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結局篇 那個男子的心,已經成灰

279.結局篇 那個男子的心,已經成灰

又是這樣一個凄涼的秋天,葉子黃了,落滿了我悉心種植的花園,看不見五色繽紛的花朵,我的心,很空洞。

叔叔的後事已經圓滿辦完了,昨天,我在落葉的花園裏坐了一整天,從漫天朝陽到晚霞似血,我遺忘了時間燔。

我和叔叔的兩個兒子都已經長大,從五年前開始打點家族生意,陪伴我的時間自然很少,但凡有空,也是多陪陪自己的女朋友,很少能兼顧我這個已經不年輕的女人了。

叔叔走了,無疑,對我是最殘酷的打擊。

叔叔逝於肺癌,病情拖拖拉拉也有五年之久,一直在看醫生,中西醫結合,光是吃的抗癌藥都夠成箱成箱的裝積了,其間受了那麼多的折磨,但到最後,還是沒能留住叔叔的生命。

叔叔享年81歲,也算欣慰。

我今年53歲,時光如梭,腦海里尚且還有當年出嫁時的小女兒嬌羞模樣,沒有想到,時間竟這樣匆忙,眨眼功夫,我也走到了知天命的年歲。

念書時我和妹妹幻想過,這世上有沒有一種葯可以讓人留住青春,妹妹說,她想停留在25歲,我說,我想停留在18歲到23歲之間。

因為那5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歲月,我再也找不到能超越那段歲月的美麗人生。

我18歲來到s市讀s大,從那以後,我和叔叔同居,直到我23歲,這隱秘的五年時光,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和叔叔的事,我是幸福的,叔叔也是幸福的,我念書,叔叔工作,我們秘密的交往,我們住在一起,我們沒有任何憂愁,我們很幸福窠。

可是走的最急的總是最美的風景,人這一生,究竟有幾個無憂無慮沉溺幸福的5年?叔叔走了,而我,才53歲。

這讓我想起了我沈阿姨曾經說過的話,我未來這20年要怎麼活下去?

我失去了伴侶。

唯一值得慶幸的便是,我在s市有一個好朋友,她是靳騰的妻子,叫常靜。

人如其名,她是個十分內向文靜的女孩,但是如果我不說,你一定不會猜到,她是我妹妹靳薇的大學同學,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

談及北京電影學院,相信大家都有一種默契,那便是從這所大學里走出去的莘莘學子都是未來中國影壇的一顆冉冉之星,不管男生還是女生,相貌總在眾人之上,是令人眼前一亮的佳作。

靳騰和常靜的姻緣,是我妹妹靳薇一手促成的。

常靜人長的十分具有江南水鄉美女的氣質,婉約精緻,跟我妹妹關係不錯,她考上了北京電影學院,卻沒有當演員,因為和靳騰相愛,最終放棄了自己的事業,決定做一名豪門佳麗。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常靜和靳騰的脾性十分投合,兩人特別聊的來,一開始,靳騰喜歡過我,但是後來,我真的發現,靳騰很愛她,但她之所以得到家裏所有人的寵愛,包括我的爸爸媽媽,那都是因為,常靜是個很好的女人,知書達理,很像我媽媽。

我嫁到了s市,早年叔叔還年輕時經常忙於工作,我在閑暇之餘經常去皇廷一品,我和常靜婚後都做了家庭主婦,沒有為事業奔波,所以,這一點也是讓我們成為知心好友的一個原因。

就這樣,我和常靜玩到了一起,我有點小脾氣,但是常靜那溫婉賢惠的性格正好與我中和,我們時常約出來逛街喝咖啡,而且,她又是我的嫂子,關係自然更深一層。

今天,我在離開s市前還要去皇廷一品吃一頓午飯,和她聊聊天。

我的母親生病了,腎臟的問題,我親祖父親曾祖父全部逝於腎衰竭,母親家族,好像有腎病遺傳史。

我們五個兄弟姐妹,靳軒婚後定居在加拿大,我和靳騰定居在s市,只有靳熙和靳薇留在北京,母親生病以後,靳軒從加拿大回來了,他們三人輪流照顧母親,我和靳騰每周也都回北京一次。

