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二三事(下)

帝都二三事(下)

「臉色不太好。」阿依盯着秦無憂的臉說。

「大概是從來沒走過那麼遠的路,還沒歇過乏。」秦無憂摸摸臉,含笑說。

「……公孫霖,怎樣?」阿依綳著臉詢問,她實在不願意提這人,因為那之後的事用婆婆的話說簡直太狗血。

姚嘉小產後秦無憂和公孫霖正式分居,先皇那時因為忙着寶藏又沒有反對,公孫霖才真正慌了起來,天天去秦無憂的住處找人,每次都被擋在門外,之後發生了十分狗血的事,姚嘉因為公孫霖忙着找回秦無憂冷落了她,她又沒有正式被納為妾室,處境十分尷尬,於是耐不住去找公孫大少爺商量,結果被去緬懷公孫丞相的公孫老夫人撞個正著,再然後審出了讓阿依聽了下巴都掉了的事,姚嘉是公孫雷派去勾/引公孫霖的,也就是俗稱的「安插釘子」,在那之前姚嘉和公孫雷就已經有私情,姚嘉流掉的那個孩子不是公孫霖而是公孫雷的。

公孫老夫人勃然大怒,於是公孫府分家,姚嘉也被送進庵堂。

公孫霖自覺沒臉再來求秦無憂回去,那時正趕上豐川省年年水患無法根除,他自請從刑部外放到豐川省去治理水患,也就是想要做點有意義的事的意思。若是在從前,作為公孫府的貴公子他是死也不會自請外放的。

墨研允了,外放公孫霖為豐川省首府荊安府知府,公孫霖走之前來見秦無憂和孩子,那一次秦無憂第一次讓他看了雪團。

一去幾年,公孫霖時常寫信給秦無憂講些當地的見聞之類的,先時秦無憂沒有回信,之後回了一兩封,兩年前開始公孫霖開始頻繁訴說他想念老婆孩子了,雖然他並沒有說要秦無憂去看他,可他的確很想念。

半年前,秦無憂終於帶雪團去了荊安府。

「完全變了樣子,差點認不出來了。」秦無憂微笑着回答。

「……聽墨大人說他把荊安府治理得不錯,他的任期也快滿了,皇上有意將他調回來。」

「……他大概不會想回來,他說離了帝都之後才真正明白天下之廣,他想在活着的時候做一些對得起自己心的事情。」

曾經意氣風發的公孫霖竟然說出這樣噁心巴拉的話讓阿依起了一身雞皮。

「我在荊安府遇見秦逸了,他還問了問你和宣兒,又說兩年前有公務路過麗州時還去俊表哥的酒樓坐了坐,不明白俊表哥的畫那麼難看為什麼能賣那麼多錢之類的。」秦無憂忽然微笑着說,「大太太還是一如既往地嘴巴厲害。」

「秦逸,還好?」比公孫霖還要早,秦逸請求離開帝都調往外省,於是墨研派他去大齊國數一數二的偏僻地鎮守邊關,秦逸的武藝兵法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三次瞬殺草原前來搶掠的蠻夷部落,在邊關口碑極好。走的時候他是拖家帶口走的,也就是說再不會回來了。

「也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呢,雖然……父親知道了也會欣慰吧。」秦無憂似十分感慨地笑了聲。

就在這時,馬車劇烈地搖晃了下,原來長巷裏突然跳出一隻貓,車夫不得不急剎車。

秦無憂忽然晃了下,眼前冒出一串金星,禁不住捂唇乾嘔了下。阿依嚇了一跳,問了句「不舒服」,手搭上秦無憂的脈搏,卻秀眉微皺,熟悉的滑脈在手指下面跳動,她愕然望向秦無憂,問:

「你們在荊安府做過了?」

秦無憂呆了一呆,繼而猛然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臉刷地漲紅!

這下子究竟是公孫霖同意調回帝都還是秦無憂要帶着兩個孩子跟着他一同去治理地方呢,阿依有些惱火地想。

……

因為秦宣來年就要下場考個狀元玩玩了,所以今年忙得緊,雖然忙得緊,阿依來看他還是讓他很高興,一個勁兒詢問三胞胎,還用已經變成公鴨嗓的嗓音軟糯糯地叫阿依「解頤姐姐」,讓阿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從秦府回來阿依前往醫學院講課,適逢上一節才下課,走廊里擠滿了青春洋溢的學生,阿依遙遙地看見紫蘇和芳憐兄妹倆懷抱講義一個被女學生簇擁一個被男學生簇擁向課室走去,這兩人是學院內人氣最旺的男女講師,阿依自己的人氣雖不差,可墨大人時常來查崗,搞得男學生都不敢靠近她,就連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墨大人都會瞪。

