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我花開后百花殺

114我花開后百花殺

「先生此番,可是有事?」沈渙梔笑着,一對美眸明艷。沈莫雲拱手苦笑:「小人實屬無事不登三寶殿。」一頓,沈莫雲接着道:「乾國使臣近日一直留朝,巋然不動,沈明大人很是擔憂。」「照理,封后大典過後三天,也就是今日,便該回了。」「不錯。奈何乾國使臣借口為兩朝和睦建功立德,一直耗著不肯收拾行囊,整日與凌天臣子談天說地。回國之日只好一拖再拖。」「王那裏自然是不會說什麼的。」沈渙梔憂慮道。「是。」沈莫雲輕微嘆口氣,道:「沈明大人覺得蹊蹺,便暗中派人監管着鴻臚寺,終於,截到了使臣張懷慶與朝臣萬機令的書信。」

目光緊緊鎖住了窗外,沈渙梔苦思,道:「萬機令,本宮沒記錯的話,是朝中一黨。」沈莫雲首肯道:「娘娘眼睛明亮。何止是結黨營私,他正是黨首。這萬機令曾帶頭彈劾過沈鈴清大人。」

原來如此……沈渙梔微微勾唇。

「信的內容你看了嗎?」沈莫雲道:「是。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兒。」沈渙梔眉間微凝:「叫沈明大哥找個人,仿了筆跡,打到王那兒去,揪著這事兒不放,趁機拿掉那個萬機令。」沈莫雲心口微忖:「這,能行嗎?」沈渙梔冷笑:「有何不可?事在人為。此時不動他,要待何時?」「只怕他黨羽眾多,不是一封書信可以動搖的。」

唇角微微抿,沈渙梔道:「那便擱一擱,厚積薄發才好。」突然笑聲嬌媚,沈渙梔道:「如此,倒湊了巧。本宮正有事拜託沈明大哥,本宮懷疑,當今的皇后不是乾國公主。可查嗎?」沈莫雲也笑得狡黠:「單憑沈明大人是查不了的,可若是動用了沈家邊界的勢力,則容易。乾國人怎會不知道自己的公主長什麼樣子呢?」沈渙梔驀地抬眸:「沈家在邊境也有關係?」

「是。不過是些有權的遊民,方便來回走動。」沈明竊笑,繼而道:「萬事交在我們手中,娘娘放心。只有一件小事拜託娘娘。微臣需要皇後娘娘的畫像。」沈渙梔笑了:「這個自然。」

看了看一旁的月湖,沈渙梔道:「皇後娘娘不是要我們常來常往?走吧,陪本宮去拜訪皇後娘娘。」剛走到門口,又側頭道,讓外面的人聽見:「辛苦先生了,先生再有宮外的新鮮玩意兒便再送來,賞銀,過陣子來月湖這兒取吧。」沈莫雲在身後一躬身:「是。」

未央宮中,靜心正賞玩著桌上的紅梅插瓶,露出了小孩子一樣的笑容,只聽宮人來報:「沈昭儀求見。」靜心淺淺一笑:「快請!」

沈渙梔褪下了白虎皮斗篷,遞給月湖,請安問好,靜心喚著嬤嬤:「快將沈姐姐扶起來入座才好。」沈渙梔笑意吟吟,不勞嬤嬤伸手,便利索起身,坐在一旁的側位上。

「自皇後娘娘入宮,今兒是第三日了。娘娘睡得可還好?」靜心抿嘴一笑:「本宮睡得很好。宮裏什麼都習慣,有勞沈姐姐掛懷了。」沈渙梔搖頭:「娘娘的事兒,臣妾哪兒能不在乎呢?」

見月湖的眼睛一直如獵豹般盯着自己,靜心微微心慌,尷尬笑道:「這位姐姐……也好生美麗呢。」月湖一愣,收回了直勾勾的目光,低眉道:「奴婢哪兒當得起娘娘如此稱呼?奴婢月湖,見過皇後娘娘。」靜心笑意一凝,繼而更加開懷討喜:「果然是沈姐姐天生麗質,見了月湖,才知道上行下效是講什麼的。」沈渙梔隨着笑:「娘娘真是會說話。」

靜心笑得謙卑恭謹:「本宮見了沈姐姐,就覺得喜歡。」「想來娘娘在乾國,也見過不少美貌女子吧?臣妾聽聞,乾國的美人兒一個個都能賽過公主了。」沈渙梔一語輕巧,靜心的面色卻不由自主地微紅,嬤嬤也陰著臉。沈渙梔淺淺一笑,道:「不過料想,是無人能比得過皇後娘娘的花容月貌,古靈精怪。」嬤嬤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昭儀,娘娘她還小,這些話,不該對她說的吧?」沈渙梔掩唇巧笑:「瞧我,連應當說什麼,不應當說什麼都忘到腦後去了。着實該打。」