靳騰有他爺爺留下來的安南,他不能不管,我母親不讓他分心,但是我不一樣,我是女人,叔叔的事業有我們的兒子操持,我完全有時間回北京照顧母親,所以叔叔的後事辦完后,我不打算在s市逗留一段時間,我準備下午便搭航班飛往北京。

關於皇廷一品,以前的大家族現在已經人丁凋落了,我的三個伯伯,這其中包括靳騰的爺爺,還有一個姑姑,已經全部過世,這一脈,只有我父親還健康的生活着,皇廷一品的客廳上方掛着一張特大的全家福照片,照片里的我,才2歲,照片上總共有三排,代表三個輩分,現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的所有人都已經離世,只剩下我父親了。

我再去皇廷一品,只有靳騰一家了。

多麼凄涼……

家裏的司機送我,我下車時看見鐵門外站着一個後背佝僂的老太太,滿頭白髮,她對着皇廷一品遙遙相望,見我過來,本能的有點閃躲,腳步往後退,又把臉頰藏起來,好像在避我。

我按下對講器,然後問這位老太太:「老人家,你找誰?」

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打量我,答

非所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有點好奇,所以問她:「老人家你問這個幹什麼?」

她苦笑着搖搖頭,我看她轉身想走所以拉住她:「老人家,你是不是認識我家的人?你找誰?我帶你進去?」

老太太停住了腳步,又反問我:「你是這家的人?」

我點點頭,大方介紹了自己:「我叫靳怡。」

「靳怡?」

她重複我的名字,但眼神流露出一絲惶惑,看似並不知道我是誰,我將鐵門推開,對老太太說:「老人家,你要不要進來?」

她蒼老的眼睛深深的望着我,許久,才幽幽苦嘆,開口時眼底已經浮出了淚水:「靳東……在嗎?」

「……」

我頓時愣了,我的大腦急速轉了一圈后差不多已經猜到了老太太的身份,她和我靳東哥哥一個年齡,這個年紀來找人,想必年輕時也有過銘心刻骨的關係吧?

所以我大著膽子試探她:「老人家,你是不是姓關?」

如果真是關昕,那她,那這位老太太,就是靳東哥哥的前妻,靳騰的母親。

但讓我意外的是,她搖了搖頭,她對我說:「我姓佟。」

佟?一個不活躍的姓氏,關鍵,我根本沒聽過上一輩有姓佟的女人與我家的男人有過感情糾葛。

但我肯定,這個歲數來找靳東哥哥,一定是曾經有過交往的紅顏知己,所以我請她進來了。

「老人家,你進來吧,靳東哥哥在家。」

她聽了我說的話,沉默兩秒,後來笑了,望着我說:「你是不是匡匡?」

匡匡?她連我的乳名都知道,她又怎會不是我靳東哥哥的紅顏知己呢?我笑了。

男人除了妻子另有紅顏知己實屬常事,我想,或許靳東哥哥曾經也是個博愛的英俊男人。

她走路相當慢,我只好扶着她,陪着她慢慢走,從進入皇廷一品到走到樓前,我們總共用了二十幾分鐘。

她的手背上全是蒼老的青筋,但無名指上卻戴着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我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一眼就認出這東西昂貴的嚇人。

會是靳東哥哥送給她的嗎?看來,靳東哥哥不僅僅有關昕一個紅顏知己,還有這位姓佟的神秘女郎。

只是,如花美眷,抵不過似水流年啊……

我拉着她,像拉着我母親一樣,上台階時我請她小心,她笑了,溫柔的握着我的手,我心也十分溫暖,覺得和我母親在一起。

等着我的傭人看見我帶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十分好奇,笑着詢問我:「姑姑這位是誰呀?」

家裏的小女傭們年紀輕輕,都喊我姑姑,現在靳東哥哥是老太爺,靳騰是老爺,我被喚作姑姑其實沒什麼所謂。

我正要搖頭,常靜已經泡好了花茶等我去喝,她看到我身邊的老太太,好奇,這位姓佟的老太太,也十分好奇的打量她。

我從這位老太太的眼神中,總能感覺出一絲不尋常,她似乎對我們家的事非常了解,否則,又怎會在出現一個陌生人時她用這種探尋的眼光打量人呢?我想,她一定是在猜測常靜是誰。

