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當年那筆爛賬（下）
沈子曦將兩人的反應收入眼中，這個時候，謝清婉的身形晃動一下，更加透明了一些。謝溫昭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捏動法訣，紋有複雜花紋的光圈將其圍繞。
「謝溫昭，你這是什麼意思？」謝清婉危險地眯了眯眼睛，女王十足，怪不得是娶的那個。
謝溫昭沉默一下，斟酌著說道，「你說的事情，我都沒有印象……當年的事情，不是我們兩人心悅彼此，而你的父親，祁連部族的大祭司將你許給流雲？大祭司告知我，婚事已定，無法更改。我當時不信，找你求證，而你卻說緣分止於此，若有來生，彼時再言？」
謝溫昭分明記得自己才是失意離開的那個！為嘛到了她這裏，自己就成渣男了？
「正巧那個時候，我發現破解部族詛咒的線索……所以就離開部族。至於你說的那件物品，我分明告知過你，而你也應下了的……」得，兩個人說的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
沈子曦小夫妻迷惑了，左邊是婆婆，右邊是阿棠他家高冷的師尊，到底該相信哪一邊？
不但小夫妻愣了，謝溫昭兩人也獃滯了……兩人的記憶為何差距這麼大？
謝清婉雙手環胸，臭著臉說道，「那件東西乃是支撐族中大陣的核心之一，我怎麼可能擅自借出？若是借給你，你有沒有想過祁連部族的護族大陣該如何？」
謝溫昭一怔神。似乎這才意識到那段記憶的不合理之處。
謝清婉又道，「因為那件神物被你取走，護族大陣有了漏洞。縱然我動手彌補，也無法使它恢復如初。且在恢復之前，曾有幾股來歷不明的勢力潛入族地，造成好幾戶人家枉死。」
「若非如此，你真當我是那種小脾氣上來，為了私人恩怨而將你從部族除名的小氣女人？眾多祭司和長老不喜歡你，可不僅僅是為了你絕情負我。還有一個便是因為這個原因。」
到此，一切真相明了。唯獨謝溫昭一人無法接受現實。
沈子曦小小地出聲，「其實……我覺得事情的轉折點應該是他婚禮前的失蹤吧？那個時候，溫昭前輩可是遇見什麼奇人怪事了？其實我也想相信溫昭前輩，但按照之前祁連部族的態度來講。他們顯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就是說，婆婆的說辭更加可信，是你負了婆婆。」
謝溫昭一怔，嘗試着去回想這件事情，然而過去的記憶像是被什麼東西捆綁束縛，稍微碰一下，便頭痛欲裂。謝清婉本心懷不忿，然而看他一臉痛苦之色。心中驀地軟了一下。
伸出透明的手覆蓋在他額上，掌下有一股有別於祁連部族清純靈力的東西在流動。
莫非……他當年當真不知情？
謝清婉一手捏法訣，施展族長一脈才會的術法協助他。直到身形變得極淡，謝溫昭才伸出手覆蓋在她的手上，啞著聲音說道，「我已經無事，別損耗多餘靈力，免得影響轉世。」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謝清婉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溫柔了很多。
謝溫昭沉默難言，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相互碰撞。哪怕是他，也有些難以承受。更別說因為記憶被人更改，他的人生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間接造成滅族慘禍的人……是他啊！
阿棠之前懷疑他背叛部族……其實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
「那日，我翻閱族中典籍，無意間發現一段上古時期的往事，也找到一些解開詛咒的蛛絲馬跡。為了證實它，親自去了一趟族中禁地，然而……卻未曾想禁地之內有一座通聯五洲四海的傳送陣，我到的時候，正巧有幾人從陣中走出……」
謝溫昭自然不可能讓幾個陌生人在自己的族中禁地亂走，一言不合談崩了，直接大打一場。那時候的謝溫昭沒有現在那麼強，對方又仗着人多欺負人少，他自然是不敵戰敗。
而和他對戰的那幾人，正巧是多年之後參與屠戮祁連部族的領頭！
「原來如此……呵呵，沒想到他們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算計祁連部族了……」謝清婉說完這話，身形淡得幾乎看不到了，阿棠見狀連忙施展術法，維持她魂魄暫時不散。
謝溫昭的表情複雜得讓人看不明白，謝清婉道，「我知你性子，部族之禍也不能全怨恨你……數千年前，已有大祭司預言部族將有滅頂之災降臨，天意如此……誰能違抗……只是沒曾想，你會參與其中罷了……溫昭，記得照顧好阿棠，別讓祁連部族血脈斷絕……」
