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縮頭烏龜

萬妖王討厭她看他的眼神，憤恨，倔強，仇視和視死如歸的堅毅。姜靈祈現在功力全無,只能任萬妖王宰割，一邊心裏大罵萬妖王懦夫，一邊想着怎樣沖開體內的封印報仇。萬妖王將她高舉過頭頂,再狠狠的一把摔在地上。

落地那一刻,姜靈祈能聽到自己骨折的聲音,全身痛得無法形容，躺在地上痛得滿地打滾。萬妖王心中有一絲報復的快感，說：「既然她不肯說實話,就繼續給本王打！直到她承認為止！」

姜靈祈趴在地上雙手握成拳頭,一雙眼睛狠毒的看着萬妖王離開的背影。高靈致站在一旁看着兩人初次見面的情形,剛開始就結下樑子，依照姜靈祈有仇必報的小氣個性,她不會輕易放過萬妖王。且姜靈祈也不是抖m，在萬妖王將她打得遍體鱗傷的時候還能痛哭流涕的說她會原諒他,會不計較他做過的一切。

姜靈祈終究堅持下來,咬緊牙關什麼也沒說,一口咬定自己是碧月。行刑的妖揮鞭揮得手軟，看到姜靈祈半死不活派人去向萬妖王回稟情況。

「嘴這麼硬？」萬妖王不相信她那麼有骨氣，「今天就不必繼續了，要打死了就真沒用處了。先將她關在地牢中，隔日再繼續。繼續放出風聲，本王就不信姜昊真的坐得住！」

地牢昏暗無光，只有一盞黃豆大小的油燈，火焰左右搖晃，隨時都會熄滅。姜靈祈被打得遍體鱗傷，破碎的衣衫上佔滿乾涸的血跡，身體大拇指粗細的鐵鏈綁在十字木樁上動彈不得，整個人十分禿廢，像是命不久矣之人。

想到後世萬妖王殺死她那一刻，高靈致決定幫姜靈祈。華音在世時經常使用聖靈石，當年被龍龑剃去神骨時便用聖靈石幫助自己恢復，她跟着學會了所有咒語。雖然她現在是無形的孤魂，但已能操控聖靈石。高靈致盤坐於靈石內，開始做法幫姜靈祈衝破壓制她功力的封印，同時幫她療傷。

萬妖王在神族的探子傳來消息，說真的姜靈祈已經回到王城，且不日就要舉行祭天大典，將其公主的身份昭告天下。「哼！姜昊果真老了，這些年盡在王城內做縮頭烏龜，為了保命連女兒都不要了。」他握緊探子送來的密報鄙視道，「既然要舉行祭天大典，本王也該送一份禮去道賀才是。來人！召集妖族中最厲害的畫師，畫一幅地牢那姑娘的畫像在祭典那日送到王城去！」

碧月的真實身份只有蠻荒回來的幾人和姜昊姜正陽知道，如今王城眾人皆知她是姜靈祈，神族的公主，未來的聖女，一個倒霉悲催的姑娘。除了姬歅珞，無人懷疑她的身份。她嬌小柔弱，楚楚可憐，有一雙含淚的雙眼和一副弱不禁風的身板，而這些，都是曾經的姜靈祈所有的。只是她的容貌和嬰孩時期大相徑庭，那時丑得讓人不忍直視的容貌變成如今傾國傾城的容顏，不禁讓人驚嘆女大十八變。

有人說她不可能是姜靈祈，因為無論容貌怎樣變化，也不會完全沒有幼時的影子。有人說她是神皇親口承認的女兒，不會有假。還有人說，細看之下，她長得有三分像姬歅珞。也有人說，真的姜靈祈被萬妖王抓走了，如今被關在妖宮的地牢裏，被折磨得半死不活。

「母親，住綺羅殿那個姑娘真的是姐姐嗎？」姜靈犀問姬歅珞。自從姜靈祈回來之後，她所有的風頭都被搶走，往日圍在她身邊的公侯貴女和士族公子都不見了，連宮裏的宮女太監都去奉承姜靈祈。受到冷落的姜靈犀對她又羨慕又嫉妒，恨不得她永遠待在蠻荒永遠不會來。

姬歅珞見過得到姜昊親口承認的姜靈祈，在他們歸來的第二天，姜昊大擺筵席為他們接風洗塵，並將她引到自己身邊，對那姑娘說：「這是你的母親。」

「母親安好。」那姑娘的聲音細如蚊蠅，羞怯怕生，與她對視之後，再也不敢迎接她的目光。第一次見她，憑着母親的直覺和細微的觀察，姬歅珞能認定那姑娘不是姜靈祈。她親手將姜靈祈養到一歲，儘管分別多年，她仍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自己的女兒。只是那時當着眾神的面，她給姜昊面子，不拆他的台，說：「回來就好。」冷冷淡淡的一句話，表明她們之間的疏遠。