一直在芳憐身旁卻從來沒有存在感的當歸氣憤地阻擋男學生們靠近卻很快被拍飛,據說芳憐的前任未婚夫被扔出帝都做了游醫之後當歸便向芳憐表白了,雖然之後被無情地拒絕了。

最近女大男小似乎越來越流行了。

阿依走到隔壁課室,卻見一身烏鴉黑的蘭陵秋正靠在門口不耐煩地看着課室內。他之前跑路了,跑了一年發現新皇沒追究他就又回來了,於是被阿依抓來做了講師。他依舊沒有成親,不過每天埋首於草藥和屍體中不理會其他的男人一般人也不會嫁給他吧。

看見阿依走來,他往屋裏指指,不悅地道:

「孫老頭又拖堂,這樣子我沒法做測驗了,你快叫他下課!」

阿依駐足望向屋內,看着口沫橫飛地對着講台下昏昏欲睡的學生們大講特講自己從醫歷史的孫老爺子,嘴角狠狠一抽:

「又來了!」這老頭平均每三天就會把那些陳芝麻爛穀子掏出來重新講一遍,他是興緻勃勃,聽的人可倒霉了。

……

講完課後,阿依拒絕了蘭陵秋共同研究屍體的提議,入宮去找夏蓮。

夏蓮是三年前突然在宮裏被墨研抓住的,被抓住時她正在酒窖里偷酒喝,那之後的事情阿依就不知道了,再然後夏家就出了一位女兒入宮做了夏妃娘娘,那位女兒據說是先皇的蓮妃娘娘的孿生胞妹,管你信不信反正皇上信了。

夏妃娘娘才就任時被皇上改名為「夏士蓮「,墨夫人知道后樂了許久讓阿依一頭霧水,夏蓮對改名的事自然很不滿,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阿依碰見夏蓮時她依舊如往常一樣在找年輕的太監**,一群太監被她嚇得冷汗直冒,之前夏蓮**的對象是宮裏的侍衛,墨研卻以「她總是性/騷擾侍衛」為由把侍衛全調走了,於是現在的夏蓮只能**太監了。

夏蓮見她來了很高興,拉着她一疊聲地要去找墨研吃晚飯。

內宮,雅風館。

大齊國最英明神武的皇帝此時正蹲在院內的火堆前,用竹籤插起烤得香噴噴的紅薯依次遞給充滿期待的墨千旋、墨千轉和秦伊,笑眯眯地叮囑:

「小心燙!」

「謝謝二叔!」三個娃兒齊聲道謝,歡天喜地地接過烤紅薯。

「把皮剝了再吃!」墨硯還沒說完,三個小娃已經坐到一邊的台階上捧著大口啃起來,動作還真快,他無語地嘆了口氣。

「來,這是阿硯的!」墨研將一隻熱騰騰的紅薯遞過來,笑眯眯地問,「要哥哥幫你剝皮嗎?」

「我又不是小孩子。」墨硯滿頭黑線地說,接過來。

兩人坐在石桌前的圓凳上面對面地吃烤紅薯,墨研十分遺憾地道:

「你小時候哥哥時常幫你烤紅薯還替你剝了皮喂你吃呢!」

「這種事不用時常掛在嘴邊!」墨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

「阿硯越長大越不可愛呢!」墨研惋惜地嘆道,單手托腮望向三個活潑小娃,「還是三胞胎最可愛了,老大最像你好可愛,老二比你更可愛,老三最像小山鴞,也比你可愛!」

墨硯麵皮狠狠一抽,頓了頓,一面吃着烤紅薯一面漫不經心地道:

「大哥家添了老二,老四現在也見天出去約姑娘遊玩,眼看着就要定親了,二哥你也該考慮下了吧。」

「什麼?」

「雖然我不太滿意那個夏蓮,一個油嘴滑舌口蜜腹劍的姦細,可小老鼠說她還是完璧就不會有錯,雖然她那個樣子竟然還清白實在讓人想不通……算是清白家世也配得上,二哥也該考慮要個孩子了。」

墨研沉默了半晌,淡淡一笑:「會遺傳的。」

「也有可能不會遺傳,機會是一半一半。況且就算當真遺傳了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小老鼠說她一定會努力研究出一個好方法。若孩子的母親是夏蓮,儘管那個女人不太著調,二哥身旁那麼多女人,雖然嘴上說不在意的有很多,但有能力可以不在意、可以保護有可能會遺傳這種疾病的孩子的,夏蓮的確是個最佳人選。」

