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7章 唯一的辦法

第957章 唯一的辦法

第957章唯一的辦法

太孫府和東宮的距離不算太遠,盞茶功夫便到了,但朱瞻基分府之後,回來的次數並不太多。

這還是他母親太子妃張氏,一乾弟弟妹妹都已經抵京入住東宮的原因,當初他母親還沒到北京時,他根本就不踏足這裏一步!

是以東宮的侍衛,看到太孫的車駕都十分驚喜,守門太監趕緊進去稟報太子妃,說太孫回來了!

彼時太子和太子妃正在蒔花廳用晚膳,太子妃聞訊先是一喜,旋即又沉下臉,淡淡道:「至於嗎?嚷嚷什麼?他愛回來不回來。」

「哎,是……」守門太監知道這是因為太子也在場,太子妃要照顧太子的感受,便低下頭,悄然退了出去。

「……」太監一出去,蒔花廳里一陣沉默,太子胡亂扒了兩口飯,便擱下碗,扶著桌子想要起身。

張氏的手卻按在了太子的胳膊上,太子皺眉看向太子妃,卻見她眼裏滿是乞求。

太子素來與張氏相敬如賓,張氏也從無逾矩之舉,此刻做出如此舉動,自然在心裏壓抑太久,實在是已經忍不住了。

「殿下,還要和他置氣到什麼時候?」張氏眼裏已經有了淚花,輕聲哀求道。

「哎……」太子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坐了下來。

這時朱瞻基進來,看到父母坐在桌旁等著自己,趕忙一撩衣袍,跪了下來,恭恭敬敬道:「兒臣給父親,母妃請安。」

「起來吧。」太子自然不會吭聲,說話的是張氏:「你來幹什麼?」

「兒臣一是給父親、母妃請安,二是……」太孫抬頭看看太子,低聲道:「來向父親請罪。」

「不敢當。」太子哼一聲,朱高熾宅心仁厚、性情溫柔,但不代表他沒有火氣,尤其是對這個離心離德,公然和自己唱對台戲的兒子,太子實在是平和不起來。

「之前都是兒臣的錯,兒臣知道錯了……」對太子的反應,朱瞻基一點都不意外,低頭請罪道。

「哼……」太子又哼了一聲,還想說什麼。張氏卻接過話去,笑道:「好了好了,父子還有隔夜仇,既然基兒知道錯了,殿下就原諒他這會吧。」說着瞪太孫一眼道:「要是以後再敢對你父親不敬,就不要再進這個家門了!」

「兒臣知道了。」朱瞻基乖乖點頭。

見他態度十分端正,張氏很是欣慰道:「用過晚飯了沒?」

「未曾。」朱瞻基搖搖頭。

「坐下來一起用膳吧。」張氏說一聲,宮女見太子殿下也沒反對,趕緊給太孫搬來椅子,添上餐具,又端來瓷盆洗手。

朱瞻基坐下后,剛吃了幾口飯,太子便緩緩起身道:「孤用好了,去書房看書。」

「父親。」朱瞻基趕忙將口中的飯菜吐在凈桶中,起身說道:「兒臣還有要事請教。」

朱高熾身形頓了頓,便在兩個太監的攙扶下,轉到屏風後面去了。

「你先用膳,吃完了飯去書房就是。」張氏心疼兒子,見太子離去,趕緊拉着朱瞻基坐下,一邊親自給他布菜,一邊微笑道:「你父親嘴硬心軟,知道他在這裏,你吃不好飯,才會先離開的。」

「是,父親向來疼愛兒臣,都是兒臣的不對。」朱瞻基低下頭接着吃飯。其實他心裏有事,根本吃不下去,但為了讓張氏放心,朱瞻基還是大口大口的扒飯。

狼吞虎咽吃完一餐飯,朱瞻基便跟張氏說要去書房找太子,張氏巴不得這父子倆能好好談談,把誤會解開,不要再繼續冷戰下去了。是以很痛快就放了人,而且還耳提面命囑咐他,千萬要收著脾氣,不要再頂撞父親了。

朱瞻基自然滿口答應,暫時拜別了母親,來到東宮書房門口。到了門口剛要敲門,朱瞻基的動作卻停住了,他突然變得躑躅起來,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該不該敲這個門。

「進來吧。」這時卻聽到裏頭太子的聲音。

「父親。」朱瞻基推開門,進去,便見太子手裏拿着本書,兩眼正看着自己。

朱瞻基束手立在炕前,太子持書坐在炕上,父子倆已經有一年時間沒有這樣單獨相處過了,氣氛難免有些尷尬。

「父親,我們父子遇到大麻煩了……」最後還是朱瞻基輕聲說道。

「你是說,你二叔要出山了?」朱高熾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有秋日深潭般的平靜。

「是。」朱瞻基略略有些吃驚,太子自從見疑於皇上,便一直大門緊閉,謝絕外客,似乎是充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但顯然,太子殿下的消息,不是一般的靈通,幾個時辰便知曉了那道才剛剛定下,還未發出的旨意。