我為老太太介紹:「這是我哥哥的太太。」

常靜很知禮的微笑:「老人家您好,我叫常靜。」

她卻驚疑的看着我:「哪個哥哥?」

我一愣,她的話讓我目瞪口呆,我好奇的很,問她:「老人家,您到底是誰?跟我們家有什麼關係嗎?」

似乎,我家的事,她都知道。

她不理會我了,轉向常靜,眼神凄苦又哀傷,繼而,她苦澀的詢問常靜:「你的老公,是靳騰?」

「……嗯,是的。」

常靜與我交換着眼神,我們都感到十分惶惑,我正想再次詢問她身份時,她已經閉上眼睛,說出了事實。

「我是靳騰的媽媽。」

「……」

我和常靜,懵了。

靳騰的母親,這樣一個女人,在靳家早已煙消雲散,沒有人提起,到了我們這一輩,更加沒有人提,我們誰也沒有見過她,在靳騰成長的那十幾年裏,這個做母親的女人,一次也沒出現在兒子面前,我沒有資格替靳騰指控什麼,但我心底卻滿滿的都是對靳騰的心疼。

他是我母親的兒子,是路斬月的兒子。

我再也不說話,我心裏不是滋味,常靜悄悄拉住我的手,然後對靳騰母親說:「靳騰去公司了,要不要叫我公公下來?」

我看了靳騰母親。

她老去的臉孔上流下了苦澀的淚水,千言萬語說不出口,最終對常靜點點頭。

常靜又看着我:「你陪着老人家。」

我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她,因為我母親的存在,家裏人是不會有人稱她為老太太的。

能當的起老太太的,只有我母親,靳騰從小到大,每一個成長時

光,都是我母親銘刻下來的,我母親為靳騰洗衣做飯,為靳騰開家長會,為靳騰買山地車買跑鞋,還有無數個可以細數的溫柔歲月。

她,才是靳騰的媽媽。

我和她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沒有說話,傭人為我們斟了兩杯常靜泡的花茶,味道十分馥郁,獨獨今天喝來,這樣苦澀。

我不知道靳東哥哥要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幕,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他的心,還會不會疼痛?

不管當初這個女人和靳東哥哥、和我爸爸究竟發生過什麼,但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他們年紀已經大了,能留在世上看青天白日的時光,並不久了。

十分鐘后,常靜扶著靳東哥哥走下了樓梯,我站起來,眼神凄苦的望着他。

哥哥老了,白髮蒼蒼,但身體還算硬朗,我母親、哥哥、叔叔、姜叔叔,他們四個人,是同一年出生的,所以,現在都已經是81歲的高齡了。

「哥……」

我帶着愧疚的呢喃,因為我怕他接受不了靳騰母親的出現,可是帶她進家門的那個人,不正是我嗎?

靳東哥哥走下了樓梯,與已經淚眼婆娑的靳騰的母親遙遙相望,我和常靜同時望着對方,含義不言而喻,把時間留給這一對昔日的錯愛吧。

我和常靜扶著靳東哥哥坐下來,靳騰的母親卻十分膽怯,她瑟縮的站在一邊,像株枯萎的灌木。

我對哥哥說:「哥,我和常靜到餐廳去,你有事,叫我。」

他朝我點點頭,我便拉着常靜轉身進了一扇門後面的餐廳。

剛進去,常靜就捂住了眼睛,久久不語,化為一聲極為蕭條的嘆息。

「我告訴公公,靳騰的媽媽來了,公公好長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問我,是不是琪琪來了?她的小名叫琪琪嗎?」

我無聲無息,完全茫然的看着常靜。

琪琪?琪琪是我媽媽的小名呀。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還是說,靳東哥哥以為我媽媽來了?但是即便這樣也說不通,靳東哥哥和我媽媽根本沒講過話,怎會稱呼我媽媽「琪琪」?

很快,我們的話題轉移去了別的地方,常靜說,她是個很脆弱的女人,受不了昔日戀人多年後人海中重逢的故事,因為太悲。

我贊同,這世上,還有什麼比物是人非還要疼痛的呢?

