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番外三

第146章 番外三

萬盛十一年,陳父在平陽縣衙內去世,陳季雲哀奏聖上回鄉守孝,聖上允,詔書下,追封陳父為安樂公,以侯爺之禮下葬,其子陳季雲承襲侯位,發放陳府原物,解封揚河祖宅,以示聖恩。

此間萬盛十四年,膝下三女的陳季雲帶着妻女遊覽揚河鼎湖山。

從山腳望去,朦朧的遠山籠罩着一層輕紗,影影綽綽,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就像是幾筆淡墨抹在藍色的天邊。而山下湖泊的水汽更襯托的此處頗具仙境。

來遊覽鼎湖山並非陳季雲心血來潮,此計劃早在絮兒提筆畫山之時便已萌生,畢竟容身山川之中才能體會到山的秀麗,山的豪邁。

「爹爹,背我~」一豆般大小的女娃娃伸出胖乎乎的雙手嘟著小嘴瞧著自己的爹爹。這山看着這麼高,爬上去還不得累死她的小腿?

「陳菡,羞不羞?這麼大了還讓爹背,早就勸你不要來了。」陳時(絮兒)當場翻了個白眼,起初她還是稀罕這位三妹妹的,可惜自從上了無數次當吃了無數次暗虧后,她決心離三妹妹遠遠的,這丫的鬼機靈。

「絮兒,妹妹還小,你這當姐姐的怎麼這樣說她。」柳言兮聞言嗔了大女兒一眼,抱起小女兒送到了陳季雲的背上。

陳菡聞言揚起小頭居高臨下的瞧著自己的姐姐,吐了吐小舌頭。

「哼,二妹,咱們走。」陳時氣極,拉着二妹陳茹(鴻兒)的小手便走。

陳茹無可奈何的微微一嘆,這樣的場面是要上演多少次?六歲的陳茹被十一歲的姐姐拉着走十分吃力,可仍亦步亦趨的跟着,小手挽起蘭花指提着自己漂亮的衣裙,生怕泥土濺了上去。

「菡兒坐穩了?」陳季雲背着小女兒回頭輕聲問了一句,小傢伙一點頭,陳季雲便邁開了步伐。

這三個女兒性格迥異,大女兒像陳季雲,喜作畫,好玩樂,小小年紀便已學會調戲小姑娘。二女兒陳茹頗似她娘,外表溫婉實則頗為腹黑,這也是為什麼陳菡總在二姐處討不到便宜的原因。這三女兒陳菡古靈精怪,小甜嘴時常討爹娘歡心,尤其對音律天生敏感,惹的何寄文世叔林書婉嬸嬸抱着便不再撒手。

「絮兒,鴻兒,來亭子裏坐坐。」到了山頂,陳季雲朝兩個女兒喊道。

陳時聞言頓時泄了氣,將拾起的石子扔下山去拍了拍手中的泥走到陳茹身邊輕聲輕語面帶笑容的催促自己的二妹:「二妹,爹爹喊我們了。」

此刻的陳茹蹲在山上的草叢中,安靜的好似一朵白蓮花,她正看着葉子上的露水出神,聞的此言莞爾一笑站了起來。

「漂亮娘親,給菡兒一顆松子糖吧~」小陳菡眨著小眼睛拉了拉娘親的衣袖。

柳言兮聞言理了理髮絲笑道:「菡兒,娘親走的急,忘了帶了。」在府中儘管百般藏匿松子糖,最後仍然被這機靈鬼給發現吃進肚子裏,好不容易出來她作為一個親娘能那麼聽話的帶上松子糖嗎?

陳菡聞言吃驚的張著小嘴,她昨晚明明囑咐好娘親的,這樣下去還讓不讓她愉快的出來玩耍了?

