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網絡版大結局(下)

276.網絡版大結局(下)

一痕冷月下,西風斷雁,飛霜凝雪,殘枝敗葉在樹梢間沙沙作響,又似誰在垂死間掙扎感慨,更添幾分秋意。

韓天遙肩背的汗意被秋風吹涼,又在縱馬疾馳間滲出涔.涔汗水。可不知為何,依然有哪裏的寒意絲絲往外竄著耘。

趙池和幾名親兵隨在他身後,一邊擦著滿頭的汗水,一邊忍不住地嘀咕:「這雁山究竟在搞什麼鬼?實在不行,咱們別理會他了!即便他是貴妃的人,也不該如此任性妄為……話說他去中京做什麼?憑一己之力收復故都嗎?」

韓天遙不能答。

當日十一曾半真半假說道,她將雁山安排到他身邊,是為監視於他。

可他留意過,軍情緊急之時,或他們遭遇危險之際,雁山從未向外傳遞過消息;但每次得勝或突圍成功他反而會往京中傳訊踝。

報喜不報憂,韓天遙無法從中看出他的意圖,更看不出十一的意圖。

入夜後,中京城早已城門緊閉,不論雁山有何打算,一時總無法入城。

韓天遙遣斥候多方打探,早對附近地形瞭若指掌,想找到雁山和他的隨侍並不困難。

不久,他便在大運河的一處堤岸邊找到了雁山等人。

雁山見到韓天遙,雖有些驚惶,卻也不見慌亂,見他下馬走上前來,只迎過去行了一禮,眉眼低了低,說道:「侯爺,雁山還有些要事要處置,不便就此離開,故而私自離開軍營,不曾回稟侯爺,望侯爺莫要見怪,也……莫要攔阻。出了軍營,我便不是軍中將領,而只是一介草民,所言所行都由我自己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侯爺或大楚。」

韓天遙看了眼前方巍峨城牆,淡淡道:「雁山,既已從軍,當知軍法如山,絕不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若不能給本侯一個理由,本侯不可能放你離去。」

雁山似有些意外,就著依約的月光仔細看他面容,依然只是一貫的冷峻沉凝。他猶豫了下,說道:「我雖從軍,但侯爺也當知我另一重身份。我是聽從於朝顏郡主的鳳衛,郡主交待的事,我必定為她辦到!若侯爺認為我犯了軍法,待我為郡主辦妥那件事後,必定向侯爺領罪,也算是軍法忠義兩不誤。」

韓天遙微微眯眼,「她交待你辦妥什麼事?」

雁山皺眉,「郡主的吩咐,並不便告訴第三人,尚祈侯爺恕罪!」

韓天遙盯着他,忽冷笑,「你既知自己違了軍法,又憑什麼認定本侯不能先按軍法處置你,容你先去辦柳貴妃交待的事?便是貴妃在此,本侯也照樣能處置你!又或者,你認為逃離軍營后,本侯便處置不了你?」

他搭上了腰間的龍淵劍。

趙池等見狀,亦各自按住兵器,無聲轉換著方位,卻是將雁山和他三名親隨的去路盡數堵住。

覺出韓天遙不加掩飾的森冷肅殺之意,雁山一時怔住。

跟韓天遙征戰那許多日夜,他對韓天遙的身手再清楚不過。論起武藝,兩三個雁山都未必是他對手,何況他還帶着趙池等身手不凡的從人。

好一會兒,雁山長長地吸了口氣,退後兩步,竟向韓天遙跪倒,低聲道:「侯爺,此事……算我求侯爺可好?求侯爺放我等離去,我……必須去中京一次!」

韓天遙齒間冷冷迸出兩個字:「原因!」

雁山額上有汗水滴下,又頓了頓,才道:「郡主遣我隨侯爺出征,令我無論如何保侯爺周全。只為……她認定侯爺當世英雄,早晚能打回中京。而郡主的生父、柳相的頭顱,一直作為戰利品被收藏於金國的獄庫。郡主要我在攻破中京之後,無論如何找到柳相的頭顱,帶回杭都,好讓柳相屍骨得全,免他泉下不安,也可全了郡主這份孝心!」

