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2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反正會所的方案被暫時擱置了,陳明遠閑來無事,就直接去市裏的各大醫院兜轉了圈。

雖然錢塘市的醫院不少,可有條件診治尿毒症的醫院屈指可數,層層篩選下來,很快鎖定了幾個目標,另外關叢雲還委派司機老梁給他當司機,所以倒沒費多少周折,找了兩家醫院后,最終在市第二人民醫院找到了一個名叫尹大川的住院病人。

「應該就是這個了……」

陳明遠核對了尹夏源留在有線台的家庭信息,確認無誤后,又詢問了病房,就直接向著住院樓上走去,當他來到一樓大廳的時候,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尹夏源。

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陽光穿梭枝葉投射到了正亭亭而立於窗檐邊的韶秀女子。

此時的尹夏源,沒有了上次的風塵僕僕,扎著一頭利落的馬尾,不施粉黛,整個人顯得清新脫俗,雖然只是穿着簡單的t恤衫和牛仔褲,沒有多餘的點綴,可那張美撼凡塵的鵝蛋臉以及窈窕動人的身段,依然綻放出動人心弦的美韻,溫婉嫻淑之態非筆墨能夠描繪。

看到對方,尹夏源也是神色一滯,瞪着水杏眼,一時錯愕失語。

兩人對望了片刻,陳明遠瞄了眼她雙手提着的暖水壺,乾笑道:「去打水呢?」

尹夏源嗯了聲,遲疑道:「你、你怎麼到這來了……」

「專門來找你的。」

陳明遠看着沉甸甸的暖水壺,又掃了眼隱約顫抖的皓腕,知道她提得吃力,就探手接了過來:「先上去說話吧。」

尹夏源還來不及婉拒,就被他不容分說拿走了水壺,又見他已經轉身朝樓上走去,猶豫了下,只得耐著困惑跟着對方上了樓。

夏日午時,樓道杳無人跡,靜靜幽幽的,只有兩串腳步聲噠噠響徹著,悠遠深長。

偷偷的轉頭一瞥,尹夏源看着那張淡定自若的側臉,動了動唇瓣,輕聲問道:「是台里讓你來的嗎?」

陳明遠點點頭。

尹夏源的芳容頓時黯然,澀聲道:「你們都知道啦……」

「知道的人不多,關台長也只是讓我先來核實下情況。」陳明遠轉頭看着她悶悶不樂的臉龐,有些不是滋味,「出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跟台里說明?」

尹夏源搖搖頭,笑容透露著無奈:「說了有用嗎,你覺得台里就會為了我而掏出一大筆錢醫好我爸的病么?」

尹夏源說得是事實,有線台再人性化,關叢雲再開明,也絕不可能為了一個資歷淺薄的合同工不計回報地進行資助,一旦開了這個先河,以後誰家遇到問題都由台里負責,再大的家業也得垮下來。

陳明遠暗嘆一息,不再多說。

很快的,兩人就抵達了四樓的病房,尹夏源停下腳步,轉身看着陳明遠,「我爸現在精神很差,不方便多說話。」

陳明遠知道她是不想讓父親多擔心,見她白生生的雙手伸了出來,就把暖水壺遞還回去。

看着她走進病房,不多時就響起了清脆裊裊的笑音。

陳明遠透過門玻璃朝裏面張望了幾眼,只見尹夏源正給一個躺在窗邊床位的老人倒水喂葯,應該就是她的父親尹大川了,年紀也不比陳國梁大幾歲,卻是老態盡顯,臉上的皺痕如同層巒疊嶂的山丘,密密麻麻的,可見確實吃了不少苦頭,不過看到女兒,老人家的心情還是相當不錯的,眉宇間滿是欣慰之色。

至少,如此融洽的天倫之樂,陳明遠從小到大都沒嘗過,雖然家財萬貫,但反而加速了親人之間的疏遠和隔閡,明爭暗鬥此起彼伏,只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可是,尹夏源一家目前遇到的難關,顯然卻更加危急,如果沒有足夠的錢財作為依靠,她父親的這條命怕是支持不了多久。

服侍父親躺下后,尹夏源再次走了出來,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示意去那說話。

「你回去告訴關台長好了,台里對我的處理我沒意見,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檢討報告我明天就會交上去的。」

剛坐下來,尹夏源就直接切入主題,臉色和語調很平靜,似乎早有準備,「至於我爸的病,我會想辦法的,不需要領導們費心了。」

「不需要費心?」

陳明遠擰起劍眉,朝着病房方向瞥了眼,道:「如果你有辦法,現在還會讓你爸跟幾個人擠在一間設施老舊的病房裏頭嗎?」

他是真有些不高興了,早聽說尹夏源極有主見,可在關乎父親生死的大事上,竟還這麼固執己見!