「爹,娘。」陳時進了亭子,接過爹爹遞過來的水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陳茹也接過娘親遞過來的精緻水壺抿了幾口。

「鴻兒,挨着娘坐。」柳言兮慈愛的瞧著二女兒,眼下也就這二女兒朝着自己心中期盼的樣子長,「累不累?」

「娘,不累。」陳茹乖巧的坐在娘親身側,她三歲便已會背三字經,如今雖然六歲卻已經開始接觸詩詞,早慧之快一度讓其爹陳季雲差點驚掉了下巴,曾有一段時間其父天天打擾二女兒學習,生怕女兒學成書呆,整日惶惶不安,經過柳言兮劈頭蓋臉的責罵後方才作罷,只是仍對二女兒天天看書頗為心疼,凡是二女兒喜歡的東西,陳季雲統統買回家,什麼蘇州的絲帕,京燕的硯台,臨平的團扇,除了買書陳季雲對二女兒幾乎達到有求必應的地步。

「爹,你書房那幅凌山暮雨圖被我拿走了。」陳時靠着陳季雲坐下,打着哈欠道。

陳季雲聞言略微有些驚訝,竟然主動承認,難得啊。

「今兒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過,眼光越來越好了,拿的一幅比一幅貴,有進步。」陳季雲捏了捏女兒的小鼻頭笑道。

「爹,這跟貴不貴沒關係,我喜歡它。」陳時拍掉老爹的手道。

陳季雲瞧著女兒的小表情頓時樂了,不得不說絮兒確實跟她小時候特別的像。

「那幅畫確實是上品,時而平淡無奇時而鬼斧神工,你懷錦爺爺畫山那是一絕,你拿了畫欣賞無可厚非,可終究不是自己的。」

「爹,我有認真練呀。」陳時聞言鼓起小嘴。

陳季雲聞言笑道:「在書房練哪有山的神韻,這古時侯有一少年名叫厲歸真,自小便愛畫虎,可畫出來的虎似貓似狗,被小夥伴嘲笑后出門尋找虎穴,在樹上搭了個小屋,長年累月的觀察虎,久而久之他筆下的虎好似活了一般,虎虎生威。」

「所以,爹帶我們來是為了大姐畫山,是嗎,爹?」陳茹聞言理了理衣袖輕聲問道,在府中她百般爭取留在府中讀書的機會,是爹爹抵死不從,那麼,就不要怪她這個女兒了。

陳季雲聞言眨了眨眼,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陳菡見到這樣的二姐本能的躲到娘親背後,這個家她惹誰都不敢惹二姐,畢竟以往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

柳言兮眯着眼瞧著自己的相公,虧的自己今早那麼高興,說什麼守孝三年賢妻辛苦了,說什麼帶自己出來散散心,原來一切都是在哄她!

「那個,出來爬山有益身心康健,一來娘子散散心,二來孩子們總不能讀死書,出來開闊眼界也是很有必要的。」陳季雲見愛妻愛女都眯着眼瞧她,心中的警鐘鈴鈴的響了起來。

陳時覺得不對勁,連忙站起來道:「爹,娘,我去領略山的神韻去了。」說罷出了亭子。

「爹,娘,女兒開闊眼界去了。」陳茹理着衣裙站了起來。

「姐姐~」陳菡聞言甜甜的叫了一聲,「能帶上菡兒嗎?菡兒會乖乖的。」

陳茹聞言嘴角一勾笑道:「可以,姐姐相信菡兒會乖乖的。」說罷也出了亭子。

「姐姐~」陳菡見狀邁著小短腿追了出去。

「相公,為妻散散心去。」柳言兮白了陳季雲一眼,提裙便走。

陳季雲聞言立刻黏了上前,摸著娘子身前的渾圓道:「娘子辛苦了,為夫陪娘子散心。」

「爪子往哪摸?」柳言兮拍開陳季雲的手捏著相公腰間細肉咬牙切齒道:「陳季雲,到底什麼時候陪我回娘家,我受夠了。」

陳季雲一聽低頭沉吟片刻笑道:「娘子想什麼時候回咱就什麼時候回,反正兩條街,近的很。」

「真的?」柳言兮手中的力度輕了些,氣勢也驀地降了許多,畢竟自己的兄長四處炫耀妹婿是陳懷醉的行為十分欠妥,相公惱怒也是情理之中。可這麼久了,她左右為難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了。

