杯，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訕訕道：「沒什麼，只是婚期將近，來看看你準備好了沒有。如今看來，不需要我操心太多。是我多慮了。」她的話無論怎麼說都顯得多餘。

姬歅珞笑道：「有勞聖女操心了，有您安排一切，想必一定會盡善盡美。如此我還得多謝您才是，歅珞以茶代酒敬您一杯。」她從不是小心眼的女子，只是看到華音強裝鎮定的臉，心中湧起一陣報復的快感。

那一刻，華音才知道什麼叫為他人做嫁衣。只是現在還有什麼奢求？她已不可能再擁有一切。強笑着接過姬歅珞遞過來的第二杯茶，一飲而盡后鼓足勇氣說：「你在東方、在蓬萊的一切都我都知道，是我拆散你和你的心上人，也不會請求你原諒。而你即將是神族的皇后，我只希望日後你能和神皇和睦相處，他是個好人。等你們大婚後，我會離開，永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姬歅珞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多謝聖女提醒，不過沒有您這番話，我也知道該怎麼做，畢竟未來陪伴神皇的人是我。請聖女放心，我姬歅珞一定會成為一個合格的皇后。」

她的話說得刺耳，華音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說：「看來真的是我多慮了。今天打擾姬小姐了，告辭。」

「聖女慢走。」姬歅珞簡單的說了四個字。

轉眼就是三月三，新神皇的登基大典雖然操辦得簡單，這場婚禮卻是盛況空前。四方殘留的神族都收到請帖，殷陽城內更是張燈結綵，猩紅的紅綢從皇宮大門一直鋪到姬將軍府，姬歅珞的嫁妝，用十里紅妝來形容最貼切不過。

神皇姜昊一身紅色禮服，騎着高頭大馬親自到姬府接新娘。他本就是神族中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經歷歲月磨礪后，他身上男子的線條更陽剛，更霸氣側漏，引得圍觀的男神女神議論紛紛。姬歅珞一大早就換上親手繡的嫁衣，等待迎親的隊伍前來迎接。

這場婚禮是華音主持，儘管內心難以平靜，但她還是強忍着堅持完整場婚禮，看着他們拜天地拜祖宗，成為正式夫妻。

姜昊的大婚結束后，華音待在祭壇內避世不出，她當時答應姬歅珞，等他們成親后就會離開，但她仍待在殷陽城不走，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捨不得。

十個月後，姬歅珞誕下一雙兒女，已經八千歲高齡的姜昊後繼有人。終日待在祭壇內占卜觀星的華音聽到這個消息后終於走出祭壇，見到剛生完孩子的姬歅珞和她的一雙兒女。

「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當初御醫們都沒診斷出皇后懷的是兩個，都說這一胎是皇子，哪裏想到還有一個公主呢？」管家姜雷對華音說道。

「怎麼會沒診出來呢？」華音奇怪道。

「這個小的也不知，皇子洗好后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五個時辰后的亥時，皇后突然肚子疼，御醫們診脈后也不知是何原因，所有人都手足無措，正好午夜的時候公主就出生了，所有人又驚又喜，還好皇子和公主都平安無事。神皇現在是兒女雙全了。」

無論剛出生的公主如何怪異，也改變不了她是公主的事實。華音到後宮昭陽殿時，姬歅珞還在昏睡休息，她看到搖籃里熟睡的一對龍鳳胎。奶娘小聲說個頭大的是皇子，瘦瘦小小的是公主。

來得奇怪的小公主也只是個普通嬰孩，並不像她哥哥那麼漂亮惹人憐愛，她的臉連紅撲撲的，大抵在娘胎里待久了，臉色有些發青，還有幾顆白色小點，手和腳都皺巴巴的，看起來醜醜的，一點兒也不像她漂亮的父母。大抵還不習慣母體外的世界，小公主睡覺的姿勢還像在母親子宮裏的模樣，不安又可憐。

高靈致現在搖籃旁邊看着幼小的姑娘，也知道女大十八變，想不到她小時候竟是這副楚楚可憐的甚至有些丑模樣。她曾經以為自己這次會重新投胎，因為她長得和這位公主一模一樣，但照現在的情形來看，一切都是她想多了，從頭到尾，她只是個歷史的旁觀者。

靠近小公主的時候，高靈致發現她身上的靈力和武功修為迅速消失，似被吸入一個無底洞一般。當她順着最後一縷靈氣看去的時候，發現她五千年來所有的勞動成果都轉移到了那個剛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公主身上！而那個小丑八怪還全無知覺的在睡覺。

這讓她非常不淡定！怎麼會出現這種不道德的事呢！那可是她這輩子所有的一切，是用五千年時間才換來了！就這麼短短的一瞬間被一個小嬰兒一點兒不剩的全部拿走！那時候，她多麼恨她。

