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被捕

第二一四章 被捕

「我能幫你的,就這麼多了……」深深看一眼王賢,徐提學用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

「多謝宗師」王賢深深一揖,誠心誠意道。他確實要感謝徐提學,不只是提前暗示了他題目,今日他能避開錦衣衛進入考場,也是因為徐提學給開了後門的緣故……王賢是混在監考的官員中提前入場的,因為他有官職在身,單獨接受搜查也說得過去。

「還是等他們掩護你出去吧?」徐提學知道,出去這個門,王賢將會面對什麼。

「這次不用了,」王賢搖搖頭,笑道:「學生不能一直躲下去,總是要面對的」

「你好自為之。」徐提學拱拱手,目送着他離去,長長嘆了一口氣。

院試也是十人一組放人,鳴炮聲中,王賢和另外九名同年出了科場,在空蕩蕩的大院裏分外顯眼。

要是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已經進了考場,那錦衣衛就不用混了,杜百戶親自帶人等在科場門口,等了整整一天。望穿秋水,終於看到了王賢的身影。

杜百戶們就像枯等戀人一天的少年,竟感到了雀躍和如釋重負,馬上把王賢團團圍住,驚得其餘九位考生鳥獸四散。

「姓王的,叫我們好等啊跟我們走一趟吧」杜百戶上下打量著王賢,這次可不能讓他跑了。

「憑什麼?」王賢既然決定出來,就知道必然是這種情況。空蕩蕩的院子裏,雖然被十餘名錦衣衛圍着,他的聲音卻出奇的沉穩。

「憑什麼?憑我們是錦衣衛,抓你個芝麻官還要理由么」杜百戶斷喝一聲道:「帶走」

手下就要給王賢套刑具,他們恨極了王賢,給他準備了一套『金步搖,,這種鎖鏈從頭披到腳,手腳全銬在一起,兩隻腳鐐間被鎖鏈牽着,只能一步一步挪動,走起路來就像女人的金蓮碎步,因此得此雅名,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折辱。

卻聽王賢淡淡道:「我已經是生員了,按例不得用刑具。」這也是他要冒險進考場的原因,雖然都說是窮秀才、酸秀才,肯定沒有未入流的雜職官混得好,但在社會地位上,卻恰恰相反。

官員隊伍多途並舉,泥沙俱下,尤其是未入流的雜職官,大都出身卑微,地位低下,錦衣衛隨便打殺也無妨,沒人會放在心上。而秀纔則不然,有了這個身份,你就被承認是士大夫的一員,雖然是最底層的士,但誰也不會否認你是讀書人,這是質的不同。

大明朝優待讀書人,士大夫可殺不可辱,朝廷規定,在沒革去功名前,不得對秀才用刑,不得上刑具,這是天下皆知的。

錦衣衛旗校不禁動作一滯,回頭望向杜百戶,杜百戶也不禁有些躑躅,想不到王賢進去一圈,竟然搖身一變成了秀才。要是一般的秀才,還敢跟跟錦衣衛大爺擺譜,肯定要日他祖宗。但王賢可不是一般的秀才,他是武當教和浙江按察司力保的人,還是不要節外生枝、授人以柄了。

「是咱們疏忽了。」杜百戶垂下眼皮冷冷道,當務之急,是將王賢押回千戶所,關起門來還不隨便蹂躪?何必急在一時?「你不反抗,就不用上刑具了。」

王賢點點頭,便在數名錦衣衛的包圍下,緩緩往柵門走去。

柵門外,靈霄目睹了這一切,就要翻過柵欄去救他,卻被閑雲死死拉住道:「仲德早晨怎麼跟你說的」

「可是,可是……」靈霄想起早晨,王賢的千叮嚀,萬囑咐,這才沒有發飆。

「相信仲德,他說沒問題,就一定沒問題。」

「要是有問題呢?」

這是閑雲幾個月來,第一次出門,一個冬天不見陽光,一張臉白的嚇人,但那雙眼睛卻恢復了銳利:「為兄闖不進錦衣衛的詔獄,區區一個千戶所的牢房,還擋不住我」靈霄這才放下心。

隔着柵門,錦衣衛便看見武當教的一於人在外頭,自然如臨大敵。刀出鞘、弓在弦不說,竟將刀架在王賢脖子上,以防這群牛鼻子劫人。

柵門外,本來就人山人海,都在等著院試結束、考生出來,此刻卻見到錦衣衛劍拔弩張的場面,呼啦啦全都退到一邊,還站着沒動的閑雲靈霄和一於武當山道士,登時無比顯眼。

閑雲少爺身形一動,攔住了錦衣衛的去路,他身上穿着永樂皇帝御賜的白色麒麟服,手持七星寶劍,目光冷漠的嚇人。

「你是孫真人的孫子吧,」杜百戶對這群屢屢壞自己好事的傢伙,自然瞭若指掌。他推開左右,讓自己的臉露出來,毫不示弱的盯着閑雲道:「要劫錦衣衛的人犯么?別給你爺爺惹事兒」先把一頂大帽子給他扣上。

