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賭注(十)

只是賭注(十)

夏侯曦沒有深究下去,「如今德妃已死,司刑房就暫交給惠妃管理,孤希望儘快查明真相,將真兇繩之以法。」

「妾身無能,不能擔此大任。旆」

惠妃姜無邪微微欠身,皮笑肉不笑的拒絕。

夏侯曦深深看了她一會兒,「這裏就你的份位最高,既然你不能擔當,那你倒是說說,有誰可以擔此大任?」

姜無邪轉頭看向慕千葵,一字一頓道:「慕美人冰雪聰明,之前救活昭儀有功,陛下也不曾封賞,但區區一個美人的確是委屈她了。窠」

夏侯曦鳳眸微睨,閃過一絲暗芒,訕笑道:「好,既然惠妃願意讓賢,那司刑房就交給慕美人,相信她不會讓我們失望。」

個個眼紅嫉妒地瞅著慕千葵,分明弄不清一個小小的美人究竟哪裏討得娘娘和陛下的歡心了,居然撿了這樣一個大便宜!

慕千葵無語,低着頭,默默承受着眾人的猜疑,想起地牢裏的杜蘇文,心裏着實鬆了一口氣。

等到眾人皆寂,在鳳帝的應允下紛紛散去。

夜色深濃,慕千葵追出去喚住離開的姜無邪。

霽月殿燈火闌珊,月色下一襲白衣勝雪,墨發如雲,眼前的人宛若一個不真實的存在。

「惠妃娘娘為什麼要幫我?」

那抹白色影子微微頓住腳步,側過頭來,「我並不是在幫你,只是洗脫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嫌疑,不是嗎?」

慕千葵愣了一愣,她居然如此直言不諱,明明知道對方心中的狐疑,卻將這狐疑直接撕開擺放到面前,就好像對方一點也不在乎,心虛的人反而變成了自己!

「你明明就是嘴硬心軟,為什麼總要裝出一副傲慢的樣子?」

「慕美人,我和你從來不是朋友,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姜無邪聲音十分冷漠,「所以別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

慕千葵仍然不甘心地問道:「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姜無邪回過身去,背着她搖了搖腦袋,淡淡一哂:「我只是對下毒了如指掌,並不是神,不可能什麼都會知道。」

說完,她在宮人的陪伴下靜靜離去。

回到殿裏,只剩下夏侯曦和張寶公公還留在原地,慕千葵默默走過去,準備回稟后也離開。

不料她剛走過去,夏侯曦倏地站起來,不等她開口,對方率先吩咐了一句:「孤累了。」

張寶太監領命,立即把她擠到一邊,為夏侯曦讓道。

「陛下這邊請,咱們這就回鳳殿去歇息。」

慕千葵微微怔了怔,過了好一會兒,人去樓空才回過神來,夏侯曦居然避開她了!

可是剛剛人都在的時候,他明明——

走到白幔後面,她又瞧了一眼沐婉君的模樣,擦去了嘴角的血漬,依然是生前濃妝艷抹十分精緻的容顏,依然是色彩鮮艷的錦衣羅裳,鳳釵步搖,耳墜玉鐲,每一樣都是她生前喜歡的飾樣,不管夏侯曦對她是否有情,做到這樣已經算是盡到禮數,沒有絲毫怠慢。

「婉君,你還是很漂亮,滿意了沒?」

慕千葵沿着棺槨緩緩繞過一圈,然後伸手進棺槨內,取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兇手沒有找到,你一定不滿意的。」

偌大空寂的殿內,夜風飄過,冰冰涼涼的,似乎有過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恭喜主子,太好了!」

一踏進沉雁閣,豆芽和小福子紛紛跑出來道賀,尤其是豆芽,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得意笑容。