「不是，你真正的姐姐在妖族的王都修羅城。」這時候她也不必顧忌那麼多，她樂得找些樂子，讓已經寂靜許久的神族泛起波瀾。只是華音沒回來見姜昊最後一面，倒讓她意外。

姜靈犀心理又喜又驚，問道：「母親，真的嗎？那姑娘不是姐姐？為什麼父皇要說她是姐姐？」

「大人的事你不懂，也不必懂，你父皇這麼做，自有他的道理。只要你知道住在綺羅殿的不是你姐姐就可以了。」姬歅珞捧著女兒的臉溫柔道。

「那真的姐姐在什麼地方？假冒姐姐的姑娘又是誰？」姜靈犀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這樣她就可以拆穿那個搶她風頭的人的陰謀，搶回原本屬於自己的風光。

姬歅珞嘆口氣，說：「母后不是說了嗎，你姐姐在修羅城，能不能回來還是一說。我也不知道那姑娘是誰，也許是聖女的徒弟吧。」其實她懷疑那姑娘是姜昊和華音的私生女，不然姜昊待她怎會像親女兒一般？想到這裏，姬歅珞的心又糾結成一團，恨不得把姜昊碎屍萬段。

當時她沒懷疑，事後發現越來越不對勁。可笑她竟然在宴會上附和他一起說謊。「我給了你面子，你可有顧忌過我？」姬歅珞恨道。

「母親，你怎麼了？你捏疼我了。」姜靈犀掙脫姬歅珞的手捂着手腕哭着說。

姬歅珞這才發現二女兒還在，忙上去安慰她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母后不好，母后剛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先別哭了啊。」

「真的好疼。」姜靈犀見到姬歅珞上來勸她，哭得更厲害。姬歅珞好說歹說才止住她的眼淚，讓侍女帶她下去休息。

姜靈犀在姬歅珞那裏受了氣，回宮的路上一直悶悶不樂，又見到頂着姜靈祈名字的人被一群貴女和貴公子眾星捧月一般的簇擁著在宮裏閑逛，心裏更不好受。姬歅珞已告訴她實情，自然要冷嘲熱諷一番。

自從頂着姜靈祈的名字成為神族的公主之後，碧月每日要面對王城眾多同齡同輩的大小神和諸多長輩。她從小長在蠻荒，華音教她的大多是書里的東西，人情世故這些她也學過，但真實面對起來卻發現，她所鄙視的遠比她引以為傲的要難得多，是以回王城后，她無法適應這裏的日子。

面對神族大大小小的神，碧月顯得無所適從，只能謹慎禮貌的回應，既不能讓人覺得她在敷衍，也不能讓人說她在端架子。她明白圍在她身旁阿諛奉承或有意討好著，也不過是看在姜靈祈公主的身份上。如果真的姜靈祈回來了，她就什麼也不是。在王城中，碧月人生地不熟，宸轅回來后被委以重任，整日不見蹤影，九曜和十天也是如此，她唯一熟識的同伴只有姜靈祈，日後能依靠的也只有她。只是如今，她強了原本屬於姜靈祈的位置，日後她回來了，她們還能像往日一樣要好嗎？

「靈犀公主。」人群中，碧月第一個就看到了她。

姜靈犀長得像姬歅珞，容顏美艷張揚，她上下打量了碧月一陣，說：「雖然父皇承認你是姜靈祈，可我和母后都不承認。雖說大姐的容貌醜陋，好歹也有和父皇母后相似的地方。你們看看她，哪裏像父皇和母后？也不知父皇到底怎麼了，竟然要認你。我真正的大姐還在修羅城，才不是你這個假貨！」

碧月被姜靈犀這副潑婦罵街的刻薄樣嚇了一跳，姜靈犀的話就像鼓槌一樣，打在她的心上咚咚作響。姜昊和九曜等叮囑她無論如何聽到什麼風聲也不能自亂陣腳，這會兒自是不能慌亂，說：「靈犀，話可不能亂說……」

「我才沒亂說！母后說，她雖三百年不見大姐，但還能認出大姐來。你現在冒用大姐的名字，佔有她的一切，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姜靈犀見碧月勢弱，劈頭蓋臉的就說道。

原本圍在碧月身旁的貴女和貴公子們，聽到姜靈犀的一番話後面面相覷，這會兒誰也不願插進去勸解。這個二公主在王城橫行霸道慣了，誰也惹不起。

碧月身旁的小宮女眼尖，偷偷溜走去把姜正陽請了過來。姜正陽過來時，姜靈犀正罵道興頭上，碧月站在人群中，一言不發的望着她。

「說了這麼多，說夠了嗎？」姜正陽走到姜靈犀身後問道。

姜正陽言語冰冷，臉上永遠是沒有笑容的刻板模樣，加上他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讓姜靈犀立刻閉嘴。她向來最怕這個大哥，只要姜正陽出現，她會立刻滾得遠遠的。