韓天遙掌心一陣熱,一陣涼,呼吸亦有些不穩,但目光冷冽依舊,「她命你在攻破中京后再找柳相頭顱,沒叫你孤身潛入敵境,為尋她父親的頭顱搭上自己性命吧?若她是如此無義之人,我勸你還是另投明主的好。」

雁山跪於地間,哽咽道:「郡主向來維護鳳衛,寧可自己受委屈,也不會讓人欺辱鳳衛。雁山粗人,不懂大道理,但也懂得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

韓天遙冷笑,「士為知己者死,而不是士為知己者送死!她既已說了讓你攻破中京后再尋柳相頭顱,你靜等機會又何妨!東胡曾應允戰後將中京交還大楚,便是日後反悔,我等也可尋機再戰。如今只是避敵鋒芒,觀望一段時間而已,何至於要你冒死前去中京?」

雁山失聲叫道:「楚軍可以觀望,可我們郡主等不起了!」

韓天遙似被什麼重重扎了下,急問道:「什麼意思?」

雁山道:「我隨侯爺離開杭都之前,太醫便已診斷出郡主的病勢已沉,恐難逃大劫。皇上為此將那兩名太醫都打入大牢。後來那些太醫雖然不敢在皇上跟前明說,也不敢在外人前透露,但私下已和我們說了,郡主……挨不了多久。這數月來,皇上、三公子設盡了法子為郡主醫治,郡主也記掛着小皇子年幼,一直留意調養,可上個月小皇子的病發作了兩次,郡主驚痛之下再難支持……前日京中傳來消息,說郡主已經……拖不了幾天。」

韓天遙定定地站着,一時竟如石雕般動彈不得。眼底反反覆復,都是伊人身影。

笑意懶散,容色傾城,執著酒壺倨傲冷淡地看他。

其實那樣也不妨,他更不願去想太子陵前那面色如雪鬢間斑白的女子。

若她能在夫婿的寵愛下慢慢調養好身子,在維兒的哭哭笑笑間覓得她的一世安樂,他當然該放手。

可如今,他聽到了什麼?

趙池在旁已耐不住,問道:「這時候你該為你們郡主尋訪天下名醫為她治病才是,跑中京又有何用?柳相的頭顱便能救回她性命?」

雁山嘶啞著嗓子叫道:「尋訪天下名醫……皇上愛她入骨,怎會不替她尋訪天下名醫?柳相的頭顱或許在旁人看算不得什麼,只是你們可知郡主心底已為此事痛苦為難多久?當年害死柳相之人,除了施相,其實還有雲后。只是郡主斷斷不能為生父之仇傷害養母,於是更覺對不起柳相,甚至都不敢到柳相墳前祭拜……」

趙池怔了怔,「她想得太多了!」

雁山便忍不住站起身,指着他高聲叫道:「你不是她,你怎知她想得太多?換你養父母殺了生父母,你又會如何抉擇?你可知她避無可避,連逃得遠遠的天天借酒消愁都無法安生!你可知她復出后不顧一切想要振興大楚、收復中原,也是想告慰含恨九泉的生父?你可知……你可知……」

那樣昂藏七尺的男兒,終於像孩子般號啕大哭了起來,「你可知郡主連受打擊,在生產之際吐血連連,甚至心萌死志,喚我等吩咐遺命,要我等代她尋回柳相首級?她說……找不回父親首級,死後也無顏見他,墓碑上不準寫父姓,也不必寫夫姓,只寫朝顏二字即可……我怎能讓郡主生前不寧,死後難安,甚至墓碑上連個姓氏都沒有?便是死,我也要將柳相頭顱找回!或許……或許郡主心一寬,病就好了呢?」

他拿袖子抹了把淚,眼睛才恢復了幾分神采,只沙啞地向韓天遙說道:「侯爺,若你有一分念當日郡主救你之情,若你有一分念雁山這幾個月鞍前馬後奔走之情,萬祈成全雁山心愿,成全郡主心愿!」

韓天遙轉過頭,看向南方,看向杭都的方向。

冷風釀秋,寒霜浸月,再不能看到半點江南的輪廓。

他的耳邊也沒有西子湖畔的水聲和琴聲,更沒有女子溫淡的笑聲,只有大運河的水聲在一陣陣地嘩嘩碎響。數百年前,那位亡國的煬帝下旨開鑿大運河,南起杭都,北至涿郡。此處的水正往東南方向流淌,早晚有一日會流經杭都,流經那女子的身畔。