慕千葵一邊往屋子裏走,一邊輕輕地嘆氣道:「那倒是,但願你主子不會像德妃那樣,樹大招風,很快就死翹翹了。」

「呸呸呸!」

豆芽連連吐出好幾下,翻了個白眼,「這種不吉利的話,主子少胡說八道!」

一路端著甜湯跟進屋裏,瞧見主子將袖子裏的東西放在妝奩台上,豆芽忍不住好奇的湊過去。

「這是哪兒來的戒指?」

金鑲玉的戒指,寶石殷紅如血,十分剔透晶瑩。</p

「德妃的。」

慕千葵瞟過一眼,隨口回答道。

豆芽縮了縮脖子,一陣毛骨悚然的感覺,「死人身上的東西?主子,有些便宜咱們不能占,尤其是死人的東西,沾上不好的東西會觸霉頭的。」

慕千葵朝她翻了一個白眼,把東西收進抽屜櫃里,十分無語,「東西都是死物,要是覺得邪門兒,那是你心裏有鬼。」

豆芽撇了撇嘴,把甜湯放在桌子上。

「主子,既然您接管了司刑房,是不是可以去看杜大人了?」

慕千葵換了一套月白色的軟衫,坐在桌前慢慢喝着甜湯,「嗯,這次能夠接管司刑房,全都多虧了惠妃娘娘,既然我接手了,至少可以杜絕用私刑。」

「惠妃娘娘為什麼要幫主子呀?」

豆芽心中有着和她相同的疑惑,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因果,這位惠妃娘娘和她們非親非故,實在是讓人想不透!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找出兇手,慕千葵揮揮手,懶得再想,「就當欠她一個恩情,以後有機會還給她。」

第二次踏進地牢,慕千葵穿着司刑房的宮服,在其他宮人的陪同下,大搖大擺走進去。

她特意命人替杜蘇文換了一件乾淨的牢房,好在宮裏的牢房因為兩年前的大火重建過,進出這裏的犯人極少,常年是個擺設,除了四面是石磚牆,門口的火把像只風雨飄搖的小船,光線略顯暗淡,倒沒有太糟,牢房裏有張冷冰冰的石磚床,沒有鋪上稻草,倒是沒有那種濃重得嗆鼻的陰腐之氣。

但是待久后四肢發涼,身體容易受到寒氣攻擊,所以一進去,她就聽到了杜蘇文的咳嗽聲,低低的,斷斷續續,就像一隻手揪住自己的心臟。

「杜大人,你還好嗎?」

杜蘇文不覺得餓,但是十分冷,抱住雙臂蜷縮成一團,哆嗦著嘴唇,應了她一句:「慕,慕侍葯,你來了!」

「快去給杜大人拿兩條棉被來!」

慕千葵忙不迭吩咐下去,走到牢房邊,關心的聲音再來傳來,「你千萬不要睡著了,這裏很容易着涼的!」

不過一會兒,牢房裏傳來腳步聲,宮人抱着棉被跑回來,按照慕千葵的吩咐,將棉被全部放進去。

做完這些,慕千葵掏出一個荷包遞過去,「謝謝諸位,我這裏還有點碎銀子,你們拿去。」

宮人不好意思的笑道:「慕美人太客氣了,您如今掌管司刑房,咱們這些下人還要您多多提點呢!」

「沒事,這點碎銀算不了什麼,就當我替慕侍葯謝謝諸位了!」

「那就謝謝慕美人了!」

宮人謝過之後,識趣地離開,地牢裏很快只剩下慕千葵和他兩人。

裹着被子漸漸回暖,杜蘇文掩住口鼻忍下咳嗽,慢慢抬起頭來,神態疲累,只是目光依舊清明。

「你——」

眼裏閃過一絲困惑,他明顯聽到了剛才宮人的話,所以才會心中產生狐疑。

慕千葵垂著腦袋,連自己也搞不懂的莫名其妙的罪惡感油然而生,「嗯,德妃死了,陛下讓我暫時接管司刑房,找出兇手。」

杜蘇文怔了一怔,似乎有點沒明白過來。

的確,慕千葵想,換作是她,聽到這些消息的第一個念頭,恐怕也會懷疑這一切都是對方設下的圈套。

杜蘇文搖頭,淡淡的語氣十分篤定:「我相信你。」

慕千葵故意冷著臉嚇唬道:「你就不怕我現在是來殺人滅口的?」

杜蘇文扯了扯身子的被子,翹起嘴角,淡淡一笑:「那讓我凍死不是更好嗎?」

慕千葵忍不住撲哧一笑,心裏倏地輕鬆不少,故意撇嘴道:「算你還聰明!」

「彼此彼此!」

說着,慕千葵也索性靠着牢房的柱子坐下來,從懷裏掏出兩個包子,遞了一個給杜蘇文,喃喃道:「肚子餓不餓,這是豆芽親手做的包子。」

杜蘇文接過包子咬了一口,微微愕然:「香菇肉包?」

「嗯,」慕千葵點頭,「聽說這是杜大人最喜歡吃的包子。」

「豆芽姑娘有心了。」

「傻瓜,她喜歡你,你看不出來啊!」

杜蘇文白皙的臉上浮上兩抹可疑的紅暈,痴痴瞅着她,結結巴巴道:「慕侍葯,這種話還,還是不要亂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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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皇上被我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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