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金鑾殿又生風波

116金鑾殿又生風波

抬頭,望向窗外閑散悠然的雲,沈渙梔不禁淺笑,只怕明日早朝,會有一股強流卷過,風雲大變。

第二日,沈渙梔早早的換了身濃青色長衣,披了鑲金絲湖藍襖,與月湖往清太妃的端寧宮去。

軟轎上,月湖禁不住問:「娘娘您何故要去見清太妃呢?皇后的事不是已經落下了嗎?」沈渙梔一挑眉,繼而道:「不是因誰有用才去見誰的。我曾於深妃院中見過清太妃,也算有過些許交情,她搬到端寧宮這麼久我都未去看,着實不大說得過去。」微微抿笑,月湖輕聲道:「果然是娘娘最菩薩心腸了。」搖搖頭,沈渙梔道:「無所謂菩薩心腸,煩了想找人說說話兒罷了。」

心裏也暗暗好奇清太妃如今的日子怎麼樣。不論怎麼說,她是許久未在夜裏聽見清太妃唱歌兒了,或許,她早就聽不見了,枕邊男人足夠給她一個安眠的夜。

轎夫輕輕放下軟轎,再一抬頭已經是端寧宮了。沈渙梔微淡而笑:「你瞧,這地方可好?」月湖抬頭打量著端寧宮的匾,只依稀說道:「地方倒還算得上清凈。」

沈渙梔也抬眸,匾上雖無灰,到底也失去了光華。清太妃的宮殿處在眾宮之中,也算得上是繁華地段了,在這兒過日子,清太妃大抵也不會覺得悶吧。

月湖上前叩門,通報的宮女很快折回:「娘娘,請。」

宮裏到底是冷清,只寥寥的幾個下人在打掃,清太妃坐在宮中,手裏擺弄著一隻綉綳。沈渙梔走過去,笑着將她手中綉綳放下,福了福身,道:「請清太妃安了。」清太妃嘆了口氣,復又拾起綉綳:「你來了,坐吧。」沈渙梔欣然落座在一旁,笑問:「這住處太妃可還滿意嗎?」清太妃搖了搖頭:「左右都是一樣。」一愣,沈渙梔問道:「比起深妃院,可是好?」突然哈哈大笑,清太妃一瞥:「好了太多了。」

「深妃院的都是些老婆子,瘋的瘋,傻的傻,耗在一起,人也沒什麼盼頭了,整日裏的,有什麼意思?」清太妃復埋頭於手上的活兒,綉針快如梭,在她乾淨白希的手中舞動,如同飛龍轉鳳,

點點頭,沈渙梔拿起茶杯,看到裏面空無一滴水,卻也啞然。見她不說話,清太妃抬頭睥睨一眼,繼而掌不住笑:「你怕是沒過過失寵的日子。每天都是這樣的。」

眸間一沉,沈渙梔道:「不是沒過過,只是還不大習慣罷了。」清太妃道:「怎樣還不是照樣過?」卻還是喚了下人,加上了熱水。

「太妃若覺得過得清苦,臣妾可以幫襯一二。」沈渙梔忍不住說。清太妃一抬眼,冷笑道:「不必了,留着力氣給自己吧。」沈渙梔低眉笑:「臣妾自然尚且無憂。」清太妃冷哼了一聲:「你也說了是尚且,我多提醒着你一句,你活的好壞,也就在王的言語之間了。」

不錯。沈渙梔卻柔和而笑:「只要臣妾還有力氣,必然會使自己,自己的身邊人活的更好。」清太妃眉間微微一蹙,眉目微怔,繼而道:「如此……倒是太痴。」沈渙梔搖頭淺笑:「人本是不求什麼天長地久的,更何況,臣妾也只掛心眼下罷了。」

清太妃和藹溫婉地笑了:「眼下,你聖恩正隆,若要穩固地位,使這恩寵長久不斷,要個孩子才是最要緊。」沈渙梔一凝,然後微微笑:「臣妾哪裏不想要這個孩子呢?苦於沒有機會罷了。」清太妃愈發像個得樂的老人了:「哪兒會沒有機會呢?聽我的,去太醫院求一劑葯。」只是低頭,謙遜地笑着,沈渙梔並未擱在心裏。

若是去求葯便可求得一子,那麼後宮女子都不必忙活了,雖是事在人為,但龍子的事急不得,何況沈鈴清那邊一片雜亂,還未平定下來,沈渙梔哪兒能懷着龍裔再整日為他擔驚受怕呢?