祁連部族的滅亡，謝溫昭要承擔一小部分責任，但他幫助族人輪迴轉世，算是將功抵過了。
至於自己和他的孽賬……她都已經死了，心中執念已消，要麼散魂，要麼轉世，前塵盡忘，還計較那些做什麼？只願阿棠能歡樂無憂，心愿足矣。
謝清婉之前說要散魂，不過是因為心中懷有怨念，無法接受謝溫昭的幫助罷了。現在誤會已經解開，哪怕是看在兒子和未來的孫子身上，她也捨不得這麼早就散魂於天地。
進入輪迴丼之前，她驀地轉身看了眼謝溫昭，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消散殆盡。
「祁連部族的魂魄至清至純，無絲毫業力糾纏，想來他們都會有一段順利的人生。娘已經轉世，若是不出意外，應該轉世在這個世界……你不去找她？」阿棠對着謝溫昭伸出手，將這個男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我看得出來，娘轉世之前，心結已消，她不怪你了。」
「既然已經進入輪迴丼，魂魄還是那個魂魄，但人已經是另一個人……她過得好就行，我就不打攪她的嶄新人生了。」謝溫昭長嘆一聲，龐大的祭壇整個消失，沒入沈子曦的玉扳指中，他抬手一招，玉扳指飛向他的手心，「這東西，讓你媳婦好好保管着。」
既然已經證實阿棠是親生兒子，謝溫昭也不可能用之前的辦法處置他。要說虧欠，還是他虧欠他們。但現在，不管是謝溫昭還是阿棠，兩人都需要緩衝思考的時間。
阿棠仍是無法喊他一聲【父親】，「師尊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謝溫昭雙手負背，眸中閃過厲色，「祁連部族的事情既然已經弄清楚，接下來自然是清算。你娘囑託我照顧好你……這事情你就別摻和了，專心照顧好你的媳婦，為部族開枝散葉吧。」
說罷，謝溫昭一甩袖，面前出現一道巨大的漩渦裂痕，抬步走了進去，不給阿棠反應時間。
沈子曦將玉扳指套回自己的大拇指，「就這麼放過你了？他像是去尋仇了，你不擔心？」
「自然擔心，然而師尊此人性格……除了娘，誰能說得動他？若他當真有難，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畢竟，仔細說來，整個祁連部族就我們三人了……」
「三人？」沈子曦錯愕。
阿棠從她身後環繞抱住她，雙手覆在其小腹上，溫柔一笑，「這裏不是還有一個？」
「可你要幫助他，豈不是要橫跨兩個世界？」
「以前做不到，不過玉扳指在你手中，突破兩界之間的壁壘，也是極其簡單的。」也就是說，阿棠可以隨意回去，「哪天抽空，我帶你去祁連部族的族地看一看。」
「那既然是阿棠出生成長的地方，自然要看。」沈子曦的神色露出嚮往之意，身子微微向後，靠在他的胸膛，嘆道，「之前還以為阿棠要被帶走了呢？若是沒有這樣的神展開……我這肚子裏的孩子，還不知道該上哪裏去找他爸呢……」
阿棠身子一僵，倏地想到自家老婆強大的推理和剖析能力，以及她已經知曉大部分真相和他之前的安排，瞬間有種即將跪鍵盤搓衣板唱征服的即視感。
師尊，要走也先將弟子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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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棠~~~」沈子曦溫柔地將最後一個【棠】字喊得百轉千回，「有些事情是我拆穿你呢，還是你老實交代？放心，就算你有骨氣地頑強抵抗，我也有辦法整治你哦！」
阿棠：「……」師尊，我們還是伐木累么？回來拯救一下處於家暴邊緣的可憐兒子啊！
「小曦……我……」阿棠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說道，「那些事情我能解釋……」
「解釋？你怎麼解釋？」沈子曦耷拉下臉，氣道，「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意見？若是你出了事情，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如何？當做沒事人一樣帶着孩子當寡婦？也不怕我一怒之下讓人睡你老婆揍你的娃？」
阿棠垂首等待老婆怒火過去，然後暗暗苦笑，接下來一段時間真的要小心了，小曦這次的怒火比以前都要大啊……
不過……能安然無恙地將她抱在懷中，當真是太好了。
兩人靜默一會兒，沈子曦先說道，「阿棠，我們怎麼才能找到你們部族族人的轉世？還有你娘，雖然謝溫昭前輩說不用找，但也不可能真的不去找……」(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