「真的,你若想回明兒個我便陪你回去。」陳季雲自知娘子左右為難,事情過了快半年了她也不打算再計較,反正揚河已經人人盡知,再氣再怒也無濟於事了。

「相公,你放心,我一定讓大哥給你好好賠個不是。」柳言兮窩進相公懷裏輕聲說道,「相公,我跟你說件事,你不許生氣。」

「什麼事啊?」陳季雲抱着娘子閉着眼滿臉的享受,她就喜歡柳言兮小女人態的對自己說話,那感覺好像飛了一般。

「這半年,我背你偷偷回去好幾次了。」柳言兮越說聲音越低,畢竟當時相公的火氣那麼大,她哪敢明目張膽回去?

陳季雲聞言翻了個白眼,她這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

「什麼?哼,柳言兮,你對的起我嗎?」陳季雲鼓著嘴瞧著柳言兮,企圖再換幾聲軟語來聽。

柳言兮聞言刷的板起臉來揪起陳季雲的耳朵怒道:「我哥是不對,可我爹娘是你岳父岳母,我買點東西回去看他們不應該嗎?我哪裏對不起你了?我就是太對的起你了,陳季雲,我給你生了三個女兒,這有多辛苦你沒瞧見嗎你還敢吼我!」

「哎呦,你先鬆手,你看你。」陳季雲掙脫開抱着柳言兮親了一口,「無非逗你一下,看你氣的。孩子都大了,你好歹給我留點當爹的尊嚴不是。」

「你還知道你是當爹的啊,我還以為你被你那女徒弟迷的失了魂魄。」柳言兮說着輕輕推開陳季雲,言語間滿滿的醋意。

陳季雲將妻子拉進懷裏道:「你明知道我對她沒動過半點那種心思,怎麼還會吃醋,都老夫老妻了。」

「嫌我老了是吧!」柳言兮聞言揚起了柳眉,她心中信任陳季雲,可瞧著自己的相公手把手教著一個年輕女孩,心中難免不快,這與信任不信任無關。

「嘿嘿。」陳季雲低頭迅速親了口娘子的香唇,砸吧嘴道:「放心,在相公心裏娘子你永遠美美的,無論現在還是將來,只有娘子你才會令我心癢難耐。」

「慣會貧嘴。」柳言兮聞言心中頓時愉悅起來,靠在相公懷裏嘴角上揚迎接相公的吻。

「姐姐~爹娘又黏在一起吃嘴了。」陳菡跟着二姐後面小聲道。

陳茹聞言回頭一瞧果不其然,小臉刷的紅了起來,捂著陳菡的眼睛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

「什麼非啊非?」陳菡掰開二姐的手道:「姐姐~那天下午,娘在後園陪我玩,爹跑進來拽著娘就走,躲在房裏連晚飯都沒有吃,肯定是在吃嘴巴。」

「錯,爹娘是忙着給咱們生個小妹妹去了。」陳時站在一旁反駁道。

陳菡聞言眨了眨小眼道:「哦,我還以為爹娘吃嘴巴去了呢!」

陳茹此刻恨不得堵上自己的耳朵,她一侯府千金在這討論爹娘是去吃嘴巴還是去生小妹妹?