「我能抱抱她嗎？」華音忍不住牽了牽她的小手，捏了捏她紅撲撲的臉蛋兒。

奶娘露出為難的神色，說：「只怕不行……他們剛飽了奶睡下，突然弄醒的話會吐奶，也會哭鬧不止……」

華音收回了手，說：「是我思慮不周。」她轉移話題問道：「想好名字了嗎？」

「皇子的名字早想好了，名正陽。公主的還沒想好，神皇說要等皇后醒了親自取呢。」奶娘說道。

「不如……」華音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孩子不是她的，她沒有資格搶姬歅珞給自己女兒起名的權力。

剛出世的嬰兒只知道兩件事，吃和睡。華音等了一兩個時辰也沒等到兩個孩子醒過來，倒是等到姜昊下朝。「恭喜你做父親了。」華音說道。

姜昊臉上洋溢着初為人父的喜悅，說：「多謝。」

「我許久沒出祭壇，不知最近有什麼大事發生。」華音尷尬的轉移話題，一年多時間不見天日，她刻意不讓婢女說外面的事，如果婢女不執意告訴她皇族添丁，想必不會踏出祭壇一步。

「神族現在最重要的是休養生息，避免打仗。不過最近有大臣提意遷都王城，說那裏畢竟是開天闢地以來的王都，聚集上千萬年王氣。」姜昊說道。

華音點頭說：「王城在神州中央，易守難攻，雄踞漢中，扼守西北，向東南則一馬平川，的確是王都的首選之地。你意下如何呢？」

「我想王城皇宮被毀，而神族現在元氣大傷不宜勞民傷財修建宮殿。」姜昊說道。

華音心底還是希望姜昊遷都王城，儘管那裏是她的傷心之地，說：「如果你不遷都，你的兒子還會遷去，不如趁著新朝建立，做事還容易的時候遷都。你也不必顧忌我，去王城是民心所向。」

「如此就照你說的做吧。」姜昊說道。

皇子和公主的洗三禮那日，姜氏諸神和姬家家眷都來參加，相互之間說着恭喜的話。誰見了姜正陽都誇他長得漂亮好看，他不認生，見誰都樂呵呵的，笑容也爽朗乾淨，眾神都願意抱他。只是小公主也長得太不堪入目了，尤其知道她來得詭異之後，誰也不願多看她一眼。但礙於她公主的身份，諸神還是說着客套話，安慰姬歅珞說女大十八變。而且小公主認生，只有姬歅珞能抱她，就算熟睡被陌生人碰一下也會嚎啕大哭，因此更沒人願看她。

姬歅珞自始至終都抱着小公主，見她長成這副模樣也是心疼，小聲在她耳邊說：「不管你長得再丑也是我的女兒，母親會疼你一輩子。」

皇子的名字早已想好，只是小公主還不知取個什麼名字，眾神問姬歅珞的意思，她抱着孩子笑道：「我也沒想好起個什麼名字，她長得醜醜的，不如小名就叫阿丑，以後也好養活。」

華音聽了她的話並未發言，她今日赴宴已讓姬歅珞心塞，更不能搶了她為孩子取名字的權利。

「有些名字雖然聽着粗俗，但對孩子來說卻是極好的。阿丑阿丑，說不定以後就出現奇迹了呢？」拍馬屁的小神說道。他說完話后，所有神都用異樣的眼光看着他。而他的話正好戳中姬歅珞的痛處，此時姬歅珞正臉色不好看的看向別處，他才知道馬屁拍到馬蹄上了，忙噤聲地下頭，盡量降低存在感。

在諸神商議小公主的大名時，一個白髮蒼蒼，面容蒼老，拄著歪拐杖的老者突兀的出現在洗三禮上。她出現后所有神默默的讓出一條路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華音看着她從她面前走過，不知會發生什麼詭異的事。只見這個巫女一樣的老神走到姬歅珞面前，用沙啞的嗓子對她說：「皇后，公主能讓我抱抱嗎？」

姬歅珞為難，說：「這孩子認生，誰也抱不得她。」

老巫神笑道：「沒關係，我不怕孩子啼哭。」

姬歅珞猶猶豫豫的把女兒交到她手上，果不其然小公主嚎啕大哭起來，聽着讓人生厭。「不哭不哭，我們的公主可不是愛哭鼻子的小氣鬼。」她逗小公主說。但小公主絲毫不買賬，依舊哭得聲嘶力竭。

老巫神無法，只得把公主還給姬歅珞，問道：「公主還沒起名字嗎？」

姬歅珞一邊哄孩子一邊答道：「還沒呢，請老神仙為這孩子賜名。」

老巫神說道：「叫靈祈如何？『靈』為聰慧靈秀，敏捷通透，『祈』為求福祉，敬蒼天？」

姬歅珞連忙點頭，說：「好名字，多謝老神仙賜名。」

「不必謝我。」老巫神說道，「小公主是天之驕女，天賜奇才，日後必成大器，定會保神族安穩。但公主一生多災多難，卻能事事逢凶化吉，她註定不屬於天地三界。她命中不得壽，還望皇后珍惜與公主之間的母女情分。」

姬歅珞被老神仙的話下住，「多災多難，命不得壽。老神仙，有沒有辦法化解？求你救救她！」

老巫神搖頭，說：「這是公主命中注定之事，誰也改變不了。她將成為神族的聖女，護神族三百年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