「剛才不還耀武揚威的嗎？怎麼這會兒就焉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姜正陽提高了聲音問道，「從小你就仗着母后的寵愛在王城橫行霸道，你看看王城的貴女們，哪個像你這副德行？口無遮攔，舉止不當，目無尊長，霸道無理。外邊說的閑言碎語你也拿來亂說！留言猛於虎，難道你不懂？如果靈祈不是父皇的女兒，還會帶她去祭天？樊女官，待靈犀好好回去思過！」

「是。」樊女官慌忙應道。在皇宮裏，除了神皇之外，就屬這位太子最有權有勢，他年紀雖小，但說話做事不輸大神半分。

「大哥，連你的眼睛也瞎了嗎？她哪裏長得像父皇和母后……」姜靈犀不服姜正陽的處罰，反駁道。

「父皇說她是姜靈祈，她就是姜靈祈！」姜正陽打斷她。

姜靈犀不服的跺腳，冷哼一聲就離開。「好了，沒事了。靈犀從小就刁蠻任性，說話不經腦子，諸位也別放在心上。後天就是祭典了，靈祈，你好好準備準備。在這裏的諸位都是王城的貴胄子弟和驕女，如今你離開了蠻荒，該和他們好好相處，日後也有說話的伴。」姜正陽對碧月說。碧月這才低頭應聲。

昏暗的牢房中，數位畫師正圍在姜靈祈身邊作畫。姜靈祈被劫到修羅城后滴水未進，如今腹中空空渾身無力，整個人似被掛在十字架上一般。萬妖王在幾位畫師之間走來走去，滿意的盯着他們的畫作。

為了製造出視覺衝突，每一位都不負萬妖王所託，把姜靈祈現在的情形毫無差別的畫在白紙上。姜靈祈費力的睜開眼睛，說：「今天又有什麼折磨人的手段？」

「不，今天什麼刑具也不上。本王只是來告訴你，姜靈祈已經回到王城，姜昊已經承認她了。對了，後天就是祭天大典，姜昊親自主持大典，並將親賜姜靈祈封號，祭典過後，她就是神族真正的公主。」萬妖王將自己得到的消息說與她聽。

姜靈祈畢竟是小女子心性，聽了萬妖王的話后心裏又難受又堵得慌。是啊，她的命和天下太平比起又算什麼？她若逃不過此劫，也是她活該，等日後將真相公諸於眾，眾神也會原諒神皇，到時候，不過補一個死後的封號給她，再風光大葬而已。她被擄到妖宮數日，而神族毫無動靜，現在是不能指望有誰來救她了，她只能想辦法自救。

萬妖王仔細觀察姜靈祈的反應，對她臉上的變化十分滿意，說：「想想還真是心寒，老狐狸為了神族寧願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姑娘，也不願派人來救自己的親女兒，讓你繼續在這裏受苦。其實到底誰是真的姜靈祈，本王心理清楚得很，本王真為你感到不值。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的父皇，你的皇兄還有你的師兄親自來救你的。」

姜靈祈半帶心酸的說：「我都說了，我不是姜靈祈，你用我威脅神皇毫無用處。難道到現在了，你還不承認自己做錯抓錯人了？」

「都到這個地步了，還不承認自己的身份？難道真要把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萬妖王抬起姜靈祈無力垂下的頭笑問道。

姜靈祈保留着最後一絲理智，自嘲的說：「那些東西本不屬於我，何來拱手讓人之說？」

「想不到你骨頭這麼硬，算了，看來本王是問不出什麼東西來了。」萬妖王笑道。

「妖王，畫好了，請您查閱。」獄卒說道。

幾位畫師將所作之畫攤開放在按上，讓萬妖王挑選。萬妖王再案幾之間來回挑選，拿起一副畫走到姜靈祈身邊，一把扯住她的頭髮逼她看那副畫師作的畫，問道：「你看這副畫怎樣？」

畫上的人被鐵鏈捆綁着掛在十字架上，因被受刑過度身體十分瘦削，長發污穢而凌亂，眼睛緊閉，慘白的臉頰上有兩行血淚。她的五官清晰可見，只不過有憔悴灰白。姜靈祈一看便知萬妖王打的什麼主意，說：「畫的很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尤其是手和腳那裏，我尤其欣賞。你看這裏，血濺到腳鐐上，腳鐐都生鏽了。還有這裏，十指都在滴血，地上的血還有淡淡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