陳時呆愣片刻嘟囔道:「生小妹妹好像得吃嘴巴吧?」

「為什麼?娘說我是從爹腋下生出來的,不是從嘴裏生出來的。」陳菡聞言仰著頭回道。

「噗,哈哈哈~笑死了,哈哈哈。」陳時聞言毫無形象的大笑,「都是娘生孩子,哪有爹生的道理?娘生你那天哭的歇斯底里的,我們隔了好幾座院子都聽的清。」

「不可能,我是爹生的。」陳菡頂着頭上的兩個小髻道。

「娘騙你的,娘還說我是地里刨的呢,可娘懷我們的時候肚子都是大的,可見我們是從娘肚子裏生出來的。」陳時越說越覺得自己是天才。

陳茹聞言微微斂眉道:「不能吧,我們怎麼從娘肚子裏鑽出來?娘的肚子上可沒有破洞。」

「那爹娘到底是怎麼生下我們的?」陳時摸著下巴看樣子十分煩躁,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從娘肚子裏生出來的,可如今被否認了她還真的不知道她打哪兒來。

不遠處的夫妻倆你濃我濃,完全不知道三個死孩子正在探討她們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

「娘子,你瞧著亭柱上的對聯,你有沒有覺得奇怪?」陳季雲摟着娘子問道。

柳言兮聞言定睛一瞧,只見上書:泉自幾時冷起,峰從何處飛來。

「改兩個字吧,泉自有時冷起,峰從無處飛來。」陳季雲斟酌片刻道。

「不好。」柳言兮聞言搖了搖頭,「不夠有神,把絮兒和鴻兒喚來考一下。」

陳季雲聞言背過身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好好的提什麼對聯,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寶貝女兒們,爹爹對不起你們呀!

「絮兒,鴻兒,帶着妹妹過來。」陳季雲朝着三個女兒招了招手。

三人聞言互相瞧了眼,慢騰騰的走上前去,關於她們從何處而來三人默契的沒有提起,畢竟爹娘說的從地里刨啊什麼的實在不可信,再問也是白問。

「看看這副對聯,你們可有更好的?」柳言兮微微側了側身,讓女兒看的更仔細一些。

「泉自冷時冷起,峰從飛處飛來。」陳時率先說道,大概只能這樣改了吧。

陳茹靜靜的站在一旁,良久才緩聲道:「不如改成,泉自禹時冷起;峰從項處飛來。」

陳季雲聞言蹲在女兒身旁說道:「這個禹我理解,暗指大禹治水,改的動人,只是這項字何解啊?」

「項羽曾有歌曰:『力拔山兮氣蓋世』,這座險峰不是他從別處拔起,怎能飛到這裏來呢?」陳茹站在那不緊不慢的回道。

「好好好,有意思,我女兒不是書獃子,哈哈,太好了。」陳季雲高興的抱起女兒親了兩口。

「爹,你的鬍子扎疼女兒了!」陳茹瞧著一臉興奮的爹爹頗是無語,從懷裏扯出絲帕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緩緩道:「還有爹爹,鴻兒是女孩子,已經長大了。」

柳言兮聞言憋著笑拉起已經石化的相公,理了理其貼在嘴上的假鬍子笑道:「女兒長大了,你該避嫌啦!」

「我不。」陳季雲倔犟的蹲下瞧着眼前的女兒哭訴道:「鴻兒,茹茹,你才六歲,你不是大人,你應該頑皮一些。還有,你不知道,這女兒啊,其實是爹爹前世的情人。你不能......」

「你說什麼?」柳言兮聞言彎腰在陳季雲耳邊低低的問道:「這麼說你前世有三位情人?恩?」

「不,不,嘿嘿,娘子,我不是這個意思,茹茹現在跟小大人一般,讓我,讓我有種送女出嫁的感覺,我,我不願意哇,哇!」陳季雲想想那種感覺便要瘋了,她的茹茹將來不能嫁人,她要選婿入贅。

這一聲一喊,山谷震蕩,餘音不絕。陳時和陳菡一一壓在了哭喊的爹爹身上。

「壓死了,嗷~癢死了,別撓,嗷......」陳季雲笑着躲避女兒的魔抓,陳茹則淑女般的抽出絲帕微微彎腰將其塞進自家爹爹嘴裏。

「娘子,救救我,嗚嗚~~」陳季雲聲音含糊的喊道。

「相公,為妻無能為力呀!」一旁的柳言兮含笑的瞧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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