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太孫

第二二零章 太孫

瞥到胡瀠來了,黑小子也不打招呼,便一個虎跳,朝他面門猛地就是一拳

「來得好」胡瀠笑一聲,身不動膀不搖,只揮動衣袖,便將黑小子開碑裂石的拳頭帶偏,只擦到他的衣角便打空。

黑小子悶哼一聲,穩住身形,曲臂一肘擊向胡瀠肋下,胡瀠這次用指一點,又把他的胳膊帶偏,還是沒擊中

黑小子的後勁兒很足,兩次不中,拳腳更加兇猛,疾風暴雨般朝胡瀠攻來。

「要神、意、氣、勁形神合一,氣勁貫通,神不外溢,意不旁馳,勁不妄用,氣勁合一。」胡瀠一邊見招拆招,一邊出聲指點。著著突然轉守為攻,一招靈蛇吐信直刺他的面門,迅猛絕倫遠超黑小子。

黑小子招架不迭,忙撤步後退步,胡瀠則趁勢進擊,招式之變,猶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人防不勝防,氣勢如獅虎般威猛,勇往直前,所向無敵。若非他點到即止,那黑小子早就被打得媽媽都不認識了。「浮氣要聚,本力要勇,虎腕要挺,腰眼要靈,心血要活。天門扛,腰脈提,倉門歉氣分yin陽。肚講yin陽沉,yin聚陽散,八卦為根。總得一身之法」

饒是如此,凡胡瀠點到的地方,黑小子都感到如被馬蹄踢了一樣,痛徹骨髓,但他性情堅韌,仿若毫無所覺,全神貫注的體味胡瀠的拳意。

「何為一身之法?」直到胡瀠打完收工,黑小子才揉着渾身的痛處,喘著粗氣問道。

「勁從足下起,還得丹田足。緊五把,表六節,七節沉,八節挺,九節靈,十節攻,十一節蹬,十二把,十三心肝脾肺腎,十四脹肚入槽,方得周身之理」胡瀠完,掩武術大師的風範,笑着抱拳道:「太孫殿下,得罪了」

那黑小子竟然是當今皇帝的嫡長孫、當今太子的嫡長子朱瞻基,他滿不在乎的搖搖頭,接過小太監遞上的毛巾,一邊擦汗一邊道:「胡師傅老不在京城,我這套三皇炮捶想找人指點都找不到。」

「呵呵,師傅領進門,學藝在個人。」胡瀠笑道:「微臣已經把這套拳法的要訣傾囊相授了,殿下所缺的是切磋琢磨,自行體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先生這老師當得真清心。」朱瞻基笑起來道:「過年的束惰可只給一半了。」

「實在是不得已。」胡瀠苦笑道。

「哈哈,我跟先生開玩笑的。」朱瞻基放聲大笑,請他步入院中的涼亭下吃茶點。坐定后,朱瞻基露出些少年人的心性,抓耳撓腮道:「先生,幫我問王賢了么?到底怎麼才能戰勝金翅大將軍?」他正是那在蘇州跟王賢學習的黑小子,回京后仗着新學的本事,果然勝多負少,誰知趙王府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弄出個金翅大將軍,把他殺得一敗塗地。

「這……」胡瀠歉意道:「殿下恕罪,微臣沒問。」

「……」朱瞻基面露失望之色道:「先生事多,忘了也是正常。」

「殿下所託,微臣豈敢忘記。」胡瀠嘆口氣道:「只是時機上實在不合適。」

「怎麼?」

「王賢出事了。」胡瀠完,兩眼緊盯着朱瞻基,觀察太孫的表情。

「什麼事?」朱瞻基一驚。

看來太孫對那小子,還真有幾分關心,胡瀠暗道。便將王賢被錦衣衛浙江千戶所抓住,下了大獄的事情,告訴朱瞻基。

「啊」朱瞻基的驚訝之色更濃了:「他真弄死了那何常……常在?」

「這個么……」沒有比胡瀠更清楚的了,因為當初就是他把這事兒壓下的,遲疑片刻,又嘆口氣道:「雖然沒有證據,但應該是這樣的。」

「好大的膽子」朱瞻基一拳捶在桌面上,激動的站起來來回走動道:「旁人聽錦衣衛的威名,早就嚇破膽子,光想着如何保命了。他一個小小的書吏,竟然敢先下為強,把何常斃掉」著竟咧嘴笑道:「我果然沒看錯人,這傢伙夠勁兒」

「殿下……」胡瀠這個汗啊,小聲提醒道:「不管怎麼,他都是殺人了」

「殺得好該殺不得不殺」朱瞻基大聲道:「那何常已經是死罪了,錦衣衛李代桃僵把他換出來,還讓他成了天子親軍,這樣的醜聞要是傳出,朝廷顏面何存?所以我殺得好何常氣勢洶洶而來,擺明了是要讓他家破人亡的,難道不該殺對方又是錦衣衛,凌駕法司之上,根本不是他一個小吏能抗衡的,這時候除了先下為強,讓他消失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所以是不得不殺」