舊日風景依舊,舊日那人,早已煙消雲散……

就像劉若英《後來》裏唱到的:後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早已遠去,消失在人海……

我想到了叔叔,突然就這樣垂淚了。

常靜與我同坐一邊,悄悄的呼吸著,頭頂是暖色的吊燈,可是我的心,一片冰涼。

等我們喝完一壺綠茶,靳東哥哥叫我們出去,我和常靜走進客廳,看到靳東哥哥和靳騰母親依舊坐在剛才的位置,而茶几上的花茶,一口未動。

靳東哥哥神色蕭條,靳騰母親,或大哭過,眼皮通紅。

靳東哥哥對我們說:「打電.話叫靳騰今晚準時回家,我有事要說。」

常靜是懂事之人,而且畢竟做媳婦的,不敢多言,但我不同,我是靳東哥哥的妹妹,我們是一家人,我可以自由自在的說我想說的話。

我問他:「哥,什麼事?」

哥哥看着我,眼神十分空洞,他多年來都沒什麼精神,家裏人都說,他曾很愛很愛靳騰的媽媽,所以離婚是個巨大的打擊,雖然他沒有一蹶不振,但也因此終身未娶,我想,當今社會,能有一個男人為了某個心愛的女人終身未娶,這是種何等慘烈的愛情?

有多少愛曾死去活來,如今嘆一句只道是尋常?可他不是,他是千帆過盡皆不是,他是,曾經滄海難為水。

我不禁替我哥哥心疼,我不知道靳騰的媽媽為什麼要辜負這樣愛她如一的男子,我不知道上一輩究竟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靳騰媽媽為什麼會跟我爸爸有過一段感情,但我想,既然她後來嫁給了我哥,就應該做一個專一的女子,女人的三從四德,自古至今都不過時,那是女性的最美象徵。

所以她後悔了嗎?所以在這個年紀依然來尋找年輕時被遺忘的愛情嗎?人為什麼要走到無路可走,才知道曾經自己親手捨棄的東西有多珍貴?

哥哥告訴我們,從今以後,靳騰的媽媽,住在靳家。

「……」

我們又是集體震驚,除了常靜,還有當時在場的傭人。

但我想,傷害最大的,一定是靳騰。

我今天沒有離去,我留在了皇廷一品,住在我爸爸曾經的房間里,我打電.話回北京,靳薇在母親身邊,我放心下來,告訴她,我明天就回北京,她說,如果我有事儘管忙我自己的,母親這邊有人,不要擔心,但我身為女兒,就算再忙,在父母面前孝順是必須的,一個人,如果連對自己父母的孝心都沒有,那ta也妄為人子了吧。

我留下來的唯一原因

,是靳騰。

我不知道他要如何接受這個自他一出世就棄他不顧的親生母親,我也不知道,我母親的存在,他還能不能再接受別的女人做他的母親。

靳騰回來后家裏的傭人都被哥哥吩咐離開了,此時,偌大而空蕩的別墅客廳,只有我們一家人,若非要說還有外人,連常靜都算不上,我覺得是靳騰的母親。

我沒有和常靜站在一起,因為她站在她老公身邊,時時刻刻握着他的手,給他隨風潛入夜的愛。

我在後面靜靜看着,眼眶酸疼,我想,這樣相濡以沫鶼鰈情深的愛情,我這一生,都將再也得不到了。

我哥哥沉默的向靳騰介紹了他的親生母親,我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佟憐裳。

我覺得這名字很好聽,但覺得一個「憐」字又將她人生潛移默化的改寫。

我可憐的靳騰,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一幕多麼諷刺,親生骨肉望着給他生命的母親,竟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靳騰對我哥哥說:「爸,我的媽媽是路斬月。」

我想哭,我想,我媽媽聽到這句話,一定會淚流滿面,她總算沒有白疼他,這個孩子,這樣孝順。

靳騰的母親哭了,她訴說着我母親的名字,然後看向了我哥哥。

那個凄涼荒蕪的眼神,我到今天,依然無法忘懷,因為太絕望。

我開始懷疑我哥哥和我媽媽有某種隱秘的關係,就是從那一天開始。

靳騰沒有接受她,但她還是住進了靳家,他們從來不說話,我後來才知道,原來靳騰的母親跟別的男人還生了三個小孩,伴侶去世后,三個孩子沒有一人願意收留她,那天她哭着對我說:「我老,我病,這不是他們的錯,所以,我不怪他們。」

我覺得這是何等的凄涼,所以她走投無路,來找最初的那個人,那個在遙遠時光盡頭,溫柔微笑的男子,這個男子的心,曾經因一個女子明媚如春,可她遇到他時,這個男子的心,已經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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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危情,首席總裁太絕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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