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忘情絕愛

雙生兄妹的周歲禮操辦得十分隆重,姜昊邀請了新上任的四方諸侯以及諸海龍王和各方精靈來參加。他們送來的賀禮五花八門,四方各海的黑珍珠和珊瑚,雪原下的雪玉，上百萬年的神獸牙齒製成的驅邪僻魔的項鏈,還有神族老前輩遺留下來的神兵利器。

姜正陽被抱出去迎客,姜靈祈因不喜生人愛哭而被留在內宮,由熟悉奶娘照顧。快到約定的日子，華音不知姜昊對姬歅珞解釋清楚沒有。「靈祈怎麼被留下了呢？」華音問奶娘說。

「現在仍只有皇后才能抱得了公主，連神皇也不可以。公主見了陌生人認生會哭,所以娘娘就將公主留下了。」奶娘解釋道。這小公主一點兒也不像神皇和皇后，和皇子的性子更是南轅北轍,也不知她到底隨了誰。

熟睡中的姜靈祈仍蜷成一團,小臉緊繃,看起來很不安。華音也常聽到姜靈祈喜靜認生又愛哭的閑話，如果她一直這樣下去,以後如何能成大事？正當她盯着姜靈祈沉思時,姜靈祈突然從夢中驚醒過來，睜大眼睛望着她。

華音將她從搖籃里抱出來，姜靈祈嘴巴一撇，立刻就開哭。華音本就恨鐵不成鋼，大聲喝道：「不許哭！」

姜靈祈嚇得僵住，保持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眼睛裏強忍着淚水，倔強的看着她。華音突然發火讓奶娘嚇了一跳，慌忙說道：「公主認生，還是讓奴婢抱吧。」

華音呵斥奶娘說：「她總會長大，不能一輩子這麼膽小怕事！你們這麼護着她只會害了她。」她的話嚇得奶娘垂下頭不敢再反駁，姜靈祈被嚇到欲再大哭，華音再一次出聲喝住她：「不準哭！」姜靈祈被呵得愣住，驚恐的盯着她。

奶娘站着陷入兩難的境地，她阻止不了華音教訓姜靈祈，但皇后回來定會責怪她。自從得知小公主命不長久，皇后就格外寵這個女兒，上次一個小宮女因公主啼哭未稟告險些將那名宮女杖斃。如果這事被皇后得知，只怕她小命不保。更何況皇后那麼厭惡華音……

「神皇和皇后那裏我會去說，你大可放心。公主我先抱走了，等會兒送回來。」華音說道。

「這……」奶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兩位大神鬥法，被炮灰的總是她們這些小嘍啰。

華音沒向奶娘解釋過多，抱着姜靈祈離開後宮。姜靈祈連着被華音呵了兩次，被嚇得不敢嚎啕大哭，兩隻小手不安的拉着她的一角，一雙眼睛好奇又驚恐的看着不斷變換的一切。

等華音走遠后，奶娘猶豫再三后，偷偷跑到前殿將剛才發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說給姬歅珞聽。姬歅珞溫和的臉色漸漸沉下來，縱然她脾氣再好，也不能容忍華音對她女兒胡來。更何況她還那麼小，華音還對她大吼大叫。

「奴婢阻止過聖女，但聖女不聽……」奶娘的聲音越來越低，不敢再對姬歅珞說一句話。

「她去了什麼地方？」姬歅珞問道。

奶娘聽到她強忍着怒意的聲音，吞吞吐吐的說：「奴婢不知……」

「一問三不知！要你這種廢物留在宮裏有何用！」姬歅珞一把推開戰戰兢兢的奶娘，去找暴走姜靈祈的華音。

姬歅珞匆匆離去，姜昊正和眾臣喝酒，看到還跪在地上小聲哭泣的奶娘，問道：「出了什麼事？」

姜昊突然發問，本就被嚇住的奶娘渾身發抖，舌頭打結說不出一句話來。「朕問你出了什麼事？」他言語中並無責怪之意，還是往常溫潤的語調。

「奴婢不知聖女要將公主抱到什麼地方去，所以來稟告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找聖女去了……」奶娘小心翼翼的組織語言說。

姜昊憶起華音說的話，想不到半年時間就這麼過了。

高靈致跟隨華音和姜靈祈到了皇宮最高的塔樓，整個殷陽城的景象一覽無餘，遠處是神州的大好河山。「你是下一任聖女，以後神州大地就由你來守護。你不能在長輩的庇護之下活一輩子。」華音對懵懂無知的姜靈祈說。

姜靈祈靠在華音的身上，看着塔樓下的殷陽城。

姬歅珞在尋找華音的路上，見到一個宮人就問她有沒有看到姜靈祈，尋了大半個皇宮才看到華音抱着姜靈祈站在皇宮最高的塔樓上。

「把孩子還給我。」姬歅珞伸出雙手對華音說道。

「在靈祈的洗三禮那日，老巫神說她不屬於三界，更不屬於任何一個人。她雖是你生的，但終有一天會離開你。」華音說道。

「我不管任何人說的任何話，靈祈是我的女兒，任何人都不能用任何荒唐的借口將她從我身邊帶走。就算是她離開那天，我也會陪她走到最好。」姬歅珞態度強硬，不畏懼華音是和神皇地位相當的聖女。

在家族滅亡，扶植新皇上位時，華音的心早已心如死水，除姜昊的事能泛起一點漣漪外。眼前的姬歅珞，在她看來像個無理取鬧的瘋子。「六百年之內，龍龑還會回來。如果想讓你丈夫的江山被奪，想讓他的家族甚至你的家族赴龍氏的後塵，我不會阻止。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只是早晚的問題。」華音的話冰冷無情，她拋出一個難題給姬歅珞，是選擇保女兒，還是犧牲女兒保住丈夫或者兒子的江山？