「……」見朱瞻基對王賢充滿激賞,胡瀠臉上都出汗了,這太孫果然跟太子一點都不一樣。要是太子知道這事兒,肯定要,何常縱使該死,也該由朝廷處置,王賢自己動,也犯了殺人罪……,云云。

不過太孫發此驚人之語,聲音還這麼大,胡瀠不得不小聲提醒:「小心隔牆有耳。」

「哼……」朱瞻基冷哼一聲道:「要是連身邊人都收拾不好,我這皇太孫真該找塊豆腐撞死了」著目光一掃荷花池,冷冷道:「不瞞你,年前我借故打死了兩個,就再沒人敢亂嚼舌根了」頓一下道:「我本也想幫父親收拾一下,但他就是不許。」

果然是永樂皇上的聖孫,,胡瀠暗暗感嘆一聲道:「還是小心一些的好,不要再給太子雪上加霜了。」

「唉,」朱瞻基鬱悶的坐下,他看似粗豪,實則心細如髮,對於父親和爺爺之間的事,是從來不予評價的。便把話題轉回王賢身上道:「把他救出來,送到京城」

「實不想瞞,微臣來之前,已經到杭州撈過人了,」胡瀠嘆氣道:「只是人家後台硬得很,根本不給我這個五品欽差的面子。」

「難道他們真敢徹查此案?」朱瞻基方面闊口、鼻若懸膽,雙眉濃密如劍、雙目炯炯有神,雖然皮黑,但更顯得英武不凡。據朱棣看到他,就會想起自己年少時,喜歡的不得了。

「當然不敢,」胡瀠道:「不過錦衣衛抓人,何曾需要正當理由?」

「那就好辦了」朱瞻基一拍大腿,沉聲道:「我來救他」

「殿下三思啊。」胡瀠忙道:「別惹得皇上不快。」

「呵呵,還用你提醒?」朱瞻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我當然不會,他是我玩蟋蟀的朋友。

「還是慎重些好,就算皇上答應,惹惱了紀綱,您也見不著活的王賢。」胡瀠的提醒很有必要,雖然杭州離南京只有六百里,但路上得個急病、或者失足落水,甚至遭遇倭寇,都不是不可能的。

「我自有主意」朱瞻基冷哼一聲,霸氣道:「我要讓他們知道,王賢是我罩的人,我看誰敢動他」

見皇太孫主意已定,胡瀠只好住口,兩人喝了會兒茶,又下場接着開練

與太孫那裏的虎虎生威相反,太子的書房裏,卻滿是凝滯沉重。

此刻房中,除了太子、楊溥,還有另外兩名官員,其中年長一些,穿着五品服色的,是左chun坊大學士、翰林侍講黃淮,另一個穿七品服色的年輕人,是詹事府主簿金問,都是東宮屬官,太子的心腹之臣。

胡瀠的那份奏章,在幾人上傳閱,最後回到太子上,朱高熾問道:「幾位師傅怎麼看?」

幾名東宮官員中,以黃淮為首,他沉吟良久,答道:「回稟殿下,錦衣衛的罪行聳人聽聞,只要陛下看到,必然要發作」

「難道父皇還不知道?」朱高熾皺眉道。

「就算知道,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黃淮道:「畢竟是自家的事情,錦衣衛這耳目,八成會失明失聰的。」

「依師傅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也不會傳到父皇耳朵里?」朱高熾表情稍稍放鬆松道。

「應該是這樣,」黃淮點頭道:「估計紀綱就壓下了,如果殿下不提,他肯定也樂得裝聾作啞。

「不能不提」金問年輕氣盛,並沒有被年的挫折磨滅掉銳氣:「胡瀠將二事合一,寫在一本奏章上,就是不想讓我們壓下此事」皇上要看奏章,就會看到杭州的事情。

「皇上不大可能會看的。」黃淮輕聲道。

「萬一要看怎麼辦?」金問問道。

「公疏,怎麼跟黃師傅話呢。」太子微微皺眉,問楊溥道:「楊師傅怎麼看?」

「微臣倒也覺著,沒什麼好怕的,」楊溥道:「就算我們幫紀綱瞞下此事,他也不會心存感念,還是會幫着漢王修理我們。既然如此,我們為何要當他的幫凶?殿下還是以百姓為念吧,陛下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啊」

「還能藉此事,讓皇上教訓綱一番,至少還能提振下士氣……」見素來持重的楊溥支持自己,金問大感興奮道。

「還是問問士奇兄吧……」誰知楊溥又緩緩道:「這些事情,還是他能看得透徹。」

「嗯。」太子點點頭,對楊溥道:「勞煩先生晚上問一下,孤明早進宮。」

「是。」楊溥輕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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