墨研身旁的確有許多女人,但從未流露過同情、憐憫與恐懼的只有夏蓮,她的確可以接受完整的他,她的確不在意他的病,她能把他當成普通人和他插科打諢肆意玩鬧,可是……

「她心裏思念的是她以前的戀人。」

「二哥,你真這麼想?」墨硯狐疑地望着他。

「阿硯,我剛才就想說,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墨研雙手一拍,笑問。

墨硯下意識摸臉,接着磨著牙道:「你不要顧左右言其他。」

「阿硯你真的變胖了,你已經多久沒有練功了,再這樣下去變成老頭子體型小山鴞會嫌棄你的。對了,你和小山鴞小時候的事你還沒有告訴小山鴞嗎?」

「在進入墳墓之前我會說的,你不要多管閑事。」

「我前兒還聽小山鴞叫你『墨大人』,你們孩子都那麼大了,還不改改稱呼么?」

「我樂意聽她叫我『墨大人』。」

「為什麼?」墨研一頭霧水。

墨硯仔細想了想,回答:「每當她叫我『墨大人』,我總有種……禁忌感。」

「阿硯,莫非、你**?」墨研狐疑詢問。

墨硯的臉刷地黑了!

「好香的味道!」恍若黃鶯出谷的嗓音柔媚地飄過來,帶着滿心愉悅,「烤紅薯!給我吃一口!」下一秒,一抹藍影已填入視野,夏蓮啊嗚一口啃掉了墨研手裏的半隻紅薯。

「你不要吃我的。」墨研無奈地說。

「小研研不要這麼小氣嘛!」夏蓮笑嘻嘻地說,撲通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好吃!」

「吃了一嘴,臟死了!」墨研一面說着,一面從袖子裏掏出帕子,無奈地替她擦拭嘴唇,夏蓮吃吃地笑,搶過他手裏剩下的半個全部吃掉。

墨硯盯着他們倆。

三胞胎已經圍住走過來的阿依,將手裏黃澄澄的烤紅薯獻寶似的給她瞧。

墨硯和阿依帶着三胞胎在宮裏吃了晚飯,回到家已經很晚了,三胞胎卻仍舊精力旺盛,追着小赤滿院子跑。

小赤如今已升級做人父,雖然阿依當初十分懷疑它和墨硯拿回來的大青蛇種類不同能否生蛋,不過他們的確生了一窩小蛇。小赤沒精力和三胞胎玩鬧,於是把自己兒子甩給他們玩,自己躲清靜去了。

墨硯很在意自己變胖這件事,想起因為孩子太鬧自己的確許久沒鍛煉了,於是在堂屋做負重單手俯卧撐,阿依進門就看見他馱著麻袋上上下下的,狐疑詢問:

「墨大人你幹嗎馱著一個麻袋?」

「這樣負重更有效果。」

阿依歪頭看着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忽然走過去扔掉麻袋,自己一屁股坐在他的背上。墨硯差點被坐塌,無語地問:

「你做什麼!」

「墨大人你馱不動我?」阿依疑惑地問。

「……怎麼可能,呵、呵……」墨硯僵著臉笑着,馱着她繼續進行俯卧撐,過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你說二哥和夏蓮……」

「不急,水到、渠成。」阿依拉扯着他的發梢含笑說,「我今天在賢王府遇到大姑娘了,大姑娘懷孕了。」

「她終於耐不住紅杏出牆了?」

「是公孫霖的。」

墨硯微怔,接着冷哼一聲:「他倒是有點手段,這下可以回家了!」

阿依笑笑,繼續拉扯他的發梢編辮子。

三胞胎呼呼啦啦從外面奔跑進來,看見娘坐在爹爹背上覺得有趣,眨巴了兩下眼睛,墨千旋帶頭衝過來爬上父親的背,緊接着墨千轉、秦伊一同爬上來。墨硯滿頭黑線,卻又因為面子沒法讓他們都下去,只得繼續進行俯卧撐。一起一伏讓三隻小娃十分開心,在墨硯背上蹦蹦跳跳地大聲吆喝:

「爹爹加油!爹爹加油!」

阿依笑吟吟地阻止他們蹦跳,卻半點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許多顆汗珠順着額頭開始往下流,墨硯更賣力地做着俯卧撐,眉角抽得厲害,小娃們則笑得更歡。

房門外,草叢中,蛐蛐在歡快地吟唱,繁星滿天的暖夜,清爽怡人。

……

次日,瑞和堂。

蘭陵秋盯着臉色鐵青一直在揉腰的墨硯,滿眼迷惑:

這個人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會扭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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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與秦泊南有關,喜歡墨硯的親請慎入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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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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