她應該會聽到同樣的水聲。

趙池已被雁山哭得手足無措,悄悄去扯韓天遙的衣擺,「侯爺,這……怎麼辦?不然就放他去吧!」

韓天遙回過神來,唇角彎了彎,居然是一個淺淡的微笑,「趙池,你先回營,明日一早率領大家按原計劃撤軍,前往許州跟全立他們會合。」

「啊!侯爺,你呢?」

「我也去中京走一遭吧!」

韓天遙言畢,從懷中摸出一隻荷包,嗅了嗅。

隔了那麼長的時間,隔了那麼多的人或事,甚至隔了那麼多的死亡和戰火,他居然聞到了陽光下芍藥花的清香。

那年那月,他是她的大遙,她是他的十一。

她展臂擁他,仰面親他,在燦金的陽光下明媚而笑,絕色傾城。

微偏的鬢髻間,一朵芍藥跌落,如一枚絕美的蝴蝶,翩然棲於他寬大的指掌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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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愈發深沉,闊大的福寧殿便似比別處還要

冷上幾分。

宋昀搓了搓手,側頭問向內侍,「清宸宮該籠上暖爐了吧?」

內侍忙答道:「回皇上,劇姑娘說,貴妃不喜歡用暖爐,說那炭熏得難受,用了又被撤下了!」

宋昀皺眉,「用最好的銀霜炭。」

內侍道:「已經是最好的了……據說貴妃向來不喜歡這些。」

宋昀嘆道:「可她如今病著……維兒還在昏睡?」

內侍道:「正是。已經吩咐過乳.母,小皇子一醒,立刻抱來給皇上。」

宋昀點頭,「封維兒為昭王的詔書明日就催禮部擬定頒下。有喜事沖一衝,指不定他們便都好了。」

內侍連忙應了。

說話間,便聞於天賜求見。宋昀看看天色,眉峰蹙得更緊,忙道:「傳!」

於天賜片刻即入,面色不大好看,見畢禮便將一封密函呈上。

宋昀接了,打開看時,俊秀的面容已刷地白了。

他好容易才調勻了呼吸,將那密函一字一字又仔細看了一遍,才強笑道:「南安侯去中京盜柳相的首級,沒有回來?只是沒有回來,也……也未必便有事。」

於天賜覷着他的臉色,猶豫道:「密函中雖對具體情形所述並不太詳細,但已說得清楚,南安侯衝出機關時身中二十餘枝暗箭,才會將首級交給雁山後無力脫身。若有一分得救可能,雁山豈肯棄他不顧,只將柳相首級帶回?」

宋昀道:「中箭雖多,或許並不深呢?或許未中要害呢?南安侯武藝高超,未必沒有脫身的機會……」

於天賜陪笑着,不敢再多說。

宋昀揉着那頁密函,指甲因用力已轉作青白之色。他低垂黯淡的黑眸,許久方問:「這事貴妃不知道吧?」

於天賜一陣頭疼,只得答道:「皇上,雁山本就是貴妃的人,直接受命於貴妃,和京中聯繫很是緊密,鳳衛又關注中原戰事,這消息只怕傳遞得更快。」

韓天遙出事誠然不算什麼好消息,但柳相頭顱尋回,於十一委實是了結了一樁心事,鳳衛必定會立刻稟報。

但他們會記得隱瞞韓天遙的消息嗎?

畢竟韓天遙目前已與十一沒有太大牽涉,若傳令的鳳衛真以為二人已形同陌路,指不定便將消息一併告訴了十一。

宋昀忽然間透不過氣。

他幾乎是踉蹌地衝出了福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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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宸宮裏,一切似乎還安靜。

