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翩舞杏林
被「禁足」兩個月後，慕容妍終於獲得一次外出的機會——全家去普渡寺祈福。作為現代人的小語，對這類活動不甚感興趣，奈何在府里悶的慌，難得有此機會，錯過亦覺可惜。於是，稍作打扮便隨家人出門去。
慕容老吩咐過要「輕車簡行」，出行的聲勢依然浩大，且不看五輛馬車上坐了多少人，單護衛隊就不下百人，再加上隨侍奴僕，一支近兩百號人組成的「簡單」隊伍，在百姓敬畏的目光中浩浩蕩蕩向城外普渡寺行進。
馬車晃晃悠悠了近一個時辰才到，慕容妍伸了下懶腰，不等小翠來扶便自己跳下馬車。
普渡寺乃皇家寺院，只有皇親貴胄，高官重臣及其親眷才能進寺燒香祈福。任何朝代都一樣，只要貼上「皇家」的標籤，「閑雜人等」均不敢靠近。
進得院內，入目多為奇花異草，若非院中立着一尊巨大的雕龍香鼎，慕容妍都懷疑這裏是國家公園。
住持一元大師早已立在殿內，眉須花白，神態慈祥，笑等眾人前來。
眾人在住持安排下行禮、叩拜、上香，直到禮畢，慕王爺隨住持前往內院探討佛法，其他人皆被一小沙彌帶去廂房歇息，慕容妍趁這空檔帶着小翠四處溜達。
據說，一元大師本是一雲遊僧人，機緣巧合下救過當時尚為皇子的宣帝凌燁，並助其順利登上皇位。宣帝登基后便封一元大師為國師，並建普渡寺，欽命其為住持。看來每一位王者的背後都有一段傳奇，只是有些為人知，有些不為人知。
普渡寺佔地面積頗廣，幾乎佔去半座山，出了後門便是整片整片的林子。
慕容妍沿林中小徑信步走去，行至百步開外，便聞得馨香陣陣。早就聽聞普渡寺後山風景獨好，今日便是沖這而來。慕容妍與小翠相視一笑，不由加速前行。不多時，視野中便出現一個花的世界，一個滿天滿地儘是紅白色花的海洋！慕容妍難抑心中激動，展開雙臂，隨風迎向漫天花雨。
「好美的杏花林！」
銀鈴般的笑聲響遍杏林。
「噠、噠、轉，好，再來，噠、噠……」小語腦中突然閃過前世在練功房排練《夢之舞》時的情形，當時由於自己情緒不佳，進不了狀態，這部作品一直無法完成，也連累的其他人。想起導師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小語深覺愧疚。
心中一動，哼起輕快的歌曲，身體開始扭動，隨後翩翩舞起。彎腰，跳躍，旋轉……已然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松綰的青絲上綴著花瓣，寬寬的衣袖帶起陣陣香風，褶皺的裙裾沾上片片紅白。
《夢之舞》講述的是個甜美的愛情故事，當時小語自己的故事有了變故，無法體味其中滋味，所以無法完成。拋卻過往後，心平氣和之下，以慕容妍的身份去詮釋，竟有種別樣的意境。
極度旋轉之後，慕容妍緩緩收勢，哼出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最後一個動作，前世遺作順利完成。小臉微紅，心情無比舒暢。
「郡主，您跳的真好！」小翠從最初的目瞪口呆變成現在的滿臉崇拜，「誰說長郡主舞姿全京城第一？依奴婢看，長郡主可及不上您！」
「休得胡說！」慕容妍可聽不得半句詆毀慕容嫻的話，就算是為了誇自己也不行。
「奴婢失言，請郡主恕罪！」小翠暗暗自責，怎就忘了主子有多維護自家姐姐。
「下不為例。」放下這句話，慕容妍向杏林深處走去，邊走邊舉起雙手，搭成自製「相框」，將美景框住。
小翠舒了口氣，遠遠地跟在後頭。
「咦？」
慕容妍新奇地看着「照片」里的人，此人看上去十七八歲，玉冠高束，眉毛濃密，鼻樑高挺，雙眸清澈有神，薄唇微微勾起，一身湛藍色錦袍，襯的他愈發瀟灑俊朗。
「你是何人？」那人率先開口。
慕容妍收起「相框」，朝他眨眨眼，俏皮一笑：「為何要告訴你？」
徐逸之打量着眼前這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膚若凝脂，腮如桃花，唇紅齒白，彎彎細眉下嵌一雙丹鳳眼，纖細的身子配着一襲天藍色羅裙，翩然起舞時，仿若下到凡間的仙子。
思及此處，一句話衝口而出：「等你長大，嫁給我可好？」意識到自己的荒唐，徐逸之紅了臉，向來老成穩重的他，怎會說出如此瘋狂之語？一時尷尬懊惱期待諸多表情。
古代孩子是早熟沒錯，但這風氣已經開放到可以直接求婚了嗎？
慕容妍搖搖頭：「不好。」
「為何？」被個小丫頭拒絕，徐逸之頓感挫敗。何以這丫頭能如此坦然？一般女子遇到這樣的事，不都該臉紅害羞，或者直接罵一句「登徒子」再轉身跑掉的嗎？
慕容妍認真思考原因的表情讓他驚訝，而她接下來的回答卻讓他震驚。
「婚姻乃女子之墳墓。」慕容妍用掌心托住一片飄落的杏花，明亮的眸子染上一層悲傷，「縱然不願飄落，卻經不起再三搖曳。」
只是這哀傷轉瞬即逝，叫人看不真切。
小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主子，該回去了。」
慕容妍看了看天色，無奈嘆氣：「好吧。」為了以後能爭取到更多的福利，只能先安分一段時間。這樣想着，不由加快了步子。想起坐牢式的閨秀生活，慕容妍又一次詛咒這萬惡的封建社會。
「我叫徐逸之……」
良久，從杏林深處傳來一聲男音。
待到確定慕容妍她們已走遠，從陰影處踱出個人，調侃道：「原來徐大才子也有吃癟的時候？」
「想笑便笑，無需憋著。」徐逸之不以為意。
凌天徹強壓着聳動的肩膀，清了下嗓子道：「今日來寺里上香的只有慕王爺一家。」
徐逸之眼光微閃，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原來是慕王府的，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