「只是聽娘娘說見了我覺得親切,所以也敞開了與娘娘玩笑幾句,皇後娘娘,不妨礙吧?」沈渙梔笑如清水般澄澈無濁,靜心也只好諾諾地點頭,道聲:「沈姐姐說的是。」

沈渙梔抿了口熱茶,道:「臣妾起了玩兒性,不知禮數了,嬤嬤也不怪吧?」老嬤嬤嗓子發乾發緊,也只好道:「昭儀見笑了。」靜心沉默了一晌,隨後道:「本宮獨處在這兒,難免煩悶,沈姐姐給本宮講個故事吧?」沈渙梔笑了,想了一想:「好,那臣妾便給娘娘講一個,娘娘不嫌棄臣妾愚鈍就是了。」

「莊子見人伐樹,便問為何只砍小樹,不砍大樹,砍樹人說因大樹已無用,故而不砍。莊子在朋友家裏,僕人問主人殺什麼雞,主人答殺不會打鳴的雞。於是莊子對他的弟子言:周將處夫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

沈渙梔話音一落,靜心卻蹙眉苦思:「這是什麼意思呢?本宮不懂。」沈渙梔笑道:「意思是,只有處於是與不是之間,才可長久立於天地。」點點頭,靜心無言。沈渙梔笑容溫柔謙婉:「皇後娘娘閑暇時可多看看書。乾國是怎樣的本宮不知,但凌天君王是喜歡女子讀書的。」靜心愣愣地點頭:「謝沈姐姐提點了。」沈渙梔笑聲宛轉:「哪裏。」

一抬眸,看見靜心的嬤嬤面如菜色,沈渙梔起身,噙笑:「臣妾先行告退了,改日再來拜見皇後娘娘。」靜心也溫溫笑:「沈姐姐慢走。」

沈渙梔一出未央宮,嬤嬤便低聲勸:「娘娘,奴婢覺得,此人大有不妥。還要她來未央宮嗎?」靜心容色驕橫冷漠,一改天真單純,道:「王最喜歡她了,不與她交好,我怎麼學得她的為妃之道,又怎能使聖恩經久不衰?」嬤嬤低頭,道:「是。可奴婢聽她講的故事,大有古怪。她不是已知道什麼,在試探吧?」靜心精緻姣好的小臉一揚:「隨她怎麼樣,深宮婦人而已,難道動的了我分毫?一年不夠,幾年以後,本宮依然青春貌美,而她不過人老珠黃了,本宮就不信,那時,王還會願意多看她一眼。」嬤嬤笑道:「娘娘英明。」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誰說我不懂?」靜心自得地笑了,又諷道:「她恐怕還自以為聰明吧?卻未想到,她的那麼點兒心思早已傳遍了,更是成了乾國的笑話。」微微蹙眉,嬤嬤道:「娘娘,恕奴婢多嘴,您也不能太口無遮攔了,昨兒真是嚇死奴婢了。那麼多人,若誰起了疑心可怎麼好?」靜心不屑道:「她們這些女人,一個比一個蠢,知道又如何?」

出了未央宮,沈渙梔側目看了眼月湖:「都記下了嗎?」月湖吟吟笑着:「雖中間打斷,不過也算記下了。」沈渙梔微笑:「好在你幼時也算有些底子,做起來並不十分難。」月湖得意道:「奴婢本家就是以賣畫為生。後來孩子太多了,奴婢又最小,才送奴婢入宮的。」

沈渙梔停步,憐惜地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月湖搖頭:「奴婢不委屈,進宮雖不好受,但奴婢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遇到了娘娘。」沈渙梔輕聲囑咐道:「回去便趕緊將皇后的畫像着意好,估計沈莫雲明兒就能來取。」

「娘娘此計,可謂一石二鳥。」月湖目光敏銳,聲音堅定道。沈渙梔淺笑着:「你不是沒看見,靜心聽了似是而非的故事後臉上不大過得去了。」冷哼一聲,月湖道:「奴婢看她是假裝乖巧,來使娘娘麻木,放掉戒心。」

搖頭,可惜,若是靜心知道她當年經過什麼事,便不會如此輕敵了吧。

「娘娘打算什麼時候把這事兒告訴王?」月湖輕聲問。沈渙梔想了想:「此事的確不能瞞着,否則等沈莫雲那邊起了事,接二連三的將王纏住,導致無力分身,而怒氣不足,可就不好辦了。」略一沉吟,沈渙梔道:「現在就去元烈殿。」

月湖無奈笑道:「早知娘娘要去這樣多的地方,就該帶着轎子來。」沈渙梔嘆笑:「來拜訪皇后,總是要擺出點樣子的,不能叫別人覺得我們太跋扈了。」月湖稱是,將懷中虎皮斗篷披在了沈渙梔的身上,道:「這件兒白虎皮的可真是好,不僅禦寒,更能擋雪。」

沈渙梔卻道:「我倒更喜歡那件兒墨狐皮的,看着心安沉穩。」月湖不禁掩唇笑了:「娘娘您還年輕,要什麼沉穩啊。您啊,只要花枝招展的,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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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涼薄不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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