龍龑會回來嗎？三年前，她還在海外蓬萊，她不知道神州大地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那時的蓬萊海浪滔天，地動山搖，沸騰的海水沖刷海岸時將海邊的沙石都融化了，還有被烤焦的大海魚，翻滾的海浪似要吞沒蓬萊。而整個天空被一團黑得像漆的霧氣包圍，但凡被沾上黑氣的東西均化成黑色的膿水。要不是外祖父用萬年修行護著，蓬萊現在已是一片廢墟。

回到王城后才知道龍龑早已成為邪神，他險些滅掉整個神族，若不是華音重傷他，後果不堪設想。龍氏被滅族她未親眼見過，但親眼見過的神，誰也不願過多提起。她現在到底該怎麼做？

「半年前，我在玄鏡中看到龍龑歸來的那一幕，那時候我早已不在，而他比三年前更殘忍兇惡。唯一能打敗他的，只有靈祈。」華音直白的陳述說。

「你想怎樣？」姬歅珞顫聲問，當初姜靈祈的命運已經定格，只是她不甘心，亦不甘願接受這個事實。

華音說：「我會帶她去蠻荒，我死的那天會讓她回來。」

「為什麼要去蠻荒，在殷陽城中修行不可以嗎？」姬歅珞問道。

「不可以。殷陽城現在是神族王都，有太多世俗牽絆。靈祈是聖女，只有不到六百年的時間，必須忘情絕愛潛心修行。蠻荒是神州靈氣最濃郁之地，那裏還有開天闢地后留下的混沌之靈，是修行的最佳之地。」華音說道。

姬歅珞不死心，堅持問道：「我可以去看她嗎？」

華音拒絕說：「不可以，我說過，她必須忘情絕愛。」

兩人站在塔樓上如兩尊雕塑，對視着誰也不願認輸。趕到塔樓下的姜昊站在樓下看着樓上的兩人。或許是看到親爹親娘都在，姜靈祈有了哭的勇氣。

嬰孩的哭聲打破兩人對峙的局面，姬歅珞眼角流出淚水，悲憫又諷刺的說：「好，孩子交給你。讓她成為忘情絕愛的神，讓她拯救神族，成為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就當我從沒生過這個女兒。」

姬歅珞哭着從姜昊身邊跑過，姜昊上樓時姜靈祈仍在哭。「讓我抱抱她吧，她都一歲了我還沒抱過她，也許以後就沒機會了。」姜昊從華音手中抱過姜靈祈，這次她沒嚎啕大哭。

宴會上帝后突然消失，一干神不禁交頭接耳，小聲議論到底出了什麼事。好在還有姜元在，他周旋在眾神之間，化解這場尷尬。

午夜剛過，華音已經收拾妥當，從姜昊那裏接過姜靈祈坐上馬車，朝蠻荒駛去。她的懷中多了一個嬰兒，是龍氏一個遠親的後裔，當初龍龑屠殺族人時她的父母均未倖免，剛出生不到一天的小姑娘被她的母親封印在家中的古樹里。華音問天鏡龍氏是否有倖存者時，天鏡說出了這位與龍家有一點點聯繫的小姑娘。華音連夜去她家，將她從封印中救了出來，準備帶到蠻荒去。

姬夫人拍了拍姬歅珞的肩膀，嘆氣說道：「孩子，不必看了，靈祈已經跟着她走遠了。」

姬歅珞抱着姬夫人的肩膀，撲倒在她懷裏哭得好不傷心。「母親，我為什麼要生她出來受罪呢？早知如此，我寧願沒有她。」華音對她說了那番話后，她哭過死心后仍放心不下，一直偷偷跟着姜靈祈，直到午夜華音帶她離開殷陽城。

「緣分天註定，孩子來了就是福氣。靈祈有靈祈的命，你也改變不了。聽話，回去吧。不然神皇該着急了。」姬夫人說道。

「姜昊？」姬歅珞冷哼一聲，在他眼裏，她就是個綿延子嗣的工具。她在他眼裏看不到愛戀憐惜，看到的只是客氣、疏遠和禮貌的關心而已。在他眼中，她永遠比不上華音，她連影子也不是。「母親，我今晚不想回宮，我想回家。」

「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還那麼任性？快回去吧。」姬夫人說道。

姬歅珞不依，說：「母親，您就當可憐我剛失去女兒，讓我回家靜一靜好嗎？母親，求您了。」

姬歅珞快跪在地上磕頭求她了，姬夫人終究狠不下心，答應道：「好吧，就一晚上。明天一早必須回宮。」

華音趕到蠻荒是太陽剛從地平面升起來，兩千年未曾回蠻荒，此處的草木比往日更蔥鬱。大腿粗的爬藤已將樹屋壓在身下，那株千年古樹仍蔥鬱挺拔，上面棲息著各類飛鳥和爬蟲。而她從前開闢的花園，早已草木叢生，荒蕪一片。兩千年後的雷澤水面更寬廣，沼澤早已蛻變成湖泊，湖面上長滿巨大的荷葉，像大大小小的玉盤。

施法劈開纏繞在樹屋上的藤蔓，華音邁步走上階梯，打開鎖了千年的木門。樹屋裏的一切如舊，還是她當年離開的模樣。書架上的書簡擺放得整整齊齊，地板、書案、梳妝台和床榻纖塵不染。確認樹屋一切如舊后，她才將姜靈祈和另一個小姑娘從馬車上抱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希望我不要寫一個二貨出來……開啟狂酷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