宋昀儘力平穩地慢慢走進去,掃了一眼內殿。

燈火通明,將素色的內殿映得跟雪洞似的蒼白而寒冷。

小糖垂著淚,正從裏面走出,手中端著一隻銀制漱盂。

見宋昀過來,小糖忙擦了淚要見禮時,宋昀已經扶住,低頭瞧那漱盂,正見裏面一片殷.紅,頓似有一道冷水從頭淋過,連五臟六腑都已澆得冰冷。

他冷冷問:「方才誰來過?」

小糖忙道:「剛三公子來了,還給貴妃帶來一隻木匣子。」

「他都跟貴妃說什麼了?」

「這個……那時只有劇姐姐在內殿侍奉,奴婢不知。」

那邊劇兒聽到,已紅腫着眼睛走過來,說道:「三公子並沒說別的,就拿了這木匣過來,說雁大哥已經替她將柳相流落在金國的屍骨取回來了,讓她安心養病。貴妃聽說便落了淚,吩咐三公子近期便去擇個日子,她要重新安葬柳相。三公子領命,又安慰了她好些話才離開。」

「就……這麼多?」

「嗯,沒說別的。」

「沒提到南安侯?」

「南安侯?」劇兒惶惑,「南安侯一直在北境打仗吧?聽說近來屢有勝績,以前倒聽三公子提過,但今日一個字都沒提呢!」

鳳衛之中,獨齊小觀最了解他師姐,甚至明了維兒身世,知道師姐和南安侯之間的牽扯沒那麼容易了斷。如今他親自送來柳相首級,應該就是怕旁人提到南安侯之事,令師姐多心難過。

可既然他未提,十一為何突然吐血?

他正待步入內殿時,卻聽劇兒自語般在那邊哽咽著說道:「三公子走時,貴妃還有些精神,還下床打開木匣看了,又去瞧了小皇子,回來笑着跟我說,維兒睡了,睡得很香……可話才說完,立刻就吐血了,吐了好多血,好多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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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走到床榻邊,先看到了鋪在枕上的花白長發,然後才看到那張讓他朝思暮想了多少年的面龐。

原本絕色無雙的面龐已經清瘦得變了形,蒼白得像被激流沖刷了無數次的山岩。濃密卻乾澀的眼睫低低垂著,她看起來睡得很安靜。淡白的唇邊尚有些擦不凈的鮮血,是整張面龐唯一的色彩。

宋昀低低喚道:「柳兒!柳兒!」

十一眼睫動了動,便見黑眼睛睜開一線,閃過微微的光亮,卻不曾轉動,只含糊地應了一聲。

宋昀道:「柳兒,朕想着柳相到底一心為國,並無私心,改日我依然追封他為太師,將他以三公之禮重新禮葬,可好?」

十一咳嗽兩聲,輕聲道:「不用。平民更好。」

宋昀怔了怔,繼續道:「我剛才看過維兒了,似乎病情頗有好轉。待會兒我抱來你瞧。」

十一彎彎唇角,似乎想笑,眼睛卻已闔上,已有一滴淚水無聲滾落。

宋昀道:「你知道嗎?咱們楚軍又打勝仗了!如今金國人被打得跟落水狗似的,收復中原大約指日可待。你開心嗎?」

十一喉間滾動了下,卻連聲音都不曾發出,再不知說的是開心,還是傷心。

宋昀幾乎落下淚來,小心地攏着她的長發,柔聲問道:「你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只要你說,我都會替你做到。」