話雖是這樣說,可若是哪天這個小生命突如其來,她也只剩下驚喜和期盼了。

「難得你還記得來看看我,這麼久過去了,我也算是明白了,皇宮嘛,也不就是這個樣子?」清太妃和顏悅色道,字句間難以掩蓋蒼老之色,她頭上的髮絲,幾根已雪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愈發清晰了。沈渙梔蹙眉,令人費解的是,與那日深妃院相比,清太妃似乎老了不少,照理,日子好過了,人也該更有精神才是。

注意到沈渙梔詫異的目光,清太妃呵呵笑道:「我老了吧?」沈渙梔一愣,擠出笑來:「太妃仍青春貌美。」清太妃搖頭,無奈笑道:「少了執念,人不知怎的,也老的更快了。」

那一瞬,沈渙梔煞然明白。清太妃的執念,清太妃的恨,清太妃的怨氣,都隨着搬出深妃院的那一晚煙消雲散了,而她已不知不覺失去了與命抗衡的力量,變得更加無力,更加認命。所以,她一夜蒼老。

眸間閃過一絲憐憫,不過很快轉瞬而過。沈渙梔笑着拉過她的手:「臣妾不騙太妃,太妃的時日還長呢,過些日子便是年下了,就著晚宴,太妃也來熱鬧熱鬧,可好?」清太妃依然隨和的笑着:「你說怎樣,便怎麼辦吧。」突然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又道:「聽說,你家人在朝上很是得勢?」沈渙梔愣住,然後點頭。清太妃想了想,現出了關懷之色:「莫要招人嫉恨啊。」沈渙梔只笑,道:「謝太妃關懷,臣妾的家人必會格外小心翼翼,絕不失蹄。」

嘆口氣,清太妃道:「只怕,難奈小人。」

驀地想起今日朝上該有的風雲變幻,沈渙梔起身:「臣妾先告退了。」清太妃抿抿唇,笑:「去吧。」

剛出了門兒,星河焦急地等在門口,來不及行禮,便搶先道:「娘娘,不好了,沈大人那邊兒,叫人給拿住了!」沈渙梔心裏徒地一抖,不可置通道:「緣何?」星河一着急,支支吾吾地,連話都說不穩,只是雙眼灼灼,沈渙梔急得很,也只是催。

「據說是因私扣信件什麼的,娘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啊。」沈渙梔心頭一顫,盡量平復著呼吸:「現在他們還在朝上嗎?」星河忙點頭:「是是是。」沈渙梔來不及多言語,上了轎攆,吩咐道:「金鑾殿。」月湖星河跟在身後一路小跑,月湖勸道:「娘娘,就是到了金鑾殿,我們也未必進的去啊。沒的再叫王生了您的氣,可不是不值。」

沈渙梔聲音顫抖,道:「本宮如今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能保住沈明是要緊。」

轎夫通曉人意,自然又穩又快,終於輕輕一磕,不等停穩,沈渙梔便下轎,避開月湖與星河的攙扶,碎步到金鑾殿外,一跪,高聲道:「臣妾昭儀沈氏,求見吾王。」

而與此同時,金鑾殿內已是一片騷動。

「昭儀娘娘?」「後宮不可干政,真是放肆!」

金殿之上,庭城坐在九頭龍椅上,修長漂亮的手指輕輕撫弄著金色把手,終於輕笑:「錢蔚然,扶她進來。」錢蔚然也吃了一驚,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忙快步走出,扶了沈渙梔起來,才剛跪得太猛,膝蓋吃痛,竟難以再站。錢蔚然攙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金鑾殿內,大臣們為了避嫌,識相地為她讓開一條路。

投向她的木瓜囡,有的戲謔,有的驚愕,有的憤怒,而有的則是敬畏。

又跪在大殿之上,沈渙梔微微喘息。

庭城高高在上,低眉打量著殿下雲發散亂一肩的女子,淡然開口:「昭儀何事?」沈渙梔微微側頭,看到與她一同跪着的沈明,心中已知一二。

「臣妾,請求王,勿降罪於朝臣沈明。」沈渙梔壯著膽子說出這一句。朝臣非議紛紛,庭城亦冷淡而笑。「無論沈明犯下何等過錯,皆為臣妾所指使。」說完這句,沈渙梔雙眸緊閉,靜靜等待台上男子發落。聲音孤傲而冰冷地響起:「你以為孤偏愛你,故此便不會殺你?」沈渙梔雙手護額,叩下頭去,一言不發。

氣氛亦是冰冷到了極點。

時間彷彿倒回,初入宮廷的懵懂,撞入他懷中的那晚,他淺淺笑着問她是否喜歡傾顏宮,江南夜下他的溫柔細緻,他的一句又一句或真或假的承諾,以及他掌心令人眷戀不已的溫暖。

真也好假也罷,此刻都顯得彌足珍貴。不過,都要結束了嗎?

庭城一聲輕笑,狂狷而邪魅:「猜的不錯,孤便是偏愛你,起來。」

朝堂瞬然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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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涼薄不知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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