見她無言以對了,陳明遠又看看病房樓層的環境,感嘆道:「你父親得的是尿毒症,按照現在的醫療水平,只有換腎一條途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家醫院應該沒有換腎的資質吧,先不說換腎要花費的巨額開銷,你找好肯收治的醫院了沒?」

尹夏源眼眶霎時一紅,緊緊咬着皓齒,忍着無限的委屈道:「沒有又能怎麼辦?你都看到了,我爸已經病入膏肓了,我無時無刻都想立刻找一家好醫院,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無論花多少錢多大的代價都想讓他們把我爸醫好,可我現在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真的是儘力了。」

「就說這普通的病床,你知道我費了多少代價才弄到嗎?我和我媽到處求人托關係,差點都要給人跪下了,才能靠着做透析支撐下來,可每次看到我爸做完透析后的樣子,我心裏跟刀割似的難受,但只能繼續這麼拖着,再說我家沒什麼錢,如今只能靠我一個人,所以我必須得賺到錢,而且是很多錢,因為沒有錢,我爸就活不了了……」

話沒說完,她的聲腔就哽咽了,淚花撲簌簌的掛了下來,轉眼白皙的面容遍佈淚痕,宛若雨水打濕的梨花一般,格外的楚楚可憐。

陳明遠的心揪了下,這才深刻體會到尹夏源正承受着多大的壓力,這些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壓力,常人尚且難以面對和承受,何況她一個弱質女流呢?

這時候,他才深刻發覺到,當初的自己為了那些可笑幼稚的自由和放縱,和母親鬧翻是有多混帳!

默默掏出兜里的紙巾,陳明遠本想伸出去幫她擦拭,見她躲了下,只好遞過去,輕聲道:「先擦擦吧,事情還不至於到這麼壞的地步。」

尹夏源的雙頰泛出紅霞,輕聲細語的道了句謝,接過後快速抹了淚痕,目光透露出一絲恍惚的色澤,只不過一想到家庭的絕境,心間再次愁雲密佈,悠悠嘆了口氣,苦澀著笑顏道:「情況有多壞,我心裏清楚,但你放心好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我爸出事的,我爸一輩子不容易,辛苦把我養育成人,如今我不小了,是時候該回報他們了。」

陳明遠望着她決然的雙眸,頓時生出了不好的預兆,沉聲道:「你想幹什麼……」

尹夏源合上眼帘,輕輕搖頭,用細潤的聲線道:「放心吧,我不會做出傻事的,這時候,一家的擔子就壓在我肩上,我絕對不會讓我爸媽操心的。」

不等陳明遠再說,尹夏源忽然嫣然一笑,微微歪了歪螓首,睨着他道:「說起來,我們認識差不多五年了吧,今天還是頭一次和你說這麼多話呢。」

至今,她還記得那個內向的男孩子,初見自己的時候紅了一張臉,後來到了有線台,每每碰到自己,這人的目光都會變得躲躲閃閃,不敢直視自己,說話的時候連大氣都不敢喘。

尹夏源清楚,他或許是喜歡自己的,只是不善於表達,選擇藏在心裏罷了。

不過,她根本沒想過兩人會有過多的交集。

在學生時代,她就成為了許多男孩追逐青睞的對象,表白、送禮、遞情書、獻殷勤比比皆是,可她始終不理不睬,一心只想努力念書然後找到一份好工作報答雙親的養育之恩,至於兒女情長什麼的,根本沒想過。

再說了,陳明遠的性格,也不是她所中意的類型,或許感念他的痴心和善良,會心存些許好感,但也僅限於此了。

所謂的一見鍾情,太遙遠太玄乎了,她也從不相信這泛濫於童話故事或言情小說的一套,至少二十多年的人生,她從來沒有過怦然心動的經歷。

只不過這兩次接觸下來,她卻陡然感覺對方有了些許變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龐,隱約流露出男子特有的果斷和穩重,甚至讓她不自覺產生了錯覺。

似乎轉眼之間,那個大男孩竟有了脫胎換骨的改變,令人難以琢磨。

可惜的是,他改變得再多,接下來跟自己都沒關係了,這次以後,自己和他大約就會背道而馳,彼此的距離越來越遠,隨着不斷推移的時間,終將成為各自漫長人生道路上的一個路人,漸漸忘卻了對方的音容笑貌。

斑駁的光影,如輕紗綢緞般柔柔的散開來,錯落有致地覆蓋住了兩人,望着被陽光映射得有些晃眼的側臉,尹夏源莫名覺得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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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品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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