十一的唇又動了動,依然沒有聲音,只能從開闔的形狀,依稀辨出她似乎在說,沒有。

宋昀道:「可我為什麼覺得總是做得不夠?為何我已是九五至尊,這天地還是灰的?為何我待你千好萬好,你的天地也是灰的?柳兒,我做錯了嗎?」

十一沒有回答,只是頭慢慢地歪到了一邊,原來擱在床沿的手無力地跌下。

宋昀屏住呼吸,盯着她的面容,低低地喚:「柳兒!柳兒!你睡著了嗎?柳兒……」

窗戶不知怎的忽然被風吹開了一扇,「吱呀」的聲響里捲入了冰冷的夜風,吹動十一的眼睫,便似她隨時還會再睜開眼一般。

宋昀握住她那已經毫無法生命跡象的手,無力地跪在床榻前,將面龐埋入衾被間,哽咽良久,才抬起臉來,向她輕輕地笑,「既然困了,你便睡吧,繼續睡吧!我去瞧維兒。」

他正待將十一的手送回衾被中,察覺她手掌間竟似捏着什麼東西。

他小心地摳出,才發現那竟是一個荷包。

那荷包質地雖佳,卻素青無紋,看着不像女子所用,且上面點點污斑,細辨才發現竟是早已乾涸的血跡。

他替他的柳兒掖好被子,打開荷包看時,裏面除了一朵乾枯變形的芍藥花,一無所有。

正驚疑不定之際,忽聽得外面乳.母一聲驚怖的尖叫,接着是一陣喧嘩。

宋昀大驚,丟開荷包沖了出去。

早已被揉得快要碎裂的乾枯芍藥被他疾步奔走的風帶得碎作多瓣飛起,再被窗外的風一卷,便已無影無蹤,仿若化作了塵埃。

乳.母懷抱維兒,瞧見宋昀奔出,早已驚嚇得跪倒在地,哭道:「皇上,奴婢真的不知道啊!貴妃娘娘一刻鐘前還去看過他,還說他睡得正香呢!皇上可以問劇姑娘,問小糖姑娘,都可以為奴婢做證!奴婢真的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啊……」

宋昀忙搶過維兒,卻覺那小小的身子早已冰冷僵硬,也不知已經死去了多久。

他猛地轉過頭,嘶吼道:「拖出去!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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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喧嘩后,清宸宮又恢復了平靜。

宋昀側過頭向劇兒等笑了笑,「貴妃睡得正香,不要吵她。」

劇兒等應了,向內室探了一眼,躡手躡腳過去關上窗,又將門關

好。

素青的空荷包跌在地在,被來來去去踩了數腳,終於連半點芍藥香都沒有了。

宋昀抱着維兒,坐在宮前的漢白玉台階上,轉頭看看內殿依然明亮的燭光,心裏便彷彿安寧了些。

他低頭瞧瞧孩子的面龐,將他緊緊攬住,低低地哄道:「娘.親身體不好,維兒一定要乖,不許吵鬧。維兒病著也別怕,父皇會治好你的病,教你讀書識字,再讓娘.親教你練武強身,待你長大成.人,我們會為你娶妻,看你成家。等我們頭髮白時,你大約可以為我們誕下孫兒了吧?」

說到歡喜處,他向上揚起唇角,抬眼望向琉璃瓦外廣袤的夜空,努力去想像與他的柳兒攜手同老、兒孫滿堂的景象。

可不知為什麼,他總是想不出。

他甚至已記不得她如今花白頭髮的憔悴模樣。

他只記起十四歲那年,在渡口,遇到的那個精靈般的少女。

隔着水紋,絕望的他看到她猶帶稚氣的姣美面容,更看到她璀璨明亮的一雙清眸。

她奮力地拍著水,要將他救起。

她道:「你看這天地那麼廣袤,未來那麼美好,為什麼要放棄?」

坐在台階上的宋昀便向著腦海中那個天真的少女慘淡地笑了笑,「這天地未來……明明是灰的……」

那少女便道:「那你便把這天地塗亮!把這未來畫成彩色!」

已經九五至尊的宋昀仰望烏黑蒼穹,低啞地說道:「塗不亮了,夜深了,天是黑的。」

夜風愈大,捲起枯黃落葉,兜面撲到他身上。

他忙將維兒緊緊擁到懷中,用外袍為他擋住風沙,柔聲道:「維兒別怕,父皇在這裏。」

又看了一眼十一的卧室,他溫柔地告訴維兒,「你.娘.親睡得很香呢,我們一起在外面等她醒來,好不好?」

維兒沒有答他。

自他出世以來,他從未這樣安靜過,從未這樣乖巧過。

或許十一說得很對,維兒也睡得很香。

等他一覺醒來,便又能睜著烏溜溜地大眼睛看着父皇,歡天喜地地向父皇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跟他交流旁人聽不懂的話語,說着父子間的小秘密。

宋昀不知是苦惱還是歡喜地嘆了口氣。

他向維兒道:「等天亮了,你.娘親應該會醒吧?」

天會亮的,一定會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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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有妹紙不斷喊讓女主死,我太胸悶決定依她們后,這思路便一路偏了下去,直到如今……

本來不是這樣的結局,宋昀也不會是這樣「黑」,但偏到後面已經完全不聽使喚,現在甚至想不出實體版應該從哪裏拉回來。

先就這樣吧!暫時沒新文,戀戀不捨的妹紙們可以看看我的完結文,《風華醫女》《君臨天下》《繁花落定》等都蠻好看,且都不長,相信看得不會太累。

感謝大家一路相隨,新文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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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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