但此刻不是吃驚的時候,因為當皇帝傾向於漢王時,朱瞻基和太子便又成了成敗與共的關係,太子越厲害,對朱瞻基來說就越有利。

「不知父親有何高見?」朱瞻基輕聲問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誰也攔不住的。」朱高熾神情蕭索道:「要是仲德在就好了。」

「仲德,」朱瞻基頓一頓,輕聲道:「昨天讓人給我捎了句話。」

「什麼話?」朱高熾的雙目登時就亮了,他使勁攥著書卷,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動。

「一共就八個字,」朱瞻基輕聲道:「堅持一月,就有辦法。除此之外,再沒有隻言片語了。」

「這就夠了!仲德說得夠清楚了!」朱高熾說着,皺眉看向朱瞻基道:「你既然昨天就收到仲德的信,為何今日不阻攔皇上的任命?」

「我攔了,」朱瞻基無奈道:「可是根本攔不住。」

「你沒有儘力!」朱高熾把書往桌上重重一擱,再次按捺不住火氣道:「上次就是這樣,私心太重,淺嘗輒止,一遇到阻力就縮頭,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朱瞻基今天是來跟太子商量對策的,自然說什麼都得受着。他強迫自己點頭道:「父親教訓的是,可現在皇爺爺已經下旨,木已成舟,如之奈何?」

「旨意頒佈了嗎?」朱高熾抬起眼瞼,目光銳利道。

「尚未。」朱瞻基搖頭。

「那就還有希望!」朱高熾沉聲道。

「可是皇爺爺聖意已決,而且親口起草了任命我二叔的旨意,又怎麼可能收回?」朱瞻基大搖其頭道。

「是可以的,只要你能豁出去!」朱高熾淡淡道:「明日是上朝的日子,估計三位大學士應當會設法將旨意拖到朝會後再發出去吧。」

「是。」朱瞻基點點頭,他沒想到自己素來有些瞧不起的父親,居然能如同親見一般,猜到楊士奇等人的舉動。不由大為好奇的問道:「父親是如何得知的?」

「孤和他們共事十多年,還是可以猜到幾分的。」朱高熾說的平淡,但言語中透出的分量,卻壓得朱瞻基有些抬不起頭——他感覺太子似乎在說,小子,你現在倚仗的都是我的人!

「豁的出去?」朱瞻基輕聲問道:「請父親賜教。」

「把你最值錢的押上枱面,」太子殿下沉聲說道。

「我最值錢的……」朱瞻基想一想,面色煞白道:「就是這個太孫的身份了。」

「那就把這個身份押上,」太子看着朱瞻基,淡淡說道:「皇上不可能不給你賭一次的機會。」

「這……」朱瞻基都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心說我這不浪費時間嗎?他能有什麼好主意?語氣不禁有些不滿道:「父親,太孫的身份不是孩兒的私產,乃是我大明的國本,豈是可以隨隨便便用來賭博?」

「這種時候,不賭,怎麼能爭取時間?」朱高熾卻淡定道:「不賭,怎麼會贏?」

「父親,」朱瞻基深感為難道:「情況確實萬分危急,可王賢一個字都沒多說,不知道他現在怎樣,更不知他要做什麼!孩兒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如何敢孤注一擲?!」

「你能確定消息是王賢傳給你的吧?」朱高熾瞥一眼朱瞻基。

「可以。」朱瞻基點點頭。

「那就夠了。」朱高熾看着有些陌生的兒子,一字一頓道:「就憑『王賢』這兩個字,難道還不能幫你下定決心嗎?」

「這……」朱瞻基一時語塞,王賢確實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自己也曾無比信任過他。但這次的賭注實在是太重太重,而且王賢之前又敗得那麼徹底,讓太孫殿下怎麼敢不聞不問,便將全部身家都壓在他身上?

「你好好想想吧,」朱高熾有些疲憊的拿起書卷,緩緩道:「是誰一次次救你於危難,化不可能為可能,如果你連他都不能全然信任,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你能信得過的人了……」

「兒臣知道了……」朱瞻基低下頭,見朱高熾不再說話,便悄然拱手退出。

『哎……』關上書房門時,朱瞻基聽到一聲嘆息,也不知父親是對如今的局面擔憂,還是對自己感到失望。

當天夜裏,朱瞻基徹夜未眠,一直坐在椅子上等上朝。東方天蒙蒙亮時,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自己和父親終究是不同的,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至於最後的結果,朱瞻基並不擔心,因為他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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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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