閑雲根本不搭理他,手緩緩搭上劍柄,就一個動作,便把錦衣衛嚇得紛紛舉起刀箭,對準了一幹道人。

「你們敢射么?」閑雲緩緩抽出雪亮的寶劍,語帶嘲諷道:「不怕吃不了兜著走。」

「放下兵刃」杜百戶悶聲下令,給他們十個膽,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傷害孫真人的孫子。

「但我敢殺了你」誰也沒看見閑雲是如何出劍,那柄三尺青鋒便如流星般直刺杜百戶的咽喉,他和眾錦衣衛甚至毫無反應

動如流星、靜若處子,劍鋒刺到杜百戶皮膚上的汗毛,才倏然停下,便穩穩抵住了他的咽喉。

「大膽」「快住手」錦衣衛們驚慌的喝聲才響起來。

「我孫閑雲對真武大帝發誓,」閑雲根本不理他們,只把凌厲的目光盯着杜百戶,字字如刀道:「若我這兄弟少了一根汗毛,孫某必將讓你和你那千戶,以、命、相、抵」

「你敢威脅我?」杜百戶的臉色,難看的嚇人。

「是的。」閑雲緩緩點頭,長劍微微一晃,割下杜百戶頜下長須,回鞘,冷冷道:「我說到做到,不然叫我神魂俱滅」道家認為,人的**不是本源,靈魂才是,故而身體死了,靈魂還可以借屍還魂,但人要是神魂俱滅了,就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這是道家最重的毒咒了,說出來,那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杜百戶臉上的憤怒,漸漸摻雜了恐懼

他也是練武之人,知道方才孫閑雲亮的這一手劍法,已經到了劍道宗師的境界,被這樣一個高手惦記着,絕對無法讓人愉快,何況這個高手,還是武當教的少掌教

「哼」見閑雲收起劍,杜百戶感覺壓力大減,本想說幾句找回場子,卻提不起勁兒頭,知道氣勢被對方壓倒,他狠狠的一甩袖子,丟下句,「我們走着瞧」便帶着手下撤離了。

「小賢子」靈霄看着王賢被抓走,心裏感覺像被撕裂了一樣,一下就哭出來道:「你可不能有事」

王賢朝靈霄笑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便被錦衣衛塞上了馬車。

一段插曲,沒有影響結果,王賢還是被帶回了錦衣衛千戶所。

「下來吧」一個錦衣力士,一把將他從馬車上扯下來,虧著王賢身手敏捷,才堪堪站住,沒有摔個大馬趴。

穩住身形,他扶正官帽,便見院子裏佈滿了錦衣力士,兩側的廂房裏里傳出一聲聲慘叫,令人毛骨悚然。一個穿潢色飛魚服、生一雙金魚眼的錦衣衛首領,站在正屋月台上,睥著自己。

「你就是王賢?」那首領正是許千戶,他負手腆肚站在那裏,眼神就像在看螻蟻一樣。

「正是下官,這位大人請了,不知傳下官來前何故?」王賢緩緩施禮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明知故問。」許千戶冷哼一聲道:「我問你常在是怎麼死的?」

「常在?」王賢一臉迷茫道:「下官不認識這個人。」

「他還有個名字叫何常。」杜百戶道。

「何常下官認識,他是一名死囚,現在應該已經被處決了。」王賢故意把語速放慢道。

「你別想拖延時間,進了千戶所,就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許千戶冷笑一聲道:「你不用裝傻,何常就是常在,你肯定知道,而且他也是你殺的」

「下官確實不認識此人,而且就算何常,也是被解到了按察司大牢,下官根本接觸不到」王賢辯解道。

「就知道你不會承認。」許千戶冷冷笑道:「不過不要緊,咱們錦衣衛還沒有撬不開的嘴」說着咧嘴一笑道:「正好今日新添了幾道點心,便宜你小子嘗嘗鮮吧。」

說完,他便讓人打開一扇廂房的門,慘叫聲登時大了十倍,還有一股熱氣撲面而來。

「這道點心叫驢打滾,驢打滾吃過么?就是把年糕往黃豆面上一滾,這道點心也是這意思。」許千戶讓人把王賢帶到那間點心房門口,便見裏頭一口青煙直冒的大缸,缸裏頭盛滿了黃豆大小的石子,每一粒都被燒得烏突突、熱氣灼人。兩個差役用鐵杴,將缸里的石子剷出來,灑在地上,一股股灼人的熱浪,便頂的人站立不穩。

石子一落地,那邊兩個差役,便將個被困住手腳的男子,丟到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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